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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师又被反派邪祟缠上了(栀栀仔)


“嗯。小天师既然告诉我们这件事,说明他心里已经倾向于参加节目了。”回想起巫辞欲言又止的模样,郝芒抽了口烟,“明天我会先去尉家拜访一趟。”
“你要去见尉川叙?”Mary惊讶地抬头看了后视镜一眼。
“嗯。”郝芒看着窗外,表情令人捉摸不定,“如果能同时请到尉川叙和巫辞,我们这个节目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尉川叙会答应吗?”
“我有办法。”郝芒吸了最后一口,掐灭烟头,随手将它扔出窗。
“你还没有接受节目组的邀请?”肥肥站在房间门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巫辞,“我的小祖宗,你是怎么想的?这可是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只要你上了这个节目,凭你的实力,一定能火!苟富贵,莫相忘啊!”
回到家以后,巫辞没有像平常一样洗漱完就直接休息了,而是去敲响了肥肥的房门。
好在肥肥也还没睡,正拿着手机打游戏,一听巫辞有心事想找他聊聊,立刻精神抖擞地扔下了手机。
巫辞把椅子拖到了自己房间门口,反坐在椅子上。
他伸着两条长腿,趴在椅背上,表情纠结:“可是我还没有想好,感觉太大张旗鼓了。”
虽然自己已经把下山找神这件事透露给了节目组,巫辞心里也清楚,这么做,意味着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倾向于参加节目了。
“还赚大钱,”檀斐冷笑一声。
他坐在展开的折叠桌上,懒洋洋地翘起一条腿:“我看那个节目组就是想白嫖你,不仅不给你钱,还想要你给他们挣钱。”
小出租屋实在太逼仄,几乎没有檀斐容身的地方,平时他落脚的那张椅子现在又被巫辞坐着,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桌子上。
因为身处于另一个维度,檀斐不会沾染到这个世界的一滴水一粒灰,也无法和任何人类发生直接的肢体触碰,却可以通过施法的方式来触碰人类或其他物体。
“你在犹豫什么啊!只要拿到通告费,你就不用再每天到处打工了,也可以专心去找你的神了。”看巫辞那副纠结的模样,肥肥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敢保证,你绝对能够吊打现在那些所谓的网红灵媒,他们都是三脚猫功夫!”
巫辞托着腮,叹了口气。
见他不为所动,肥肥继续努力说服他:“而且你想想,这是个灵异节目,专门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虽然很糊,但说不定,你能在录节目的过程中,误打误撞找到你要找的神呢?”
前面的话没让巫辞有半点心动的反应,但肥肥最后那句话,却让他的眼神微微闪烁起来:“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看来你这个乡巴佬是真不知道互联网有多强大。”肥肥一拍门框,甩了甩稀疏油腻的头发,“让我来给你科普一下——”
“我不是不知道。”巫辞又叹了口气,“我只是不能确定,该不该这样大张旗鼓。”
难得见他露出那种忧郁的神色,肥肥眼珠子一转,试探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说来听听,哥帮你参考参考。”
对于巫辞的事情,其实肥肥知道的并不比节目组多多少。
他只知道,巫辞来自一个叫巫山的地方,职业神秘,下山是为了找神,目前的情况是很穷很需要钱。
两人虽然是室友,却是在三个月前才认识的。
三个月前,巫辞在下山途中,遇到了半夜打完工回家,在路上被妖兽缠身的肥肥。
巫辞身为一个巫师,保护普通人类对他而言是举手之劳,尽管在与妖兽交手的过程中,巫辞不慎弄丢了自己的行李,但肥肥却得救了。
得知巫辞的窘境后,心存感激的肥肥自告奋勇,说自己租了一个两室一厅,前室友前两天刚好离开帝都回老家去了,次卧空了出来,
可以让巫辞过去先住几天。
之后没几天,热心的肥肥又给巫辞介绍了香烛店的妙老板,这才让没有身份证和学历的巫辞在偌大的帝都找到了一条谋生的路子。
巫辞知道肥肥自己也只是个在大城市混口饭吃的底层打工人,一赚到钱,就立刻补上了自己的房租,还请对方吃了几顿饭。
但关于巫辞再多的情况,肥肥是真不知道了。
听到肥肥的提问,坐在桌上的檀斐收起了原本那副吊儿郎当的架势。
他一拂袖摆,转过脸,将视线投到巫辞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灯影落下,给少年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增添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默氛围。
“我其实不应该跟你说,”安静须臾,巫辞叹了口气,“但我下山三个月了,有一件事,我也复盘了三个月,越想越觉得细思恐极……我想请你帮我参考一下。”
除了肥肥,他也没有别的朋友可以说了。
“哥保证不说出去!”肥肥拍拍胸脯,“你说吧,虽然哥没什么文化,但说不定真能给你参谋参谋呢?”
又沉默两秒,巫辞开口道:“在古代,人们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合起来就是‘巫觋’,指的就是我们这类利用巫术与神明进行对话的人。”
他顿了顿,定定地盯着空气里某个虚无的点,继续说:“在我们巫觋族,只有族长才能被称为‘天师’,而我,是下一任族长。”
“原来你还是个未来的族长,怪不得叫小天师呢!”肥肥哇了一声,睁大眼睛,眼神越发崇拜,“那你有家业不继承,跑下山找什么神?你派别人来找不就行了吗?”
巫辞摇头:“事发突然。下山前一天,我本来在参加成年祭典,祭典结束后,我就是正式天师了。”
“哦——”肥肥恍然大悟,“啊所以你下山是为了接受每个族长必经的历练吗?康熙微服私访之类的?”
巫辞摇摇头,垂下一双眸,语气低落:“我的成年祭典中止了,没有进行下去。”
“为啥?”一个可怕的猜测突然从肥肥的脑中冒出来,他表情惊恐地捂住嘴,“难道……你没当成天师?有人来踢馆了?!”
对于肥肥的一惊一乍,檀斐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不悦地抬起手,正打算像平日一样用小法术封住对方的嘴,却忽然听到,巫辞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响起。
“那一天,我受到了神的指引,看到了一些东西。”
作者有话说:
檀斐:接下来向大家讲述一下关于我老婆是如何被我盯上的这件事。

三个月前。巫山。
是日,远处山脉绵延,天光透过天边厚重的云雾晕晕沉沉地氤氲出来,一声高过一声的鸟叫萦绕在山林间,绿叶上沾着晨露,空气里尽是潮湿的气息。
一个少年正在林间舞剑。
他手握一把雕刻精湛的桃木剑,双脚沉稳有力地踩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一招一式干净利落。
一双银镯扣在瘦而白的手腕上,伴随着少年的动作不断晃动着,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啪嚓——
远处忽然传来松枝碎裂的声音,尽管距离尚远,动静轻微,却仍然被巫辞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倏地停下动作,警惕地回过头,露出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高瘦的身影随之出现在树林间。
看清对方的脸,巫辞眼中的戒备骤然消散,一张带着少年气的俊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意:“阿狗哥,你来了。”
来的人是巫辞的伴读阿狗,比他大三岁。
终于找到巫辞,阿狗加快脚步来到他跟前,同时疾呼:“哎哟我的心肝祖宗,你怎么还在这里练剑啊?我都找你半天了!”
两人的穿着一样,都是一身窄袖的修身白色练功服,外面罩着一件垂至小腿的深蓝色长马甲。
这是自数百年前,巫道结合之后,巫觋族传承至今的统一着装,既保留了道袍的传统特色,又进行了更为日常化的改良。
与阿狗稍有不同的是,巫辞身上的配饰更多一些。
除了一双两指宽的银镯,他的耳朵上还戴着一对黄符坠子,尤其是脖子上挂着的那串小叶紫檀挂珠,更彰显出他在族中与众不同的身份。
见阿狗慌里慌张,巫辞一手提着剑,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脸上笑意不减:“找我?”
身为巫觋族的下一任族长,巫辞一直严于律己,练剑是他每天必修功课中雷打不动的一环。
阿狗自觉地伸出双手接过桃木剑,抱在怀中,催促道:“老天师让我来找你回去,你的成年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不是还早吗?”巫辞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尽管嘴上这么说,但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
阿狗抱着剑,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祖宗,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过了今天,你可就是新任天师了。一会儿还要泡药浴,换祭祀礼服……”
说话间,两人整齐一致的步伐把地上厚厚一层落叶踩得咔嚓作响。
“阿狗哥,上一次举办天师成年祭典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吧。”巫辞深吸了一口山林间新鲜的空气,轻快地问,“是我出生那年吗?”
阿狗啧了一声,语气讳莫如深:“嗐,祖宗,这可不兴提啊。”
“为什么?”
原本巫辞只是随口问问,可身后的阿狗却忽然停下脚步,使得巫辞不得不跟着停下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阿狗先是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藏人后,才抱着剑靠近巫辞。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看着他:“祖宗,那事邪门得很,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不然长老们能把我当作祭品给殉了。”
“嗯?”巫辞一挑唇角。
“还有,你是下一任族长,以后得多罩着我点。”阿狗再三要求。
“我不说,罩你。”为了让他安心,巫辞三指朝天,一本正经地允诺,“赶紧讲。”
得到了未来天师的保证,阿狗这才开口:“我听老人说,当年的上一任继承人,也就是本该排在你前面那位,在成年祭典开始前出了意外。”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巫辞笑着摇摇头,步履轻快地朝前走去,“我们赶紧回去吧。”
“啊?你也知道?”没想到巫辞竟然是这个反应,阿狗咝了一声,快步追上他,一边嘀嘀咕咕,“不应该啊,这事不是不让提嘛……”
这件事确实是族中禁忌,但总会有风声走漏出来,巫辞早就有所耳闻。
据说,上一位天师继承人的成年祭典并没有成功进行,不仅如此,人也在第二天就离奇失踪了。此后十八年,族中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这件事成为了巫觋族的禁忌,谁都不让提。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秘密。”巫辞走得轻而快,乌黑的发丝和符纸耳坠随风摇摆,“不过,你知道他当年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这我还真不清楚,当年我也就三岁,想知道详细情况的话,估计要问老天师了。”阿狗跟在他身边,挠挠头,“哎呀祖宗,我们别聊这么晦气的话题了,今天是你的成年礼,肯定顺顺利利的。为了这一天啊,我娘从三年前就开始在神师庙里为你念经祈福了。”
巫辞唇角微扬:“等成年礼结束,我明天肯定登门拜访,亲自感谢老姨。”
“你说的啊,你明天必须来我家。”
谈笑间,两人已经下了山,顺着羊肠小径回到村落附近。
隔着一大段距离,他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村口,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巫辞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巫觋族的现任族长,也是他的师父,老天师巫正清。
阿狗也瞧见了那人,两人默契地同时噤声,一齐加快脚步,来到巫正清跟前。
“师父。”
“老天师。”
与小辈们身上经过改良的着装相比,巫正清身上的玄色道袍更显传统。他虽然已经年过花甲,却依然保持着鹤发童颜的面貌,整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神采奕奕。
看到他们,巫正清微微点头,视线落在阿狗怀里抱着的桃木剑上,随后又转向巫辞微微潮湿和凌乱的发丝:“辞儿又去练剑了?”
“是的,师父,”巫辞笑着回答,一双明亮的眼睛弯弯的,“功课一天都不能落。”
他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连眼睛都带着笑意,让看到的人也会忍不住跟他一起开心。
“好孩子。”巫正清的语气也变得慈祥了几分,他转头,吩咐一旁的阿狗,“狗儿,你先带辞儿去换衣服吧。”
“是,老天师。”在巫正清面前,阿狗规矩不少,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转头对巫辞说,“小天师,我们走吧。”
天师成年礼是巫觋族最隆重的祭祀庆典,规矩繁杂,讲究诸多,需要从三年前就开始准备。
在更换礼服前,巫辞得先泡一个小时的药浴。
泡药浴,除了清洁作用,也是巫师祈求神明降临于自己身体的方式之一。
巫辞坐在木制浴桶中,一张白皙的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连耳根都泛着粉色。
他将湿漉漉的双臂搭在浴桶边上,整个人被中药味熏得昏昏欲睡。
泡完药浴,阿狗伺候巫辞更换祭祀礼服。这套礼服主□□金色,遵循传统道袍样式,件数多,穿法繁复。
巫辞换上礼服,被乌压压的颜色一衬,身上的少年气顿时被敛了一半,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端庄肃穆起来。
阿狗用黑白两色油彩在巫辞两边脸颊上分别画下两个小小的八卦图,又用红漆在他双眼下方各点了一个圆点,在两个八卦图下方各画了几道纹路。
画完阵法后,阿狗给巫辞戴上一对带红穗子的红字黑符耳坠,并将他常戴的木挂珠换成了一条更为贵重的玉挂珠。
做完这一切后,阿狗给巫辞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巫师斗篷。
与庄重的黑金祭祀礼服相比,这件白色斗篷却显得有些莫名的诡谲,因为每一面都用朱砂写满了巨大的红色字符,既像咒语,又像经文,红与白的撞色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第一眼就感到有些不舒服。
“祖宗,你能看懂这斗篷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吗?”阿狗一边帮巫辞整理斗篷,一边嘀嘀咕咕,“我怎么感觉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
巫辞看了衣服上的文字一眼:“这是先秦时的楚地文字,上面写的是我们先祖用来召唤神明和祈求庇佑的咒语。”
巫山曾是战国时期的楚国巫郡,楚人崇巫,上至国君,下至庶民,无不信巫鬼,重淫祀,巫师得到了极大的重视,那时的巫觋族几乎处于全盛时期。(1)
可惜的是,无论巫觋族祖上曾有过多么辉煌的历史,到了巫辞这一代也已是气数将尽,年轻小辈们大多天资平平,几乎与普通人无异。
“楚?那也太古老了,现在也没几个人能看懂了吧。”
“那是你没认真听,小时候都学过。”
“我笨嘛,又没什么灵力。”阿狗嘿嘿一笑,替巫辞系上最后一个扣子,“好了,衣服都换好了,面具等到了仪式上老天师亲自给你戴。”
提到“面具”,两人同时噤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八仙桌。
桌面上铺着一块红绸,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樟木箱,一个青铜打造的面具被摆放在箱盖上,两只巨大的犄角使它散发着一种混合着荒诞与庄严的怪异感。
五百年前,巫觋族的先人们在逃亡途中丢失了大量珍宝,所幸,那位被尊称为“神师大人”的女族长钟爱的一副青铜面具得以保留,被他们安全带回巫山。
相传,这个面具来自上古,是神师大人每次主持祭祀时必定佩戴的法器。
神师百年之后,面具便一直被供奉在神师庙的神龛前,由专人看守,只有在重大的祭祀仪式上才能见到它的身影。
这个面具古朴笨重,想到晚上巫辞还要戴着它又唱又跳,阿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祖宗,这个面具长得好可怕,为什么要做成这种样子啊?又是犄角又是獠牙的。”
“师父说,这个面具是老祖宗们按照神明的长相仿制的。”巫辞仔细地看着青铜面具。
他并没有觉得恐怖,相反,还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远古的庄严和肃穆,那是他一直向往的人神共生的时代。
无论是强大到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明,还是足以与神明并肩而立的巫觋族先祖,巫辞渴望能够亲眼目睹他们的风采。
“神真的长这样吗?”阿狗看了看青铜面具,又看了看巫辞纤细白皙的脖子,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大胆发言,“老祖宗们该不会被装神的恶鬼给骗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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