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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猴子,乖乖 完结+番外 (三夜天)


  那是本王第一次余毒发作,坊间盛传本王是因为相思成疾之际。其实本王压根儿情窦未开,又何谈为情所累?毒入骨髓,本王痛不欲生,恍惚之中似乎去往黄泉走了一遭。耳边有人在低唤本王的名字,分不大清是“祁怜”还是“欢喜”,直到口中涌入一种温热又腥甜的液体,本王才挣扎着睁开眼——
  看到一名犹如仙神却又自带三分邪气的红衣男子,他喂进本王口中一粒陈皮糖,驱散了本王口中的血腥味儿。他逆着光,身上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让本王觉得,他高不可攀又令人心驰神往。本王,幸好还活着。
  “……”台阶上长满了湿滑的青苔,他却一直走得很稳,直到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本王收回神,轻声道:“怎么停下了?”他不语,低头望着本王的手,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地皱着眉头。本王终于意识到,方才出神之际,自己竟不知不觉间抬手摸了他的脸。
  本王一怔,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也不知本王来不及收敛的眼神有没有将本王给彻底卖了,只好心一横,就势手指用力狠狠在他脸上拧了一把。看他的脸被拧变了形,疼得眼角都抽抽了,本王才松了手,掩饰性地干笑几声,垂着眼道:“你我相识十多年了。这十年里,本王脸上的褶子可是一日比一日多了,前几日还发现了一根半白的头发,你的样貌却为何丝毫未变?说,你是不是背着本王偷藏了什么驻颜的宝贝!”
  “……”本王心虚不敢看他,也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表情,只听他笑了一声,轻轻地说:“我的确家有一宝,盼望昼夜护于怀中,不予外人瞧。”“咳,本王冒昧问一句,可是…你心爱之人?”本王有所期盼。
  他手臂稍稍收紧,轻柔却坚定地应了一声“嗯”,顿了顿,问:“王爷呢?可有心仪之人?”说话间已经快到密道出口,那是一口废井。本王有些不大习惯突然而来的刺眼日光,于是抬手遮住眼睛,道:“有,但对方如仙如神,高不可攀。”
  “高,不可攀…”常大夫默声重复了一遍,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再说话。但本王分明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他似乎误会了本王的意思。本王也没解释。一来为自己无疾而终的单相思感到惋惜不已,无心解释;二来,说了许久的话,本王的精神多少有些不支。于是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梦中,本王身处千里冰雪之境,身穿素衣,身边伴着一位衣着明艳的男子。本王唤他长留哥哥,他说:“常留即长留。你若欢喜,我愿长留。”
  再醒来,是在疾驰的马车中。常大夫侧坐着,本王倚在他怀中。睁开眼时,不经意间直直撞上他来不及收敛的目光。这次却是一向神色自若的他露出几分猝不及防,略显狼狈地撇开了脸,看向窗外,外面是大片大片长势讨喜的桃花林。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本王起身道。他看了本王一眼,道:“王爷不记得了?”本王疑惑:“记得什么?”他说:“出密道时我问接下来王爷有何打算,你说要去塞北投靠铁帽子王。”本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祁望与祁辙二人非一母所生,表面看起来兄友弟恭,但暗地里关系却十分紧张。甚至,祁辙一度认为当年他母后的死是由祁望的母妃所为。而祁望掌有大祁半数的兵权,祁辙收了几次兵权却始终没能成功夺回兵符。
  熙太妃是祁望母妃的胞妹。本王开始以为祁辙是为了困住本王才将熙太妃遇刺的事嫁祸于本王,如今看来,本王很可能是被祁辙利用,成了他兄弟二人间这场夺权之争的一枚棋子,祁辙极有可能以此迫使祁望先动兵。如此一来,他正好以“平复叛乱”为由,名正言顺地夺了祁望的兵权,甚至将其处死。
  先皇既然将大祁江山托付于本王,本王定不会任由这种手足相残血流成河的事发生,于是必须前去塞北一趟,阻止祁望出兵。然而,本王又担心“闲亲王杀害了熙太妃”的消息已经传到塞北大营,一旦祁望认定了本王是杀害他姨母的凶手,他还认不认本王这个叔父就不好说了。
  “常留。”本王头一次这么郑重又严肃地唤了他的名字,又握住他的手臂,认真道:“塞北一行十分凶险,咳,搞不好会使本王身陷囹圄。不过还好,本王孤家寡人一个。但你却不一样。既然你早有家室,不如就此别过。而且这些年…咳,这些年总是本王霸着你,从未放你几天假回乡探亲,你的家人一定想你了。”


第113章 番外
  “既然你早有家室, 不如就此别过。”本王真心诚意地对常留说。
  他有些意外, 似乎未料到本王会突然请他离开, 毕竟十数年朝夕相伴, 好些事儿本王都依赖于他。凝视本王片刻,他抬手为本王拢了拢领口, 温声道:“未认识王爷前,在下闲云野鹤四海为家。一入王府, 王府便是在下的家。”
  “……”他微凉的手指不经意碰到本王的下颌, 本王被他突然变得深沉的视线盯得一怔,稍显讷然地说:“可如今,本王自身难保,王府一时半刻怕是回,咳、回不去了。”
  “那便不回。”常留嘴角微弯, 轻描淡写间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他能看得入眼的, 偏偏此刻他琉璃色的眸子里只映着本王一个人的倒影。他笑得令人心安, 说:“天上人间,有你在, 已足矣。”
  “……”或许本王早该在他开口的那刻就猜到他要说些什么, 可偏偏没有,所以才会如此刻这般猝不及防, 傻愣着不知该如何接话。料谁也想不出本王这个大祁王朝辈分最高脸皮也最厚的闲王,面对皇帝时舌灿莲花,面对一个江湖郎中时却会口舌蠢笨。本王扯着嘴角,尴尬又有点儿小期待地笑着道:“本王、本王…你该不会是开玩笑的罢?”
  “呵。哈哈, 哈哈哈。”他低头极轻地笑了两声。笑得本王心里越发没了低,整颗心都跟打鼓一样咚咚咚跳个不停,不自觉地垂下头去。又听他说:“是,是玩笑。玩笑而已。”于是才刚飘起来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为掩尴尬,本王故意神色严厉地说:“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本王开这种玩——唔嗯?!”
  本王唇上一软,这声明显底气不足的斥责声就被常留堵在了口中。他轻柔却不轻佻地抬起本王的下巴,在本王嘴角吻了一下,就像梦中千里冰山上落下的一片雪花,温柔地化开。稍触即分,他沉沉地说:“如果你刚才认为我在跟你开玩笑,那么,现在呢?”
  “现在…”本王抿了抿嘴唇,却没抿出什么味道。“那个,刚才你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本王垂着眼,不大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小声提议:“要不,你重、重来一次?”
  “……”马车还在颠簸不停,车厢内却一下沉默了,静得只能听到我二人彼此交叠的呼吸声。本王等了等,却迟迟等不得他的回应,忍不住正要抬眼去看,耳边响起一声低低地叹息,“怜卿啊,你真是——”说着,他将本王扯进了怀中。于是,本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变得踏实了。
  “怜卿”是本王的字,统共就四人这般唤过本王。前两位是本王已故的父皇和皇兄,另一位是祁辙,却唯有常留唤起“怜卿”二字,能让本王欢喜得猝不及防。不仅仅因为本王喜欢他的声音,更因为本王钟情于他这个人。
  本王问他,初相识时是谁说自己无牵无挂,现在又说自己早已有室有家。常留笑笑说,那又是谁说自己的心仪之人高不可攀绝代风华,最后却不过是名江湖郎中难为佳话。他说,在密道里当本王说出“高不可攀”四个字时,他一度以为本王在暗指祁辙。不过他一向自负,想了想还是觉得本王钟情他的可能性更大。欸,他这个人啊——
  无人驾驶的马车在山道上向前狂奔,车厢里是一片胜却漫山桃花的春色。本王二十又七,却不知这世上还有比看书听曲儿、遛鸟斗蛐蛐儿更有滋味的事。说出去不怕诸君笑话,此乃本王的第一次,没有什么经验,更没有高床暖枕,只有前路万里,以及一如意郎君。
  只可惜本王的身子骨究竟是虚了些,经不得什么变着花式的折腾,常留已经很克制地将动作放到最轻,每一次却还是让本王疼得绷紧了神经,期间断断续续呕了差不多有三升血,着实煞兴。
  常留皱着眉头为本王拭血,本王一把拉住他的手,虚弱地说:“要不我趴着吧,我不想、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
  “你的哪次狼狈,不是给我看的?”常留说,他将落在一旁的外袍拾起来搭在本王身上,起身收拾着满车狼藉,心疼又懊恼地说:“疼就不做了。怪我,明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对。本王每次毒发时模样都十分狼狈,可每次毒发时守在本王身边的都只有常留一人。本王此生所有的狼狈皆被他一个人看尽了。可他说的又不全对。本王自知时日无多,若现在还“不是时候”,日后怕更是没有机会了。
  半日之后,马车缓缓在路边停下。本王的身子经不住长时间的马车颠簸,荒郊野岭又没有客栈可以暂住,何况后面又有祁辙的追兵,也只好随便在野树林子里歇息了。常留让本王自己在马车里歇着,他去林中摘些野果,还要为本王熬今晚的汤药。彼时本王身体正乏,又浑身发冷,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于是胡乱点了个头,倒没注意他下车时手中根本没有拿什么汤药补品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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