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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类爱豆(十六春令)


这也是他从柏林身上学到的:要学会接受身边人的善意。
有时候,拒绝是礼貌,是客套,是分寸感,是界限,是划分的清清楚楚的距离感。
塞西尔不想拒绝柏林对他表露出的任何一点、可以称得上是“偏爱”的东西。
愿意让你吃第一口西瓜的人,愿意把更甜的地瓜给你吃的人,是需要珍惜的人,是很珍贵的人。
塞西尔想做那个对柏林来说,彼此珍贵的人。
柏林凑近观察塞西尔的反应:“甜不甜?”
热气蒸腾,氤氲,塞西尔透过雾气看着柏林,冬天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万物复苏。
他不出意外的,给出肯定的回答。
“甜。”
塞西尔将另一边的皮剥开,将泛着一层蜜色的地瓜凑到柏林嘴边,示意他也尝一尝。
柏林像一只被投喂后开心的猫咪,在阳光下露出软乎乎的肚皮,还不忘用爪子惬意地拍两下。
两个人慢悠悠地轧着马路,边吃边一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人们说“日光之下无新事”,柏林不这样想。
在柏林看来,每一个今天都跟昨天不一样,就好像昨天他在想如果塞西尔一直不能醒来要怎么办,今天却峰回路转,满身轻松地带塞西尔一起逛街。
这让他永远期待明天。
“我看看……”柏林停在公交站牌前,仔细看站牌的名字。“有一家我上学时会去的服装店,不知道还在不在,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
塞西尔目前为止最喜欢的词,大概是“一起”这两个字。
一起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
柏林确认完坐哪一路公交车,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塞西尔:“喏,擦擦,一会儿上车带你看风景,这边跟梦里很不一样吧?”
对塞西尔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熟悉是来源于碎片式的记忆,和柏林的口述,陌生则是他第一次真正亲眼看到柏林生活的地方。
四四方方的建筑,排列规律的玻璃窗,穿着白色衣服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坐在椅子上等待看诊的病人,停车场一排排停着的金属车,鱼群一样快速通行的两个轮子的电瓶车。
这个世界的人看上去似乎风风火火。
陌生环境理应带来的慌张感几近于无,柏林始终稳稳地拉着塞西尔一起走,他没有机会为崭新的世界感到茫然。
柏林第二天一早的飞机,留给他们的只有半天时间。
或者也可以换个角度来说:他们足足有半天的时间。
“时间”本身于塞西尔来说无意义,但现在,柏林赋予了时间新的定义。
从塞西尔醒来,柏林除了问过一句塞西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再没有问过其他。
他没有问塞西尔在这个世界还有没有所谓的神力,因为那对柏林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在柏林心里,一个人是否特殊,从来都跟他是否拥有神力无关。
于是当塞西尔被柏林拉着、兴冲冲地迈上台阶进了一个名字是“公交车”的大号金属车时,他并没有反对。没有跟柏林说,你想去多远的地方,我都可以立刻带你去。
他知道柏林那个叫“韩宇哲”的队友也可以做到,但他知道,柏林此刻不需要这样的力量。
柏林是人,他也曾经是。以为没有机会再真正理解时间的意义,直到再次见到柏林的这一刻,他无限流逝又无限暂停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他知道,柏林想以人的方式正常享受时光。他曾经没有机会,现在他想和柏林一起,慢慢地度过。
他看到柏林拉开后排座的窗户,摇曳的树影向后奔跑,带起的风将柏林细碎的额发吹得乱七八糟,他闭上眼睛,帽檐打下的阴影遮住了刺目的阳光,遮不住他的笑容。
他知道,柏林需要的不是在眨眼间到达他想去的目的地,更有意义的是去往终点的过程,是此刻轻快掠过的风。
荏苒冬春谢,阳光给柏林写诗,连绵不绝。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国庆节快乐!

第97章
柏林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两个小巧的物件,他抽出一个来递给塞西尔,示意他放到耳朵里。
“这是什么?”
“蓝牙耳机。”柏林晃了晃握着的手机,不掩饰期待之余的小得意,“你还没听过我唱的歌。”
塞西尔学着柏林的样子,将耳机戴好。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柏林身上移开,看着他点了两下屏幕,耳朵里随之响起“叮咚”的连接提示。
公交车上人不算多,但行驶中的大型车噪音不小。柏林把音量调大后,转过头瞅了一眼塞西尔戴着一只耳机的样子,眼神里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怀念。
上一次跟人共享同一副耳机,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还没有蓝牙耳机,柏林也还没有失去对周边人真实的感知,看不到让他茫然无措的好感度。
他无意识地视线上移——塞西尔头顶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数字。
耳机里传来柏林的声音:“2022年1月31日,skye二辑,《清醒梦》。”
抓住前奏响起前的间隙,柏林凑近塞西尔小声飞快地说明了一句,“这首歌最后没收录进去,公司认为跟skye调性不合。所以你是除内部人员外,唯一一个听到demo的。”
Demo是柏林单独唱的,因为这首是柏林第一次尝试自作曲,最后也没能公开发表,不属于团歌。
现在看来,“清醒梦”这个名字,冥冥之中也有了另一重的意义。
或许每一个看似巧合的偶然,都是既定命运里的久别重逢。
伴奏很简单,电子钢琴的声音温柔,纯粹。
没有平地起巍峨那样的恢弘,但也不平淡。潺潺流水,轻快或湍急,尽头是近看汹涌、远看永恒平静的大海。
柏林嗓音所描绘的无关大海的深不可测,更倾向于海面上倒映的影子。月亮挂在天上,夜晚才看得到,不磅礴,不须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很多人不断相遇,分别,不清楚最终萍水相逢,还是天长地久。
只有月亮悬挂在天上,遥远的鞭长莫及,也目光所及的近在咫尺。
柏林没有问塞西尔好不好听,公交车即将到站的提示音响起,他眼睛亮亮地推了推身边的人:“我们在这一站下。”
这个时间早高峰过了,公交车站只有他们两个。
柏林碎碎念着“希望没有倒闭”往前走,塞西尔跟上他:“为什么会倒闭?”
“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柏林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呃,在学校附近、居住楼小区周围,经常会有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型服装店,经过的时候里面总是见不到什么客人,厉害的能坚持开好几年,不然间隔不了多久,就换成小吃店之类的了。”
塞西尔想起上车前柏林说的,略感诧异:“你不是说,你常去吗?”
“对啊!”柏林表示你没记错,“所以我一直觉得,这家店在我毕业前都没倒闭,大概率是因为有我的支持。”
塞西尔:“……”
他听懂了,柏林基本上是这家服装店唯一的顾客。
即使柏林没说,塞西尔莫名觉得,柏林经常光顾不一定是因为喜欢店里的衣服,或许真的是为了让这家店能继续开下去。
塞西尔看着柏林一边紧张碎碎念一边往前走的背影,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前一后的一段路,抵得过过去寂寞的好多年。
“啊!到了!还好还好——”柏林兴奋地探头朝门内看,“牌子没有换掉,应该是还开着……”
塞西尔推开门,示意柏林先进。
衣服倒成了次要的,柏林踏进门后先去找人,目光转了一圈落在角落正蹲在地上整理东西的人身上,这时候对方也听到门口的风铃响动,习惯性的站起来回头招呼客人,两个人视线交接一瞬,也分不清是谁带动了谁,突然就都笑了。
“你怎么有时间回来。”
店主笑起来时眼角有了细纹,两个人许久没见倒不生疏,柏林一边叙旧一边不忘给店主介绍塞西尔:“我今天是来给他买身衣服的。”
哪怕不是卖服装的人也能看出塞西尔的衣服不太合身,店主能感觉到塞西尔穿的衣服大概是柏林的,不过没有问他们原因,只是很热情地开始帮忙挑选。
记不太清塞西尔在更衣室里试了几套,总之在他又一次推门出来、打算让柏林点评一下时,就看到柏林正背对着他蹲在玻璃窗前,仰着脑袋看向窗外。
他视线随着看过去,被风托着落下来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消失不见。
柏林回头,眼睛里倒映着定定站着的他:“快看,下雪啦。”
几秒钟后,塞西尔在柏林身边蹲下来。两个人并排蹲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毫无征兆飘落的雪发呆,两只团成一团的背影裹得厚厚的,像不用忧虑一日三餐的良犬和家猫。
柏林两手抄在口袋里,转过头打量了一圈塞西尔身上的新衣服,吸了吸鼻子:“就穿这套吧,让阿姨帮忙把吊牌剪掉就行。”
塞西尔点点头:“好。”
柏林又低头瞅了瞅,提醒蹲着的塞西尔:“你的大衣拖到地上了。”
塞西尔也低头看看,淡定摇头:“没事,总会脏的。”
阿姨从后面给了两个人一人一个脑瓜崩:“我今早刚拖过地,一点不脏。”
柏林朝阿姨做了个鬼脸,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捂住耳朵:“真的吗,我不信。”
阿姨:“……你再过十年还是要挨你姨的打。”
柏林尚未说话,塞西尔默默看着窗外小声道:“没事,一点不疼。”
阿姨:“……”
柏林递给塞西尔一个赞许的眼神。
忍不住笑的阿姨拿着剪刀回来,利索地咔嚓两剪刀把塞西尔后领子的吊牌剪掉,正要去扔掉时,柏林小狗一样拽了拽她的裤腿:“阿姨,你帮我把那条红围巾也剪掉吊牌吧,我一块带走。”
柏林说的是窗边假人模特脖子上戴的围巾。
阿姨依言给他摘下来,把吊牌剪掉,正要帮他裹上的时候,被柏林按住了。他仰起脸来笑眯眯道:“是给他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这间小小的服装店。
雪下大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原本慢悠悠飘落的雪花变得像不容易融化的棉花糖,絮絮落下时依然安静,又恍惚好像有簌簌声。
街道上没有多少人,这个时间点,要么在工作,要么在上课。两个高高瘦瘦的人漫无目的地溜达,在平整洁白的新雪上,一路留下唯二的两串脚印。
雪地里裹着明亮的红色围巾,看上去很温暖。
柏林帮塞西尔裹了两圈,拉上来遮住鼻尖,只露出一双眼睛。
塞西尔握住柏林的手,把毛线手套给他戴上。
两个人互相看看,彼此都觉得对方笑得有些傻傻的。
初雪对于柏林和塞西尔而言,本身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但从今天起,好像原本无意义的日子,也可以因为这段回忆而变得有意义。
雪花有规律又自由散漫地纷飞,柏林伸出手去接,鼻尖和耳廓冻得红红的,呼吸间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神情,直到他转过脸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漂亮的小白牙。
塞西尔听到他说,做梦真好,不止是梦真好。
塞西尔想,是呀,真好。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与独自行走的野兽无异。
冬天是寒冷,是寂寞,是呼啸的风声,是饥饿与死亡。
现在一层新的记忆覆盖了过去的记忆。
冬天是烫手的红薯,是甜兮兮的焦香,是暖烘烘的红围巾,是柏林明亮的笑容。
塞西尔想,哪里不一样呢。
或许是,有了爱的人。
或许是,有人爱我。
“想什么呢?”柏林好奇地伸手在塞西尔眼前晃了晃。
柏林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近看是深褐色,过于分明的黑白界限显得清澈。
他嘿嘿笑了两声,整个人亮晶晶的,眨眨眼抖掉睫毛上落的雪花:“走吧,我带你去吃提拉米苏!”
提到最喜欢的甜点,柏林已经开始提前幸福的轻飘飘。这一段相处的时间足够塞西尔注意到,能让柏林感到快乐的标准好像很简单,一块好吃的小蛋糕就能让他开心很久,从吃到蛋糕之前的这一段路,就已经开始快乐了。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柏林在去往蛋糕店的路上都很兴奋,要不是大雪还未停,他大概会在人行道上直接一溜小跑过去。
这种轻松愉快的心情,在塞西尔这里曾经是很难拥有的,但现在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看着柏林,跟在他身后,嘴角就已经不由自主地上翘起来。
这个时间点,蛋糕店里没有什么客人,这让柏林更轻松。
哪怕知道眼下有术法在,除了像服装店老板这种本来就跟柏林认识且很熟悉的人,其他人是不会对柏林产生关注,也不会记得他来过,但柏林出道以来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人多的话难免还是会略有点紧张,没人在更放松。
两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宜人。
柏林一个人坐拥三块小蛋糕,高兴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塞西尔学着他的样子把纸质包装撕开,拿起叉子尝了一口。
一点像是朗姆酒的味道,一点咖啡香气,塞西尔终于理解柏林形容的奶油这一类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口感很轻,又很柔和,不黏腻,甜中带一点不易察觉的苦。
塞西尔目光落在柏林身上,看到他喟叹着鼓起脸颊。
哪怕这种类猫咪吃到猫条后的满足表情在柏林脸上很常见,但塞西尔还是无意识地跟着笑起来。
柏林睁开眼,一乐:“你笑什么啊?是不是超级超级好吃?”
“嗯。”塞西尔给出肯定的回答,“超级。”
作者有话说:

早上出院到现在吃完提拉米苏,时间还早。
塞西尔问柏林接下来要做什么,柏林气定神闲地挥挥手回答:“带你回家。”
“家”这个字,对塞西尔来说有点陌生。
“工作太多啦,一年差不多就这么一个周的假期,去年我七天都在家窝着,根本没出过门。”柏林蹭蹭鼻尖,呵了口气给自己暖暖,“今年也挺好,至少能赶上个尾巴,带你回家睡一个晚上。”
柏林说话的时候大大咧咧,像提起出门买个菜一样寻常,思维跳跃的特别快,没等塞西尔消化完这句话的含义,他已经开始琢磨要给爸妈买点什么礼物回去了。
“我其实以为你……咳,”柏林把后半句’以为你一时醒不过来’咽回去,继续道,“总之我还没买礼物,一会儿在机场转一圈好啦。”
柏林雷厉风行,说回就回,是绝对高效的行动派。非高峰期高铁票现场买就可以,感恩现代的交通工具异常便捷,柏林带着塞西尔横穿六个城市,到达了熟悉的车站。
几年前,他就是从这个车站出发,离开家和爸妈,独自闯荡。
那时候独自拉着行李箱踏进车厢的柏林,青涩,懵懂,紧张又镇定,对未来充满期待和想象。
这一次回来则是两个人,他低头噼里啪啦点着手机给妈妈发消息,身后的塞西尔怀里抱着一只超级大的熊猫,左手提着一个装满护肤品和化妆品的袋子,右手提着一只散发着卤味香气的烧鸡,眼神飘忽呆滞地跟在柏林身后。
他要跟着柏林一起回家了。
柏林说……以后那也是他的家。
非节假日的工作日,夜幕降临。
塞西尔难得有些茫然地站在车站门口发愣。
他怀里抱着憨态可掬的超大只萌萌熊猫,戴着红围巾,提着富含胶原蛋白的瓶瓶罐罐和喷香扑鼻的烧鸡,站在台阶下方等柏林叫网约车。
塞西尔愣一会儿,傻笑一下。发呆一会儿,又开始傻笑。
柏林隐约感应到背后奇怪的动静,他扭头看看塞西尔,又把视线拉回屏幕上,看着司机到达的时间,摇头嘟囔了一句:“傻子。”
来往的人不多也不少,都忍不住往两个人的方向飘。
值得一提的是,柏林身上大概是一个范围法术,跟在柏林身边的塞西尔也被包括在内,按理说是不会引起注意的。但或许是熊猫的光环实在太过强大,令人难以忽视,人们与其说是在看他们,不如说是在看熊猫。
熊猫不是人,不在忽略法术范围内,但是熊猫在塞西尔的怀里。
于是就出现了非常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路人A(两眼放光,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内心蜷缩来回扭动):啊,是熊猫。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啊可恶。要不是我现在急着回家,我也在商品店买一只了。好想rua可恶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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