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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白孤生)


江臣:“鹿祝史,你想到了什么?”
鹿安清来不及多言,身影一轻,灵巧地出现在白彦身前。
“白彦,太后的寿宴是今日,那使节贺礼,也会在今日献上吗?”
白彦脸色苍白地看着鹿安清。
在鹿安清突然消失在他眼前,他就知道大概发生何事,在派遣属下将附近围起来,莫让百姓勿入的同时,他也下了封口令。
然再看到鹿安清出现,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醋酱,异常不是滋味。
不过他很快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
“……是,赶上了太后寿宴,为了讨太后欢心,使节会在宴席献上贡礼。”
追着鹿安清过来的几个祝史,也听到了白彦的回答。
白彦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他说的话,不至于是假的。
调虎离山之计!
鹿安清疲倦捏着眉心,这只灾祸不过是放在外面的诱饵,而真正的重头戏,许是在皇宫。
鹿安清的速度反倒是最慢的。
越是靠近皇城,祝史越不能动用太多的力量。平时可以借用咒令穿梭距离,眼下却不能如此放肆。
盖因真龙之气。
它能增进祝史们恢复的速度,然在真龙之气笼罩的范围内,祝史们无疑会感到压制,无法肆意使用力量。
……毕竟,若祝史可以肆意妄为,身为帝王也不可能放纵这样的力量进出宫闱。
偏生也是这个麻烦,让史馆的祝史无法立刻赶入皇城。
这种情况下,鹿安清自然落在后面。
祝史想要联络,都有种种手段。
不过需要进出皇城后,便有了限制……这都是明康帝亲自定下的条条框框。
原本是官家的多疑猜忌,如今更也成为阻碍的缘由。
鹿安清的眉心微微肿胀,好似有什么奇异,片刻后,他找到了感觉,轻轻触动了意识的边界。
强横、又熟悉的精神力蔓延而来。
如同藤蔓,如同爬蛇,攀附在鹿安清的意识之下。
它缓缓、徐徐地调动着他的感知。
-“鹿安清?”
鹿安清模糊地意识到,公西子羽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偶尔总会直呼其名,亦或是表字,而不是简单的祝史。
-“公子,敢问现在何处?”
-“思庸宫。”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公西子羽仿佛就在他的意识内潜伏着,时时刻刻都能与他对话。
这便是契合的感觉?
鹿安清有些懵懂。
-“京都出现了灾祸,但不太对劲。祝史们怀疑,真正的重头戏,在车尺国的贡礼上。”
-“我知道了。”
公西子羽的声音平静传了过来,“我会给你争取时间。”
这种无需多言的信任,让鹿安清的心有些奇妙的松软。
不过一瞬,一切情绪被丢在脑后。
鹿安清深吸一口气,余下的还要看他们。
启明殿内,正是载歌载舞。
临近夜宴时分,各国的使节都入座在侧,为皇太后贺寿。
前些日子,宁皇后之所以出宫为皇太后祈福,缘由便也在此。
在贺舞结束后,已经有使节按捺不住,纷纷送上贺礼。
眼下正在观赏的,是车尺国送来的珍兽。
那只小兽毛发光顺,类狐类狸奴,娇|小可爱。只是兽瞳看着猩红,有几分怪异。
车尺国使节操着一把奇奇怪怪的官话,正得意地介绍:“……此乃我国珍兽,异常难得,花费了上千人力,才从深山里捕获……另有奇兽,因着巨硕无比,今日才得以进京……”
宁皇后坐在明康帝的身旁,夫妻两人丝毫看不出裂痕,端得是雍容华贵。在外国使臣面前,宁皇后不会下了明康帝的面子。
她对那只珍兽没什么感觉,不过皇太后却是觉得有意思,正命人将那珍兽给提溜过来。
两个侍从上前去,一左一右将精致的笼子扶起。
车尺国使臣笑眯眯,瞧着很是高兴。
正此时,启明殿外略有骚动。
不大不小的声音,将靠近门口那几桌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大公子,大公子,您不能进去,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明康帝注意到这骚动,不由得挑眉。
“何事?”
“官家,大公子说是,想要给太后娘娘祈福……”
皇帝问起,便有宫人回话。
不说明康帝如何,皇太后却是高兴的,忙叫人进来。
这说话间,两个侍从便也站定,没有再动。
公西子羽缓步走了进来,其俊美出挑的容貌,令好些使臣都不由得侧目。有些常来往两国的,更是认得出来,这是当年的太子。
公西子羽直到台阶前,方才行礼。
明康帝不动神色将他叫起后,他声音朗朗,“太后寿诞,草民想为太后娘娘,送上一礼,还望太后娘娘莫要嫌弃。”
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听着那句“草民”又略有刺痛,令人将公西子羽带来的匣子送上来,好好端详了一番里面的字画。
就在皇太后观赏的时候,公西子羽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那笼子,“这便是车尺国送来的贡礼?”
“既是一介草民,怎在殿上这般无礼?”
车尺国使臣不满地说道。
他知道这是曾经的太子,可既是“曾经”,如今便是庶人。在最光彩的时刻打断了他的贺礼,皇太后的满腹心神,显然都落在公西子羽带来的字画,压根顾不上那只珍兽了。
公西子羽浅浅一笑,灿若桃李。
“草民不光无礼,甚至,还想瞧瞧这只珍兽。”
他随手挑起了那笼子上重新盖着的黑布。
“当真,鲜红的一双眼。”
明康帝不满地皱眉。
不喜他这略显出格的举动。
不过在明康帝心里,这个原本样样喜欢的嫡长子在厌弃后,自也样样都不喜欢了。
跪坐在明康帝身后的史官抬起头来,那正是今日轮值的祝史之一刘明德。他在听到公西子羽的话后,重新仔细打量了那只珍兽。
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特征。
可是红眼……
尽管他没有觉察到任何气息……
然,红眼。
刘明德微微皱眉,正要欠身往前,与明康帝说上几句。
“——”
尖锐至无声的暴鸣在启明殿响起,尽管殿内的人听不到这个声音,仍觉得耳朵剧痛不已,最近的两个侍从直接七窍流血,软倒在地上。笼子随之摔落,精美的外表不堪一击,直接被摔得裂开。
那只珍兽慢吞吞爬了出来,蓬松的大尾巴环在身前。
眼见它要往前爬上台阶,公西子羽上前,将其一脚踢开。
它轻飘飘地飞到半空,诡异地扭动脖子,鲜红的眼珠子对准殿上的几人,凭空停住了去势,直直朝着明康帝飞扑而去。
寻常人肉眼看不到的金光骤亮,明康帝看着那只被无形屏障挡在一臂之外的珍兽,再是平静的脸上都流露出震惊与恐惧。
珍兽裂开嘴巴,密密麻麻的牙齿锋利异常,它趴在半空,一点一点啃噬着庇护明康帝的真龙之气。
守在明康帝身后的刘明德和另几位祝史急步出来,护在了皇帝身前。
刘明德刚一对上那只珍兽,便浑身一震。
……这么近的距离,他终于觉察到这只珍兽……不……灾祸的气息远在他之上!
将将赶到皇城外,鹿安清的脸色骤变。
他蓦然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盯着前头正等待通行的同僚。
繁文缛节,是惯例。
此刻,却是要命的阻碍。
鹿安清不喜欢。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眉心。
身体蠢蠢欲动地提醒着他从前的做法……他一直都是怎么做的……闯进去,拔除,离开,无需多余的对话……
他听到自己在说。
无所谓了。
鹿安清锐利地看向皇城口。
人命是等不了的。
在明武焦虑等待皇城门口的查验时,他感觉到一股风,从身边掠过。
那动静不够强,却带着足够的存在感。
他立刻抬头,却难以捕捉到一瞬。
江臣垂下的胳膊无声无息地扯了扯他,略微僵硬,小声且急促地说道:“鹿安清进去了!”
他的能力,让他的眼睛捕捉到了残影。
……几乎连他都看不到的残影。
鹿安清是怎么做到的?
不对,他这是擅闯皇宫!
启明殿乱成一团。
珍兽的鸣叫声震昏了一大片人,勉强还能站得住的就寥寥几个,刘明德等四个祝史都在和它缠斗,却依旧无法拔除它。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往往祝史跟不上它。
一个疏忽,灾祸就撞上明康帝的屏障,屡次冲击之下,皇帝的嘴角已经溢出一丝血,腥甜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吞下。
宁皇后脸色苍白,扶住了他。
明康帝深深看了她一眼,借着皇后的力气站稳,掩盖了摇摇欲坠的身形,重新望向启明殿中的混乱。
公西子羽守在皇太后的身前,清润的眼眸盯着启明殿的入口。
……来了。
那道轻灵的意识,倏忽而至。
以一种远超乎他的身形会有的强大凌厉,如同流矢一般闯进了启明殿。
他踏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只正在戏耍祝史的灾祸。
……是的,戏耍。
从那几个动作间隙,鹿安清隐隐约约觉察到了这一点。
但很好。
他体内涌动的力量,它们同样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口。
在那只如狐如狸奴的灾祸高高跃起,再度冲向明康帝的瞬间,无数狂暴的触须拥满它的退路,逼得它发出怪异的鸣叫。
然而,声音,独独声音……
比起鹿安清曾遭遇过的种种心声,不至十分二三。
灾祸缓缓地扭过头颅。
一个缺口。
唯一一个缺口,站着一个人。
祝史和灾祸的斗争,往往如同独角戏。
除非地级以上的拟物灾祸,普通人无法得见。即便看得见灾祸,许多怪异的景象,他们也无法看清。
即便如此,他们仍能看得出来。
鹿安清是不同的。
秀美的脸上满是肃然,自他出现,灾祸再不曾靠近任何一个人。
……除了他。
而公西子羽能看得到更多、更多。
他看到鹿安清的力量,强大,壮美,如同磅礴的海域,充斥着最原始的洪流。
洁白无垠的精神触须散发着甜美的活力,轻巧地扎穿灾祸的胡尾。以摧枯拉朽的姿态,鹿安清彻底撕毁了它。
尽管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在这场不知何时中止的厮杀里,在那只灾祸被摧毁后,在那个男人终于落地,那条不甘隐藏的瘸腿隐痛发作,踉跄摔倒在地时,公西子羽大步地走了过去。
他轻巧地、越过了无数残骸,走到了鹿安清的跟前。
在公西子羽靠近的瞬间,他耳边持续不断,狂涛如浪的心声骤然远去,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公西子羽将近乎昏厥的鹿安清抱了起来,以一种稍显暧|昧的姿态,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目睹了一场厮杀。
他们想。
华丽,漂亮。
足够强大。足够坚韧。
连其疲倦狼狈的模样,都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说】
我做到了(骄傲)

“互相契合的祝史,是什么感觉?”
带着诸多同僚的慰问上门,江臣甫一见到鹿安清,就听到他这话。
这是皇城出事的第二天。
鹿安清刚醒半天。
他在启明殿拔除了灾祸后,就力竭昏迷了过去。对后来发生的事情可谓一无所知,江臣原本以为,他会问起这些,却没想到,他居然问及契合之事。
江臣将那些困惑推到一旁去,认真地说道:“就像是多了一个十足默契的同伴。”
鹿安清:“如同手足?”
江臣:“比手足更甚。”
他凝眉思考了片刻,像是在犹豫如何解释。
“就好比多了手,或者多了脚,却不觉得奇怪,正是刚刚好。”江臣道,“只需要一点动作,他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在战场上有这样的同伴,会让人倍感安心。”
鹿安清:“我知你能提升明祝史的感官,不过,你们能……在彼此的……心里说话吗?”
他稍显疲倦地问道。
江臣失笑,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说到底,我们也是人,又非杂谈野趣里的修道者,怎可能真的在彼此耳旁说话?”
鹿安清,便也跟着慢吞吞地笑。
“若是真有那样的绝世武功,你是学还是不学?”
江臣大笑,“要世上真有这样绝世武功,怎能不学?”
契合的事情放到一边,江臣给鹿安清说起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灾祸拔除后,明康帝立刻下令将整个车尺国使节团关押起来,其余几国的贡礼全部经由史馆检查,确定出事的只有车尺国的贡礼。
明康帝由此震怒。
江臣压低声音:“听闻官家回德天殿后,就晕了过去。”
鹿安清:“这样的事,怎会为人所知?”
“当然不知。”江臣笑眯眯地说道,“是我看到的。”
他一双眼睛漂亮又明艳,的确是“看”到的。
鹿安清:“我到启明殿时,灾祸袭击的目标,的确是官家。”
江臣:“这很难解释。通常灾祸会往人群聚集,但诞生地多在野外,且不会固定袭击某个人。而且,车尺国是如何束缚灾祸的?这根本做不到。”
史馆自然尝试过。
然这一次,在京都下释放一只灾祸,又带进宫内一只,甚至逃避了检查……
这种诡谲的手段,令明康帝异常愤怒。
在那之后,想必连史馆都逃开不了责罚。
不过身为史馆的一部分,江臣并不那么担心,他甚至问起了别的事。
“那是什么感觉?”
鹿安清微愣,“什么?”
“你和那只灾祸对上的时候?”江臣问,“刘明德那几个坚称,那只灾祸远超地级。”
因为,刘明德,就是地级。
鹿安清:“还是地级。”
他靠在床头,神情淡淡,笃定地说道。
“只是速度,的确比普通地级快上许多,就算同为地级,也很难抵抗。”
若非鹿安清的精神触须阻拦了它的去路,也未必能拦得下它。
那些触须……
谨慎小心地藏在他的意识里。
只有当鹿安清提及到的时候,才会好奇地探头。
可不能这样。
鹿安清轻轻按下了它们。
不论是明武,亦或是江臣,鹿安清已然试探过。他们是史馆最令人称道的结对祝史,可就算是他们,也没有经历过鹿安清与公西子羽这般事。
阿语送走江臣后,小心翼翼地走回来。
“怎么?”
鹿安清留意到他微红的眼,轻声说道:“哭了?”
阿语抿着嘴:“这是您第二次这样被送回来。”
鹿安清有很多次这样昏迷的经历。
有时候会被送回,就像是邑西山那次。有时候根本不会,他会在雨水的敲打里醒来。
不过,鹿安清很快想起来,阿语指的是什么。
“你想哪里去了?”他让阿语坐下,“哪会那么严重?”
阿语小声小声地说道:“我觉得很心慌,很奇怪的心慌,就和那次一样。”
鹿安清揉了揉脸:“别慌,不过,白彦有可能会登门。”
他这句话一出,阿语眼睛就直了。
……之前还能推脱,这一次撞上,估计就避免不了。
鹿安清醒来第三天,明康帝召见。
他穿上官袍时,忽略了那些盘踞在他身上的黑纹。那看起来有点可怕,可比之前的数量少了太多,只有四肢略有些,无法侵蚀其他地方。
德天殿内,明武等人也在等待。
明康帝非常、非常恼火。
这次袭击,伤亡者少,盖因鹿安清及时赶到。
即便如此,明康帝身为袭击的对象,面上看着无碍,实则遭到重创,每日醒来,心口总是隐隐发痛。
那种缓慢、紧逼命脉的感觉,令皇帝的情绪愈发不受控。
在鹿安清抵|达之前,他已经朝着朝臣祝史狠狠发作了一番。
不过鹿安清到了后,明康帝的神情又有变化,待他甚是宽和,大加封赏,夸赞不绝。
夸得鹿安清都有些毛骨悚然。
江臣瞧着他面无表情僵着的样子,都差点笑出声来。
就像是一只被捏住后脖颈的兽。
明康帝急需一点安全感。
而史馆其他的祝史都无法满足于他,即便是他自己麾下的那些,仍然不足够。太史令当然可以,但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明康帝更不可能信任他。
明康帝选择了鹿安清。
“他是太史令的人,毫无疑问。”在给予了鹿安清一点准备时间——这意味着他下午需要到皇城报道,并且日夜跟随保护明康帝后,皇帝挥退了这一群官员,并对想要开口的姚英摇头,“但这不是什么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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