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回,40分钟内到家。”
言罢,小俞总干净利落地起身,与周围诸位相识的前辈礼貌告辞。
“这就走了啊?”
大佬们深感意外,他们这种聚会,通常都是不玩到后半夜不罢休的,还有几次直接大通宵。
也有人看见,俞笙似乎是在收到一条消息后,才起身要走的,于是故意开着玩笑起哄:
“哎呀你们别留小俞总了,你们看看这都几点了,人家明显是家里有人等!”
“就是就是,那快让小俞总回家……”
热热闹闹的玩笑声中,俞笙离席。
他确实是家里有人等。
向来对他的行程从不干涉的秦星羽,如今难得地开始过问起他的行程,嫌他回家晚了!
这泼天的关心他可不得立马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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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笙从酒局出来, 坐上自己劳斯莱斯的后排。
回家的路上途经J.Y集团写字楼,他明天上午有个外出谈判,盘算着今晚顺道回公司取份文件, 便让司机在公司楼前停下。
接近零点的广场,依旧灯火通明,这附近好几栋商务写字楼, 时尚、娱乐、互联网行业, 深夜加班的白领比比皆是。
俞笙下车快步进楼, 他答应了秦星羽40分钟到家,其实路上半小时都用不了,他特意预留了回公司拿文件的时间。
午夜时分的J.Y集团大楼,照样有员工来来往往,只有那座大堂正中的音乐喷泉, 这个时间已经停工。
明澈的池水如同工作了一天的人们, 安然于池底沉睡,倒映出顶棚那奢华气派的水晶吊灯。
造景雅致的音乐喷泉旁,站着五六个俊俏的年轻男生, 十七八岁的练习生模样,靠着喷泉池旁说着话,像是等人。
俞笙踏进写字楼时远远瞥了一眼, 没多留意。
几个小男生似在劝说着其中的一位:
“齐年, 你上楼待会吧, 我刚才下来时,看见江引跟舞蹈老师说话呢,估计还有一会儿才下来。”
“哎呀, 今天周末, 也没问引哥住公司宿舍, 还是回学校。对了齐年,你跟引哥是同学吧?听说你们俩就住隔壁寝?”
“我不上去了,让你们领导看见了不好。”
那曾经作为“此夜”酒吧常客的小男生齐年,迟疑着,不肯往电梯间走。
“看看都几点了,哪还有领导?”练习生们嘻嘻哈哈地闹腾着。
“听说俞总经常加班,秦星羽最近也天天来。”齐年说话时,眼波流转,目光带着深深浅浅地试探。
立即有男孩大笑着反驳:
“都几点了?加班也没有这么加的,又不是机器,嘘……我跟你说,羽哥好像晚上八点多就回去了,俞总有饭局,今晚压根儿就没在公司……”
“对了,齐年,你说当初你要是签我们公司多好,本来你跟引哥关系就好,大家还能在一块训练。”
齐年顿了顿,而后扬起令人猜不透的明朗动人笑容:
“真羡慕你们,下半年就要开始公演了。”
“你们画堂传媒不是也安排了公演吗,听说你们公司下半年还有电影开机,总能混个男六男七男八演吧?”有男生打趣着。
“没指望了。”
齐年刚才还灵动流转的眸子暗了暗,瞥了一眼小伙伴们,叹息:
“周亦承出了事,听说是刑案,过段时间该一审了,搞不好开庭之前,可能被拘留或者逮捕。老板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给周亦承打官司上,据说电影的资金链也出了问题……”
正说话间,几个练习生一回头,便看见俞笙的身影匆匆进入大厅,路过喷泉池,往电梯间方向而去。
刚才还在肆意说笑的男孩们,一看见小俞总空降,立马连身形都站的笔直,一个个腼腆又礼貌地问着“俞总好”。
即便这群红豆影业的练习生,隔三差五就会在公司遇见俞笙,但在一向冷面冷言的小俞总面前,男孩们也格外拘谨。
俞笙点点头,从身旁经过,午夜过半,这个时间通常练习生们刚结束训练,想当年他的组合排练时,三天两头通宵也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在几乎擦肩而过的刹那,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像是怕突然被发现是外来的那般,身形猛地往后退了退。
紧跟着扑通一声,谁也没看见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小男生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头栽进了喷泉池。
其他练习生们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赶紧去拉,俞笙双眉紧蹙间顿住脚步,跟着捞了一把。
在看清对方五官的下一刻,俞笙那双午夜星辰般凝重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比这月色更冷的寒意。
他认出来了,那个“此夜”酒吧里,模仿秦星羽穿搭妆容的画堂传媒练习生。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画堂传媒的人跑他公司楼底下来了。
其他男孩们也惊慌失措,一边担心全身湿透了的齐年,一边又害怕冲撞了小俞总:
“哎呀呀呀,小年,你没事吧,你怎么掉进去的啊?对不起俞总,对不起,他刚才没站稳……”
“小年,江引还在楼上,你要不要跟我们上楼换件衣服,引哥柜子里有多余的衣服,要不然搞不好要感冒……”
说话的男孩言罢,还偷眼观察了一下俞笙的神色,平日里这栋大楼访客出入管理极严,没有要务不得上楼。
俞笙微微蹙眉,嫌弃地站开了两步,刚才他帮忙捞人时,西装的领口被对方湿了的胳膊弄上水了。
不料下一秒,衣角竟被全身湿漉漉的齐年一把抓在了手里。
脸上挂着水痕的少年,扬眉望向俞笙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字字反问:
“上次在‘此夜’,你不是让我滚么?”
“那就滚。”
面无表情的三个字言罢,俞笙毫不犹豫地转身,见惯了形形色色俊男美女的小俞总,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哪怕他没禁止练习生们,把齐年带上楼换衣服的请求。
夜深了,这个时间电梯里没什么人,俞笙站在空旷宽敞电梯的中央,角落里是陪同齐年上楼换衣服的两个练习生。
男孩们像是怕极了俞笙这份冷到骨子里的气场,靠着电梯的墙壁,贴得不能再紧了,恨不得穿进墙里。
俞笙不说话,谁都不敢出声,一时间封闭的空间里安静极了。
随着楼层数字的不断上升,一阵强烈的异香从封闭的空间飘散开来,是柑橘香氛的味道,只是过于香甜了,在男生的常用香氛里,算得上是偏浓烈的类型。
俞笙没有循着这香气回望,凭直觉他知道这味道来自于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刚才他从水里帮忙捞人时,就已然闻到了。
只是适才那香气还不算浓烈,这会儿功夫随着水气的晕散,呛人芳香在这封闭的电梯间里逐渐蔓延。
俞笙蹙紧了那双俊朗英挺的眉宇。
他现在有点儿后悔,当初头脑一热听秦星羽和景小延的签练习生了,他此刻看见这帮小孩就烦。
早知道他们红豆影业不如直接进军影视市场。
随着电梯在20层楼停下,俞笙头也没回,只身到办公室拿了文件资料,便即下楼,全程不到五分钟,没留意走时几个练习生还在不在。
坐在回家的劳斯莱斯后排,他给秦星羽发了条语音。
刚才还是一副冷酷严厉的骇人气质,转瞬间语气温柔到了骨子里:
“在路上了,介不介意先帮我把灯开了?”
有时他加班回来晚,会让秦星羽帮忙把自家别墅的灯全都打开,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给对方找点事做,免得独居的少年总是深夜里一个人蜷缩在飘窗上发呆。
他们两栋别墅的密码锁是互通的,有时秦星羽给他开了灯后,也会在他家里逗留一会,等他回来。
不过显然今晚秦大明星不愿意,尽管不到一分钟就打字回复了消息:
“介意,我不在家。”
“不在家怎么知道我家没开灯?”
俞笙低沉温柔的声音里染上浅淡的笑意,在这微风也慵懒的夏夜,透着格外的缱绻,挠的人心痒痒的。
他就喜欢没事逗秦星羽聊天,哪怕说的内容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在他按秒计算收入的时间里,也弥足珍贵。
秦星羽随手甩了个定位过去,他确实没在家,刚才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他已经出门了,此刻已然来到小区里的正骨按摩中心,找景小延。
这家正骨按摩中心,位置在他们别墅区的另一头,他是走路来的,尽管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连日发作的旧伤,也使得他走路时膝盖腰椎痛得厉害,步履微微踉跄。
正骨按摩中心的包厢里,传来景小延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对对,就是这里,我这个肩膀简直剧痛……”
秦星羽踏进包厢时,景小延正趴在按摩床上,身后是个戴着口罩的年轻推拿师小哥,给对方按摩着肩背。
看他进来,景小延费力地抬手打了个招呼,没能坚持两秒钟,胳膊又软软地垂下去了。
秦星羽在一旁坐下,眼见推拿师正按到景小延的右肩,他便微微好奇地学着对方的样子,给景小延按摩另一侧肩膀。
只不过他手上没多少力气,起不到多大作用,这几天练舞已经格外注重了力量训练,但还是比一个普通成年男生的力气差了许多。
一旁的推拿师小哥,抬眸偷偷瞄了好几眼,而后一言不发地保持着职业素养,继续工作。
即便是在这人烟稀少的暗夜里,秦星羽的黑色口罩也形同虚设,那对露在口罩之上与刘海之下、睫毛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太惊艳了。
没人不知道他是谁。
景小延见了兄弟,开启深夜疯狂吐槽模式:
“哎哟我跟你说,我这两天简直累惨了,这综艺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你知道么,昨天那个什么王者争夺战,开场不到两分钟,我啪叽一下就被扔水里了,然后今天下午,我又哐的一声就被那个什么飞椅弹射出去了,再后来又Duang的一个仰面朝天,就被摔沙坑里了……”
秦星羽不能回答,就安静地听着兄弟唠叨,景小延是多年来的综艺小能手,作为常驻嘉宾的节目好几个,还大部分都是激烈对抗式的,疯起来也没什么偶像包袱。
前几年秦星羽也有几个作为常驻嘉宾的综艺,但后来他身体实在吃不消,淋个水都能病上一个星期,团队便不再给他接这类节目了,尽管节目里的运动少年依旧看起来元气满满,身影如飞。
景小延噼里啪啦说了一会,口干了,喝了些温水,侧过脸趴在按摩床上,继续开口:
“对了,泓哥给我接的下半年那新综艺,就美食那个,说是需要两个飞行嘉宾,你跟曳哥去呗?我听泓哥跟节目方说,好像是让他们直接联系辰哥了。”
秦星羽沉默片刻,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让冯曳去,他不去。
他没法说话,便也不大愿意去综艺这类强社交的节目了,尽管在如今这弹幕流行的时期,其实他不说话也不影响节目效果。
节目组能邀请他,肯定还是综合考量了他的流量,是远远大于社交意义的。
其实他现在偶尔能说一点简单的词句,只不过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如半睡半醒间,以及情绪不受控的片刻,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
比如今晚他服的安眠药,有着轻微致幻的副作用,尤其是过量服用后,时而会产生类似于酒后断片的神经兴奋状态。
秦星羽庆幸自己没有在这种状态下,给人乱发微信的习惯。
此时距离服药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困意还没有上来,但药效产生的副作用已然开始发挥,比如他当下发觉自己,开始出现一些快要意识断片的征兆,甚至还有几分想要说话表达欲。
如果现在工作,他一定效率超高。
只不过仍旧意识到在这包厢里,还有一位陌生的推拿师小哥,他压制住了自己难得想要尝试说上一两个字的愿望。
他在外面不说话,能说的时候也不说。
这会儿景小延的推拿已经结束,换成仰卧的姿势,由一位小姐姐来做面部护理。
先前的小哥还在悉心交代推拿后的注意事项,秦星羽觉着好奇,向着自家兄弟比划了几个手语,意思是他也想试一试推拿。
“不行不行不行,你的骨头不能按。”
景小延刚才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悠闲神情,此刻连脸上敷着面膜都顾不得了。
对方伤后这一年多以来,身子稍微磕碰一下,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哪能让人随便推拿呢。
秦星羽又跟着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自己上半身没有事。
与腰椎和膝盖的严重的关节伤相比,他肩颈倒是相对完好,只是这几天恢复舞蹈训练,全身的骨骼肌肉僵硬,肩背也微微酸痛着。
除此之外,药物的作用下,他就是觉着什么都好奇好玩。
最后推拿师小哥试探着开口:“那我给您稍微按按肩吧。”
秦星羽点头,于柔和的灯光下坐在那黄花梨木椅上。推拿师小心地伸手,隔着面料轻薄的衬衫,手法谨慎地给揉了一小会儿肩。
景小延也不聊天了,敷着面膜全程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监督,生怕推拿师一个手重伤了他兄弟。
“别碰他。”
忽然间,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随着低沉冷冽的男声,俞笙的身影已然在门口站定。
他言出必行地在40分钟之内回来了,甚至还提前了五分钟。
不过俞笙没进家门,而是直接按照地址来了这儿,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推拿师小哥在给秦星羽按肩。
秦星羽有着顶尖的专业医疗团队,什么科室都有。一个正骨中心的年轻推拿师,自然而然地被小俞总归为闲杂人等,谁知道什么医疗资质?不能乱碰秦星羽!
推拿师小哥见状赶紧收回了手,礼貌鞠躬后退出了房间。
眼见不让按了,秦星羽只得起身,只不过他这副碎布娃娃般的身体,有时候连站也站不稳,这会儿身子踉跄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难受还是头晕。
俞笙一把将人捞在了怀里。
“哪里痛?几点吃的药?”
心疼询问着,他知道秦星羽的身体状况太复杂了,不舒服有可能是旧伤疼痛,也有可能是低血糖、哮喘、眩晕、心律不齐、惊恐发作等等,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
秦星羽这会儿腰伤确实疼得厉害,已经连续痛了好几天,尤其白天练舞时,做一些稍稍用力的动作,都能疼到冒冷汗,止痛药也不怎么管用。
不过他此刻站不稳,是由于安眠药起效了,他这会晕晕乎乎的,可以倒下就睡,但是如若不睡,精神又格外亢奋。
忽然间,一阵柑橘香的气息在四周晕散开来,是比较小众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带着格外微妙的的陌生与香甜,在身畔的空气中弥漫。
秦星羽可以断定,这不是自己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产生的幻觉,这香气来自于此刻正将自己拥在怀里的人。
不是他惯用的那几款男士香水,也不是俞笙用的。
作为一个音乐天赋十足、患有哮喘、视力极佳、又挑食的人,他五感格外灵敏。
更何况即便在这光线柔和,甚至是偏昏暗的包厢内,他也一眼看到俞笙的衬衫衣领微微湿润。
他震惊地一把将人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7章 疼了不说?
秦星羽将人推开, 转身出了包厢,在踏进走廊两步后,被俞笙追上了, 抵在隔壁那空着的敞开包厢门上。
今晚炸毛猫咪似乎不让抱。
俞笙炽热的目光,落在怀里人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的唇畔,极尽克制了才没有吻上去。
秦星羽倒是没再挣扎, 而是疑惑地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 凑近了那上面微微湿润的布料, 低头认真轻嗅了嗅。
他确定那是某款二线品牌的男士香氛,太甜腻了,他不喜欢。
“谁?……”
抬眸冷冷清清地望着对方,他旧不太能够说完整的话,但四片安眠药的药效翻涌而上, 硬是微微上头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俞笙起初也微微诧异, 今晚在公司大楼的电梯上,充斥着的那一股异香,他当时没走心, 之后也忘了。
此刻也同样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西装外套,他原本还奇怪自己近来戒了烟,身上应该不带烟味, 今晚的酒也适量, 没有贪杯。
一缕已经淡去了的柑橘香甜翻涌上来,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画堂传媒练习生身上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