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他能做到,他说我可以一直相信他。”
周围霎时间又被狂热的浪潮席卷,欢呼与呐喊盖住了徐槐的声音。
他似有所察地抬头。
大屏幕上的分数揭晓,杞无忧拿到了92.5的高分。
全场为之震动。
最后一跳实现逆转,杞无忧做到了。
现场播报员播报出他的最终得分,解说的声音更哑了:“不可思议!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开始提前恭喜杞无忧获得冠军。
与此同时,导播把镜头切给了正盯着屏幕看分数的主角。
杞无忧面上没有太多激动或喜悦的神色,他的眼神依然冷静,看不到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好像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
淡定地走下场,他被好几个滑手围着祝贺,一一道谢。观众区有很多陌生人在喊他的名字,难得有点无措。
他低着头继续往前走,按照流程好像要接受采访吧……
不知道要说什么……
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失去思考能力。
迎面一个人忽然飞奔着撞了过来,速度太快,躲避不及,杞无忧直接一脑袋撞进了他怀里,鼻梁哐唧一下嗑在他胸口。
“小杞!”
哦,是徐槐呀。
鼻子好疼,杞无忧感觉自己被撞得晕晕乎乎的。
“槐哥,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抱起来了,身体悬空,双脚离地转了一圈。
像抱小朋友一样。
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他。
“你太棒了宝贝!我为你骄傲!”
徐槐很快把他放下来,看到小朋友鼻尖红了,好像是刚才被自己撞的,他感到抱歉,下意识地用手指帮他揉了揉,“不好意思,我太激动啦。”
鼻梁上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
杞无忧仰起头,徐槐脸上神采飞扬,而他心底跃动。
有一些快要控制不住的想法,再不说出来可能说不定哪天就要疯掉。
“哥!载入史册了!”王飞跃跑过来握住他的肩头疯狂摇晃,杞无忧整个人都快被他晃吐了,“杞哥!操!太牛逼了,以后你就是我杞哥!”
“杞哥,我永远的哥!”
“哥,牛逼啊哥!”
很荒谬,队友们也都好像疯了一样。
最后是徐槐把他解救出来:“好了好了,小杞还要接受采访,你们等会儿再闹。”
首先接受的是当地记者和媒体的采访。
杞无忧磕磕绊绊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几分钟。好不容易熬到快要结束,摄影师忽然拿出手机,问他可不可以在手机壳上给他签名。
杞无忧反应很慢地点了下头,脑袋还是有点晕晕的,仿佛看见许多画面从眼前闪过。
那部纪录片里,十几岁的徐槐坐在书桌前,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中文名字,看过的比赛视频里,徐槐如同巨星般万众簇拥,在雪迷的衣服上签英文名。
他离目标近了一点。
离徐槐好像也更近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又来晚了!(跪下)这章字数比较多所以写得很慢,真的对不起,我再也不立flag了!
徐槐抱过很多人,也叫过很多人宝贝。
所以他抱自己也好,叫自己宝贝也好,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这样想着,杞无忧平复了下呼吸,四周的喧闹很好地掩盖住了他远高于正常频率的心跳。
混合采访区是运动员走出赛道后的必经之地,这里除了当地媒体,还有一些来自其他国家的记者媒体,新西兰官方媒体和转播商占据最佳位置,留给其他媒体的采访空间则比较少。
杞无忧和徐槐被团团包围,摄像机、录音笔以及颜色、图标各异的话筒一齐对着他们。
有记者问及杞无忧首次参加国际赛事的心情,他说:“很激动,心跳得很快。”
可他看上去半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语气镇静,反应很快,思路也十分清晰。
大家发现,这位来自中国的少年起初并不是这样的,刚开始面对提问时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是以前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吧,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后来才慢慢放松下来,尽可能地耐心回答每一个听到的问题,只不过回答得都很简短,表情酷酷的。
徐槐站在杞无忧身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是让他无比放松与心安的存在。
在场的记者无一不认识徐槐,这位单板滑雪殿堂级滑手告别他心爱的滑雪事业后,首次以教练的身份回归到赛场上,有人抓住机会将话筒对准了他。
“Ryan,在中国做教练的感觉如何?与做运动员时有什么不同?”
徐槐却摆手微笑道:“有关于我的问题私下问吧,”说着,指了指身旁转头盯着他的少年,“今晚的主角是他。”
记者立刻说了句抱歉,又迅速换了个问题:“你对Wuyo Qi的表现有什么评价?”
“我对他的表现很满意,yoyo在比赛中面对的都是有着丰富大赛经验的运动员,而他真正接触单板滑雪这项运动的时间只有一年,能取得这个成绩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期待值,他非常有天赋,同时也付出了很多很多的努力……”徐槐目视着镜头,语气认真而诚恳,“我为他感到骄傲。”
回答完,他又看向杞无忧,俯身贴在他耳边问,“小杞,你一个人ok吗?我得去出口那里等田田了,他马上就要上场了。”
杞无忧顿了顿,点头:“嗯,可以。”
广播里,播报员已经在念田斯吴的号码,大屏幕上也切到了田斯吴站在出发台上的镜头,徐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赛道出口处飞奔过去。
杞无忧望着他的背影愣了下神。
“无忧!”
一道清亮的女声瞬间将思绪拽了回来。
杞无忧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踮着脚吃力地举着话筒站在人群外围的女生。她是在场唯一的一位中国记者,个头不高,被人高马大的外国记者们挤在后面,拼命往前挤,终于让杞无忧看到了话筒上央视体育频道的台标。
她问杞无忧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中国的雪迷说。
杞无忧思索几秒,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很荣幸能够代表中国队站在赛场上,这枚奖牌不止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还要感谢我的教练,感谢国家队不遗余力的培养,感谢我的家人,感谢雪迷朋友们的支持。中国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与大跳台才刚刚起步,之后的比赛,我和我的队友也会全力以赴,希望可以有更多的突破。”
之前在北京转训期间,队里就请过专门的老师针对媒体采访应答给他们培训过,有哪些注意事项,哪些敏感问题不能回答之类的,总之能说的都是一些比较官方的套话。
这边采访结束,那边赛道上的田斯吴也已经比完下场了。
杞无忧走过去的时候,广播里正在播报田斯吴第三轮的得分,72.50。远远地看到徐槐正搂着田斯吴的肩膀,低头凑在他耳边对他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安慰的话。
田斯吴在坡面障碍技巧这个项目上的水平马马虎虎,远不如大跳台。第三轮总体来说没有出现太大的失误,也没有什么令人惊艳的表现,取三轮中较好的两轮分数相加为最终得分,他暂列第十四。
“小杞,你采访结束啦?”徐槐先发现他走过来,直起身。
少年眼睫微微垂着,神色有几分倦怠,然而当与徐槐目光想接,眼睛就好像傍晚时分昏昏沉沉的天色,霎时间被雪道上的灯火点亮。
“嗯。”
杞无忧又看向田斯吴,“田哥……”
田斯吴得知了自己的排名却毫无失落感,而是笑着拍了拍杞无忧的肩膀:“无忧,刚才太帅了!我在候场的时候看到你那个后空翻720差点没吓死,腿都快软了。”
杞无忧也跟着笑了。
“yoyo,田田,看这里!”
张可迪兴高采烈地从传送带那边过来,手里拿着手机“咔嚓咔嚓”对着他们两个人一阵狂拍。
田斯吴面对着镜头十分自然,坦率大方,毫不扭捏,杞无忧神情和动作都略微僵硬,但也挺配合。
有几个刚比完赛、正在等待最终排名的外国滑手也过来跟他们合照,杞无忧看着对方摆出一些匪夷所思的pose拍照发到社交平台上,有些比较热情的还提出了互fo。
比赛之后就是颁奖典礼,主办方为他们精心准备了赛后派对。
颁奖典礼结束后,教练们又去赛委会参加一个赛后的什么会议,都没有来参加派对,但派了助教宋也过来看着他们,别让他们玩得太过。
由于领队事先特意交待过,没有人让杞无忧他们几个未成年喝酒,只准喝无酒精的果汁饮料。
大多数滑手都过来玩了,冠军自然会成为派对的焦点,杞无忧始终被人群簇拥着,大家祝贺他夺冠,祝他接下来的比赛一切顺利。
南半球的雪季刚刚拉开帷幕,北半球的雪季还没开始,之后大大小小的赛事还有很多,这站没取得好成绩那么还有下一站,滑手们对于冠军的执念并没有那么强,更多的是抱着一种玩乐的心态,尽情地享受单板滑雪带给他们的乐趣。
他们对杞无忧的祝贺也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不掺一点虚假。
派对很热闹,杞无忧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只可惜徐槐不在场。
结束时刚过晚上11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雪场,打算坐车回酒店。
“宋哥,教练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要不要等等他们?”田斯吴问宋也。
“哦,我忘了说,”宋也像是刚想起来,“他们已经回去了。”
“啊?”队员们深感被抛弃。
“咋这样啊!背着我们偷偷回来!”
宋也:“哎呀,party这么闹腾,体谅一下中年人嘛,他们都蹦不起来,哪有我们年轻人精力旺盛。”
“槐哥呢,怎么也不来玩儿?”
宋也无奈道:“我也想让槐哥来呀,但他好像有事儿。”
什么事儿?
坐在回程的车里,杞无忧给徐槐发消息。
【qiwuyo:槐哥,你休息了吗?】
徐槐应该不会休息得这么早。
等了几分钟,没有等到回复。
【qiwuyo:等下我可不可以去你房间找你?】
他已经想好了理由,比赛需要复盘。
还是没有回复。
于是一回到酒店,杞无忧就打算先去找徐槐。
“无忧,你不回你房间啊?”王飞跃发现了猫腻,故意问道,“来我房间玩吗?”
“嗯不了,我去找徐槐。”
王飞跃:“……”他本来还想帮忙打一下掩护的。
要不要这么直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的关系啊。
队友们起哄说杞无忧好黏槐哥,不愧是爱徒。
倒是没有疑心别的。
徐槐和张可迪住一间,在走廊尽头,杞无忧去敲他们房间的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是徐槐来开的。
他手里拿着手机,前摄像头对着自己,耳朵里塞着耳机,好像正在和人打视频电话。
怪不得刚才没有回他的消息。那还是不要打扰他打电话了。
“小杞?怎么了?”徐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杞无忧往后退了一步,“没事,槐哥,我不知道你在打电话……我先走了。”
“哎,别走,”徐槐拉住他的手臂,将手机屏幕转过来,“你看看这是谁。”
杞无忧定睛一看,看到了眼圈通红,正在猛虎落泪的肖一洋。
杞无忧:“……”
徐槐让杞无忧进来。
浴室里传来水声,张可迪正在洗澡。
新西兰现在接近凌晨12点,北京时间应该才晚上8点多。
“肖教练……”杞无忧犹豫了下,“怎么哭了?”
“看到你夺冠,你肖教练,激动哭了。”徐槐说完,又无声地用口型对杞无忧道:“他喝多了。”
杞无忧了然。
屏幕里,肖一洋抽了张纸巾擦鼻涕,“唉,丢人啊,我都好多年没哭过了。”
徐槐秒拆台:“哪有好多年,我记得你在婚礼上哭过呢,还不到两年。”
肖一洋:“可闭嘴吧你!我这是夸张手法懂不懂?”
徐槐“啧”了声,“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面前哭,你不是最瞧不起爱哭的人了吗。”
以前每次比赛,看到Sven哭,肖一洋就嘎嘎直乐,大声嘲笑,很没有同理心一人。
“你不懂,我这是有感而发!徐槐,我看到了我们中国单板的希望!单板精神,代代相承!”肖一洋的确是喝多了,说的话语无伦次,“真的很开心,就好像看到你又站在了赛场上。”
还代代相承,中国单板总共才发展几年啊?
徐槐忍笑:“你这话我得录下来明天给你听回放。”
他拿起平板,调出一个频道,回放比赛结束后的采访视频。
杞无忧冷淡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瞥见旁边的小朋友表情有点不自然,他解释:“后面有段采访我没看,想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
杞无忧点了点头,强忍着尴尬和徐槐一起看完了视频。
“槐哥,我这样说可以吗?”杞无忧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完全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徐槐说,“雪迷们很喜欢,都说你超级酷的。”
他闻到杞无忧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水果香,是香槟酒独有的味道。
刚才在颁奖台上,他的衣服被喷洒的香槟酒淋湿了,头发也被弄湿了,浑身都湿漉漉的,虽然现在差不多已经干了,但看上去还是有点狼狈,有点可爱。
和屏幕里那个眉眼冷冽,看上去酷酷的少年反差很大。
“我也很喜欢。”徐槐又淡笑着开口。
大跳台预赛并不如前一天的坡障比得那么顺利,赛场上意外频出。
由于气温骤然升高,场地变得湿润,滑起来很黏。
赛道上的雪与平时在雪场里滑的雪有很大差别。赛道雪会用压雪机压得坚硬而厚实,增加支撑力,形成冰面效果,使雪面没有那么容易滑烂,避免因滑手出场前后的雪况相差太大,造成比赛的不公平。
而在赛道湿润的情况下,滑行时雪板受到的阻力比之前大,很难控制滑行速度和方向,导致有不少滑手落地不稳,手扶雪,没有摔倒的人是极少数。
杞无忧这次抽到的出场顺序比较靠后。第一跳,反脚内转1440,落地时雪板有些打滑,但他凭借着超强的控制能力与核心维持住了平衡,没有摔倒。
不过裁判给出的分数很低,要想进入决赛,第二跳就必须要增加难度。
他的1620是上个月才刚在训练中成功做出来的,目前跳得最完美的是正脚外转,其他方向都还不够稳定,完成度高低需要看状态的好坏来决定。
尽管昨晚在坡障决赛上表现很好,反脚内转的1620落地完美,可是到了大跳台,由于难度与技术要求上的差异,裁判员的打分标准也相应地出现变化,对杞无忧而言又是全新的挑战。
大跳台要比坡障赛的三个跳台更高,通常高出两倍以上,坡面更加陡峭,赛道也更长。
跳台高度的不同会对滑手滑行的速度与起跳的力量产生影响,相比于坡障赛道里的跳台,大跳台需要更高的速度以及更长的滞空时间,这也就意味着滑手需要拥有更高的技术水平和更好的控制能力。
不可否认的是,杞无忧能在坡障比赛拿到冠军是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的,因为赛前最被大家看好的Anders因伤弃赛了。
Anders带伤参加了今天的大跳台预赛,毅力惊人,第一跳cab1800,反脚外转,稳稳落地,本场目前最高的难度系数,应该不会有人打破。
第一跳的高水平发挥预示着他将以小组第一的成绩进入决赛,甚至不需要比第二轮。
他的第二跳只在飞出跳台时做了个前手抓后刃的Method抓板,落地时,场下的雪迷还是对他报以了热烈的欢呼与掌声。
杞无忧排在Anders后面一位上场。
他随手把雪镜从头盔上扒拉下来,架在鼻梁,透过深蓝镜片望向一双颜色稍浅的眼睛,“槐哥,我想跳16。”
大跳台的参赛人数比坡障少了一半,前面的滑手们两轮都已经滑完了,杞无忧第一跳的得分目前排在第十三,这个排名根本进不了决赛,第二跳必须尝试反脚内转1620,不出现失误才有希望得一个好看的分数。
徐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有把握吗?”
昨天杞无忧在坡障决赛上的表现太好了,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因此,上午的大跳台测试赛,教练们都对他很放心。然而正是因为他们的些许疏忽,再加上他对场地目前的雪况也不够熟悉,测试赛他轻轻松松地跳了1080,却由于落地时雪板打滑,方向没有及时调整过来,猛地在雪道上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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