“刚刚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他去哪儿了，为什么没和你一起下来。”
秦必钲的语气带有质问、且不客气，这让张艳十分不舒服，袁文野也慢慢皱起眉头，“秦总，你这样有点不礼貌吧。”
秦必钲扫了袁文野一声，微扬的下颚彰显着男人的倨傲和轻蔑，显然并未把袁文野放在眼里，“我没问你。”
“你、！”
袁文野一噎，但他还真有点不太敢得罪秦必钲。
“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眼前这个男人来路不明、目的不明，张艳能告诉他就有鬼了。
秦必钲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后，一字一顿的说：“我是他男人。”
张艳一愣，但她好歹也是见过场面的人，虽然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说你是谁…？你知道我刚刚和谁吗，就敢这样说。”
张艳后面的越说越小声，秦必钲的眼神太凶了，有点吓人，他家言宝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么凶巴巴的男人。
“你和李言之什么关系。”
秦必钲吸了口烟，觑着张艳，显然没有打算这样放过她，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我们是朋友，”张艳狐疑：“你真是、言宝的男朋友？不会吧，我没听说言宝说过有你这号男朋友。”
秦必钲皱起眉，显然并不在意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人呢？”
“言宝喝醉了，自然是上去休息了。”
张艳自动省略了她哥，笑死，眼前这个气势强横的霸道总裁，一拳能打死他哥八回。
“秦总，问题问完了，请你让开，我们先走了。”
没等秦必钲回答，袁文野已经关上了车门，同时张艳也松了一口气。
鬼使神差吧的她用手机对着窗外拍了一张照片，准备发给李言之，如果真像他说的，他是李言之的前男友，那看这情形，一定还没真正放手，得让李言之小心才行。
结果，她手一抖，把原本应该发给李言之的照片，发给了她哥。
何晋几乎是下一秒就回了信息。
何晋：【你在哪。】
何晋：【MIU门口？】
何晋看到张艳发来的照片，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虽然照片的像素不太清晰，但何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是谁！
秦必钲。
他怎么会这里。
怎么会刚好这么巧李言之一出现，秦必钲就知道了。
何晋的突然动作引起了李言之的注意，他刚洗完澡，坐在床上正准备转载工作室的抽奖微博，转过头，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突然肚子疼。”
说完，何晋便抓着手机，走进了浴室。
李言之听到浴室门反锁的声音，微微皱眉，但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也就没太放在心上，指尖轻点屏幕，将微博发了出去。
李言之这一年养成了熬夜的习惯，因为灵感往往在深夜最是丰富，有时候为了画一幅作品，他甚至几天几夜都可以不睡觉。
以前他总是懊恼没灵感，脑袋里没有可爱的东西，画不出有灵魂的作品，现在却灵感丰富，经常熬夜，吸收不到太阳光，让他的皮肤比以前更白了一个度，白的几乎透明了。
李言之拿起可擦笔，在玻璃窗前站了下来，他将大灯全都关了，只留下几招盏小灯，在夜空背景下的玻璃，映照出男人瘦消冷白的轮廓。
冰凉的手指握着笔，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圆圆的黑色墨点，却迟迟没有下笔。
“想画什么。”
何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浴室出来，站在李言之不远处的沙发旁，随手拿起一瓶矿泉水，目不斜视的往嘴里灌了几口，“嗯？”
“没灵感。”
李言之叹一口气，眼睛看着窗外，“你先睡吧。”
“我陪你。”
何晋走近，他和李言之差不多高，却比李言之要壮硕许多，他并没有秦必钲那版深刻锋利却不失俊美的相貌，但野心却不输于他。
或许以前他没有资格和秦必钲争什么，但现在，他却有了资本，最主要的是，他会对李言之衷心。
这是李言之最在乎的东西，也是他的必杀技。
“不用，你去睡吧……”
李言之话还没说完，何晋便已经将李言之的笔拿了下来，四目相对，气氛开始有点暧昧起来。
李言之闪躲的移开视线，眉头微微皱起，“何晋，你别闹了。”
“我没闹，言言，我的心意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何晋不是个不冷静的人，更不是冲动的人，否则他也不会陪在李言之身边这么久，都没下手。
他不想趁人之危，他愿意慢慢等李言之敞开心扉，真正接受他的一天。
但秦必钲的忽然出现，让他感觉到危机了，他甚至觉得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是可以借鉴一下对手的处理方式、适当的强硬一点，也是达到目的的必要手段。
他不会像秦必钲那么蠢，像李言之这样的人，清高起来比谁都傲，羞辱和强硬只会适得其反，他会循序渐进，温柔藏刀，让对方无法拒绝。
李言之低下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当然知道何晋的心思、早在很久之前。
同时他又欠了何晋许多，比如绝境时的帮助，比如那一千万。
即便李言之已经将钱还了，但这份人情是还不情的，也正因这一点，何晋才算准了不管怎样，李言之都不会真的跟他翻脸。
至于何晋的想法，李言之一般都是能避则避，避不开就蒙混过去。
这一次，他显然还是想用这个方法，但是何晋却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轻易放过他。
何晋抬起李言之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温柔的眼睛里映着李言之慢慢苍白的脸，“言言，我喜欢你，我不信你一点都看不出来，还是你打算一直这么糊弄下去，不敢面对？”
何晋想起刚刚和张艳的电话，张艳说秦必钲已经知道李言之回来了，就在MIU的楼上。
难保他会不会马上就找上来，他有一种预感，如果李言之今晚不答应他的话，以后他都可能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想到这个可能，何晋的手又下力了几分。
李言之疼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察觉出何晋的不对劲，于是他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何晋莞尔，并没有被李言之的话牵动，“言言，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你喜欢我吗？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李言之忽然有些烦躁，可能是被捏的实在疼了，他挥开何晋的手，洁白的下巴上果然红了一片。
“你到底怎么了？这不像是平常的你，刚刚你去浴室是打电话了吗？和谁？”
何晋也好像崩不住了，在李言之挥开他的手时，他温柔的眼神似有一丝皴裂，“言言，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先回答我的手问题，我爱你，我保证用一生去呵护守护你，这样你还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李言之退后一步，他突然跟他说这些，任谁也会莫名其妙，而且，他好像还特别心急的样子，就更让人怀疑了。
这不是李言之阴谋论，而是人的下意识本能，也不是不相信何晋，只是觉得是他的行迹可疑。
“OK，这个话题我们能换个时间说吗，我晚上喝了酒，你也开了那么长时间车，现在又是深夜，实在不是聊人生大事的时候。”
李言之说：“而且，你问的这么突然，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李言之现在脑子乱是真的，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何晋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什么？现在？”
李言之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
“对，现在。”
何晋抓起自己的衣服，披到李言之身上，“现在就走。”
“可是你不累吗，疲劳驾驶很容易出问题的。”
“从这儿到H城也就两三个小时，先走吧，实在不行在服务区休息会儿也行。”
他这么坚决，李言之也只好同意。
“等等，我没拿手机。”
李言之折回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趁着何晋不注意，给张艳发了条短信。
“你哥咋了？”
张艳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等到李言之都上车了，也没回复。
李言之看着窗外浓稠的黑夜，心里鼓动的怀疑越来越强烈。
会是你吗。
秦必钲。
是你出现了吗，所以才会让何晋这么慌张。
李言之在车里睡着了，现在天才刚亮，车内开着空调，李言之缩在毛绒的毯子里，瘦消又孤独，睫毛在他的眼下打上一片弯弯的阴影，鼻子下边儿的唇瓣轻轻抿着，眉头总是皱着，好像梦里也有许多忧愁。
何晋轻轻碰了碰李言之的眉头。
你到底在忧愁什么呢。
李言之缓缓睁开眼睛，何晋的手转而在他头上揉了一下，“醒了？饿了吗，下去吃点东西。”
何晋停的地方，在一片老城区，从高速下来，正好路过这片儿。
现在这点儿，街上就已经摆上了各种早餐铺子。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坐下来。
“还是小笼包和豆腐脑？”
李言之打了个哈欠，冬天的早晨是很冷的，尤其李言之还是刚从暖烘烘的车上下来，虽然坐在店里，但还是觉得冷，才是一会儿，李言之的鼻尖就冻的有点发红。
“吃不下，来碗豆浆吧。”
“行。”
这边的豆浆都是老板自己在老家种的豆子磨的豆浆，比那种包装的豆浆豆味儿要醇正许多。
李言之一勺一勺舀着喝，何晋忽然握住李言之冻的冰凉的手，“一会儿我能去你家吗。”
何晋眼神炯炯，似有什么在飘舞闪烁，他们坐的位置虽然在角落，但现在早餐店吃饭的人也不少，人来人往的，李言之有些局促的缩回手，放过口袋里，指尖轻轻磨着口袋，点头：“…好。”
何晋满意的笑了笑，“真不吃点其他的了？”
李言之摇头：“不了，你吃吧。”
李言之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套公寓，复式的，一楼绘画，二楼休闲休息，因为是商业公寓，李言之很少做饭，一进去就可以看到李言之的各种绘画作品，甚至用他废弃的画稿砌进玻璃楼梯里，晚上踩上去感应灯自动亮起，那些画好像也鲜活起来，充满无限想象以及无限孤独。
李言之常常会看的失神。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个主卧，一个客卧。
李言之并没有说何晋睡在哪里，何晋也默契的跟着李言之进了主卧。
“我先去洗澡？”
何晋看着李言之紧张局促的小表情，有些想笑，他走近一步，温柔的眼神魄着李言之，“或者，一起洗？”
“我、我不想洗了，你去吧…我给你拿睡衣。”
李言之去客房柜子里拿出何晋上次留在他这边的睡衣。
“内裤是新的，你的尺码，那个我先去洗漱了。”
李言之像是手里的衣服烫手一样，将衣服交给何晋后，就像是火烧屁股似的，去外面的洗手台洗漱。
何晋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叹了口气。
李言之昨晚没睡好，眼睛有点肿，想了想，他将柜子里面那个从买只用过一次美容仪抱了出来。
何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李言之坐在沙发上保养，面前堆着一堆瓶瓶罐罐。
“你洗好了？你先睡吧，我这工程大，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何晋气笑了，还带着热气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笑着将李言之圈着扑倒在沙发上，“言之，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嗯？”
何晋手指若有似无的捏着李言之的耳垂，“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想好了吗。”
“……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李言之就算想装糊涂也不行了，但是从何晋的眼神中，李言之看出他是来真的。
“你能给我一段时间考虑吗。”
李言之沉默了一会，推开何晋，坐了起来。
何晋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强求李言之做任何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晋是非常适合的恋爱对象，甚至可以托付终生。
“让我想想可以吗，我想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言之认真的说道。
这句话他绝非敷衍，是真的想考虑这件事，考虑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接受另外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有再和另外一个男人共度余生的勇气和想法。
何晋说爱他时，他承认自己是有一点点心动的，他不是铁石心肠的，更不是没有心的，他怎么可能能无视掉何晋的关怀备至，以及温柔之下的感情和爱意。
只是他真的能坦然接受吗，他其实最怕的是自己会伤害到何晋，而非贪婪的一边吊着何晋，一边享受着他的照顾和优待。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就算何晋现在用强的，他也不会说什么，因为他真的欠了何晋很多。
但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会开心吗，他们的关系还会再回到原来吗。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私心，李言之是忐忑怀疑的，何晋是想占为己有，又贪心李言之能亲口说愿意。
“好吧。”
沉默许久，何晋再次妥协，他对李言之好像从来都不会说拒绝。
何晋半似无奈半是宠的叹了口气，手指抹了下李言之脸上绿呼呼的面膜，“小淘气，现在能把你的脸洗干净了吗，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李言之讪讪的笑了一下，枕着何晋的腿躺了下来，“还不行，还有十分钟才可以洗掉。”
“好吧。”
何晋手支着下巴，叹了口气，说“我怎么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呢，小淘气。”
李言之笑了下，不置可否。
最后，李言之磨磨叽叽的，上床睡觉时，已经将近十点了。
李言之上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柜子里的备用被子抱出来，在何晋旁边睡了下来。
两人以前不是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过，但这次显然与往常不同，话都说开了，就好像隔着他们之间的窗户纸也一并拆开了，现在无意中的对视，都掺杂着暧昧。
“离那么远干什么，过来点，不冷吗。”
“不……”
李言之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晋单手拉了回去。
两人的气氛一下子变成更加暧昧起来。
不过好在之后何晋没再有任何举动，这让李言之稍稍松了口气，但放在李言之腰上的手却没收回去，直到身后的呼吸渐渐平缓，李言之僵直的后背才慢慢放松下来。
卧室的窗帘拉的严实，李言之睡着之后，何晋慢慢睁开了眼睛。
李言之这一觉睡的并不久，醒过来的时候，何晋还在睡。
李言之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下去，他的手机在何晋那边充电，李言之想去拿，刚动了一下，就被何晋拉了回去。
“干嘛去？”
何晋闭着眼睛，下巴磕在李言之肩膀，温热的气息和还带着鼻音的嗓音一起袭来，李言之不自然的缩了一下，“我看看几点了。”
“还早，怎么，饿了？”
李言之往枕头里躲了躲，“有点。”
何晋‘唔’了一声，“想吃什么，我去做。”
“别做了，叫外卖吧，你再睡会儿。”
李言之从何晋的怀里出来，下了床。
何晋眯着眼缝看他，笑意扬扬，“我再睡会儿，你要饿了先吃吧，别管我。”
李言之‘哦’了一声，出了卧室，顺便带走了手机。
下楼的时候，李言之给张艳打了电话。
昨晚给她发的信息，到现在也没回，有点不寻常。
张艳那边想了二十几秒，才接通。
声音软绵绵的，一听就知道还没睡醒，“喂，言宝宝，咋了，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还早，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张艳愣了一下，眯着眼睛一眼，果然已经一两点，身后的大床上，早已没有男人的身影。
还真是把吊无情呢。
“昨晚发生什么了？你哥打了个电话回来就怪怪的。”
“哦，那电话是我打的。”
张艳转了个身，趴在床上，被子从她肩上滑落，上面落着一片片红色的吻痕。
张艳嘿嘿一笑，“我哥咋了？不会是跟你要名分了吧哈哈哈。”
“……”
还真被她猜对了。
李言之没觉得哪里好笑，反而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一种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你昨晚…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人？没有啊。”
“艳艳。”李言之闭了闭眼，冷下声音道：“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不要骗我。”
张艳意识到什么，也不再没正形儿，撇了撇嘴说：“好吧，我跟你说，昨晚我们遇见你前男友了。”
“你说、谁…？”
李言之牙齿颤抖，在落下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眼泪也一同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