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点完头就移开了视线,看到蹲在他们中间的二娃正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他们,耳朵上开出了一朵小白花。
“……”
你在开什么花?
猫鬼应该是在下半夜出来,还有很长时间。
凌长夜等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隐身道具,一把很大的红伞,把他们都遮住了。
他说:“可以说话了。”
夏白:“哦。”
夏白:“队长,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凌长夜:“嗯。”
等了一会儿。
夏白转头看向他:“队长,下次你要跟我说什么,可以别在我掌心写字吗?”
凌长夜转头看向他,眼睛黑中透蓝,“为什么?”
夏白老实地说:“痒,好痒啊。”
凌长夜又笑了起来,“好。”
看着他的笑容,夏白的胳膊上长出了粉色蚯蚓臂,在背后开始钻地。
凌长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问他:“你在做什么?”
夏白的脸看着更呆了,“钻地洞。”
凌长夜:“钻地洞?你要钻一个地道进暗楼吗?”
夏白:“也不是不可以。”
粉色的蚯蚓埋头更快向下钻了起来。
夏白他们走后,吊脚楼里的人立即又在里面翻找起线索。
蔺祥说:“他们去暗楼,面对危险,我们不能闲着,要不也太对不起他们了。”
可是薛丽谷住的这个吊脚楼本身不大,他们前面就已经翻遍了,再找一遍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井延说:“都翻遍了,没什么了。”
“全都翻遍了?”蔺祥说:“底层还没翻吧?”
“底层不是一目了然吗?还能有什么?”陶宝宝说。
一般五姑村的村民会在底层养家畜,薛丽谷就一只猫,养的蚕也在三楼,底层只有几个篮子,在周围种了些花。
蔺祥仔细想了想,“不对,表面看是没什么,其实有。小钱不是说,薛丽谷把菩提埋在底下了吗?我们要不要挖挖看看?”
“可是菩提的死没有什么疑点啊。它不就是在小钱爸妈打架时,被一脚踹进锅里误杀的吗?”乔佑霖说。
“可是,挖一挖我们能验证一下小钱的话,以及菩提可能是猫鬼的女儿,挖出来可能有用,或者能发现其他线索?”蔺祥也说不清,“总之我们不能闲着吧,他们在冒险,我们却闲着,不会良心不安吗?”
夏白、凌长夜和二娃已经在红伞下坐了快两个小时了,小白花已经摘了一地了。
终于,二娃不再开小花,而是忽地抬起头,看向暗楼的方向。
两人心神一凛,立即看过去。
一只绿眼黑猫出现在暗楼的楼梯上,它的眼睛如绿碧玺,在月光下诡异而美丽,每一根毛的光泽都像镀了一层月光般莹润。
它向前方看了一眼,非常人性化的慢慢踱步从木楼梯上下来。
猫的脚步非常轻,在它走近,踩在草丛上时,夏白还是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夏白愣了一下,这只猫鬼是有实体的。
是了,第一天晚上他推开窗户看到左边树林有动静,那就说明了,如果猫鬼是向那边跑的,树林是猫弄出的动静,它就该是实体的。
他一直没仔细分析过一个问题,猫鬼为什么会是有实体的。
夏白进五姑村前也查过资料,实际上,不用再查,他以前就听爷爷讲过很多奇闻异志,巫蛊术就是爷爷讲得最有趣的。
传言中有两种养猫鬼的方法,一种是杀了猫,让猫变成猫鬼,也就是说猫鬼就是字面意义上,是鬼魂状态了。
另一种是鬼物附着在猫身上,猫鬼实际上还是有实体的。
这个猫鬼有实体,那么它已经不是念珠了,而是鬼物附着在了念珠的尸体上。
这个鬼物是……
夏白心上一跳,凌长夜已经抬起了红伞,一把盖到猫鬼身上。
按说,这么大的伞是一定能罩住近在眼前的猫鬼的,可是它忽然消失了,再次出现在暗楼的楼梯上,速度快得诡异,下一秒就跑到树林里。
夏白一秒不耽误地带着好几个尸体围追了上去,同时手上飞速长出一条长长的粉色蚯蚓,冲着黑猫飞奔而去。
黑夜是黑猫最好的保护色,快到不见影子的它专捡着草丛跑,一次次躲开了蚯蚓,眼看着就要钻到另一个草丛中,夏白和凌长夜同时开口:“薛丽谷!”
黑猫好像被定住了。
它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几秒,慢慢转过头,清透的绿眼在月光下仿佛如泪洗。
吊脚楼里,蔺祥带着大家把薛丽谷的吊脚楼底层快挖遍了,终于在一丛野花下,挖到了菩提的尸骨,同时在旁边挖到了一个布娃娃。
“怎么还有个布娃娃?”井延惊讶地拿起这个已经有些腐烂的布娃娃,“是个女孩形象的布娃娃。”
陶宝宝:“薛丽谷给小钱缝了个布玩偶当菩提,陪着小钱,难道她也缝了个自己放在这里陪菩提?”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该缝一个小钱陪菩提。而且布娃娃和菩提不是紧挨在一起的,它们是分开埋的。”符雨情说。
蔺祥若有所觉,又继续把花丛这一块全部挖开了,他又挖出了好几个布娃娃。
看着这一排躺在土里的各色布娃娃,几人心里一阵发毛。
“什、什么意思啊?”陶宝宝搓了搓胳膊说。
符雨情直接从井延手里拿过布娃娃,用刀子掏开了它的肚子。薛丽谷给小钱的猫咪玩偶里有菩提的毛发,她想看看这些娃娃里,是不是也有毛发。
真的有。
每个娃娃肚子里都有。
能从发色、长短和曲直看出,还不是一个人的。
“这、这难道都是死去的女孩?”乔佑霖瞠目结舌地说:“薛丽谷喜欢在动物和人死去后,缝制一个布偶玩具继续陪着他们,这些都是她认识的死去的女孩,她缝了陪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她们埋了?”
凌长夜忽然拿起伞抓猫,夏白紧随其后去抓猫,二娃吓得一屁股蹲跌倒。
他发现他没有扎扎实实地跌坐在地上,而是向下滚了好几圈。
终于停下后,他懵懵地在地上坐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此时正在夏白的蚯蚓臂钻出的地道里。
那么高,爬不上去了。
二娃只好一边哆哆嗦嗦地流眼泪,一边继续弯着腰向前走,希望前面有出口。
前面没有出口,只有一面土墙。
二娃靠着墙哭了起来,刚哭两秒就愣住了。他站起来拍了拍土墙,用手挖起了湿土,只挖了几下,就在薄薄的土墙上挖出了一个洞。
这里连着的是暗楼的地下,夏白差一点就钻通了。
二娃挖了一个足够自己钻进去的洞,爬进这个地下室。
这是一个很小的,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臭臭的味道铺面儿来,二娃从自己的口袋空间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看到了一排的尸骨和黑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峙片刻,夏白看着眼前的黑猫,肯定地说:“你被晒死后,附着在了念珠身上。”
被叫出名字的黑猫没有再跑了,它又慢慢垂下了头。
他们猜的没错,可是如果是这样,那念珠确实应该是按照蛊猫被养的才对,难道,薛丽谷真的是个草鬼婆?
凌长夜看着眼前的黑猫,刚要说什么,听到了符雨情的声音,“二娃被困在暗楼地下室了!以及,薛丽谷的院子里挖出了很多女孩布娃娃,五姑村可能死过很多女孩!”
符雨情的技能,如他们所猜,是身体技能千里耳,能定点听到方圆三公里以内的声音。
她看到被挖出来的那些诡异洋娃娃,就忙去听了夏白和凌长夜这边的声音,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在听到夏白和凌长夜喊薛丽谷时,以及二娃的叫声后,就意识到他们快要接近真相了,直接飞奔而来。
夏白还没看到她,只听到她的声音,蚯蚓臂就立即钻到了地下,沿着他刚才钻出的地洞,掀开大片大片的湿土,为地下室凿出了一个大门洞。
二娃立即抱着粉色软软的蚯蚓臂哭了起来,眼泪沾湿了蚯蚓臂上的泥土,夏白收回蚯蚓臂,把他抱在怀里安抚,而其他人早就被里面的场景惊到了。
月光倾撒,驱散了地下的黑暗,让里面的一切斜斜地重现于世。
里面好多尸骨,腐烂程度不一,有的已经是一片白骨了,有的还有一层腐坏的肉,上面附着着好多不知是死是活的虫子,大小不一,从尸体上的衣服可以看出,她们都是女孩。
“就是……她们!就是她们!”符雨情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薛丽谷吊脚楼底下挖出的布娃娃,应该就是按照她们缝制的,里面还有她们的头发!薛丽谷认识她们!”
除了尸骨,这里还有好多奇怪的,大小不已的黑坛子,脱落的蛇皮,死掉的黑壳虫,乱七八糟的头发……
月光之下,夏白仿佛不经意地掀开了地狱的一角,不见天日的黑暗,在月光之下也只有灰色调的惨白。
不用多说,他们都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养蛊,可能是一个人,可能又不是一个人。
可能是很多人养蛊,也可能人只是蛊。
他们都看向那只绿眼黑猫,黑猫的绿眼里终于溢出了眼泪,很快那双绿眼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
黑猫被一个人抱了起来,或许是他们刚才看地下室太专注了,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下巴上一层黑色胡茬,好像很久没理过,虽然憔悴疲惫,但清癯挺拔,笑起来时又很温暖,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
他说:“你们好,我叫何春晖,是一名医生。”
第70章 五姑村(完)
他们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村长和周围的村民,没有疑问,村长冲在最前面,是最快赶来的。
和符雨情一样,他人未到,声音已经到了:“你们竟然闯我们的暗楼!太过分了!太不尊重死者和我们的祖先了!”
但他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像是被勒住脖子的鸭子,扑棱了一下,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后面陆续有周围的村民过来,符雨情见状立即指着地下室问:“村长,你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好多死人!”
“那是,那是有人在养蛊?!”
“是薛丽谷,薛丽谷竟然是在暗楼下养蛊的!”
何春晖笑了一声,他好像觉得很好笑,复杂地笑了一声后,又笑了好几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现在还以为她在养蛊,但凡和养蛊相关,你们都可以尽情按在她身上。”
“何医生?!”
“何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你没走?”
何春晖说:“我走了,我恨我自己走了。我去找人来救她,回来看到她死在风雨桥上。”
符雨情立即抓到了关键,“你说你找人来救她,你知道她身上的事!”
何春晖抱着黑猫笑,“是啊,我知道,我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长长的头发在随意挽在身后,坐在吊脚楼下捣药,听到声音转过头时,山上正好起了一阵风,头发拂过她寂静的眼睛,竹叶落在她的袖子上,像是在山上修炼百年,不谙世事的妖。
那时岁月静好中的惊鸿一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让他一眼停下脚步的女人,曾经遭遇了什么。
他原本只打算在五姑村停留一周的,因为她拖了一周,又一周,又一个月,甚至还想拖一辈子。
直到他说出这个想法时,察觉到了她平静下的愤怒和绝望。
直到他在刘伯身上发现了奇怪的虫子。
他才知道,她不是这好山好水养出来的妖,而是被这座山这座村困住的可怜人。
他才知道,这个看着有很多淳朴村民的村寨背后究竟有什么。
何春晖说:“你们说刘伯心善,收养了捡来的薛丽谷?可薛丽谷是被拐卖到五姑村的。”
一个村民立即说:“谁会买女娃啊,一般都会买男娃!”
何春晖说:“因为男娃不能用来练蛊啊,当时看到蛊虫,你们怀疑的不都是女人吗?”
何春晖继续说:“你们说刘伯人好,一个病恹恹的丫头他都养?可薛丽谷就是被他折磨得病恹恹的。”
另一个村民说:“何医生,你怎么能这么说刘伯,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这里。”何医生指着斜斜露出来的暗楼地下室,“这些都是刘文峰害死的女孩,他在这阴暗的地下室练人蛊,薛丽谷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女孩,她当了一辈子[蛊虫],可笑你们竟把她当蛊婆!”
何春晖永远记得,当他跟着她说,要带她离开,跟他结婚时,她脸上的苦涩。
她说:“何医生,我可能无法生育健康的孩子,和念珠一样,你还愿意让我做你的妻子吗?”
在她不曾察觉的内心深处,连她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蛊虫],那是从小深植在她骨血里,随她长大的意识,她只是人在阴暗的地下室养出来的[蛊虫],和念珠,和金蚕没什么区别。
即便她读了那么多书,明白了很多道理和痛苦。
刚才听到动静,跟在村长身后跑过来的蔺祥,凑到夏白身边,问他:“夏白,什么是人蛊?”
他不是没做过功课,看了很多资料,知道什么是猫鬼蛊,什么是金蚕蛊,什么是蛇蛊……可是他没看到过人蛊。
夏白:“金蚕蛊是一种虫蛊,虫蛊的主要对象是各种毒虫,不理解人蛊的话,把[金蚕]换成[人]试试,人蛊的主要对象就是人。”
把[金蚕]换成[人]?
这怎么换?
这怎么能换?
蔺祥看着暗楼地下室那一具具白骨,一整个人都被鸡皮疙瘩覆盖住了。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这些女孩和蛊虫一样在这里被养着,也和一坛蛊虫一样最后只能活一个,成了最终的人蛊。
那些被薛丽谷埋在吊脚楼下的布娃娃,是她曾经在这个阴暗地下室的同伴。
几个玩家都看向那只黑猫,见那只黑猫也在看着地下室,属于动物的眼睛无悲无喜,看到的好像不是地狱一角落,而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房间。
她在那个房间里度过了好多好多年。
太小时候的记忆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原本住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背着一个红色的斜挎小猫咪包。那个包陪着她来到了五姑村,来到了五姑村这个阴暗的地下室。
这里有几个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的孩子,和很多虫蛇。
自那以后,这里就成了她人生中最黯淡又鲜明的记忆。
当时的暗楼,还有很多村民喊它义庄,这个说法来自于几十年前,五姑村因为疟疾死了很多人,一时来不及处理,有些又不愿意把死去的家人立即烧了,就把尸体存放在这里。
那时,刘文峰就是这个守庄人。
只是后来,除了等孩子回村的已故老人,再也没有尸体存在这里了,这里供奉了一些排位,除了清明也没人来祭拜。
刘文峰就在这里养起了蛊。是的,他才是一个蛊师。
别人说蛊术只有女人才能学,他说不是这样的,女人性阴,只是更适合养蛊,也适合做蛊人。
他靠着养蛊在村里害了不少人,也得到了很多东西。可是他不甘心,身在暗楼的他,有更阴暗和蓬勃的欲望,他想养一个人蛊。
这个地下室里,有五姑村丢失的女孩,有他偷来的女孩,也有他买来的女孩。
他告诉她们,她们是蛊虫,还告诉她们什么是蛊虫,应该怎么生活,最简单的就是学那些蛊虫,同时靠吃蛊虫活着。
刘文峰不在的时候,她们背靠背互相倚靠,手拉手抵抗着黑暗和毒蛇。刘文峰在时,在她们最饿的时候,她们又互相撕扯争抢蛊虫和对方身上的肉吃。
一个接一个女孩死了,晚上越来越冷。
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一个人在等待着她的死亡时,有个人闯进了地下室,把她带了出来,让她重新见到了阳光。
“怎么、怎么会?”
“不会的,刘伯不会做这种事的。”
“村长,村长你快说话啊!”
村民们看向村长,却见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捂住脑袋蹲下了。
何春晖也看向村长,问他:“刘村长,你还要为你父亲掩盖到什么时候?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当年就是你把她从地下室带出来的。”
所有玩家都是一愣,最惊讶的是蔺祥,他一直坚信村长是个坏人来着,没想到是他把薛丽谷带出来的,还做了件好事。
村长一下下打着脑袋,声音嘶哑,“可是,他是我父亲啊,养我教我的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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