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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疆病(瑜飒飒)


“不叫他的震慑,周阁珍岂能连出昏招?”谷梁立不认可道,“怎能说是白走?只不过如今非只朝官,便是各省也出许多空缺来,乌泱泱地抓了一干黑心烂肺的东西进京受审,倒没管事的人在地方上干活了,朕实烦恼。”
匡铸听出弦外之音,又沉默了。
“朕知大人爱惜羽毛,不想个个儿子都被朝事束缚,且又年纪大了,总想有个能得闲的承欢在侧,淡薄功名顾全氏族,可是你看国家有急,大人忠贞之臣,总归不能袖手不管。”谷梁立接着讲道。
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匡铸不得不接,“皇上是想让匡瀚接那山西知府的位子吗?那还何必命他回来?”
谷梁立摇了摇头,“如今苏州也缺知府,那里是大祁的米仓,倒比山西还要重要,必须得有好人管着,朕想让匡巡抚过去那里。”
“山西怎么办呢?”匡铸微觉奇怪,便即询问。
“此次京察,”谷梁立悠悠地说,“朕也捋出点儿人,这便与大人商议商议。如今恩科擢选来的几个翘楚还是冷水,无法泡茶,只能先放在各部历练着,朕想把京里有阅历的派出去几个,再从外面换进来些使用,大人觉得这般想法可对?”
匡铸看看谷梁立,“皇上怎么不问许大人呢?”
谷梁立侧首看着御桌,没有吭声。
匡铸便不啰嗦,“调换之策甚佳,静水搅活便是生机。就不知周案还有没有更多牵扯,需得作速结了才好安排,省得新官出去就受掣肘。”
谷梁立点了点头。
公孙优早已不是锦衣卫了,既无审案之权,更不该到牢里看人,但他如今是冯锦近前的亲信,出入各处倒比从前做千户时还要方便一些。
卢极见了他的面就揽到跟前搂脖子拍肚子,“老哥实羡慕你,因祸得福,离了苦哈哈的地方逍遥去了!瞧瞧我们,这么老些犯人等着,甭说挨个审了,简直都没地方关押。”
公孙优仍施旧礼,十分恭敬地道,“有罪之身,让镇抚使大人见笑。”
“欸!”卢极又说,“笑什么笑?跟着侯爷怎么不好?又轻省又得尊重,未必没有前途。”
公孙优仍只回道,“借镇抚使大人吉言。”
“来做什么?”卢极便问,“可是侯爷有什么吩咐?”
“永州的张家是不是关在这边?”公孙优倒不借冯锦的威,直接说了来意,“我姐弟都在朔王妃家里长大,算是受过恩的。”
卢极闻言立刻赞他,“这当口了,别人躲都不及,你还记着旧恩,实在难得。确实是有几个关在这边,你要见谁?不妨说说名字,我叫下面找找可有此人。”
公孙优便道要见张鹏。
卢极并没叫人去找,他素粗中有细,此案又是非同小可,自己管的地方关着些什么人心里一清二楚,闻言便点头道,“还真在我这里。不过老哥虽与你有旧谊,咱们锦衣卫的规矩还是不能破的,吃饮之物皆不能带,只可隔着牢栅说几句话,也不合太久,否则老哥很不好做。”
公孙优立刻躬身行礼,“大人厚恩,小人铭记在心。”
到案不足半月,张鹏脸上的油光已经没了,身体虽还肥胖,却似是只内充亏空的鞠,瞧上去又旧又瘪。
公孙优进去的时候外间轮值的几个低阶锦衣卫正在喝茶吃花生,张鹏许是饿了,一双鼠目紧紧盯着那些花生壳瞧,并没注意身边来了什么人。
“我小时候瞧少爷吃烧鸡,”公孙优轻声说道,“嘴里也蓄口水。”
张鹏这才瞅见了公孙优,先是一愕,神情瞬即恶毒起来,“你的口水真多,从前给我舔的时候也用不完。”
“那都是我爹作下的孽,”公孙优倒似不甚在意,“自己贪了恶财,不得亲养儿女,把我和姐姐送别人家里去做奴仆,小小孩童寄人篱下,哪有好日子过?受些屈辱也不奇怪。可我如今毕竟好好活着,衣裳干净三餐有继,姐姐也在王府里面荣华富贵,少爷却变成了阶下囚,大概没有机会出去,世间变化怎有准呢!”
“你靠卖主求荣三餐有继,”张鹏恨不得把目光变成刀子使用,“不知羞耻地来显摆什么?”
“主?”公孙优冷冷地哼,“我卖了什么主?你是我的主吗?还是你家老爷?太爷?只几斗米,就想养出死愚的狗?少爷还是放明白吧!进了这诏狱还能活命?儿子都剩不下,别只记着从前的风光。你给别人受过的委屈,以后都会应在自己女儿身上,她们都是受了祖上连累,这辈子也没办法摆脱,结局肯定不如我和姐姐,说不准给谁买去做了活盂,也是造孽。”
“你就特地来说这些?”张鹏咬牙咬得唇边见血,“跟着朴清鸡犬升天的臭东西,你们混出了脸就得意忘形了?还不是借了张家的力?”
“我是替王妃侧妃过来告诉你,”公孙优一点儿都不生气,只用阴冷的眼神瞅着他,“莫存侥幸之心,早早伏法早早超生。什么叫做张家的力啊?王妃未嫁之时得了你们多少欺凌折辱?不过是徒有小姐之名罢了。如今她的生母早不在世,更无同母手足,绝对不会去想什么办法保全张家一人一狗,别抱任何幻想。”
张鹏竟也冷笑起来,“你当我们都是傻的?她便想保又能保得了谁?宁王妃肚子里还揣着个种,不是也被弄死了么?朴清那样凝蕊那样,朔王爷能留着她们活着也不差什么了!什么时候废黜什么时候弄死,都不好说。还有你,公孙优,官都丢了的小跟班子,也并不用到我面前趾高气扬。少爷毕竟吃过用过,死便死了,你曾经的那些下作,咱们是不干的。”
公孙优缓缓退后两步,盯着他说,“太爷老爷不把我们姐弟当人看,毕竟也不怎么搭理,所以我也不用搭理他们。少爷从前对我当真不薄,来日等你死了,我会替你收尸,把猪身子葬在粪水沟里,脑袋埋进茅厕底下,看看怎么投胎。你和外面那个姘头生的儿子才只五岁,官家若是查出来自然活不成了,若查不出,我就让公孙不辜给抓过来,日日不做别的,只是为我洗脚穿鞋,擦屁股倒马桶。”
“公孙优!”张鹏目眦尽裂地扑到牢栅上面,似要啖他的肉。
公孙优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只轻声骂,“烂了心的东西,这些年只见胁迫毫无亲谊,倒也半点儿攀扯不上王妃,算是做了好事。下辈子若还能做活物,认真记牢,坏需有度,不要以为钱财真能买通鬼神。”说完对几个看守诏狱的锦衣卫拱了拱手,抬脚离了内牢。
一路面色阴沉心也压抑,直到回到冯锦身边,公孙优的情绪还不太好。
冯锦笑着拍他一下,问说,“激到他没?”
“应该吧!”公孙优闷闷地答。
“那就等着看吧!”冯锦便道,“关这么一阵本快疯了,你又去了这趟,臭东西应该要讲条件了。”
“皇上会应他的条件吗?”公孙优问。
“皇上哪有工夫理他?”冯锦淡淡地道,“要应他也是卢极和汤强,不过这两个人都比他还坏些,应会应得痛快,转眼反悔眼睛都不眨的。当官的会同牢犯讲信用?你也做过锦衣卫的,说说可不可能?”
“侯爷觉得他会讲什么条件呢?”公孙优又问。
“这种作恶多端的家伙也还是人,”冯锦说道,“我猜他会同周阁珍一样,妄想还能留个血脉。”
冯锦却猜错了。
张鹏开出的条件是要锦衣卫逮捕公孙不辜,说是只要亲眼看见他入牢狱,立刻便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供述清楚。
冯锦得到消息自嘲地笑,“他是算准官家查不出他的私生子来,只忌惮你父亲那身功夫。”
“从前恶事做得太多,所以深怕报应不爽。”公孙优淡淡地道,“我只是吓他,哪会真去折磨一个小儿?”
“卢极答应了他,”冯锦则说,“画像已经快马送至各城各县,令尊此番不太好过。”
公孙优缓缓垂下了眼,“他从前做了许多错事,此生不还,将来怎么面对容儿郡主?已比那些被害之人多活了好几十年,不算亏了。嫡亲外祖伤了嫡亲祖母性命,郡主身上带的恩仇,由锦衣卫帮着解了也好。”
“都说大义灭亲,此关实在难过,难为你想得开。”冯锦把手按在他的肩上,微露赞许。
公孙优久久不语,眼见冯锦只瞅着他,终于叹道,“在我心里,还是郡主更重一些。”
冯锦听了点一点头,“我若是你,也必如此。都说亲恩难报,可这世间父母,也不都是慈爱有加,你爹是个坏的,也没坏到尽头,还有比他更混账的。”
公孙优跟了他一段时间,多少知道了些冯府旧事,没有接话。

第154章 急行军铁石心肠
这天没去兵器厂,弓捷远依照宋栖的吩咐梳拢各省兵器制造的纸账,以便掌握数目统一调拨,正忙活间瞥到匡勤进来,连忙起身见礼,“佥事何故到此?”
匡勤对他也甚客气,还了礼问,“宋大人可在官署?”
“又给皇上留在宫里说话。”弓捷远回答他说,“想是和匡大人在一处呢!”
匡勤扑了个空,脸上似有些愁。
弓捷远自然要问,“若有要事我与佥事传话可好?等得大人回来立刻派个人去相请?”
“郎中不知。” 匡勤稍微躲开些人,单独对他压低声音,“传话并没有用。我这是没见到大人,便见到了也不一定能说动他,所以才愁。”
“什么事情如此为难?”弓捷远不免有些惊讶。
“是我祖父,”匡勤实话实说,“知道宋大人还在赁房子住,觉得太不像样,非要出资帮忙买个小院子。没承想这事情却是个极为难办的差使,宋大人根本就不领情,只说没有必要。他不肯去相看,我能硬买不成?为此已经折腾许多次了,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我也不能追到官署来找。”
弓捷远听是这事,不由笑了,“却是无奈!佥事便硬买了,宋大人不肯去住,谁还能绑着他吗?别人不知大人的脾气,我却深有感触,认定的事劝不动的。”
“唉!好愁好愁!”匡勤连连地道,“这边受罪,家去还要被祖父责骂没用。”
弓捷远见他拱手要走,便送出去,行了一段才试探问,“佥事可能听到北疆军情?”
匡勤听他这问,顿住脚步看来,神情非常迟疑。
弓捷远的心立刻就揪起来,“可是听到了什么信儿吗?”
“郎中与侯爷关系甚好,他没对你说起?”匡勤仍旧犹豫。
“怎么了?”弓捷远无心计较别的,语气越发小心起来,只怕自己一急就会追出什么坏消息。
匡勤轻声叹息,“昨儿送来的呈报上说朔王爷孤军深入北元腹地,已经数日联络不上。祖父夜里都没回家。”
弓捷远只觉脑里突然长了琴弦,声调最高那根被谁死命扯紧之后弹了出去,发出铮铮的锐鸣,刺得他眼皮狂跳不已。
几日联络不上?
失踪了吗?
冯锦眼见弓捷远匆匆跑进自己官署,不由望望身边的公孙优。
公孙优面无表情地退下去了,那双被睫毛挡住的眼睛里却流动着无声的恨意。
弓捷远没有精神在意旁的,只问冯锦,“侯爷为何要瞒着我?”
冯锦只好安抚他说,“捷远莫太忧急。北疆据此虽近,快马也得两日多的行程,呈报总是迟滞,也许此时王兄已与大军汇合。”
“也许?”弓捷远死死瞪着冯锦的脸,也不觉得他长得好看了。
冯锦有些无奈,拔步凑到跟前,伸手搂了搂弓捷远的项背,“此事已然惊动皇上,北疆不敢怠慢,必会一日一报,你也不要太过焦躁,耐心等着消息就是。”
“侯爷上过阵吗?”弓捷远忍不住问。
冯锦看着弓捷远雪白的脸,不说话了。
南京城里的那一仗不能算是上阵。
“轻敌是死。”弓捷远喃喃地道,“孤军深入,失去支援没有补给,若是闯进了包围遇到了埋伏……”
冯锦伸手按住弓捷远的肩膀,制止他说不吉利话,“王爷数陪皇上征战,不会那么鲁莽。”
弓捷远无力地闭闭眼睛,此时斯人在远,没有音讯,多说也没用处,便只低语,“劳烦侯爷,听得军报也给我去递个消息。”
此后果然日日都来军报,却也日日都没有谷梁初的消息。
弓捷远一刻不曾误职,精神异常亢奋,觉都不用睡了。
只教躺下,耳边就会响起谷梁初曾经说过的话——“孤若不成,他们可贵什么?”
万一……
万一他出什么事情,世子怎么办?还不能好好走路的小王子怎么办?
自己又怎么办?
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更还有……那些身心与共密不可分的纠缠啊!以后都会成为梦魇,夜夜逼走人的睡眠。
谷梁初……
谷梁初已经远离所有卫所。
这天已经是他孤军深入的第九日,沿路谁也没有遭遇,两千五百兵马都在朔王爷的带领之下摸进了草原腹心,悉数藏进了一处孤岛般的矿坳。
那坳不高,被私采过,废弃了许多年,早被岁月摧残得面目全非,若非十分熟悉地形,很难寻找。坳的四面都是硬石,高不过人,立在里面堪堪可以挡住野风扑脸。
谷梁初命人全部卧在坳中,马也拽趴下去,嘴里衔了铁环。
此处早给经年的荒草淹得不可分辨,只要人马都不喧哗,敌方哨探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王爷怎知此处?”这天起了非常大的风,谷矫被吹得睁不开眼,又问又骂,“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师父的先祖曾经来过这里,”谷梁初淡淡地说,“在柳下记里画下了图,不过太不好找,孤还以为能再早到一些。”
“那些北元蛮兵肯定会往这边撤吗?”梁健也捂着嘴,但觉说话之时灰尘都会钻进口腔。
太旱了。
平原也像沙漠一般,呼吸都很呛人。
“肯定。后面二十里处便有水源,”谷梁初的模样倒比他们两人都要自如,仿佛风也挑人,尘土也挑人,不敢欺负王爷似的,“是不归宣府管辖的最近地面水源了。他们的补给必然驻扎在那儿,不管是撤退还是换防总要经过此处,且只耐心等着。”
大白堡外的北元兵马时进时退地拖了好几天了,应该没补给了,在这儿等着必然可以截住他们的退路。
整整等了一天一夜。
谷矫被蚊虫咬得周身是包,心里躁得不成,叨叨咕咕地瞎念叨,“他们的马这么慢吗?怎么还不到呢?不会迷了路吧?还是已经夺了韩山的卫城啊?”
梁健立刻搡他一把,“休要胡吣,”
谷矫瞄瞄闭着眼睛靠在挂满衰草的坳石上休息的谷梁初,见他没有训斥自己的意思,就不太服气地哼,“念叨念叨还不行?你不着急?不吃不喝还捱得,能不尿啊?你闻闻这坳里已经什么味儿了?”
“王爷都忍着呢……”梁健使劲儿瞪他。
谷梁初也是强忍,他靠回忆熬着时间。
坳里确实尿味冲天,他在想弓捷远若在此处会怎么样。
肯定得比谷矫能跳脚。
那是一个宁肯冻病了也不睡臭屋子的金贵人儿啊!
梁健见谷梁初唇角浸着抹笑意似的,疑心自己看错了,“王爷……”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负责瞭望的小校低吼,“来了!”
谷矫梁健齐齐挺身探头,果见一个坐骑精良的哨探策马狂奔而来,疾扎猛子冲进坳里,连滚带爬地扑到谷梁初的身边,狂喘粗气地报,“后面……不超五里……”
精兵们闻言立刻捉刀正甲,扯紧了坐骑的缰绳。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前方果然烟尘暴起,许多“得得”的马蹄声从尘团里直传过来。
一群煞鬼似的腆肚壮汉骑着健马踏碎了平原上的土皮,脸上都是急切之色,似与脚下的地同样干渴。
谷矫梁健一瞬不瞬地看着谷梁初。
谷梁初慢慢地从石头上直起身,皱眉望望贴地而来的巨大灰云。
“王爷……”梁健忍不住催他。
谷梁初这才缓缓拽起了坐骑,伸手撤掉马儿口中铁环,又低头拍拍身上甲片里的尘土,磨蹭了好半天才翻上去。
精骑们跟他一起翻上了马。
灰云已经不足百米。
谷梁初骤然大喝一声,“杀!”
两千五百套黑甲亮刃瞬间扑出矿坳,巨大的匕首一般刺向卷来的灰云。
急着驰回驻地休整补给的北元兵马猝不及防,还没瞧清眼前的状况,血光已在马蹄狂奔出来的灰尘之中迸溅开来。
好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
空气太脏了,两方官兵都得圆睁双目分辨敌人,眼神稍微不好一点儿立刻命丧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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