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笑着看着他,招呼道。
白良玉刚想坐下,谢然便出言打断了他的动作: “许久不见,坐那么远做什么,显得生疏,坐近一点儿。”
白良玉这才走到他旁边坐下。
谢然看着身侧的小白的坐姿,笑着拿起了桌子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茶水,给他倒了一杯茶,白良玉忙双手接过了那茶杯,有些不好意思道: “谢谢前辈。”
谢然笑了笑,转过头去,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屏风,轻叹道: “你知道么,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就是在这里跟卿之一起生活的时光。”
“那会儿你跟怀浮霜还小,尤其是你,还是个小奶团子,天天跟在人家小怀屁股后边儿哥哥长,哥哥短的。”
“那会儿卿之每天最开心的事儿,就是陪着你和小怀了,我每天看着他带着你们俩儿,心里是真高兴。”
说到这儿,谢然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几分: “可现在,你们三个,一个见不到了,一个还是跟冰块儿一样冷,剩下个最暖心的小团子吧,还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 “一口一个前辈叫的,好生生疏。”
“前……”白良玉见他难过,本想安慰他几句,可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今天带你过来,就两个目的。”
“第一,你呢,从小就偏心你的浮霜哥哥和你的小师叔,我呢,要求也不高,就想你能常来坐坐。”
“私心里,我是希望你能想起来从前的事情的,所以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关于从前的,或者是现在的,都可以问我,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这样,你知道的多了,或许慢慢就能想起来了。”
白良玉闻言,立马抬眸看了眼谢然。
看来谢然对原主应该不但很熟,而且应该是有些感情在里面的。
如果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心里那些不理解的问题都问出来,或许,谢然都会知道答案。
可谢然是为了跟他增进感情,自己借着这事儿打探消息的话,那就是在利用人家了,这样不好。
可如果不问谢然,有些事情他或许永远也弄不明白。
他微微抿着唇,内心只觉得无比矛盾。
谢然见他半晌没说话,转头看着他问: “小没良心的,给你机会问,你都不想问么,你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想要恢复记忆的想法,没有一一点点怀念从前的时光么?”
白良玉听他这样说,微微蹙眉,坦然道: “我的确有很多不了解的事情想问,可如果我问的事跟怀念从前无关,那样对您来说不公平。”
谢然: “你这您字用的,听着比老前辈的老字还刺耳。”
白良玉没想到谢然会在这儿纠结这种小小的字眼儿,一时间微微有些愣住了。
“没什么不公平的,我叫你来,也并非全是为了回忆从前,只是许多年没见你了,想你能陪我多聊一会儿,我私心里想着,你跟我聊的久了,次数多了……”
“即便想不起从前来,也能经常来这儿看看我。”
“也……经常来这儿陪陪卿之,你能常来的话,他以后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白良玉听他这么说,心里那股纠结劲儿才停下: “真的……什么不记得的,都可以问您……你么?”
谢然似乎对他临时改口改的那个“你”字十分满意,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当然,你可是小白啊。”
白良玉听着他那一声小白,心里只觉得十分温暖,也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原主明明生活在这么好的环境里,被那么多人疼爱着,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个样子。
说起想问的,他心中确实有很多疑惑,就比如他一直没弄明白,白良玉和周清雨到底是谁先来了尘仙门的?
如果是周清雨先来的话,周清雨不应该不认识谢前辈,可如果是原主白良玉先来的话,那按理来说,周清雨也不可能不认识原主白良玉。
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原主和周清雨是互相认识的,是原主白良玉被自己穿了所以自己没印象,而周清雨离开的时候太小也把原主忘了?
“前辈,我听你在了尘仙门门口的话,你不认识周清雨是么?那他是比我后来的了尘仙门对么?那他为什么不认得我啊?”
谢然听了他的话,微微蹙眉,想了想道: “很好。”
白良玉: “什么?”
“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不知道的。”
白良玉: “……”
“不过,我大约能猜个所以然出来,”谢然抬眸道, “按理来说,他自然应该见过你,因为你从小就是个跟在你师兄屁股后面长大的,但后来……”
说到这儿,谢然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分: “后来,你小师叔离开之后,我就离开了了尘仙门,但我听说,卿之离开之后,云溟仙尊把你带到他身边养了很长一段儿时间,大概有半年左右。”
白良玉听着“离开”那二字,一时走神,心叹谢然果然是用情至深,哪怕到了如今,他也不愿意承认芥柏仙尊死了的事情,提到芥柏仙尊时从不提死字。
“据我推测,周清雨应该就是云溟仙尊照顾你那段儿时间,或者那段时间之后来的。”
白良玉: “可如果是之后来的,云溟仙尊见他的次数不多,那为什么有传闻说云溟仙尊很喜欢他的小徒弟周清雨?”
谢然: “你也说了,只是传闻。”
白良玉听完,觉得也有道理: “可即便是云溟仙尊照顾了他……我一段时间,但同在了尘仙门,总不至于一次都没见过吧?”
“云溟仙尊在了尘仙门外还有一处住处,或许那段时间,你并不是住在了尘仙门,而是住在别的地方。”
“是这样啊。”
白良玉轻轻应了一声。
这样说起来,就说得通了。
估计在云溟仙尊把自己送回来之前,周清雨就已经中了毒吧。
又或者,云溟仙尊是在照顾自己的时候偶尔抽空回了尘仙门收了周清雨做弟子,带周清雨出去的,毕竟以云溟仙尊的修为,想来往返之间并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说到云溟仙尊,白良玉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了尘仙门的掌门,以前的仙道第一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前辈您见过云溟仙尊么?”
“见过一次,”谢然回忆道, “没太多印象,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是个不错的人。”
说到这儿,谢然忍不住埋怨道, “你小师叔以前也不管我吃不吃醋,总在我耳边念叨他,说他是个很仗义的人,为人处事都很仗义。”
“他对你小师叔也不错,虽然不及我,但也是个十分合格的师兄,我听说,后来你小师叔离开之后,他跟我一样,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才悲痛欲绝,要离开伤心地出去游历的。”
“但大概是你小师叔跟他嘱咐了什么,所以他才在离开前,把你带走照顾了一段时间。”
白良玉闻言,笑了笑,强忍下心底的心虚试探着问道: “我师兄他……”
谢然不解: “他怎么了?”
“除了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之外,还跟你说其他的什么了?”
“其他的,”谢然眼神茫然, “其他什么?”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
白良玉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看来怀浮霜并没有跟谢然提起过之前原主做的那些坏事,也难怪,谢然对他的态度一直这么好。
只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想,怀浮霜到底是真的没想跟他说,还是一时忙忘了没顾得上。
不过,以怀浮霜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在背后说人的,即便原主真的是作恶多端,想来怀浮霜也是不屑于背后说他做的那些坏事的。
要不然在去苍冥山之前,和在苍冥山上的那段时间,柏七和弦歌又怎么会对他那么好。
想到柏七和弦歌,白良玉忍不住又问道: “前辈,那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弦歌和柏七的时候,他们也不认得我啊?”
谢然轻笑了一声,眼神飘向了远方,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 “这个我知道。”
“当年,你小师叔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身子不太好,所以你小师叔在柏七和弦歌还没来得及见到你的时候就把他们派出去寻灵药了。”
“那灵药极为罕见,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后来凡界那边出了点事,你小师叔又让他们去给仙门其他弟子帮忙,去解决凡界的事去了,再后来,你小师叔离开之后,他们便在了尘仙门禁地里待着,专心修行了。”
“他们确实没见过你。”
“原来是这样。”
白良玉感叹了一声,谢然沉沉叹了一口气: “你竟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良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谢然看着他不说话,又道: “带你过来的第二个目的呢,其实跟第一个差不多。”
“听你师兄说,自从你受了惊吓,忘记以前的事之后,就没有再来过这儿了,我是想,带你来认认路。”
“你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别人可以不认得来这里的路,可以不记得这屋子里面是什么模样,但我希望你知道。”
白良玉点了点头,他知道谢然心里难过,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他,于是便只好静静待在原地不说话。
这个时候,给他安静的环境让他慢慢消化情绪或许才是最好的。
就在二人沉默时,一道声音却打破了这本该有的宁静。
“前辈。”
“师兄?”
白良玉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演演得久了,竟然也会养成习惯。
怀浮霜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动,想起了小不点儿小时候来这儿时的事。
因为他小时候总喜欢往小师叔这里跑的缘故,小不点儿就也跟着他总往这里跑,那时候他还小,一双小短腿儿特别短,连自己坐椅子都费劲。
可小不点儿那会儿偏偏特别喜欢往那椅子上面爬,他怕小不点儿摔了,就会过去帮忙抱着他,把他抱到椅子上坐好。
那椅子跟其他的椅子样式不同,那椅子上面有一道横着的杠儿,小不点儿腿儿短,够不到地面,每次坐上去之后都喜欢把腿放在那条横杠儿上踩着。
“再看会儿眼珠子都要掉人家身上了。”
谢然在旁边打趣了一声,怀浮霜这才回过神来,只是刚才跟小时候坐姿一模一样的人这会儿已经起身走到了他旁边。
怀浮霜没理会谢然的话,轻声对白良玉道: “小非在外面,你陪他回太古殿玩儿会儿吧。”
“好。”
“还有,”怀浮霜又嘱咐了一句, “我特意在门外放了两个新来的小弟子,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喊他们。”
白良玉没想到怀浮霜竟然这么贴心,一时间有些懵,说话都带着几分磕巴: “谢……谢谢师兄。”
他说完,快步出了门,笑着看着院儿里的小非: “走吧,我带你回太古殿。”
小非点了点头,快步走到白良玉身侧。
白良玉轻笑着,这孩子似乎有些依赖自己。
他对其他任何人的态度都是带着几分疏离感的,之前对自己也是这样,但自从来了了尘仙门之后,他眼中对自己的那抹疏离感就消失了。
其实细想一下,他也能理解这种转变。
毕竟他小小年纪,遇此大难,只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心里难免害怕,不适应。
而自己和怀浮霜不过是沾了早认识了他片刻的光,才在这孩子心里留下一丝丝熟悉感,和信赖感。
只是怀浮霜跟自己比起来,表情太严肃,话又少,声音又冷清,孩子难免会有些怕,所以他才对自己格外亲。
白良玉低下头,看着小非,却发现小非正在仰着头看他。
其实相比同龄人,白良玉觉得小非长得算是有些矮的,就像自己第一次见他时,其实以为他是只有七八岁。
如今看来,这孩子个子矮,看起来还有些营养不良的模样,应该都是因为家境贫寒的缘故。
白良玉慢慢弯下腰,侧头看着小非,笑着伸出手来,用哄孩子的语气问: “要不要牵手走?”
小非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白良玉笑了笑,没想到他会拒绝,轻声询问: “为什么不?”
小非低声道: “我十一岁了,是大孩子了,我懂事了。”
白良玉没说话,只是试探着慢慢用手指勾了勾他那不算大的,皮包骨头似的小手儿,见他没反抗,便将他整只手握住手心里牵着,开始往回走。
一边牵着,一边看着小非道: “你十一岁,不是大孩子,也不用那么懂事,做事也不用想那么多,心里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
“记住了么?”
小非听完,点了点头,而后又侧抬着头问: “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良玉闻言,轻笑着将他的手握的又紧几分: “是么,那你来太古殿找我的时候,是怎么跟别人问的路啊?”
小非如实道: “没什么,我就是问了一下姓冯的那个伯伯,问他知不知道带我去他那儿拜师的哥哥和另外一个漂亮哥哥住哪儿。”
“然后他跟我说,说带我去的那个哥哥在这儿,然后就找人给我送过来了。”
“然后我就看到哥哥你了。”
“真聪明,”白良玉夸奖道, “我叫白良玉,你叫我小白哥哥吧。”
小非点了点头,声音里第一次带着点儿开心: “小白哥哥,我真的可以跟你待一段儿时间么?”
“嗯,可以。”白良玉柔声道, “你喜欢的话,待多久都可以。”
小非听到这话,似乎是终于安心了,安静的没再说话。
直到白良玉带着小非走远了,谢然才在后面叫了怀浮霜一声: “再看眼珠子真要掉了。”
怀浮霜闻声转过头,走到谢然旁边白良玉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谢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不解问: “我怎么觉得,小白没小时候那么缠你了,反而跟你有点……疏远呢?”
怀浮霜没回答。
谢然看了他一眼,虽然怀浮霜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谢然毕竟在他小时候就接触过他,一眼便能看出来,怀浮霜有心事。
可谢然太了解怀浮霜了,怀浮霜这孩子的性子天生清冷,很少把事情放在心里,每一次有心事,必然是跟小白有关。
“说吧,你们俩怎么了?”
见他没打算开口,谢然边主动打开了话题。
怀浮霜看着谢然,轻声问了一句: “前辈,你觉得,人一定都是会变的么?”
谢然道: “那是自然。”
怀浮霜不认可他的看法,又问道: “那你对小师叔的感情呢,也会变么?”
“自然不会,我说的人会变,指的是每个人从小到大,肯定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和从前不太一样的地方。”
“那……”怀浮霜犹豫了一瞬,转头问道, “那你觉得,一个人失去记忆之后,会性情大变么?甚至除了性情,还有喜欢吃的东西,喜欢说的口头禅,甚至包括平日的举手投足间的神情和动作。”
谢然下意识皱眉,转头看向怀浮霜,顺着他的话往下分析道: “性情大变,我之前在一本典籍里面看过,人如果受到了重大的创伤,可能会因为一时接受不了,性情是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比如从活泼变得沉默寡言,但……”
“口味,口头禅和肢体动作总应该是不会变的,毕竟,这些应该属于习惯和生理反应吧。”
谢然说完,才恍然明白怀浮霜问这番话的用意: “你是觉得,小白不对劲?”
他说完,又自己否定道: “是你想多了吧,我看他跟之前差不多啊,你看他刚才脚踩在椅子上的横杠儿上的动作,不跟他小时候用那小短腿儿踩在上面的样子一模一样么?”
“是,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可这是他失去记忆以来,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坐椅子。”
谢然闻言,低声道: “你小师叔这儿的椅子跟别处都不一样,这你也知道,别处的椅子没有那横杠儿可以踩,他自然就不会是这种坐姿了,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多了?”
怀浮霜沉默了片刻,微微低下了头,轻叹道: “前辈你有所不知,我小时候,见他喜欢坐这样的椅子,特意跟着仙门里的木匠学过,专门给他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椅子,给他放在房间里。”
“可他后来坐那椅子的时候,却再也没有踩过那儿。”
“我以前小的时候,的确觉得是他变了,可是后来,我又觉得,人即使会变,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彻底。”
“这些年,我翻便了我房中所有的书和了尘仙门里所有的典籍,每一页都一字不落地从头看两遍,想要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关于这方面的记载或是案例,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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