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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我死去的前男友(渐却)


剩下的话戚晚星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敷衍地应着,直到对面再次问道:
“戚先生,不知道您能不能提供两份近期的笔迹呢?”
戚晚星沉默片刻,说:
“不用了,我不做鉴定了。”
话落,他挂断了电话。
他提供不了苏眠夏最近的笔迹,也没必要了。
舒柏沉不是苏眠夏,苏眠夏……真的死了。
戚晚星起身,一片梧桐树叶随风落在他的肩头。
他拿起叶片,看到这片新长成的叶子上已经出现了腐烂疤痕,这棵梧桐树已经感染了虫害,哪怕它抽出了新芽,孕育出的也不过是一堆表面新鲜内里腐烂的残骸。
戚晚星当天跟辛辣销假,恢复了上班。
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站到了酒促台后,对每一个路过的顾客扬起笑容,推销着新合作的品牌酒品。
领班几天没见到戚晚星,此时抽空过来跟他搭话。
“嗨,晚星。”领班笑呵呵地站到戚晚星身旁。
戚晚星刚卖出了一瓶酒,他数着剩下的酒,计算着今晚可能有的提成。
见领班过来,戚晚星客气地打招呼。
领班跟戚晚星聊了几句,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原来那天买下所有酒的人,是你朋友啊。”
戚晚星一愣:
“什么?”
“就那天啊,那天你喝了一整瓶酒,中间出去了一会儿,有人过来把你卖的酒都买了,我一开始以为是个有钱的客人,没想到前两天你请假了,专门带着他和一个外国人过来玩……”
戚晚星耳边领班的声音逐渐飘远,他有些走神。
那天他偷偷跑去划车被舒柏沉撞见,回来领班就告诉他酒全卖空了,他赚了不少提成,没想到买酒的人竟是舒柏沉。
他为什么要买下那些酒?
已经熄灭的希望刚冒了个头,立刻被戚晚星掐灭。
他垂着头,卷长的睫毛挡着眼睛,酒吧不停闪烁的灯光下,看不清神情。
戚晚星淡淡地说:
“我们不太熟,可能只是凑巧吧。”
领班没听清,也不太在意,他就是上班无聊过来八卦几句,见戚晚星没什么交谈的兴趣,也就走开了。
戚晚星站到后半夜才卖光了酒,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被前台的一个男生叫住。
这男生之前收了戚晚星的一百块钱,提供了那天找茬男人的车型和车牌号。
此时他突然叫住戚晚星,戚晚星有些意外。
男生扯着戚晚星走到一边,小声说:
“你没来这几天,我听到个事儿,跟你有点关系。”
戚晚星不动声色:
“什么事?”
男生左右看看,声音又小了几分,说道:
“你之前跟我打听过车牌号的那个人,这几天都没再来,我本来没当回事,但是之前听别人聊天,才知道那个人总是酒驾,他们常走的那条监控坏了的小路,监控突然修好了,他被交警抓了个正着,又拒绝酒精检测,开车想跑,跑的时候撞道边了,腿撞断了……听说他找过你麻烦,现在可是遭报应了……”
戚晚星是知道辛辣附近有条坏了监控的小路,也知道有些人喝了酒会偷偷从那边开车走,他匿名举报过几次,但都不了了之。
没想到那条小路一直没人管的监控突然修好了,还把那个人抓了个正着。
这件事怎么看都太巧了。
男生说完悄悄话,又一脸期待地看着戚晚星,脸上邀功的意思特别明显。
戚晚星顿了顿,掏出手机给男生转了一百块红包,男生立刻高兴地走了。
戚晚星走出辛辣,站在夜色里打了个寒颤。
三月末的天,夜晚依旧寒凉。
他一般半夜下班为了省钱,都是走回出租屋的,大概需要走20分钟。
辛城繁荣,哪怕是后半夜街上的车辆和行人也不少,戚晚星走在路边,不断回想着领班和那个男生的话。
他那点被自己掐灭的希望,正晃晃悠悠地燃起星点火光,在他冷透的心底传递出丝丝温暖。
为了安全起见,他走的是条大路,路灯多,监控也多,戚晚星抬头,正好看到一个监控摄像头。
他脑中电光火石,突然想到那晚诺尔说过的话
——“舒最近接了一个私活,赚了不少钱,我想趁机宰他一回。”
——“好像是给一个监控路段设计新的系统……舒以前也时常接一些私活,比我们这些学生可有钱多了。”
舒柏沉。
戚晚星站在原地。
买酒的人是舒柏沉,恢复小路监控的人也是舒柏沉。
真的全是吗?
如果不是,舒柏沉为什么帮他?

戚晚星心中那点不断被压抑的火苗,摇摇晃晃地复燃起来,麻木的步伐也变得轻快。
他回到出租屋,洗了个热水澡,窝进被子里,睡了这些天来难得的一个好觉。
第二天,戚晚星精神饱满地出现在教室,神采奕奕的模样让卢子青和谢思悠立刻发现了他的不同。
戚晚星翻了翻手机相册,把之前被他删除的计算机系课程表从回收站里拖出来,又点开了诺尔的微信。
自上次辛辣分别后,诺尔给戚晚星发过几条微信,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候,夹杂着一些很可爱的表情包,因为戚晚星一直没有回复,诺尔又发了几次可怜巴巴的表情包后,没再自讨没趣。
此时戚晚星挑了一张同样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回复:
抱歉,前几天一直在休息,没怎么看微信。
诺尔很快回复:
是生病了吗?
戚晚星:没有,只是兼职太累了,请了几天假休息。
诺尔没有多问,戚晚星跟他随便聊了几句,又约好有时间再一起出去玩或者带他去辛辣喝酒。
诺尔表现得很感兴趣,还说有机会一定把舒柏沉拉上,让舒柏沉请客。
戚晚星见此,翘了翘嘴角,收起手机,认真听课。
他没急着去找舒柏沉,而是照常过了几天上课、打工的日子。
这几天,除了谢思悠会跟他说一些关于舒柏沉和诺尔的事情,戚晚星自己也会去校论坛上翻翻帖子。
直到清明节这天。
戚晚星早早起床,跟卢子青、谢思悠打了招呼,便去花店购买早晨最新鲜的素心兰。
他仔细挑选好每一朵花,又叮嘱店员包装得好看素雅一些。
这一束素心兰价格不菲,戚晚星却买得毫无怨言。
他抱着素雅芬芳的素心兰花束,打车去了辛城的墓园。
辛城的墓园在城市边缘,一路上车外的热闹逐渐远去,两边的绿化越来越高大,景色也越来越荒凉。
戚晚星将花束小心抱在怀里,胳膊谨慎抬起,不压到任何一朵花。
素心兰清雅的香味飘进鼻尖,淡黄色的小花一簇挨着一簇躺在细长的绿叶间,很是好看。
戚晚星看着花,脑海里不自觉地勾勒出了一个笑容恬静的女性长辈形象。
只不过这副长辈的形象全靠戚晚星的幻想,他只见过苏心兰年轻时候的照片和墓碑上的遗照。
苏心兰和苏眠夏一样,没有机会成为长辈,她在二十多岁就死了,死于自杀。
戚晚星对苏心兰的了解不多,都来自苏眠夏。
虽然苏眠夏从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情,但偶尔也会因为戚晚星的好奇回答一些。
比如苏心兰的名字取自素心兰,比如苏心兰大学毕业就跑去乡村做支教,比如苏心兰如她的名字一般单纯善良……
在少年戚晚星的印象里,苏心兰和其他苏家人是不一样的,她是唯一一个苏眠夏提起时,双眸里会露出温柔与向往的人,哪怕苏心兰其实一天都没有照顾过苏眠夏,哪怕苏心兰差点带着苏眠夏一起死去。
苏眠夏死后,戚晚星调查过苏家。
可惜他不过是个穷学生,没什么门路,除了在网络上搜索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苏家是个庞大的企业,很多东西藏于表面之下,但有一些事却是摆在明面上的,很轻易能够查到。
其中最令人笑为谈资的便是苏家如今虽然还姓苏,但里面没有一个人真正流着苏家的血。
苏眠夏的父亲苏建业本是苏心兰的父母领养来的孤儿,老两口原本只是想为单纯的女儿找一个能够依靠、保护她的哥哥。
苏建业起初在苏家的那些年,也的确承担起了一个当哥哥的责任,他孝顺懂事,又知感恩,苏心兰心思单纯,便放心在大学毕业后离开,跑去偏远山村支教几年。
支教期间,苏心兰的父母突然出车祸双双丧命,等苏心兰赶到时,老两口已经下葬,她连骨灰都没能看到一眼。
苏家主事的两人一同去世,苏心兰对商业之事一窍不通,苏建业临危受命接管下了苏家,成为新的掌权人,但暗地里大家都清楚苏家真正的继承人仍是苏心兰。
当时的金融媒体对此事关注很深,归家的苏心兰一度憔悴得不成人形,直言要为父母守孝三年,不婚不嫁,一句话打碎了不少对她或者说是对苏家有企图的人。
但不到一年,苏心兰却莫名其妙在守孝期间和本是义兄的苏建业仓促结婚,连正式的婚礼都没有,只是草草办理了结婚证。
这之后就传出苏心兰怀孕的消息。
至于苏心兰自杀的事情,媒体是不知情的,这些是苏眠夏告诉他的。
苏心兰在怀孕期间频频自杀未遂,最终在即将临盆生产时顺利服毒自杀成功,苏眠夏是医生从已死的苏心兰肚子里剖出来的。
因为苏心兰服下的毒药太多,苏眠夏虽然活下来了,但身体已经坏透了,都说他只能活到二十几岁。
苏眠夏双腿无力,虽然能依靠手杖支撑行走几步,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坐着轮椅。
他身体瘦削,胃口总是不好,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日日待在溪河县的小洋楼里不见阳光,活像个避世的吸血鬼。
戚晚星因为苏眠夏,还看了不少关于吸血鬼的传说。
苏家的事盘根错节,光是这些浮出水面的星星点点就让人细思极恐。
戚晚星身单力薄,他撼动不了苏家这棵遮天巨树,但也没放弃对苏家的关注。
他从不相信苏眠夏是杀人犯,也不相信他会自杀,更不相信他会虐待动物。
只是没人相信他。
出租车到了墓园,戚晚星下车,走了进去。
苏家家大业大,苏心兰作为苏家唯一的女儿,墓地的位置却不算好,就连墓碑也只是普通的材料,虽然不显穷困,但处处透露着敷衍。
清明节来的人很多,墓园边停着不少车,戚晚星一眼看到一辆十分眼熟的深灰色SUV。
他眉头一皱,没走过去细看,而是快步往墓园深处走。
戚晚星没走大道,他顺着一旁的小路往上爬,越靠近苏心兰的墓地,他的心跳就越快。
终于,他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从这里能看到苏心兰的墓碑,这两年清明节,除了戚晚星,没人会来给苏心兰。
可是此时,苏心兰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人,那人肩背宽阔,身量挺拔,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只是一个背影,戚晚星已经认出了那个人是舒柏沉,他竟然来给苏心兰。
戚晚星可还记得当时在辛辣,舒柏沉明确回答过,他不认识苏眠夏。
不认识,却来给苏眠夏的母亲。
戚晚星唇角微勾,死死盯着舒柏沉的背影。
舒柏沉说谎,他骗了他,只是不知骗了他多少。
到底不是苏眠夏是假,还是不认识苏眠夏是假。
无论哪一种,戚晚星心底的希望都彻底生根发芽。
舒柏沉没有待很久,等舒柏沉离开,身影彻底消失,戚晚星才从大树后走出来。
他抱着怀里的素心兰,站在苏心兰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个神情忧郁,双眸无光,身形格外瘦弱的女人。
这应该是苏心兰死前不久拍的照片,和戚晚星在苏眠夏那里看到的笑容灿烂的照片完全不同。
戚晚星弯腰,将怀里的素心兰放在墓碑前。
在他的素心兰旁边,已经摆放了另一束花,虽然包装不同,但却是一束同样的素心兰。
戚晚星指尖拨弄了一下素心兰淡黄的花瓣,轻声说:
“心兰阿姨,苏眠夏还活着,对不对?”
墓地静悄悄的,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但戚晚星的双眸格外明亮,他直起身,跟苏心兰聊了些家常,细细碎碎的,大多是些废话。
可他说得很认真,直说到口干舌燥才转身离开。
离开时,他是顺着正路下去的,墓园外的那辆深灰色的SUV已经开走了。
当天下午,戚晚星重新站在了计算机系的教室外面。
他踩着点来,刚站到后门口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舒柏沉和诺尔。
这两个人实在显眼,想不注意到都难。
诺尔也看到了戚晚星,冲他招招手,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他们两人身边依旧是空的。
戚晚星走过去,坐在舒柏沉旁边,刚坐下上课铃声就响了。
舒柏沉跟上次一样,打开笔记本电脑,双手放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照旧不看戚晚星。
戚晚星也不急着说话,只是撑着下颌看舒柏沉。
诺尔隔着舒柏沉和戚晚星打招呼,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丝毫没计较戚晚星几天没回他微信的事。
戚晚星倒有些不好意思,又跟诺尔解释了几句。
诺尔不在意地摆摆手,表现得特别大度。
戚晚星想了想,打开背包,给诺尔看里面的东西,几个一次性盘子和一袋猫粮。
“一会儿下课,要一起去喂猫吗?”戚晚星问。
虽然是冲着诺尔问的,但视线却瞟向了舒柏沉。
舒柏沉好像没听见一般。
诺尔立刻答应,并对戚晚星背包里的东西感到了好奇。
戚晚星便悄悄蹲下,从舒柏沉旁边离开,坐到了诺尔旁边。
两个人脑袋凑近,中英混杂地交流起来。
舒柏沉一直没说话,直到下课也没理他们。
下课铃声一响,戚晚星就先站起来,领着诺尔往废弃教学楼走。
这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天色阴沉下来,预计很快就会下雨,戚晚星有些着急。
两个人几乎是小跑着去了戚晚星平时喂猫的地方,诺尔一脸惊奇地学着戚晚星的模样,先是摆好猫粮,然后躲到拐角处偷偷看。
戚晚星数着:
“1、2、3、4、5……”
不对,猫少了一只,那只笨拙的大橘猫不见了。

“怎么会……”
戚晚星以为自己数错了,又数了好几次,可一共就那几只猫,两只狸花、两只三花,一只奶牛猫再加上那只最胖的大橘猫,又怎么会数错。
每次戚晚星来喂猫,就数那只大橘猫最能吃、最积极,跑得还最慢,笨笨的,今天虽然阴天,但大橘猫不会不来吃饭。
戚晚星没忍住走了过去,几只猫注意到他,脊背拱起,两只爪子按着一次性盘子的边缘,继续低头猛吃。
它们显然还记得戚晚星每次吓唬它们的事,但也知道戚晚星是每次给它们吃猫粮的人,就没跑。
戚晚星绕过几只吃饭的猫咪,走去角落翻找,也没看到大橘猫的踪迹。
这时天空一声闷雷,雷光将阴沉的天劈亮了一半,几只猫吓了一跳,低头猛啃几口后纷纷压低身体跑开。
雷声又响了几次,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诺尔抬手挡脸,喊道:
“晚星,下雨了,我们走吧!”
戚晚星心里记挂着大橘猫,头也不回地往盖了一层半的废弃教学楼后面跑:
“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诺尔看着戚晚星在雨里奔跑的背影,把一头快湿透的金发拨到脸边,正要拿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气势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和雨水打在伞面的声音。
他回头,看到舒柏沉一手撑着伞,一手还拿着一把伞,不仅如此,他臂弯里还夹着笔记本电脑。
一看就是急着回去拿伞,忘记把笔记本放下了。
诺尔心中了然,几步上前,拿走舒柏沉手里的雨伞撑开,用英语快速说道:
“晚星去那栋楼后面找猫了,好像是少了一只猫,你去看看吧,我都淋透了,先走了。”
舒柏沉点头,没有多问。
诺尔跑开几步,又跑了回来,一把抢过舒柏沉手里的伞,几步窜开,让舒柏沉淋在雨里。
“你也别打伞了,一起去陪晚星淋雨吧,他已经淋透了,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同甘共苦!对!同甘共苦才能记得深刻!”
舒柏沉皱眉:
“把伞给我。”
诺尔不怕他的冷脸,转身快速跑了。
戚晚星还在后面找猫,舒柏沉没空管诺尔,他抬手把笔记本电脑遮在头顶,快步往后走。
诺尔抢伞抢得太着急,都没顾上把舒柏沉的笔记本电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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