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给他们机会。”谷梁初说,“大鱼还不能抓,故意歪你一步靶子的小喽啰他们还不肯舍出来吗?他敢欺负孤的捷远,自己还想逍遥?”
弓捷远明白了,淡淡哼道,“你这王爷睚眦必报,难得侯爷也肯配合。”
“侯爷聪明。”谷梁初说,“王爷又是为了谁呢?”
“莫来买好。”弓捷远又哼一声,“不过要施障眼法骗人,并不只想为我报仇。”
“孤只急着送司尉回庄练武训卫,”谷梁初笑着说道,“省得捷远求艺心切,睡着了还在动手动脚地惦记轻功,说什么练成了谁也别想制你的梦话。捷远啊,孤是真的犹豫不决,又想全你的心愿,又怕以后真逮不住你,如今都似油鱼,不好着手……”
弓捷远刚喝口茶,张嘴就将茶沫吐在谷梁初的脸上,“你是王爷不是?”
“王爷怎么?”谷梁初伸手抹掉茶沫,不以为意地道,“不是人吗?你只管挑衅,孤总有办法讨回利息。”
弓捷远不想搭理这人。
是谁总挑衅呢?
挪靶的小吏不若冯守能熬,给了次刑就招供说曾受冯守指使挪过弓捷远的靶,按了手印便即自戕于狱。
孙鸣拿着那张供状给绑在刑架上的冯守看,“你若老实,概无抄家灭族之罪。若是非要拖着硬熬,皇上震怒,可保不齐怎么惩治。
冯守盯着供状思索一阵,点了头道,“罢了,是我一人之罪。”
“得说清楚为何如此恨憎王爷,”冯锦则道,“凡事必有因果,你既处心积虑相害,总有理由。”
冯守顿了一会儿才说,“侯爷不知道我是谁吗?”
冯锦眯眼看他一看,“本侯眼拙,真不认得尊驾。”
“侯爷尊贵,”冯守龇着血齿笑了一笑,“自然不认得我这种八竿子打不着梢儿的破亲戚,咱家的大老爷却是记得的。我爷爷管老国公叫二哥,是隔了祖父的族弟,当年正是大老爷的提携我爹才能陪皇后娘娘出嫁,他活得不长,我就填了他的职给北王府护外院,后来入了锦衣卫。”
“如此皇上皇后也算恩待你家,你为何倒着顾念旧情,要为一个死了的冯大老爷报仇?且还把攻破南京城的功劳都算在朔王爷自己头上?”冯锦脸色沉了,冷冷地道。
“这是其一。”冯守仍旧笑道,“我这么做也是报效皇后娘娘。朔王爷根本不是嫡出,如今位高权重压了厚王爷的风头,我替娘娘不值。”
冯锦闻言,看看身旁有些震惊的三司重臣,冷笑地道,“这般蠢材,不通道理且又以己度人,除了添乱实无用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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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观面相师父论心
“这等搅弄是非之徒,”谷梁立看了三司首官递给他的供词,果然大怒,啪地拍在案上,“不杀还等什么?”
冯守必无活命之机,此事人人皆知,那也需要等得金口亲定。
孙明的态度十分恭谨,“圣上稍熄雷霆,这等混账不值圣上为他动怒,此案虽然恶劣,倒也没有太多牵扯,就是那个公孙优如何处置,还请圣裁。”
谷梁立又为那句“没有太多牵扯”冷笑了下,假意平息平息怒火才道,“他虽心知护主,失在见机不速,不能继续留在锦衣卫了,嗯……处置么,关了这么多天也就成了,还给朔亲王,爱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吧!”
谷梁初听到皇帝竟然如此安排,有些诧异也有些烦恼—丢在外面不理只等那些报仇的人寻来杀掉,带回府去么,弓捷远那关必然难过。
冯锦似乎明白他的处境,立刻笑道,“皇上恩典,然则王兄领了内弟回去如何舍得使唤?倒耽误了一个能做事的。锦衣卫自然不能留他,臣的府里却只没人,空虚得很。皇上不若把他赏给我用,想必王兄不会吝啬。”
谷梁初闻言立刻接话,“此案多赖锦弟,莫说一个公孙优,再有别的,兄也不会吝啬。”
谷梁立看看这对自说自话把他这个皇帝架了起来的兄弟,脸上没有太大表情,“锦儿府中确是空虚,既然如此就让他去你那儿伺候。有失之人,需多调教调教才是,莫只放心使用。”
“臣叩谢皇上圣恩。”冯锦立刻便磕了头。
谷梁立心里烦闷,放走了众人后无心做事,便往坤宁宫去。
冯皇后见他圣颜沉郁,关心地询问他因何不快。
谷梁立就说了公孙优和冯守的事,之后咬牙骂道,“好好的一场春射,生生被这些混账东西给弄恶心了。他们就是看不得朕办点儿顺溜事情。”
冯皇后狠狠吃了一惊,“这个混账冯守竟敢攀扯臣妾?臣妾认得他是谁吗?”
“树大招风。”谷梁立叹息地道,“他以为扯出你来就有机会活命,也是妄想。朕不烦这个,谁看不出来这厮是在攀扯?倒是初儿和锦儿,朕瞧着,走得很是近密。”
冯皇后闻言好瞧瞧他,“这不是好事么?锦儿和朔王爷的关系亲近些,也省得他事事都帮厚儿,偏情远理。”
谷梁立摇一摇头,“他的心里只该有君,谁都不当过分亲近。”
冯皇后没有作声。
谷梁初回府便即吩咐备车,要去王庄。
弓捷远心里惦记公孙优的案子,自然问他怎么断的。
“挪靶的自己不活了,冯守死罪。”谷梁初将弓捷远刚看过的《柳下记》好好收了起来,“那些东西不算大创,此事还有得玩。”
弓捷远蹙起了眉,“王爷倒有耐性。”
谷梁初看一看他,“你也莫急。他们不是一天半天勾连起来的,孤也不是神仙。”
弓捷远深知不该强人所难,便又问道,“公孙优呢?可放了吗?”
谷梁初答得轻描淡写,“放了。锦衣卫不能当了,冯锦要去身边使唤。”
弓捷远立刻横眼看他,“你和侯爷配合得实好。王爷不想要的人,侯爷立刻接着。”
“他甚重你!”谷梁初说,“讨不得你的欢心么?”
弓捷远眉头不展,“这位侯爷很肯惠赠,去参加个婚礼还不忘帮忙介绍人,我虽有心戒备也不大好意思太过冷待。况且人高我低,没有欢心不欢心的话说。明知是沾你的光也得领情。”
“出了冯守的事,”谷梁初道,“皇后一时忙不到婕柔这里,你却也得多上心了。所谓有备无患,提前打算好了临事方能从容。需知娘娘事多,将军府里的继夫人的心思只那么些。”
弓捷远轻叹一声,“怎么准备?简直如同赌博。”
“赌博也需知己知彼,胜算方能大些。”谷梁初道,“捷远,孤若是你,但有什么办法可用,都不会闲着。”
“你是说……”弓捷远思索地道,“暗卫?”
“人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谷梁初点了点头,“不多历练,养的是什么兵呢?”
回到庄里,弓捷远没急着见柳犹杨,先把舆图给改好了,交给成缺看着,嘱他迅速记熟再将图纸还给自己,而后唤过来一个名字叫做寿天的暗卫,对他说道,“我闻你善藏匿能打听,交给你点儿事做。”
寿天应道,“小主子只管吩咐。”
“锦衣卫指挥佥事许光,禁军都尉匡勤,大理寺少卿刘跃,这三个人的动静,你给我仔细盯紧,不管冗碎都只记牢,时时报我知道。”弓捷远说。
寿天先应声是,应完了抬头看看弓捷远,似想说话。
“怎么?”弓捷远问。
“小主子莫要以为小的不肯担事,”寿天说道,“打听确是我的长项,但小主子给我这三个人不是寻常市井也非商户豪绅,都是位高权重的高官,家里必然戒备森严,我虽有些功夫在身,同时兼顾三位只怕力有不逮,怕再耽误了小主子的要紧事,所以想请小主子再给我派个支援。”
弓捷远点头,“只你不怕累赘就成。心里可有属意人选?”
“实告小主子,”寿天回说,“小的与队里的崔典素来交好,他武艺强我,腿脚也轻,可为友助。”
弓捷远又点点头,“那就让他一起去。”
寿天笑了,“好教小主子知道,我和他交好他也不会听我的传话,想要使唤,除了主子就只小主子当面吩咐才成。”
弓捷远听了心赞柳犹杨果然选得好人手,竟是训令严命,也不知道他那么疏淡的性情如何做到,便又唤了崔典到面前来吩咐一遍。安排妥当了才对谷梁初说,“师父教导出来的人都很顺眼,厉害能干就不说了,看着都不贼眉鼠目。”
谷梁初勾唇一笑,“你没留意马行的人?师父这人最要眼缘,看着不舒服的绝对到不了他的跟前。从前顺便教着谷矫梁健时总是拧着眉毛。他如今肯劝你好好吃东西,从前却只数落他们两个少些狼吞虎咽,切莫长成饕餮。”
弓捷远噗嗤乐了。
近一段日子首次舒心而笑。
谷梁初没有放过,凝目瞅了个全程,只等那笑意彻底淡了才说,“捷远,从前你厌恶孤,是因为不甘,近日分明心定了些,为何又起了戒备?在怪什么?”
弓捷远闻言立刻颜色正经,“莫要多疑。”
谷梁初叹息着道,“孤也不逼你全心全意,但是捷远,同床异梦,你自己不难受就好。”
弓捷远越发蹙眉,“就说不能总凑一块儿,多了就要无事生非,我不同你啰嗦,去看世子。”
谷梁初瞧着他躲什么似地走了,目光追着,口里低喃了句,“公孙优是公孙优,你就是你。”
歇息了一夜之后弓捷远才去见柳犹杨,柳犹杨试他一试,觉得前面的东西已谙熟了,就又给他讲了一些要领,弓捷远乖乖听着,自己很想认真,却只忍不住要分神。
柳犹杨瞧出来了,停了讲端详他一会儿,有些突兀地说,“我会看相,你信不信?”
弓捷远十分意外,想起他之前说过母亲不能长寿,心头立刻一跳,“师父,我也活不长吗?”
柳犹杨也挺意外,转瞬笑了,“这是怕死?”
“谁能总活着呢?”弓捷远说,“我是怕还没能做什么事情就白白死了。”
“白白……”柳犹杨似给这话勾走了神思,竟在原处呆了一刻。
弓捷远有些忧心,“师父。”
“捷远,”柳犹杨回神看他,“这世上的人,能活到寿终正寝的也未必能做什么事情,更别提那些不幸陷于贫苦战乱饱受饥馑兵祸荼毒之辈,他们只要寻口吃的,能睡个踏实觉就得耗尽心力,旁的东西并没力量去想,哪一天突然死了也便是死了,也许都没有额外的精神叹息自怜。”
弓捷远有些羞愧,“我是矫情了些。”
“不是这个意思。”柳犹杨又摇摇头,“是你提了白白二字,触动了我。你大概也知道我兄长的事,且说一说,他算不算白白死了?”
“自然不算。”弓捷远立刻道,“柳大人一身正气……”
柳犹杨却又摇头,“一身正气还是一身歪气,死了就是死了。他有做事的心,结果没成,那就是没成。好比我,这二十年费尽心思东奔西跑,也还没做成什么事情,若是亡于此刻,亦是白费力气。”
弓捷远垂下了头,“师父是责我沉不住气吗?商盟的事欲速不达,我懂得的……也会听王爷的话。”
“我不责你,”柳犹杨说,“也不逼迫自己。商盟之事我辈该做,但竭力尔,若是我死之时仍没结果,也不遗憾,因已无法可想。捷远,商盟之外还有商盟,外敌之外还有外敌,总是无穷无尽,既不能悲观逃避也不能觉得可以一涤即清,这道理……我也只能告诉你罢了。你尚稚幼,我像你这般大时也不懂得。”
弓捷远凝望着他,“师父,倘若……我们真的赢不得那个商盟,您真的不遗憾吗?”
“天数命数并不总是公正,”柳犹杨看着他说,“我们需争,敢争,也舍得付出吃苦受罪,甚至性命,但若一定不能成功,便是注定的事。捷远,注定的事,可还遗憾什么?”
“都这样想,还有争的底气吗?”弓捷远问。
“那底气当由自你心里的认定,”柳犹杨道,“同你父亲一样,觉得此事当做,成与不成且不管他,只做便是。”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都去玩了吗?
弓捷远听得更加呆怔,柳犹杨也不管他,自去喝茶休憩。
弓捷远独个儿坐着想了好久才终回神,又寻到柳犹杨,“我方才岔了师父的话,您说会看相,我自然信,却是看出了什么来?”
“我看出你误在聪明也成在聪明,”柳犹杨淡淡地说,“至于先误先成还没看出,也没想到寿命之事。说到这里还真有事要告诉你,我已吩咐了人去请那个妙手,算着这会儿不到午饭过后也该到了,你且莫走,只在这里等着。”
话音未落,一人已在院门口处说话,“我干什么等着午饭后到?你好不容易请我一次,我不多叨扰你一顿好吃的可不亏了?”
柳犹杨闻言微微笑了起来,“养兄到得好快。”
弓捷远只见一个同样蓄着长须的壮年男子走进院来,瞧上去同柳犹杨年纪相仿,面色却较红润,此人哈哈笑着,也似更为开朗。
“你莫故弄玄虚,”被唤“养兄”的人一点儿都不客气,“分明知道我要往这边来,特意派人截着!又是郭全告诉你的?他恁年轻个孩子,生生让你教成了小神仙,真是作孽。”
弓捷远听他声音不高,语间却有钟鸣之音,说话又很有趣,自然目不转睛地看。
那人就又往他脸上瞧来,“终于记起我这一号,为了这个孩子?”说着使劲儿打量打量弓捷远,啧了句叹,“实在好看,怪不得入了你的眼睛。新收的徒弟?”
柳犹杨摇头,“彼此切磋,什么徒弟师父?”
那人越发哈哈起来,“几年没见你还这个脾气。小娃儿莫要失落,这人就是如此,自己吃过师父的亏,就老……”
“养兄!”柳犹杨阻止他道,“长辈庄重,莫在孩子面前胡闹。”
“啊哦哟,”那人立刻怅然,“我这人最不爱当长辈,老是记不住岁数呢!怎么昨天还在师父膝下学艺,这么快就成别人的长辈了呢!唉,呜呼!悲矣!”
“伯父年盛,”弓捷远哄着他说,“正是青茏之时。给我们这等细苗尊重一声也没什么。”
“哈哈哈,好娃儿。”那人越发高兴起来,“你师父唤我来得好,这样的细苗讨人喜欢。来来来,反正他也不急着弄饭给我吃,且先给你把个脉看看,哪儿不舒坦至于你的师父想着我了?”
弓捷远闻言立刻看看柳犹杨。
柳犹杨无甚表情。
弓捷远便请那人去藤椅里面坐着,自己将腕子放在桌上。
那人见了又啧一声,“这好腕子,寻常姑娘也比不上。”
弓捷远不由脸热。
没正经的长辈已将两根粗健手指按在后辈的脉搏之上,捋着长须安静下来。
弓捷远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屏息,过会儿方才松弛。
这脉切得极久,柳犹杨也走过来,凝目看着那人。
那人终于放开了弓捷远,“你几岁了?”
“再有数日二十。”弓捷远答。
那人又往他的脸上看看,“细苗细苗,我以为你只十四五呢!二十岁了还什么细苗?你就是单薄。”
弓捷远无法否认。
“有了郎君多久?”那人又问。
弓捷远腾地紫涨了脸,登时不看人了,也不说话。
那人等不着答,就瞅瞅柳犹杨。
柳犹杨也不吭声。
正难堪间,谷梁初由外进来,“捷远到府未过半年。”
那人先哦一声,随之仔细瞧瞧谷梁初,问柳犹杨,“这不是你那个大徒儿?眨眼之间长成这样?”
“什么眨眼?”柳犹杨道,“五六年了。”说完就对谷梁初道,“唤养伯,我同你提起过的。”
谷梁初行了晚辈之礼,而后问道,“总听师父提起养伯,还是初次见面。”
养伯哼了一声,“你是没见着我,我可没少同你操心。那两年血瘀气燥要发疯时,还是我让你师傅硬给你戒了酒肉,不然你能长这么标志?早同你爹一样,太阳穴鼓起来腮帮子塌下去,没个顺溜线条。”
弓捷远这才醒悟谷梁初分明极似谷梁立却比那个皇上看着顺眼俊俏,原来就是差了一点流畅。虽然不好意思抬头,也恨这个人总让自己丢脸,还是偷偷瞄了一瞄。
“养伯见过父皇,也是缘分。”谷梁初面不改色地说。
“北王威风,时常穿城打仗招摇过市,我见过他也不稀奇。只是你们师徒怎么回事?”养伯说道,“你收徒弟他就收人?可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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