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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小夫郎(一春)


赫连曜将密信放在烛台上点燃,扔进旁边的铜盆里。
在旁边伺候的青然看着他烧了那封密信,松了一口气。
前日,侯府的暗探潜入礼部尚书府,才发现礼部尚书方洲竟然已经死了两日,礼部尚书府上的人却秘不发丧。
第一时间,青然能想到的就是礼部尚书被灭了口,他的家人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不想在南城刚刚发生大火,老侯爷也在大火中受伤生死不明的时候引起注意,所以遮掩他死去一事。
但是从他在老侯爷被暗害当日单独约见老侯爷,老侯爷还是在酒楼里失去的意识,他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清。
如今他身亡,反而从侧面证实,他是一些人暗害老侯爷的那把利刃。
楚含岫和邢大夫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那股烟熏火燎的味儿,楚含岫的目光在堆积着灰烬的铜盆上看了一眼,颔首跟赫连曜行礼:“哥夫。”
已经从平成那里知道他跟楚含云替换,与自己圆房的赫连曜听到他毫无芥蒂地如此称呼自己,眸色暗了暗。
他对楚含岫有情,但是他从未在人前显露半分,因为他知晓,双腿残废,注定下半身都只能被困于椅子上,床上的自己不是楚含岫的良配。
且自己与楚含云成过亲,要是与他有牵扯,落在他身上的言语会很多。
他不舍得将楚含岫拖入那样的境地,之前母亲给楚含岫和表弟秦子卿做的媒,对楚含岫而言才是正常的,好的选择。
但是……
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居然不是夫郎楚含云。
而是楚含岫。
赫连曜这两日,因为这件事陷入了难以言说的欣喜,怅然里。
赫连曜目光看向楚含岫的左脚:“这两日如何,脚上的伤可有好些?”
楚含岫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觉得今日的赫连曜好像……没之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要知道,就算他在侯府里住了快两个月,赫连曜这个哥夫依然时时刻刻都把两人的身份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会给人误会的机会。
今天,居然问自己的伤了?
楚含岫道:“没事,邢大夫做的药油特别好,涂上两天,就不怎么疼了。”
他眨了眨眼睛,对赫连曜道:“哥夫,咱们现在去小花园吗,到您施针的时间了。”

从前天,到现在,赫连曜已经确定他对为自己按摩一事有不知名的执着。
他尚且不知,楚含岫做这件事的意图是什么。
他道:“嗯,现在就过去。”
蘅霄院的小花园是独立的,虽然面积小一些,但比起侯府水榭的景,也不遑多让,假山亭台,稀有的花木,构成一等一的园林之景。
这会儿快到夏末了,园子里的草木像是要在秋天的第一道风吹来之前把自己最后的生命在此刻尽数挥洒,枝叶极其繁茂。
间或有几枝这个时节的花朵参杂其中,让人被这旺盛的生机吸引。
这个小花园,楚含岫只在那次想出府,被门房拦住,来问赫连曜的时候来过。
那会儿他忙着出去,没好好看看小花园的景,这会儿细看之下,才从这一方山水里看出了许多妙处。
“磕——”
前方,赫连曜的肩辇放到地面上。
健仆们熟练地把下方的两根打磨得光滑,雕刻着纹路的横杆取掉,然后只抬着肩辇上的椅子,把赫连曜抬到小花园那座四面垂着竹帘和纱帘的亭子里。
待到了亭子里后,两个健仆扶着他的腰和肩膀,赫连曜自己两只手抓着椅子的扶手,从椅子上一点点地往那张榻上挪。
同样坐在肩辇上的楚含岫第一次看见赫连曜挪动的模样。
他高大的骨架没有多余的肌肉包裹,显得骨瘦如柴,自腰以下又没有一丝的知觉,仅靠两只手臂的力量和健仆移动,说不出的狼狈和落魄。
楚含岫敛着眼眸,被夏兰扶着,一瘸一拐地从肩辇上下来。
他走到亭子里,坐到榻边的椅子上,问邢大夫:“邢大夫,今天给您搭手不?”
邢大夫已经把金针拿出来了,一边叫健仆把赫连曜衣衫褪到腰腹,一边捻起金针,“不用,今天不用熏木黑莲,你好好看看我施针的手法就可。”
邢大夫已经为赫连曜施了那么多次针,已经不用确定穴位的具体位置了,手指按在赫连曜天钥穴那里,平稳有力地刺了进去……
楚含岫知道邢大夫想让自己多看,多学,自然也领这份好,目不转睛地看着。
大半个时辰后,施针结束,邢大夫一一将金针取出,照例问赫连曜:“侯爷,可有什么异样?”
赫连曜摇头。
邢大夫知道,施针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效果。
他收起金针,对赫连曜道:“侯爷,接下来就让含岫少爷试试他的法子吧,也如小的施针一般,试个十天半月,再看看效果。”
“含岫少爷,除了木黑莲药油,你还需要什么东西?”
终于到他了。
楚含岫把自己想了又想的说辞说出来,“我这个法子,讲究的是一个静心,要侯爷心无旁骛地感受我按摩天钥穴时体内的情况。”
“所以,”他扫了一眼亭子里的其他人,“亭子里除了我,最好不要有其他人在,而且哥夫,”他望向刚刚施完针,明显有些脱力的赫连曜,“按摩的时候为了让您更加明显地感受到体内变化,会用布巾遮住您的眼睛。”
他这话才一出口,青然的眉头就暗暗地皱了皱。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和侯爷都知道楚含岫跟楚含云替换圆房一事,虽然现在还没有查到除了这件事,他们有做任何对侯府,对侯爷不利的事情,但万一呢?
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也是不能冒的险。
青然看向侯爷。
赫连曜目光平淡,望着仿佛没有一丝其他心思,只为他按摩的楚含岫,“按照含岫说的,准备遮眼的布巾,其他人全部退下去。”
青然放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握紧,但是弯腰拱手,遵从赫连曜的命令:“是,侯爷。”
青然带着健仆们退出亭子,并让人准备楚含岫要的布巾。
邢大夫也退了出去,他倒是听说过一些稀奇古怪的治病方法,像楚含岫这类只要求人不在场的,并不算什么。
于是小花园的这座亭子里,转瞬之间只剩下一瘸一拐的楚含岫,和躺在榻上的赫连曜。
楚含岫把亭子四面的竹帘和纱帘放下来,仅仅只有些许光透过来,自成一方小天地。
他心里那股高兴劲儿别提了,转过身拿起那条三指宽的布巾,一瘸一拐地走到赫连曜头那儿:“哥夫,现在,我把你眼睛蒙上了。”
赫连曜:“嗯。”
他知道,虽然青然等人退出了亭子,但一定时时刻刻都注意着这里的动静,一旦楚含岫有所异动,他们就会出手。
他望着眼角余光里楚含岫纤细的手指,以及他浅蓝色的衣裳,闭上了眼睛。
楚含岫拿着布巾,还有点怕它透光,遮得不严实,悄摸地在自己眼睛上试一下。
很好,青管家做事果然叫人放心,黑漆漆的,别说看清楚东西了,厚实得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只要赫连曜没有隔物视物的超能力,万不可能看见什么。
楚含岫双手托着布巾,遮挡在赫连曜眼前,在赫连曜后脑勺打了一个结。
楚含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看不到后,胆子一下子恢复了,光明正大地看着他高挺的鼻梁。
在现代有个有点科学依据的说法,男人的鼻子,跟那玩意儿相关。
鼻梁高挺,那什么……
现在,楚含岫想说,这是真的!
至少在赫连曜这里,是真的!
二十二三厘米啊喂,手腕那种尺寸啊喂,而且还生得一点也不歪瓜裂枣……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好不容易好的屁股就疼的慌。
楚含岫拿出自己的“专业素质”,把椅子拉进一些,坐到眼睛已经蒙上,衣衫褪到腰腹,赤裸着上半身的赫连曜身旁,往手上倒了足量的木黑莲药油,搓热之后伸向他的天钥穴。
眼前一片黑暗,但清晰地知道是楚含岫在自己身边的赫连曜刹那间想起在温泉庄子那次。
他正泡着温泉,“夫郎”却来了,也是如这般蒙住了他的眼睛,一双手在他腰腹处按摩。
那时候,他尚且不明了心中心意,没有拒绝,亦不好拒绝“夫郎”的靠近。
可是,那时候的“夫郎”,就是楚含岫。
突然,赫连曜感觉到,沾着药油的手落在他的腰腹上。
他腰腹瞬间绷紧,头往旁边侧了:“这套按摩的手法,是你大哥教你的?”
楚含岫浑身一愣,舔了舔嘴唇道:“不是,有些不一样,我大哥会的,是赵嬷嬷专门找人教的,我这个,融了一些我在一本小册子上看到的特殊手法。”
“是吗。”
“对的。”幸好,楚含岫想,他想到这个法子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没有按照前两次的按摩习惯来,而是故弄玄虚地在赫连曜天钥穴边缘徘徊了一下。
他看了看赫连曜,道:“接下来有些疼,但仅限于天钥穴,若是其他地方有异样,哥夫及时告诉我。”
“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按摩,说楚含岫没有目的,赫连曜都不信。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这幅破败身体,还有什么是楚含岫想图谋的。
他卧在黑暗里,感受着那一双手,浸着药油,贴在他的皮肉上……
楚含岫在他天钥穴上按了一刻钟,四处扫了扫,确定竹帘把亭子遮眼得严严实实的,不会有人窥探到里边的情形,手指上泛起异能的乳白色光芒,形成细针的模样,刺入天钥穴。
“……”赫连曜感觉到天钥穴的刺痛,脸从侧着转正,仿佛隔着布巾在看着楚含岫。
楚含岫操纵着异能细针,深入天钥穴。
因为楚含云给赫连曜下春药的那天晚上他用异能给赫连曜梳理了药性,赫连曜的穴位没有受到影响,还保持着他治过些许的模样,堵塞的地方被异能清理出些许缺口。
现在,只要他用恢复满的异能治疗两次,就可以和玉屏穴一样恢复。
楚含岫将异能刺进去,费劲儿地堵塞的天钥穴里钻动。
一点点的,堵塞的天钥穴被散发着治愈能力的异能钻出一个细小的孔,一边钻,一边分开些许异能,治疗旁边的穴位壁。
忽然,就在楚含岫用了大半异能,就快完成今天的治疗的时候,异能在天钥穴里,刺进了一团黑色的液体。
那液体宛若有生命般,一被异能针刺到,猛地缠绕在异能针上,甚至有将楚含岫好不容易钻出来的细小的洞堵上的架势。
楚含岫面色一变!
这是在治疗玉屏穴时根本没有的状况,楚含岫神色沉重,针型的异能散开,挡住那团黑色的雾。
他清晰地感觉到,异能和黑雾在互相抵消。
当他的异能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黑雾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凶猛,安静地蛰伏在赫连曜的天钥穴里。
楚含岫感受着赫连曜因为异能和黑雾互相抵消之时撕裂的天钥穴,眉头皱起,望着躺在榻上,因为疼痛面容更加苍白的赫连曜,有些愧疚。
立马把剩下的一小部分异能用在赫连曜天钥穴的伤上,他是真没想到,赫连曜体内还会有这个东西。
很明显,那压根不是个好玩意儿,明明他都把赫连曜的天钥穴钻通大半了,竟然又被堵上了一截。
不过好消息是,那坏东西抵不过他的异能,会被他的异能抵消。
只是他治疗赫连曜的进度,被拉慢了好些。
原本按照他的估算,两次就可以疏通天钥穴,但现在,估计要七八次了。
加上治疗赫连曜脊柱的时间,大半个月时间将将够用,不能像他之前预估的那般轻松。
楚含岫收起已经临近干涸的异能,正儿八经地给赫连曜按了按,然后用帕子擦掉手上的木黑莲药油,解开系在赫连曜眼睛上用厚重的缎子做的布条,“好了,已经按摩完了,哥夫,你现在怎么样?”
刚才只觉得天钥穴仿佛被针刺入,疼痛难忍的赫连曜被摘下布条的那一刻,眼睛被光照射到,下意识抬手遮挡了一下。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楚含岫。

第65章
略微有些暗的亭子里,楚含岫的额头和鼻尖上都有细细的汗,脸颊有一层浅浅的红,一看就是用了不少力气,气虚所致。
他眼睛微微睁大,与赫连曜的目光对上,似乎有些疑惑赫连曜怎么没有回答他:“哥夫?”
之前,第一次在水榭见他之时,赫连曜就觉得他和楚含云,只是大致的皮相相像,最不像的,就是眉毛和眼睛。
现在,被他明亮剔透,漂亮的眼眸望着,赫连曜更是觉得,其实连皮相,都不像。
要不是自己没有半分内力,每次行房之时都只能平躺在床上,床帐之内还昏暗,他一定能够早些认出楚含岫。
赫连曜道:“按摩之时比施针痛感更强。”
楚含岫面上毫无异样,把装木黑莲的瓷瓶塞上:“我在那本小册子上看到的手法就标注得有,有痛感是正常的。”
“接下来如邢大夫所说,连续在他施针后按摩半个月,看看效果。”
赫连曜脸上没有露出半分能够让人察觉到不对的神情,点着头,似是同意了楚含岫的说法。
异能消耗一空,体力也在按摩中消耗大半的楚含岫抹了抹脑门上和鼻尖上的细汗,捞起对着院子那面的轻纱和竹帘,对站得不远的青然等人道:“已经按摩结束了,青管家,劳烦你给哥夫清理清理。”
按摩的时候用了木黑莲的药油,现在赫连曜的yaofu上亮晶晶油乎乎的,瞧着……咳咳……
楚含岫脑子里浮现一些小片片里出现的play。
他心里的小人儿摊摊手,好歹是三辈子唯一跟他有负距离交流的人,偶尔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吧。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在侯夫人面前立的孤寡人设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那么想。
在楚含岫和侯爷独处时,身体宛如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随地准备着冲过去的青然望着毫无异样两人,松了一口气,大步走过去:“侯爷。”
赫连曜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没事。
青然这时才彻底放下心来,对着楚含岫行礼:“谢谢含岫少爷。”
“小的瞧含岫少爷似乎很累,不若去前院歇息歇息?”
“不用不用,”楚含岫摆摆手,半靠着快步走过来扶他的夏兰,“其实就是那按摩说法耗费的力气大些,哥夫,我先回存曦堂歇息了。”
“明天我再和邢大夫来。”
赫连曜正被青然支撑着,把袖子往衣袍里套。
他骨架比常人高大,瘦了之后显得更加触目惊心,听见楚含岫的话没有让楚含岫留下,道:“好。”
虽然遇到了意外,但还是有一点点进展的楚含岫眉眼弯了弯,坐上肩辇,很快消失在蘅霄院小花园的院墙后。
他一走,青然的神色就沉了下来。
赫连曜对邢大夫道:“为我诊一诊脉,看天钥穴是否有异常。”
邢大夫一愣,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怀疑刚才含岫的按摩有什么问题,不,邢大夫相信那个孩子,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肃着眉眼,手搭到赫连曜的手腕上,仔细地查看。
片刻后,他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对赫连曜道:“侯爷,您的脉象没什么问题,您在怀疑含岫少爷吗?是含岫少爷做了什么事?”
赫连曜想起之前楚含岫与楚含云互换身份,给自己做的按摩,也是有刺痛的感觉,但自己的身体至今无恙。
所以,楚含岫给自己按摩,没有问题。
或许,他只是单纯地为自己按摩。
只是自己在知道他跟楚含云替换身份,与自己圆房一事后,多想了几分。
赫连曜回邢大夫道:“邢大夫你多虑了,只是我想知道,按摩对我身体有无益处。”
几乎把楚含岫当徒弟看的邢大夫道,“诊治病症,哪有这么快,就算有所作用,也得多按摩几次才能显露出效果。”
“是,”赫连曜点头,“是我急于求成了。”
“侯爷吓了老夫一跳,还以为是含岫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呢,”邢大夫道,“含岫少爷聪慧,领悟力高,老夫还想传授他医术呢。”
赫连曜想到了楚含岫平日里说话做事的模样,确实,很是聪慧,有领悟力,他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分调笑:“想做邢老徒弟的,犹如过江之鲫,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他。”
邢大夫抚着自己的胡须,笑着道:“小的收徒,就看两字,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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