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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娇(刘水水)


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反倒对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麻木了,很难发现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美在哪儿。
现在天冷,黑得又早,七点左右的样子,铺子外就看不到什么路人了,周鼎元跟季迁也早早吃了晚饭,关了铺子。
卷帘门紧闭,凛冽的寒风撞击在上面,发出哐当的声响,从卷帘门上端的小孔能看到铺子里还灯火通明的。
铺子里缝纫机在周鼎元的脚下飞快运作着,他正做着给他爸爸的生日礼物,尺码是跟周稷问的,一套西装,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季迁躺在躺椅上,怀里抱着周鼎元的笔记本,幸好是笔记本,他左手使用起来也还算方便,手边的凳子上放着他的咖啡,地上是一台烧得暖烘烘的小太阳。
缝纫机的声音和键盘声交织,两人都在专注做自己的事情,铺子里偶尔还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季迁整理好搜索出来的资料,回过神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他摊开手心,掌心也湿漉漉一片。
是面前的小太阳温度开得太高了吗?一股子燥热从他心口升起,季迁伸手将小太阳调小了一个档。
旋钮发出清脆的响声,周鼎元在这个时候伸了个懒腰,大喊道:“做好了!”
他回头朝季迁看去,“看看,怎么样?”
从款式到裁剪,周鼎元都花了心思,几乎是挑不出任何毛病,这套西装,也反映了周鼎元的态度,他真的不想被他亲爹看不起。
穿惯了私人订制的西装,季迁仍旧觉得周鼎元的手艺精湛,“你爸爸会喜欢的。”
“明天再拿熨斗熨熨。”周鼎元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周锐进喜不喜欢倒是其次,他只想这套衣服他能做到最好。
季迁抱着笔记本走到周鼎元身边,将刚才整理的资料调出来给他看,“你不是说不明白对方具体要什么款式的衣服吗?我刚刚查过了你县的历史,不光有历史上叫得出名字的君主来定过都,也有不少诗人留下过古文诗词,也算得上是有文化底蕴的县城,以这些为主题设计一套衣服,这么说你有灵感吗?”
周鼎元看到季迁搜出来的材料惊呼一声,“你找了这么多啊?”
说起来是本地人,要不是看到这些材料,有些东西周鼎元听都没听说过。
“还是你靠谱。”周鼎元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季迁的胸口,随手拿过香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支,打算好好看看。
香烟被点燃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香烟燃烧后的气息蔓延开来,季迁有点想叫周鼎元少抽烟,可不知怎么的,看到周鼎元红润的嘴唇含住滤嘴时,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一把捏住。
周鼎元吸了一口香烟后,缓缓吐出烟雾,隔着白雾,他表情凝重,难得有些严肃地浏览着资料,他的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滑动,看到复杂的地方,喉咙深处会发出疑惑的叹息。
季迁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居然很想去触碰了一下周鼎元的喉结,有种想要狠狠咬住,又狠狠吮吸的冲动。
铺子关得严严实实的,不通风,也不散热,小太阳维系着铺子的温度,烟味也久久不能散去,这烟味中,还夹着逐渐浓郁起来的中药味。
周鼎元逐渐回过神,此时的季迁正弯腰站在他一侧,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湿热的呼吸。
“你……没事吧?”
可能是自己敏感,周鼎元觉得季迁身上的中药味浓郁得有些过分了,比家里熬了十多盅中药的味儿还要厚重。
季迁别过脑袋,将视线转到一旁,努力调整好呼吸,哑着嗓子回答,“没事。”
“你确定没事?”周鼎元见他脸颊都红了,生怕这外强中干的季迁又发烧,伸手就想去摸季迁的额头。
季迁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对周鼎元的触碰避之不及。
易感期?现在可真不是好时候,他不想在周鼎元的关键时期拖后腿,要是有抑制剂就好了,拖到元旦过后,可偏偏这个地方弄不到抑制剂。
季迁不敢去看周鼎元的眼睛,想要尽快逃离一楼,“你慢慢看,我先上楼洗漱。”

第42章
周鼎元还想追问两句的,可季迁跑得很快,他伸手只是碰到了季迁的衣角,转头的时候,又看到了面前的电脑,电脑屏幕上全是季迁帮他找好的资料。
一瞬间,周鼎元脑子里有了点儿想法,这种灵感稍纵即逝,他拿过纸笔便开始记录,等到把脑子里的画面完全画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季迁身上的中药味,那种味道很淡,但又很抓人,很难消散。
周鼎元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忽然想起季迁还吊着胳膊,他自己洗澡根本不方便,周鼎元赶紧关了一楼的电源,疾步朝楼上走去。
到了二楼漆黑一片,自己卧室的房门大开着,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季迁没在二楼。
周鼎元有些诧异,没有多想,继续朝三楼走去,刚走到楼道口,便听到哗哗的水声,都这么长时间了,季迁居然还在洗澡。
一到三楼,季迁卧室的房门虚掩着,光线将黑暗撕开一条缝隙,周鼎元顿了一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浴室门紧闭,门下的缝隙没有光透出来,季迁没有开灯。
水声依旧,只是滴落到地面的声音让周鼎元听出一丝寒意来,他走上前去敲响了浴室门,“季迁?”
里头的人像是被自己吓到,没有回应自己,只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越是这样,周鼎元越是不放心,“你没事吧?你怎么不说话?”
良久,门里传来有些哆嗦的声音,“没事。”
这听着就不像是没事,周鼎元赶紧问道:“你怎么又来三楼了?桶你拿上来了吗?你怎么脱衣服洗澡的?你别把水淋到打石膏的地方了。”
一连串的问题,季迁完全腾不出脑子来思考,只想把门外的人敷衍下楼,“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自己该忙的都忙完了,还有什么可忙的,就算要忙,也要季迁给人把图纸发过去看看。
周鼎元不信季迁的鬼话,说什么都不肯走,“你一个人怎么把桶拿到三楼来的?”
“我真的没事……”
见季迁答非所问,周鼎元有点急了,“你不会没拿桶吧?你当心水淋到打石膏的地方。”
“你先下去……”
频繁地催促,周鼎元也是个急性子,一把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门顺势打开,原来季迁没有锁门。
冲进浴室的瞬间,周鼎元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迎面而来,此时的季迁正站在淋浴下,脸颊酡红,眼神湿润,上身还穿着衬衣,衬衣被水淋湿,紧紧贴在他身上,裤子还掉在他的脚踝处。
这又狼狈又欲的画面对周鼎元冲击不小,操,这小子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他真的该被抓起好好研究研究。
他妈的……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连衣服都没脱,周鼎元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硬生生地给他这个粗人看脸红了。
“出去……”季迁艰难开口。
周鼎元想用骂人的方式来掩盖尴尬,早知道季迁这么有兴致,自己就不打扰他了。
可飞溅起来的水滴打在了周鼎元的手背上,冷冰冰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打战。
周鼎元看向淋浴下的季迁,他后知后觉,浴室里一点儿水蒸气都没有,冷飕飕的,这大冬天的,脱衣服洗澡都需要勇气,更别说是用冷水了。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怎么用冷水洗澡!”周鼎元哪儿还顾得上尴尬,一把将冷水下的季迁拽了出来,拿过毛巾迅速将人裹上。
借着房间的灯光,周鼎元这才看清季迁的表情,季迁眼眶猩红,不像是被冻的,更像是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看自己的眼神极具有侵略性,像是看到了垂涎已久的猎物。
周鼎元一惊,一时语塞,“你……”
季迁一把按住周鼎元的手,“我不是让你走吗?你非要进来。”
语气中的质问听得周鼎元莫名火大,“我要不进来,能知道你个傻叉大冬天的洗冷水澡!”
他就知道季迁脑子有问题吧,正常人不会做出这么逆天的事情来。
“说你有病你还不承认?你这么有兴致你早说。”周鼎元看了眼季迁肩头的石膏,石膏已经被水完全浸泡,“都跟你说了这玩意儿沾水变形的,你自嗨就自嗨,整这死动静出来干什么?”
淋过冷水后,季迁冷静了不少,面对周鼎元的责备,他没有生气,反倒很是愧疚,“最近事情多,我不想因为我的易感期影响到你。”
周鼎元进到浴室,将淋浴调成了热水,听不明白季迁什么意思,他懒得追问,转身又出来帮季迁脱衣服。
季迁的裤子很荒唐地掉在脚上,好像那种在公园里打野战的男的,跟他一本正经的气质和俊美的脸庞格格不入。
周鼎元也破罐子破摔,没下楼去拿桶,“就这么洗吧,明天去医院看看,如果变形了,估计得给你重新打石膏。”
季迁想说不用再洗第二遍澡,但是周鼎元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进去,冲个热水澡再出来。”
看着季迁进了浴室,周鼎元又着急忙慌地往楼下跑,烧了一壶开水,又翻出了感冒药,重新回到三楼时,季迁刚好冲完了澡。
浴室门打开时,季迁自己穿了衣服,他腹部腿上都还没有完全擦干的水渍。
周鼎元从他手里拿过浴巾,给人好好擦了一遍身体,特别关注了一下肩头的石膏,冷水热水下过了好几遍不变形都不行,周鼎元叹了口气,季迁可能真的是他上辈子的孽,这辈子来找他讨债的。
“又给你找事了。”哪怕周鼎元没有明说,季迁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自己明明是不想影响周鼎元,弄巧成拙,还是让周鼎元分散了精力到自己身上。
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周鼎元白了季迁一眼,“你知道就好。”
“抱歉。”
倒也不是嫌季迁给自己找事,季迁帮自己找资料的时候,不是也不厌其烦,周鼎元只是理解不了他洗冷水澡这种作死的做法,搁这儿当非主流是吧?都多大了还叛逆期?
“把药喝了。”周鼎元指了指桌上还冒着气的水杯,又拿出了吹风机,示意季迁坐下。
季迁的头发很柔顺,吹干后软绵绵地缠在周鼎元的指尖,周鼎元垂眼看向正在磨磨唧唧喝药的季迁,季迁咽下药片后,将杯里的水分了好几次喝完。
“我画好了草图,明天你发给对方看看,看看是不是他们想要的。”说话的同时,周鼎元关掉了吹风机。
季迁“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水杯,没有起身跟自己下楼的意思。
周鼎元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季迁不跟他去二楼睡觉了?开口问吧,整得好像自己特别期待跟他睡一起似的,不问吧,他又捉摸不透季迁脑子里在想什么。
反倒是季迁开了口,“这几天我在三楼睡觉。”
还真不跟自己一起睡了,从季迁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周鼎元莫名有些窝火,什么意思啊?季迁他想睡就睡,不想睡就拍拍屁股走人,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当成免费暖床的啊!
自己只是暂时平复下来了,但是易感期将至,频繁接触自己的伴侣,对自己内心是一种暗示,只会让易感期提前,稍微和周鼎元保持一点距离,至少拖到所有事情都完成后。
“操!你爱在哪儿睡在哪儿睡。”周鼎元随手将吹风机塞进了抽屉里,气哼哼地打算下楼,刚走到门口,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下一秒,他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猝不及防被季迁搂进了怀里。
季迁的手掌按住周鼎元的后背,周鼎元的下巴搁在季迁肩头,他又闻到季迁身上的中药味,他忘了挣扎,木讷地质问:“干嘛?”
季迁只有一只胳膊能用上力,他渐渐收紧胳膊,将周鼎元搂得更紧些,鼻子靠近周鼎元的脖颈,周鼎元没有洗澡,身上的烟草香气很浓郁,他拼命吮吸,湿热的鼻息扫过了周鼎元的喉结。
只差一点,他就能一口咬住周鼎元的喉结,他努力克制自己,慢慢开口,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声音仿佛来自某个深渊。
“抱一下。”怕周鼎元拒绝,季迁语气中竟然带着点撒娇和央求的意味,“就一会儿。”
这热水澡的效果这么明显吗?周鼎元感觉到季迁的体温逐渐传递到了他的身上,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汗来,季迁的那句“抱一下”仿佛有魔力,他非但没有将人推开,还鬼使神差地搂住了季迁的后背。
季迁口中的“抱一下”并不是那么安分,他的嘴唇轻抚过周鼎元的脖子,最后停在了喉结处。
周鼎元脑子一片空白,强忍着吞咽唾液的冲动,直到一个虔诚的吻落在了他喉结上,季迁这才将他松开。
“好了。”
伴随着季迁的声音,周鼎元机械转身,走进了楼道,三魂七魄才归位,他冷不丁打战,像是被电到了一样缩着身子,他想要大叫,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拼命揉搓脖子,特别是喉结的位置。
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他又被季迁亲了!
他怎么不推开季迁呢?就算季迁有病也不能这么迁就他啊!

第43章
周鼎元仓惶回到房间,抓起衣服就冲进浴室,打开淋浴的瞬间,他有点理解季迁那个非主流的想法,毕竟他也有点想冲冷水澡,仿佛只有冷水才能将内心的躁动不安平复下来,但他尚存一丝理智,用手试了试冷水的温度,刺骨的感觉还是让他没当成叛逆的非主流。
洗完澡出来,周鼎元的心情还是乱七八糟的,他躺到床上,将半张脸藏在了被子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季迁第二回亲自己,第一次还能借口说是喝多了,今天算是什么呢?算他季迁冷水冲昏了头,让原本就不怎么好脑子雪上加霜,才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
周鼎元想不通,只能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懊恼地哀嚎了一声,此时自己的身边只有空荡荡的床铺和冰冷的墙壁,周鼎元伸手去摸了摸季迁曾经睡过的位置,很快他又收回了手,那副模样得亏没被人看到,活脱脱的少女思……不对,大龄剩男思春。
轰的一声,周鼎元脑子里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他脸颊发烫,跟要跟烧起来一般,他一把掀开被子,冷风拂面,脸上的温度这才降了下来。
神经!他也神经!干嘛去管一个神经病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鼎元拉过被子盖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可眼睛闭上后,脑子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季迁刚刚在浴室的样子,眼眶猩红,嘴唇微颤……
黑暗中,周鼎元猛地睁开眼睛,季迁这小子是真的邪性,怎么每回都这样,让自己睡觉都不安生。
到了后半夜,周鼎元才浑浑噩噩地睡着,早上到点儿迷迷糊糊就醒了,他睡眼惺忪,瞌睡没有完全睡醒,但他还记得带季迁去看胳膊,赶紧起床洗漱,马不停蹄地往三楼跑。
“妈的,昨晚应该起床看看季迁有没有发烧的。”周鼎元破门而入,床上的人还酣睡,他上前摸到季迁的额头,温度正常。
周鼎元就纳了闷了,季迁这小子的身体素质怎么时好时坏的,不让他看皇色小说,他都能气急攻心到发高烧,怎么大冬天的洗了冷水又跟没事人一样。
“怎么这么早?”季迁醒了,周鼎元的手有点凉,在摸到他额头的时候他就醒了。
周鼎元收回手,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居然会有点不好意思跟季迁对视,只能粗着嗓门,“起床,去趟医院。”
“我没事了,没发烧。”说话的同时,季迁还是掀开被子起身了。
“我知道你没发烧,你铁打的,但是你肩膀上的石膏不是,回头变形影响恢复,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周鼎元从衣柜里翻出衣服,帮季迁一件件穿上,连裤子都得自己帮他扣,他倒好,好像很适应被自己伺候,脸皮怎么这么厚。
过了一夜,季迁信息素的浓度下去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冷空气和周鼎元的味道,他垂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周鼎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周鼎元越看越顺眼,他的beta也不算普通,粗鲁到极致也算是特别。
季迁的视线很灼热,几乎是肆无忌惮地逡巡在周鼎元的脸上,周鼎元很想骂人,但是面对厚脸皮的季迁,他竟然扭捏起来了,果然,这种时候是比谁比谁更不要脸的时候,看来还是季迁更胜一筹。
“你昨天说初稿你画好了,那我们出门前我把图发给对方看看,时间越早,人家越有时间提意见,你也有时间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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