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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娇(刘水水)


怎么办?
季迁在心里反复追问,他挖空了心思,都无法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他的信心在这一刻瓦解,他像是被抛弃的尘埃,渺小到摇摇欲坠。
整整一个晚上,季迁都没有彻底入睡,前半夜他觉得如坠冰窟,后半夜又汗流浃背,他整个人神智不清,思绪一片混沌,直到耳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呐喊声。
“季迁?”
是谁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季迁拼命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隐约能看到一个轮廓。
“季迁?醒醒。”
那道人影附身朝自己靠近,季迁想要伸手,可整个人动弹不得,费了好大劲儿,才用手指勾住那人的衣角。
周鼎元见这情形,估摸着季迁该是烧傻了,也不知道季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挺大的人了,自己发烧都没有察觉吗?本来就个神经病,脑子再烧坏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他按住季迁的手安慰道:“你躺着别动了,我去门诊叫医生来给你输液。”
这个点儿门诊还人满为患,周鼎元夸大其词,说得十分紧急,医生这才带着药箱跟他回了家。
一进房间,迎面而来浓烈的中药味逼得人往后退了一步,医生很快反应过来,“你在家煎中药啊?”
周鼎元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都习惯了季迁这味道了,要不是医生提醒,他都没有意识到房间的中药味变得这么冲。
“他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医生也吓一跳,都没叫周鼎元给人量体温,“要不给他打一针吧,见效快。”
一听见效快,周鼎元立马答应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床边,掀开被子,作势就要去脱季迁的裤子。
季迁早就醒了,只不过他太过疲惫,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听到医生说要打针时,他脑子反应不过来,直到被周鼎元挖出被子,他这才意识到周鼎元要脱他裤子,打针的这一针是打在他屁股上。
他堂堂季家长子,从小养尊处优,光鲜体面了小半辈子,人前光着屁股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已经够狼狈了,周鼎元不能再这么对他,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打针的。
“诶?”周鼎元扯了好半天都没将季迁的裤子扯下,低头一看,见季迁死死攥着裤腰,“松开,给你打一针。”
季迁几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声如蚊蚋,“不行……”
周鼎元没明白季迁什么意思,“什么?”
“我不打针……周鼎元……我不打针……”
当着医生的面,周鼎元顿时脸都黑了,这话他只听五六岁的小孩说过,季迁也是二三十的人了,怎么打个针还能这么墨迹?
周鼎元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主,他懒得多说什么,季迁现在浑身无力,任人宰割,他轻轻松松掰开季迁的手指,一把将裤子扯了下来。
雪白的臀丘暴露在空气中,季迁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连屁股蹲儿都看着这么白嫩。
“周鼎元!”听得出来季迁有气忿不已,可惜他通红的脸颊上只有倦态,他显得那么的弱小,即便是厉声疾言,也威慑不到周鼎元分毫。
“给他打。”季迁能说出这种话,周鼎元只能把他当小孩,为了不让季迁乱动,他直接将人紧紧箍在怀里,还用吓唬小孩的方式吓唬季迁,“你别乱动,不然待会儿针断在屁股里了。”
大概是吓到了,又大概是季迁病得厉害,最终在周鼎元的淫威下不再挣扎。
冰凉的针头扎进肉里,季迁能感觉到轻微的刺痛,他发狠似地揪住周鼎元的衣服,想要将所有的火气撒在周鼎元身上,他的尊严,他的脸面,可他不知道,他现在软绵绵的瘫软在周鼎元怀里,如柳扶风的,毫无杀伤力。
医生交代了注意事项,又留下了退烧药,最后被周鼎元送下了楼。
今天睡了一天,两人都没有吃饭,周鼎元想着空腹吃药对胃不好,从冰箱里翻出速冻食品,煮了两碗,又倒了热水,一并端上了三楼。
房间里寂静一片,此时的季迁背对着房门躺着,周鼎元摸不准他有没有睡着,特意走上前确认,结果这小子瞪着眼睛盯着墙壁发呆,意识到自己在看他,他眼珠子一转,不肯跟自己对视。
这还闹上别扭了?
周鼎元觉得好笑,季迁除了刚来那两天病情比较严重外,后来逐渐变得正常起来,怎么小说一看,给他病看得愈发严重起来,果然淫秽涩情的东西会荼毒人的心性。
“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你愿意躺着就躺着。”周鼎元是个钢铁大直男,不会安慰人,要不是看在季迁病着的份儿上,他连这两句软话都挤不出来。
床上的人不为所动,依旧拿后背对着周鼎元,周鼎元彻底没了耐心,“啧,打个针要你命了?你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别这么矫情?”
这不是戳人肺管子吗?
季迁翻身迎上周鼎元的视线,“周鼎元,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对我。”
怎么对他啊?周鼎元就纳了闷了,不就打了个屁股针吗?说得好像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不就打了个针吗?你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啊?你要不乐意打针,你别发烧啊。”
说到这儿,周鼎元也觉得奇怪,“你好好的发什么烧啊?没让你玩手机,没看皇色小说你就发烧,你心理素质差成这样?”
季迁还想解释,可一想到自己什么都跟周鼎元说过,周鼎元还是不信,他只能作罢。
“算了。”
“你还算了?”周鼎元莫名火大,换个人试试,就季迁这精神状态,但凡换了别人,肯定给他送精神病院去了,也就是自己心善,才愿意收留他,他还委屈上了?
打屁股针可能是压死季迁最后一根稻草,他疲惫不堪,没有余力再解释太多,他闭上眼睛,“周鼎元,我回不去了。”
这句话周鼎元耳朵都要听起茧子来了,从季迁病发开始,他一直没完没了地重复,他到底要回哪儿去啊?是长江加了盖,还是高速封了路,到底哪个地方会回不去啊?
“你要回哪儿去?”自己再最后给季迁一次机会,“但是要你是再跟我说什么你是阿尔法这之类的话,我就揍你。”

第20章
听到周鼎元说要揍自己,季迁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一个alpha,什么时候被一个beta这么威胁过?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灼灼地看着周鼎元,想用眼神给眼前这个无礼的beta一点压迫感。
周鼎元见季迁没在说话,整个人病泱泱的,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隐忍和委屈,他当是季迁病情好转,不再发疯,反正神经病这种病时好时坏的。
“行了。”周鼎元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季迁稍微退让,他也好说话,语气都缓和了不少,他把晚饭和药端到了季迁的面前,“赶紧吃了,吃完睡觉。”
季迁还在无声地抗议,不想领周鼎元的情,可他饿了一天,此时嗅到食物的香气,肚子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季迁赶紧去看周鼎元的脸,周鼎元神色如常,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完全没有笑话自己的意思,他才在周鼎元的注视下吃东西喝药。
“睡觉。”周鼎元用手指了一下季迁,随后关掉灯光,端着碗筷出了房间。
睡了一整天的季迁脑子格外清醒,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无尽的黑暗,屁股上还有被针扎后的痛感,他手伸进裤子里摸索,触碰到打针的位置,疼痛感更加强烈。
季迁还是不肯相信,居然会有beta扒了他裤子,逼着他打屁股针。
周鼎元……就算是周鼎元收留了自己,自己也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他。
睡了两天好觉,第二天一早,周鼎元起了个大早,他特意上楼去查看季迁的情况,季迁的烧似乎退了,睡得还特别沉,就是窗户关了一夜,整间卧室都是中药的气息。
先前这味儿有这么浓烈吗?
周鼎元记不起来了,他随手打开了窗户通通风,没有叫醒季迁,拿上钥匙出门买菜去了。
昨晚,周鼎元在网上查了一下精神病发病要怎么安抚,大概是得让季迁情绪稳定下来,他实在找不到能安抚季迁的办法,所以他去了趟超市,买了台咖啡机,回来的时候,特意绕到去了二手市场,找到了之前卖手表的店。
“老板。”
二手店老板是个比周鼎元还小几岁的年轻人,大学毕业后,就自己弄了这个铺子,专门倒腾一些二手货。
“诶,是你啊。”老板虽然叫不出周鼎元的名字,但是他的印象很深,毕竟那支做工精细,却叫不出牌子的手表到现在都还挂在铺子的橱窗里。
周鼎元简单说明了来意,老板一听对方是要买回那支手表,也没有故意加价,原价卖回给了周鼎元。
周鼎元拿着手表左看右看,仔细检查了一番。
“你放心,这手表质量不错,走针是准的,我也没有更换里头的零件,要不是不是大牌,早就有人买走了。”
老板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顺嘴问了一句,“这手表你跟哪儿买的?外国货?”
那种小众到不能再小众的牌子,不是当地人都没有听说过的那种。
周鼎元哪儿知道季迁从哪儿弄来的,“我也不清楚,谢谢你了。”
从二手店里出来,周鼎元捏着手表把玩了一阵,这东西怎么跟季迁一样啊,甩都甩不掉,千方百计都会回到自己手里,别真是个值钱的玩意儿?
周鼎元大包小包地往回走,走到家门口,拉开卷帘门,季迁已经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了。
楼下的早市吵得人无法入睡,季迁被吵醒后,花了好一阵才将昨天的事情回忆起来,不能回去让自己深受打击,高烧不退,周鼎元逼着他打针。
这发烧来得突然,可季迁没有精力去计较那么多,如今的他是被抛弃的可怜虫,哪儿有余力去想其他的。
他跟往常一样,洗漱过后便下楼来,到了二楼时,见周鼎元房间门开着,他进去瞧了一眼,被子横在床上,换洗的衣服凌乱地椅子上,房间没有周鼎元的人影,他只能继续下楼,一楼卷帘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他坐下没多久,便听到了开门声,寻着声音回头看去,周鼎元买完东西回来了。
“起了?”周鼎元大步流星走进了店里,他将几个装有肉菜的袋子放到了厨房,随后又折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个箱子模样的东西。
季迁提不起精神来,没功夫搭理周鼎元,周鼎元把手里的箱子往季迁腿上一放,季迁下意识伸手护住箱子。
“干什么?”
周鼎元朝纸箱努了努嘴,“你不是要咖啡机吗?给你买了,你消停一阵子,别他妈再犯病了。”
季迁这才注意到纸箱上印有咖啡机的图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周鼎元开口,“你不是回不去了吗?那就安心留下来。”
“你相信我的话了?”季迁升起一股希望。
周鼎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看到季迁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没有立马否认他的话,“我信不信不重要,主要是你不走了,你既然不走,就别要死要活的,你总得继续生活吧,你先前不是挺积极的,架着我又干这又干那的,怎么这会儿轮到你自己了,你还玩双标啊?”
那会儿的自己还奢望着能回去,自然对事事充满了希望,事到如今,才意识到自己是来到了怎样一个世界,这不一样的。
周鼎元见季迁抱着咖啡机傻愣着,实在有些可怜,他从兜里摸出手表递到季迁面前,“手表给你拿回来了。”
自然光下,手表闪着银灰色的光,滴答滴答的响声不绝于耳,季迁先是一顿,随即抬头看向周鼎元。
“你不是说这是你爸爸送你的吗?现在你回不去了,拿着睹物思人。”
季迁缓缓接过手表,指尖摩挲着光洁冰凉的表带,这支手表算不得什么贵重的物件,在父亲送他的众多礼物中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可以说是最不起眼的。
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偏偏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它所经历的,反倒给它赋予了不普通的意义。
周鼎元说得对,自己还得生活,那篇小说不能代表任何问题,他应该做的,是继续寻找回去的方法,现在还不算最糟糕,此时一蹶不振,不像他的作风。
季迁又多看了周鼎元两眼,周鼎元这个人,可恶的时候是真可恶, 但是没有他的话,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谢谢。”
周鼎元估摸着季迁这小子是正常了,他一点头,算是接受了季迁的感谢,又拖着凳子坐到季迁身边。
“你要是没事了,我现在有事。”周鼎元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了视频APP,抓耳挠腮道,“我好像上错了链接,我自己又取消不来,你看看我这个该怎么办?”
前几天季迁着急让周鼎元学会怎么挂小黄车,周鼎元也是一知半解,闭着眼睛乱上,结果上架了一件娃衣,现在已经下单五百多套。
“你一直没有下架,拍了五百多套了。”季迁赶紧将那条链接下架,有些担忧道,“你做得过来吗?”
周鼎元目瞪口呆,斩钉截铁道:“我肯定做不过来啊,我又不是生产队的驴,能不能让他们退货啊?”
账号才刚刚有点起色,有订单该是求之不得的,到了口袋里的钱哪有又掏出去的道理,季迁自然不愿意让人退单。
“买家也不会催,本来就是预售,不着急,你慢慢来。”
自己不是生产队的驴,但季迁俨然一副资本家的嘴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把自己当驴一样使唤,放到以前,周鼎元绝对不干,这不怕季迁病发,只能忍气吞声,答应下来。
周鼎元大手一拍脑袋,抱怨道:“我都说了这些我弄不来,你非得教我,这下好了吧,我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老想着走干什么,本来就是无家可归的神经病,去哪儿不都一样。
季迁失笑,附和道:“嗯,我们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与共。”
周鼎元也算是松了口气,大手自然覆盖上了季迁的额头,“你这烧是退了,但是药还是得吃完,我看你是外强中干啊,看着挺结实的,来我这儿发烧两回了。”
额头上的手掌不算细腻,关节处还有薄茧,但很宽厚,很温暖,一时间季迁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仰头看向手掌的主人,无声地张了张嘴。
周鼎元……
“看什么?”周鼎元手掌稍稍用力,按住季迁的额头轻轻往后一推,“不会吃药你也要闹别扭吧?”
季迁抬头挡了一下周鼎元的手,垂下眼睛,没跟周鼎元对视。
正巧这个时候来客人了,周鼎元没有察觉到季迁眼里的波动,一心扑到了工作上。
季迁的胳膊还举在半空,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上周鼎元刚触碰过的地方,额头似乎还残留着周鼎元的余温。
周鼎元……你有没有礼貌?
昨天扒自己裤子的事情,自己都不跟他计较了,他怎么能对一个alpha动手动脚的?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他都不懂吗?

第21章
因为错误操作,导致周鼎元接下来的日子缝纫机都快踩冒烟了,他好几次都想摆烂不干的,但是他怕刺激到季迁,让季迁的病情加重,所以还得维持勉强维持一个积极向上的人设,努力工作。
虽说是钱难挣,屎难吃,但收入确实可观,看到这些日子的流水,周鼎元的疲惫也在顷刻间一扫而空,在打出最后一个单号时,周鼎元也算是松了口气。
刚好季迁起身在用电脑,周鼎元屁股一歪,直接坐躺到了季迁的专属躺椅上。
“我觉得不对劲。”周鼎元伸着懒腰,嘴里干嚎着,“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才是你老板,为什么我老是被你牵着鼻子走,老是在为你打工?”
得亏了周鼎元,加大了铺子的工作量,有事做季迁就腾不出脑袋来伤春悲秋,夜深人静的时候,季迁也会想盲目地等待是不是一种好的选择,但是有得等就不算完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后,季迁决定打起精神来面对当下的生活。
对他而言,现在的工作,跟以前相比完全没有难度,他就当是给自己放了一个不确定时间的假期。
季迁边回复着买家的留言,边纠正周鼎元的话,“你这不叫为我打工,我俩是各司其职,你是技术工种,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能力有限。”
裁缝可不是做饭,做饭季迁有试错的机会,就算是失败了,周鼎元也会捏着鼻子吃下去,虽说世上无难事,但季迁还没有自信到那步田地,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对。
“诶。”周鼎元往下一缩,跟块烂泥似的瘫在躺椅上,伸长了腿去踢季迁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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