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珍羞直万钱(绯红雨)

一辆黑车从赵欣然和兰峥身边驶过去，停在苏杭身边，苏杭顿了顿继续走着，那辆车又掉过头慢慢跟着。赵欣然见状莫名其妙，伸长脖子看着。
兰峥无语，拽着他快走几步，到了门口。今天是高胜开车接他。
赵欣然坐在车上还看到苏杭一人身后跟着一辆黑车，有气无力地跟在后面，他八卦心思来了，问兰峥，“你知道车里是什么人？”
赵欣然还想下车去看看，伸着脖子看，兰峥没眼看，说了他一句“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这又怎么了，当初我和孤影被爆出来，你们可没少吃瓜。当初的窃窃私语我都听见了，白白给贡献了这么多八卦，也该回报我一下。”赵欣然振振有词，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你笑笑我，我笑笑你。他连豪门的瓜都吃的，这个瓜怎么就不能吃了？
兰峥只好闭嘴，示意高胜先送赵欣然，自己歪在一边睡觉。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赵欣然是什么时候下的车。
蔺敏之将他抱出车，才清醒一点，迷糊睁开眼睛，知道高胜将他带回了天山别墅。
兰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蔺敏之抱着他进了浴室，头发还没吹干，他翻了个身就陷入深沉睡眠了。
第二天被蔺敏之亲醒，兰峥睁开眼睛，搂着蔺敏之的脖子，两人耳鬓厮磨一会儿。
蔺敏之的呼吸越发灼热，手也不安分往下的时候，备忘录提醒的铃声响了，兰峥从迷乱中回过神来，“等等。”他气息不稳的喊停，意识到今天杨日伦回国，让他们明天汇报。
时间紧迫！昨晚的实验结果还没出来，现在要去实验室做PPT！兰峥爬起来，无视蔺敏之欲求不满的黑色情绪，凑过去浅尝辄止的吻了吻他的下巴，撒娇似的嘟囔着，“先欠着，快，送我去学校。”

几人从杨日伦办公室出来,都面无人色，被训斥的太狠了，偏偏说的都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就连生了病没有加入这次课题组的小师妹都被训斥得眼泪涟涟,好在大师姐及时过来,才让杨日伦放他们出来。
“又要通宵了。”赵欣然哀嚎,就连兰峥也有些心有戚戚，从实验室回去后也有些闷闷不乐。
兰峥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在书房里找了本以前的植物图鉴，打开了实验器材,开始分离提取干粉，然后自己融合做出各种粉包来。他焦虑的时候就会做这些,在书房里待了四个小时,才打开手机。
蔺敏之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又发了信息。
兰峥正要回信息,门被打开了,蔺敏之回来了,高胜在身后提了几个食盒,高胜很快就离开了。
兰峥见到食盒，才发觉自己没吃饭，他坐在了吧台上，蔺敏之打开食盒,让他洗手。
兰峥不动,机器人滴溜溜转过来,上面放着热毛巾,蔺敏之拿了毛巾给他擦手,发现他手指掌心都是粉末,还有些红色的印记,问道：“挨骂了？”
“我怀疑我被pua了。”兰峥很郁闷，有时候觉得自己水平还可以，但是被导师一说，就觉得自己哪哪都差。
一个已经有了的现成的案例，但是模拟出来数据都对不上，明明哪里都没错，但结果就是对不上，他其实怀疑那个案例真实性了，所以说现有的文献根本不足以支持整个案例成功实现。
“还差一些资料，我得再去查查。”科大的数据库里没多少这方面的资料，有些档案也没解密，兰峥琢磨着问问同学。
蔺敏之去倒了两杯牛奶，“先吃饭。”
兰峥吃完饭后心情恢复一点，又钻进书房，去给同学发邮件，给以前的导师也发了邮件询问。蔺敏之在一旁看他做了四个小时的粉包，问有什么用处。
兰峥说使用过量会导致头痛腹泻。他根据书上的配比制作的，毒性一般，只是用这个缓解焦虑。书房的玻璃柜上有七八瓶粉末了，都用很漂亮的瓶子装着，还贴上的标签。蔺敏之问他介不介意他拿一些送到外面检测一下。
“可以，我做着玩的。”兰峥勾了勾唇角，“放心，我不会拿去做坏事。”他走了过来，拿出分装瓶戴上手套和面具给蔺敏之分装一些，“也不会用在你身上。”
蔺敏之被他调侃，哭笑不得，“我检测，也许有商用价值。”
兰峥摇头，“没有，这是和成熟的配给，一个化学专业毕业的本科生在稍微有一点植物和药理尝试，都能做出来。”他只是用来调剂的，大晚上出去飞车，也很累。做这些心无旁骛，和发呆一样让他会觉得平静。
蔺敏之收好分装瓶，看了时间，已经十二点了，牵着兰峥的手，“睡觉。”
兰峥捏捏他的手指，软绵绵的嗯了一声，又突然在蔺敏之耳边以一种很淡定的声音说道：“睡觉，也睡你。”
第二天去实验室的时候，大师姐也在，给了他们一个账号，说是一个很小众的新闻库素材，收录了一些关于科学性的研究新闻，让他们找找灵感。
苏杭也在群里上传了不少原始资料，但缺章少页的，有些关键数据不全。几人更加忙碌了，杨日伦时不时来实验室里，偶尔也会指导他们。
其中一位跟着去的博士师兄透露，这次学术交流会吵架，伦理保守派的几位代表吵架输了，激进派受到的支持数据明显提高。
之前有许多涉及到伦理和法律规定的医学治疗手段和研究手段可能会放开。基因编辑技术现在规范的太死了，在现有的法律和伦理框架下，许多东西都没法研究，导致一些人极度不满。
就像法律界的废死派别争论一样，科学界和学术界也在争夺吵架，因为技术和伦理不是一成不变的的，只不过现在不知道他的界限和范围在哪，一旦放开这个后果的代价是不是公众所能承受的。
杨日伦可以称得上是保守派别，他主张人类要谨慎地小心的利用基因编辑工程，无限制的使用技术或者医疗手段修改人类基因，将会毁灭人类本身的遗传信息，导致人类灭亡。基因编辑技术修改人类胚胎基因已经开始滥用了，这项技术原本只是修复遗传病，用于医疗途径。
但现在更多被用于修改胎儿基因，用来增强智力和外貌的和体力，不管编辑自身内体的基因，还额外增加别人特殊的强势基因。比如一个人本身的基因不含有音乐天赋，但某些机构会违法标记上一位编辑者体内的音乐天赋基因组，然后照着修改，使其拥有天赋基因。
也许现在看不清楚，可是在久远的将来，人就会像当初被实验修改过基因的白犀牛一样彻底毁灭。现在的基因手术，对人类基因进行编辑可能是不可逆的，一旦修改了基因，可能会影响到后代。
当初白犀牛濒临灭绝，所以人类使用基因编辑修改其遗传信息，让其繁衍，导致白犀牛多产，然而不到两三代后，所有的白犀牛都失去了繁衍生殖能力，体内基因链不明原因断裂，现在白犀牛全部灭绝，只能从影像视频资料中看到它了。
去年杨日伦就发表了几篇论文，直指当初基因编辑婴儿导致不明原因的遗传病频繁发生。虽然医学界对遗传病的发生机制有多种猜测，但不可否认的是现有发现的没有被命名的几种血液病变，患病者大多是做过基因手术的。而他们的后代患病几率比正常人高出百分之十七。
杨日伦论文一出，别的专家也有回应，几方辩论，谁也不能说服谁。
霍小钗表示，“看这风向，今年有可能放开，那群极端人士个个都摩擦嚯嚯的，等不及了。现在医美市场都卷到青少年了，以前是动刀，现在只需要打针，未成年打生长激素，刚出生就给你修改体内的痤疮基因，剔除硬皮病等，这都很成熟了。”
有钱人那么多，当然都想拿钱买命了。不光要买命，还要活得更好，生活质量更高，要做人上人。明面上不让研究，其实各大财团都在私底下支持研究，看看现在医药，医美，科技公司有多少就知道了。一些技术明明做到，因为某种限制不能变现，许多人都要坐不住了。
杨日伦联合了一些保守派，急需要成果支撑他的论据，对待项目严格也能理解了。杨日伦进实验室明显多了，指导学生，尽管学生们都有些紧张焦虑，但他的指导的确让许多人茅塞顿开，方向和进度明显提高不少。
骂归骂，菜归菜，认真起来还是很有用的。兰峥累归累，受益匪浅，很快出了成果，杨日伦头一次给了高评价，并且给了推荐。
与此同时，赵欣然一边肝课题，一边完成了毕业论文，发出邮件那一刻，他说自己升华了。几天之后收到杨日伦一个回复，附上了最终修改意见。
赵欣然乐得开始跳大神，“啊啊啊，终于要毕业了！”终稿交上去，等着答辩就行。已经时至盛夏，天气炎热，赵欣然在日头底下又蹦又跳的，他这阵子他足足瘦了一圈，下巴尖尖，快乐的要飞起来，“请客，今晚我请客，大家都给我嗨起来！”
众人很想给面子去嗨，但时间不允许，只好在实验室吃了一顿丰富的大餐。吃饭间赵欣然问他，最近苏杭找他嘀嘀咕咕的说什么，老是看到他们传资料的。
兰峥想了想说，“他有一个想法，很有创意的。你知道夏娃计划，其中有个分支项目吗？”
赵欣然疑惑，“夏娃计划下属的分子项目几千个，你说哪一个？他们去年一整年不就在忙那个项目，他们导师分到的是分子细胞的一个边缘课题。”这个计划快十年了，断断续续的一直有成果产出。
“亚当生殖系列中的试管婴儿的基因筛查与男性生子。”
赵欣然瞪大眼睛，“你们研究这个干什么？”这个项目虽然是在夏娃计划中的，但当初一提出受到了大部分人反对和嘲笑，都说是哗众取宠。
因为夏娃计划中已经包含过所有的基因工程及生育生殖工程中及人造子宫计划。夏娃计划开始的时候没出成果，大部分人对这些都不感冒，于是就有些反对这个计划的人提出男性生子的可能性，并且几个派别打架，于是提出亚当计划与之对应。
后来夏娃计划成果丰硕，提出亚当计划的人很快偃旗息鼓，这些闹笑话似的项目也被一同纳入了夏娃计划中，成为某个边缘的废料。
当时有医学报道男性怀孕，但最后的案例是双性人和变性人，这些人虽然是男性外表，却有两套生殖系统，还有两例是男性代孕，一例是在自己大网膜上移植了胚胎，但最后胎儿不到五个月，就血管破裂，父子俱亡，还有一例是变性人，在腹腔中做了仿生子宫，移植了胚胎，但不到三个月，胚胎自动流掉了。这些例子理论表明男性的确是有可能怀孕的，但实际上操作却不可能。
赵欣然十分不理解，兰峥倒是淡淡地说道：“没研究，做做伦理分析。”苏杭和他分享的一些资料，从理论上和实验设计来说，都不可能在实验室模拟出来。而且严格来说这是属于临床研究的问题，根本没法有成果。
他只是看看，并未给苏杭什么建议，不过是有时候会从这些资料中想到别的，比如他们的专业问题，伦理和技术及实际上的法律冲突，该如何鉴定。
从这些资料中能看到很多伦理上的冲突，比如第一例男性代孕中，代孕男性用的是他男友的精子和自己姐姐的卵子。在做了第三代试管婴儿后将胚胎移植到了自己体内，但是后来胎儿在体内不到三个月，他与男友分手，男友控告他，说他非法盗取了自己的精/子，并且要求他打胎。
因为当时堕胎法案不允许堕胎，所以法院并未受理这个案件，男子也并未听劝，五个月的时候男子血管破裂，大出血而亡，胎儿也随之死去。男子的姐姐便又将给男子做试管代孕的机构及当时产检的医院告上法庭，要求赔偿，同时又控告了男子的男友，说当时是他要求弟弟代孕的，当时还争夺过胎儿的抚养权。总之这个案例是很典型的伦理分析题，也能用于法律上。如果男子成功生下胎儿，他享有胎儿的抚养权吗？如果男子，男友，姐姐三人争取监护权，谁能获胜？
当时杨日伦给他出的伦理考题中就有这个案例，让他分析伦理风险。
他说了一个案例，赵欣然当场也做起来伦理分析，做完后也来了兴趣，说道，“其实这个领域要是真的能做出来，还是很有市场的。嘿嘿，嘿嘿。”
赵欣然嘿嘿笑起来，有着促狭的表情，“我查资料的时候看过，玛斯所研究院曾经用两只雄鼠培育受精卵，就是通过操纵印记基因组区域，从双父亲胚胎中获得二倍体胚胎干细胞，培育合成，但这个还是需要卵细胞的参与。”
霍小钗坐过来，点头，说“叫孤雄生殖。”她也加入了谈话，“我也关注过。”
赵欣然大呼小叫，“你关注这个做什么？”
“要是男的能生孩子，这个社会不是更美好嘛？”霍小钗说的理所当然，“为科学献身，为人类作贡献，为我们的星球添砖加瓦，为人类永存谋福祉，是每个星球公民共同的责任。不分男女，不论贵贱和贫富！”
好高的觉悟！好伟大的格局！
赵欣然对霍小钗竖起大拇指，接着开始耍宝，话题都歪了，不过霍小钗又把话题扯回来，“其实我这里还有个案例，不知道真假，你指导被xy财团控制的那个冒险岛嘛，还拍过一部电影的那个，五十年前那边就传言他们在岛上做人体实验，搞出了不少东西，后来被爆出来，那个岛就被炸毁了……”
“《被禁锢的实验品》那个电影？”赵欣然看过，“那不是虚构的吗？”这算是一个冒险电影，讲的是一个漂亮的男人被绑到一个私人小岛上，这个私人小岛是财团控制的专门用来做人体实验的地方，男人发现里面有很多受害者，后来两个研究员分别爱上了这个男人，被他说服，与他合作背叛了财团，放出这个男人，然后男人就带着一群受害者逃出，冒险，摧毁那个岛的故事。
“有原型的。”霍小钗说着，“最近美洲那边有个遗传病研究机构不是被黑客攻击了吗？爆出的文件就有这个岛上的资料，只不过又很快被压了，你去暗网找一下还能找到不少，建议你们去看看。上面说研究了不少，其中就有这个男性生殖项目，原理和试管婴儿差不多，但他们不光修改父体的基因，也修改试管婴儿的基因，还用一种药剂让胎儿在体内自发的与父体形成微嵌合体，进行基因交换，从而达到代际间的传承。这个用来治疗基因病的。”
她又喊来苏杭，问了几句，苏杭说，“我有些资料就是从上面弄下来的，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他研究这个，纯粹是受了王景琼的刺激，他说联姻需要孩子，他就要给弄出一个孩子来。不过现在看了许多资料，知道以他现有的水平，的确做不出来，虽然失望，但心中那股气也要下去了，觉得没意思透了。
苏杭现在也说不准自己想要做什么，被杨日伦骂了两次，仿佛给他骂醒了。什么情爱都不由人，但学业可是自己的，在实验室里忙起来，反而让他觉得能平静下来。
在游轮上发疯一跳，被兰峥见了，他其实有些尴尬的，好在兰峥从来没提过，他又看了兰峥一眼，承认自己是有些嫉妒的，不管人家将来如何，最起码现在蔺家那位不会让兰峥陷入他这样尴尬的境地。
他都有些后悔和兰峥及霍小钗提这个研究了。
赵欣然和兰峥听了若有所思，微嵌合体细胞是得到过认证的。就是有些母体在怀孕的时候，体内的胎儿会自发的与母亲交换血液，微嵌合体是以干细胞的形式最初出现在母体各个组织，并选择性的保留。这个过程可能会修复母体含有的某些限定性疾病，也可能破坏母体中原本完好的器官。
“这个资料能找到吗？”赵欣然问，苏杭说有，但不全，看不出什么，可以发给他。
霍小钗耸耸肩，几人都叨叨几句。
赵欣然说怪不得他找不到文献资料，原来暗网也可以找资料，真的是才知道。霍小钗说她原先也不知道，但最近不是交了一个程序员兼职黑客的男朋友，得到了不少网络技巧，有时候给他们分享一下。
赵欣然看了一些资料，自己的课题做的烦了，还真拿出那些资料看着，说是放松放松，看到一些很奇葩的实验设计，还哈哈大笑地和兰峥讨论，也算忙里偷闲了。
兰峥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些资料，觉得在哪看到过，想了半天，发现在姑姑兰清嘉的手稿中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