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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师又被反派邪祟缠上了(栀栀仔)


巫辞一脚踩空,整个人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踩空的那一瞬间,他迅速念出一串咒语,一道迸发着金光的字符凭空出现,如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身体,如同一道屏障般将他包裹在内。
下一刻,巫辞狠狠地摔落在地上,扬起大量的尘土。
尽管有字符的保护,但火辣辣的疼痛感依然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巫辞大脑一片空白,对当下的变故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眼冒金光,看不见任何东西。
疼,仿佛全身的关节都摔碎了那样疼。
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等痛感稍微减轻了些,才慢慢坐了起来。
巫辞低头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钩得破破烂烂,两只手上也全是擦伤。
“怎么会地震啊……”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下意识地抬起头,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明明跌入了地震造成的裂口中,可现在却坐在一片密不透风的树林里。
浓浓的黄色烟雾从树林深处源源不断往外涌出,茂盛的树冠在黄烟中若隐若现,尽管头顶的月光无比黯淡,可巫辞却能将周围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但最让他感到震撼的,是矗立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一座巨大恢宏却破败不堪的废墟。
惨白的月光莹莹地洒落在被绿植覆盖的残破建筑体上,使它看起来就像一只蛰伏在森林里的巨兽,在黑暗中用一双散发着荧光的眼睛冷冷与他对视。
“阴,阴曹地府?”巫辞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当即低头看自己的脚后跟,“我下地狱了?!”
还好还好,脚后跟是着地的,影子也在,他还没死。
如果不是阴曹地府,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巫辞强忍疼痛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一个天坑里。
天坑地形宛若一个巨大的漏斗,在峭壁的包围中自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世界,冷冽惨淡的月光从上空的漏洞漏下来,洒在坑中茂盛的雨林与岩石上。
仔细一听,还能隐约听见附近地下河传来的流水声。
而眼前这座废墟,已经被绿植层层叠叠覆盖住,只露出一些古老残破的边角。
因为一场毫无征兆的地震,巫辞跌进了一个隐藏在山体中的天坑,而这个天坑里存在着一座巨大古老的废墟。
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根本无从下脚。
巫觋族世代隐居的村落的后山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处奇特险峻的地貌?
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深山中,又怎么会出现这样一座古老的废墟?
五百年前,他们的祖先迁徙回这片古老的发源地时,是否就已经见过这处巨大的天坑?
这座废墟,究竟是祖先居住地的遗迹,还是说,正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这座城与当时住在这个城里的人,才设下禁令,不许任何人进入后山?
在纷繁混乱的思绪中,巫辞突然想起了族里那个隐秘的传闻。
一个奇怪的念头霎时间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十八年前的继承人,他素未谋面的哥哥,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在成年礼开始前,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指引,看到了同样的冥火蝶,来到了同样的天坑,发现了同样的遗迹?
就在巫辞思考的时候,仿佛心有灵犀般,刚才消失了的冥火蝶忽然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它竟然也跟着他一起下来了!
冥火蝶的出现仿佛在佐证巫辞的猜测,它振了振双翅,在他面前盘旋了两圈,像是确认他的安危,之后,冥火蝶忽然掉转了方向,朝着废墟飞去!
巫辞回过神来,不顾疼痛,迈开步子追了上去:“等等我!”
他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直觉,冥火蝶一路将他引来,或许是想要带他去看什么东西。
而他要看的东西,就在这座废墟里。
冥火蝶飞行速度极快,巫辞一边紧紧跟着它,一边还要用余光留意周围的环境。
穿过高大的城门后,他才发现,废弃的建筑群十分庞大,错综复杂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说得上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至少五米高的石墙林立出逼仄的过道,行走在石墙下的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压成一摊肉饼,茂盛葱茏的植被层叠覆盖住了地面,更是令人难以下脚。
每当遇到需要选择的路口时,冥火蝶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替巫辞做出选择,这让他一路畅通无阻。
尽管如此,巫辞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可以确定的是,这座废弃的空城里,已经完全没有活物生存的迹象。
好在,他身上带着出门前阿狗给的那柄由一百零八枚五帝钱制成的铜钱剑,巫辞将铜钱拆散,每到一个分岔口时,就丢下一枚施过法的铜钱,作为标记。
弯越拐越多,路越走越深,冥火蝶的飞行速度也越来越快,仿佛后面有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正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终于,在一百零八枚铜钱还剩七十二枚的时候,巫辞看到,前方拐角处似乎有隐约的光亮。
预感到自己即将面临更加难以想象的场面,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加快脚步,朝光亮处冲去。
出乎意料的是,出口之外,是一片巨大的空地。
看到眼前的一切,巫辞眼神一滞,不由得停下脚步。
冥火蝶也停了下来,轻盈地扇动着翅膀。
他似乎来到了天坑的某一处边缘,一片陡峭到几乎垂直的石壁矗立在眼前,峭壁的尖端高耸入云,直插夜空,给人一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而在巫辞与峭壁之间的空地上,林立着一根根巍峨高大的通天石柱,石柱包围的地方有一个高台,看起来像一个古老的祭祀场地——或者说,这里就是一个祭坛。
因为巫辞第一眼就联想到了巫觋族的百神祭坛。
他觉得,今晚所遇到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够理解的范围。
冥火蝶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作一团灰烬,缓慢地飘落到巫辞的脚下,风一吹,顷刻间烟消云散。
夜色已浓,皎洁的月亮像一个巨大的圆盘悬挂在黑暗中,静悄悄地俯瞰着这个藏在废墟里的祭坛。
巫辞迟疑两秒,迈开腿,朝着祭坛的中央走去。
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细数,一双原本澄澈的眼睛只剩警惕的神色。
这里的石柱竟然和百神祭坛的一样,一共七七四十九根,不同的是,这里的石柱比百神祭坛的更加高大,上面也没有雕刻神像,看起来似乎只是单纯的石头。
但最让巫辞在意的,是这些石柱的排列方式。
尽管看似毫无规律,实际上却暗藏玄机。
走到被石柱所包围的空地中央时,巫辞无意中抬起头,忽然间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在那片陡峭的石壁之上,居然高高地悬挂着一个人!
一根尖锐粗长的石笋如同长钉一样从那人的胸口贯穿出来,将他死死钉在石壁上。
巫辞清楚地记得,刚才这里分明什么也没有。
眼前的情景太过诡谲,巫辞强忍着从后背传来的寒意,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摸怀里剩余的符纸,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
从身形判断,这个被钉在峭壁上的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似乎被钉在那里很久了,看上去几乎已经跟石笋融为了一体,一身黑袍,脑袋低垂,一头银白的长发如同大团燃尽的纸灰,枯萎地垂落在胸前,挡住了他的脸。
但最吸引巫辞注意力的,是这个男人头顶上的东西。
他的头上,竟然长了一对乌黑可怖的犄角。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诡异场景依然让巫辞感到毛骨悚然。
很快,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被钉在峭壁上的人,还活着吗?
脑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立刻被巫辞否定了,因为对方看起来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
那么,他是妖吗?
可巫辞并没有觉察到丝毫的妖气。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是人类吗?可人类怎么会长角呢?
就在巫辞胡乱猜测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忽然间变得模糊起来,所有的景象都有了重影,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看得他大脑一阵发晕。
他下意识倒退一步,伸手撑住额头,晃了晃脑袋,企图摆脱这种莫名的眩晕感。
等过了好一会儿,眩晕感渐渐退去,视野也重新变得清晰,巫辞才再次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峭壁早已空空如也。
石是石,土是土,冰冷的月光洒在光秃秃的石壁上,根本没有什么白发男尸。
巫辞伸手揉了揉眼睛,峭壁上依然什么也没有。
“……我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吗?”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
是他看花了眼,还是这里有什么障眼法?
他再次环视周围一圈,除了太过破败荒凉,这里并没有任何异样。
巫辞心里有些犯怵,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上一个继承人该不会也出现了和我一样的幻觉吧?”
此地不宜久留,他得快点回去,把这个重大的发现告诉师父和族人。
想到这里,巫辞忐忑地往石壁上扫了一眼。
那里依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巫辞不再多想,转过身,匆匆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就在巫辞转身的刹那,在他身后不远处,那具被钉住的白发男尸,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峭壁之上!
和刚才死气沉沉的模样不同,一直低垂着脑袋的男人忽然悄无声息地抬起头,从一头乱发中露出一双漆黑的丹凤眼。
他的眸中似有诡异的红光一闪而过,眼神锐利而冷峻地盯着巫辞的背影。
“你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说:
巫辞:?突然感觉后颈一凉
檀斐:你惨了,你被我看上了:)

听到这里,肥肥忍不住举手示意:“老师,我有问题。”
“你说。”巫辞从回忆中醒来,看向肥肥。
“所以,你受到了一只蝴蝶的指引,闯入了禁地,结果引发了地震,山体坍塌,而你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并且在天坑里发现了一座遗迹。”肥肥将巫辞的经历进行了一番总结,“甚至,还在遗迹里看见了一具被钉在峭壁上的尸体?”
“如果我脑子没出问题,正是如此。”巫辞点点头,那晚的经历历历在目,即便过了这么久,回想起来时,他的心里也依旧充满忌惮,“虽然不太能确定地震和我闯入禁地是否有直接的关系。”
“你怀疑,上一个天师继承人,也就是你的哥哥,也遇到了和你一样的事情?”
巫辞沉默两秒,道:“是。”
“根据我多年驰骋网文海洋的经验,这一切看起来并不像是单纯的巧合啊。”肥肥表情深沉地摩挲着下巴,分析道,“你说,会不会就是那具男尸引你进去的?”
提到那具白发男尸,巫辞微微蹙眉:“男尸这一点存疑,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我觉得未必是看错。”肥肥分析得煞有其事,语气兴奋,“根据你的描述,他有一头银白的长发,还有一对黑色犄角。”
“是。”巫辞肯定地说。
“如果说白发黑衣是看错,那勉强还说得过去。但犄角这么明显且罕见的特征,怎么可能会看走眼呢?”得到他的肯定,肥肥一捶手心,反问,“你们巫山上有头上长犄角的人吗?”
“长犄角的奇珍异兽倒是有一些,但没有人长那样。”巫辞摇头,坐直身体,“也有一种可能,有人在那座废墟里留下了强大到我无法觉察的阵法,我看到的是幻象。”
但是他没有在那片废墟里发现任何布阵的痕迹。
也有可能,布阵之人的道行,远超于他之上。
“就像故宫的宫女魅影那样?”肥肥伤脑筋地啧了一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头皮屑如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往下掉。
离他最近的檀斐眉心一跳,飞快打了个响指,那些头皮屑立马像电影倒放一样,嗖嗖嗖回到了肥肥的头上。
肥肥没觉察到这些小小变故,咝了一声,蓦地看向巫辞:“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具男尸是你哥哥?!”
“我也这么想过。”巫辞静默两秒,以往灵动的眼神此时无比沉静,“但从我娘和师父的谈话中,我听到我哥失踪前,曾经回家见过我娘一面。”
如果那具男尸真的是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或许当年他也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指引,来到了同一个地方,最后死在了那里。
可那座废墟至少荒废了五百年,十八年前,又是谁把他钉在了上面呢?
难道说,正如巫子云所说的,他遭到了神谴?
那为什么自己却毫发无损呢?
巫辞又一次陷入沉思。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檀斐一直坐在桌上,支着一条腿认真聆听。
刚才,在巫辞对那具白发男尸的外貌特征进行详细描述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异样。
那些形容,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想到这里,檀斐不由得抬起眸,望向贴在对面墙上的镜子。
这面镜子是之前的租客留下来的,肥肥每次出门前都会臭美地对着它整理仪表,现在镜子正对着檀斐的方向,将他的脸一览无余地照映出来。
镜子里的男人身穿一袭黑袍,面容冷峻,脸色却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一双漆黑的丹凤眼神色锐利,如雪般的银发瀑布般倾泻于肩头。
是非常俊美且妖异的相貌。
在檀斐无声的凝视中,镜子里的面容忽然发生了变化。
苍白的肤色迅速变成死气沉沉的青灰,妖异的血色在一双黑眸中氤氲开,原本俊美的五官变得狰狞且充满戾气,一双乌黑的犄角迅速从发顶伸了出来,而原本修长的脖子也长出了一片细密的黑鳞。
一个青面獠牙的银发恶鬼显形于镜中。
“……”
恶鬼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面容可怖的自己,又倏忽变回了病恹恹的俊美青年模样,但那双犄角却留在了头上。
人形是檀斐幻化出来的表象,需要用灵力维持,恶鬼相才是他的本体。
但奇怪的是,他只有在灵力强胜的时候才会现出恶鬼原形,虚弱的时候反而一直维持着人形。
檀斐属于高阶妖魔,这个种族非常罕见,极其稀少。
在漫长的岁月里,檀斐见过的同类屈指可数,加上记忆残缺,他无法得知,到底是只有自己长得这么反常,还是所有的妖魔都长这样。
“我应该,”想到这里,檀斐蹙起眉,抬手摸了摸自己坚硬的犄角,语气有些不确定,“不是他哥哥吧?”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看不见这个家里的第三人,巫辞和肥肥并不知道,他们刚才的聊天内容引发了一只妖魔的容貌焦虑。
“等等,小辞,你刚才说的是‘男尸’。”肥肥突然一巴掌拍在门板上,门板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来回晃了晃,“是尸体还是骷髅?带肉的?干尸?没腐烂吗?”
檀斐抬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惊一乍。”
猜测到肥肥在想什么,巫辞没有迟疑,肯定地说:“没有腐烂,我看到了他的手,是完好的。”
当时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但巫辞看到两只苍白的手从黑色的袖子里颓然地垂落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当是很漂亮的一双手。
“他会不会是最近才死的,所以还没来得及腐烂?”事情越发诡异起来,肥肥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在现场有看到血迹吗?”
“没有血迹。我感觉他好像被钉在那里很久了,几乎跟石笋长在了一起。”巫辞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而且……那个地方特别像一个祭坛,他就像是一件被献祭的祭品一样。”
这也是这三个月以来,他一直想,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肥肥化身侦探,支着胳膊,在狭窄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如果那具男尸不是你哥,而你哥十八年前很有可能遇到了跟你一样的事情,也和你一样逃了出来,回到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娘……”
“你想说,有可能,我哥在见到我娘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禁地?”巫辞神色一凝。
肥肥停下脚步,扭头看他,肯定地点头:“但这一次他没能走出来,所以失踪了——对了,你从废墟出来以后是怎么离开天坑的?没有在里面转转吗?”
“没来得及。”巫辞摇头,“我当时急着回去和师父说这件事,便用身上的符纸折了一只纸鹤,用术法将它变大后,骑着纸鹤飞出去的。”
“纸鹤?”肥肥瞳孔地震,“等等,你下山的时候,该不会也是骑着纸鹤下来的吧?”
“对啊。”巫辞理所当然地点头,语气平常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纸鹤是我的通行工具,但是非常消耗心神。你想坐的话,我可以带你在空中飞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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