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打电话给战队经理问来的。”
“你年初一就回来,经理一定很感动。”扶额长叹的人变成了张佳乐,“你什么时候定的机票啊……”
“今天凌晨去机场的路上。”孙哲平翻了个白眼,翘起了二郎腿,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上,看起来是累坏了:“反正现在看起来是我傻逼了。”
看着孙哲平无可奈何悔不当初的样子,张佳乐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傻逼孙还打不打算回你B市啊?不回去那就让你感受感受我们K市的春节呗?”
“那敢情好啊。”孙哲平随口应了,之后才意识到不对,猛地起身将张佳乐按倒在沙发上,对着他腰上的痒痒肉就是一阵猛挠:“你才傻逼!”
“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张佳乐一边大叫一边挣扎,挣扎到最后也就只能缴械告饶:“明明是你自己刚才亲口说的,怎么还来怪我啊!哎呀!别挠了!英雄!孙英雄我错了!孙英雄我是傻逼!我是傻逼行了吗饶了我吧哈哈哈……哎呦!”
听见张佳乐一声惨叫,孙哲平连忙松开手,让张佳乐爬了起来。张佳乐在挣扎中不小心将被榔头砸到的脚蹬到了墙上,剧痛作祟之下心里委屈无比,眼神幽怨地看了孙哲平一眼,然后将自己的身子慢慢缩成一团,轻轻慢慢地揉起了脚。
“没事吧?”孙哲平眉宇之间尽是内疚之色,想要伸手过来帮张佳乐揉却怕自己控制不好手劲又把他捏疼了,一时进退不得,左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你说呢?”张佳乐装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上还不忘了叫唤两声:“哎呀疼死我了!”看着面前少有的手足无措的孙哲平,他脚上痛着,心中却乐开了花:“你该怎么好好补偿下我啊?”
孙哲平这下子彻底明白了,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张佳乐的一头软毛,回头在带来的行李箱中一阵翻找,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手机。拿好了,免得下次再找不到你又浪费我一张机票钱。”他将盒子递给张佳乐,耳廓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浅淡绯红:“我买的时候直接设了自己的生日做密码,你知道我生日的吧?”
“啊?”张佳乐愣愣地看着孙哲平将那白色的小盒子塞进自己怀里,呆坐了两秒,开始伸手将盒子往外推:“不行啊大孙,这太贵重了,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本来就是给你的。”孙哲平的话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神气,“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张佳乐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这一年过年晚,他的阳历生日可不就是大年初一?
血肉铸成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捏紧了又突然放开一般,几乎都忘记了要如何跳动,只有血液一股一股打进心房时带来的突突的热量,一直蔓延上他的双脸。
心跳呼吸仿佛全都停了,连同时间也仿佛一并停滞了,可是周身微弱的颤栗却像是地震一般不断地放大再放大,每一个毛孔都似乎变成了一座活火山,呜呜呜地向外喷着滚烫的熔岩,迸溅出的火花四散着欢呼雀跃。
他喜欢我的吧?
他,的确是,喜欢着我的吧?
“喂?”孙哲平坏笑着看着他,“怎么又傻了?”
“所以说,本来你就是要初一来K市?”张佳乐欲盖弥彰地捂着自己的被怦怦乱跳的心脏撞得生疼的胸口,低着头,闷闷的话语传进孙哲平的耳朵。孙哲平忍不住又大笑着将张佳乐本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美得你。本来是打算等过完年回来以后补给你的,现在既然来了,那就刚好赶着当天给你了呗。”
张佳乐还没来得及道谢,又听孙哲平别过脑袋忍着笑开口:“我说,你别是刚起床吧。”
“怎么?”
“嗯,你眼角眼屎没擦干净,嘴角还有口水印子。劝你还是先去洗个脸吧。”
“你妹!”
张佳乐捂脸,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第二十九章
看到年初一就出现在自己家的孙哲平不免惊讶,但是张爸爸和张妈妈很快接受了他“心系战队赶回K市然而俱乐部大门没开因而前来投奔队友”的说法,顺带着将他“认真敬业的态度”好一阵夸奖,看得张佳乐直在一旁嚷嚷“谁才是亲儿子”。
好吃好喝的招待自然是少不了的,到了晚上,从B市远道而来的认真敬业的儿子的好队长更是不能睡沙发也不能睡地上的。张家没有客房,于是张佳乐不大的单人床被理所应当地划成了孙哲平的地盘,而张佳乐本尊,则只能屈尊打地铺了。
看着张佳乐抱着一卷被子开始磨磨蹭蹭地在地上折腾着铺铺盖,孙哲平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一脸好笑:“怎么我来了倒给你赶到地上去了?”
张佳乐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您是我爸妈亲儿子,我是捡的,满意不?”同时不免将手下动作放得更慢了一些,暗自腹诽知道我在打地铺那还不快点阻止我这光荣伟大的牺牲,就坐在那里一边笑着一边看算什么?
“你不是在等着我说上来一起睡吧?”孙哲平挑起一边眉毛,猿臂一展,向后倒在了张佳乐的床上:“你的床还挺软。”
用你说!张佳乐恨恨地哼了一声,泄愤一般将铺地铺的手法又用力了些,可转念想到撕扯的还是自家被褥就免不得幽怨地扁扁嘴:“便宜你了。”拍了拍枕头,他从地上爬起来:“你睡了吗,要睡我关灯了啊。”
“行你关吧。”孙哲平应了一声,却从床上爬了起来,径直坐到了张佳乐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干什么啊?”张佳乐一脸莫名其妙。
“睡觉啊。”孙哲平同样一脸莫名其妙。
“你睡觉去床上睡啊,睡我地铺干什么?”
“你床太软我躺着腰疼睡不着,睡地铺刚好,就辛苦你去睡床了。”
“你有病啊?”
“是啊,你有药?”
“你发什么神经!”张佳乐一把将孙哲平从地上拉起来,推倒在床上:“让你睡床你就睡,腰疼也给我躺着,哪来这么多话!”
孙哲平含着笑扭过头:“哟哟,真凶。可怜我大年初一千里迢迢来K市就被你训哦。”
“没人求着你来,再废话小心给你打包寄回B市去。”张佳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是语气终究还是缓和了许多:“我爸妈要是看我让你睡地铺,等你走了不得把我床给劈了烧柴啊?”
“可是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躺地板啊。”孙哲平躺在床上,看着居高临下炸着一头毛的张佳乐,突然爬起来,朝着旁边挪了挪:“你也睡上来?”
“你放过我的床行不行啊!”张佳乐掩面,“它只是张单人床啊大哥!”
“挤一挤嘛,比你大冷天睡地上好吧。”孙哲平伸手就将张佳乐铺在地上的厚被子捡了起来,随手抖了抖扔上了床:“来来来,你睡里面,咱俩侧着躺能躺下。难不成你嫌我啊?”
张佳乐心跳如雷,面红如血,耳朵发烫,欲哭无泪。
不是不想睡床,更不是不想跟你同一张床睡啊。
可是这样让人怎么睡得着嘛!
一时张佳乐心中纠结,用装十三的话来说就是一股甜蜜的忧愁充塞其中让他满怀期待却又情怯难前。犹豫着,却又似是蓄谋已久地爬上床,张佳乐抱着被子回头瞪了孙哲平一眼:“先说啊,我睡觉不老实,可能回头就把你踹下去。”
“你这话说的好像咱俩没一起睡过似的。”孙哲平将地上的枕头捡起来丢还给他,“我还不知道你呀。”
你知道个屁。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张佳乐咬着下唇红着脸暗暗腹诽,却又害怕被孙哲平看出不可告人的心情,便草草卷了被子一头倒下去,没好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废话真多,睡觉睡觉!”
孙哲平伸手在张佳乐露出被子的绒软头发上揉了揉,被一巴掌拍开之后愉快地笑了笑,下地关了灯,脱鞋上床。
“草!孙哲平你压到我头发了!”
时过午夜,张佳乐依旧瞪着眼睛睡不着。面对着雪白的墙壁侧躺着,听着背后传来的孙哲平平稳的呼吸声,虽然害怕吵到身后人而不敢辗转,心却在胸腔之中滚来滚去不得安宁。
喜欢的情绪在无眠的寂静的夜里翻涌而上,仿佛满室黑暗一般要将人吞噬干净。
自己离他是那样近。
他的呼吸弱弱地在身后响着,他的心跳仿佛带着空气一起振动而撩动着自己的心跳,而连他的体温也似乎从厚厚的被褥间传来,将自己的脸捂得一片滚烫。
睡不着啊。睡不着啊。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啊。
距离他越近,喜欢的心情就愈发雀跃起来,但同时害怕被发现的心情也使得自己愈发忐忑。
隔着一床被褥睡着的,是他;而隔着一个客厅睡着的,是父母。
就像做了贼一般,带着忐忑与罪恶感,偷偷掩藏和强自压抑的甜蜜情绪在身体里喧闹着不肯平息,到了最后竟然成了甜蜜的折磨。
张佳乐觉得自己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