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着也不像兔子啊。
张雅腹诽了两句,听见时叶声问:“这是楚城寒说的,还是你替他想的?”
冷汗从时叶声脸上转移到了张雅额头上。
作者有话说:
张雅(拖延时间):你说公主请作答。
时叶声:主公请作答。
张雅:不是主公,是公主。
时叶声:公主请作答。
张雅(满头冷汗继续拖延时间):你说漂亮的公主请作答。
时叶声:……
张雅:…………
张雅:公主你听我狡辩!
明天见!
昏暗的营帐内,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原因却天差地别。
张雅痛恨楚城寒长了张嘴,那张嘴里半句实话没有,心口不一,那时候他说时叶声昏庸无道,是太后手中的棋子,等太后倒台之后便会失去利用价值。
不如废物利用一下,送给藩王当王妃。
张雅哪敢实话实说,她焦头烂额,怕哪句话说错了坏了她家王爷的婚姻大事可就糟糕。
“当然是他说的,我们做属下的如何能揣测王爷的心思。”
时叶声垂了眸,忽然又起了些逗弄的心思,追问道:“那阎生呢,他还好么?”
张雅心中的危机感越发明显,她总觉得时叶声对那个暗卫的关心度好像要更高一些:“在军营里,一切都好。”
“那便好,”时叶声浅浅笑起来,他平日面上情绪不显,笑一笑到还挺温柔,语气也轻轻的,“那我就放心了。”
“不然,他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张雅恍若晴天霹雳,心道,完了。
原来是王爷一厢情愿单相思。
时叶声不打算跟着张雅先行离开,身体现在没有行动能力,张雅又是女子,带着他单独出行极为不便,很容易被突厥的士兵发现。
到时候给楚城寒添了麻烦才是糟糕。
张雅怕自己离开太久会引起阿史那骨乌的怀疑,没敢在时叶声这里多停留,又给时叶声服下一颗药丸稳定毒性,这才撩了帘子出去。
时叶声稍稍松了口气,被扎过针的穴位已经开始起效,时叶声逐渐感知不到肢体的存在,也没办法移动身体。
好在不如先前那么疼痛难忍,时叶声安稳在床上躺平,不知道楚城寒那边的宴会情况如何,只能先安心等着。
刚刚毒发过的身体十分疲惫,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起来。
时叶声迷蒙中忽然想起,先前毒发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已经被系统故意掩藏起来的记忆,但随着意识清醒之后又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了波澜。
时叶声觉得奇怪,那些被刻意空缺掉的一部分记忆像是在生命的轨迹上造下了弥补不了的天堑,让他一直好奇且难耐地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
有时梦里也会梦到,一旦梦境清醒,那些梦到的东西便会彻底消失在脑海中,连当时的情绪都再也无法感知到一丝一毫。
时叶声想了一会儿,还是徒劳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探究的想法,沉沉睡了过去。
张雅溜回大帐中时没让别人发现不对,突厥人在某些特殊的时刻总是热情又狂放的,楚城寒的酒量不差,与阿史那骨乌对饮了几次,得到了对方的欣赏。
领头人已经放开了嗓子吃肉喝酒,突厥的士兵便也跟着一同闹起来,整个宴会人声鼎沸吵吵嚷嚷,警惕性极低。
张雅悄无声息溜到鲁卫身边,鲁卫喝酒有些上头,面颊有点红,看着倒还是清醒的。
张雅给了他一脚,低声道:“你给我少喝点。”
“我知道,我没醉,你去送药了?”
“去了,人差点死帐篷里。”
张雅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同鲁卫说自己在时叶声那里得到的信息:“王爷完蛋了,人皇帝陛下压根对他没兴趣,喜欢的是那个叫阎生的影卫。”
鲁卫差点被呛到:“什么!”
他声音没收住,众人顿时纷纷将脑袋转过来看他,瞧得他满脸尴尬。
楚城寒示意他稳重点,他将视线收回来,再次放回到阿史那骨乌身上,淡淡道:“再过不久便是大燕的春节,到时候京城守卫会减少,人员杂乱,太后约莫会放松警惕。”
“摄政王想直接攻入京城?”
“直接起兵造反岂不是这皇位来得言不正言不顺,”楚城寒轻抿了一口酒,面上带着一丝冷笑和嘲弄,“太后想要名正言顺的皇位,本王又何尝不是如此。”
阿史那骨乌理解不了中原皇室之间的尔虞我诈,他们阿史那家族想要什么东西都全靠自己动手靠着武力去争夺,他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太后现在已经开始散播陛下被突厥刺杀身亡的谣言,京中臣子大半归属于太后,阻止众人去探查陛下的尸身,也暂且还未举办葬礼。”
楚城寒瞧着倒是冷静,抓着酒杯的手却一直收紧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昭示着尚且不算宁静的心绪。
他方才已经看见张雅回来了,从知道时叶声毒发之后便一直提心吊胆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张雅有没有帮他将毒性抑制下来。
早知道会这么严重,当初便应该想别的方法,不应该给时叶声下毒。
楚城寒后悔得不行,抓着杯子的手又松了松,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收回来,继续道:“本王已经将宰相放回京城,李尽风与时叶声关系匪浅,再加上从前的情谊深切,李家必定会出手刁难太后寻求真相。”
“到时候你与我联手,同李家里应外合,以清君侧之名解决太后党羽。”
楚城寒打算先联合李家和阿史那骨乌将太后拉下台,剩下的之后再慢慢处理。
阿史那骨乌脑子笨,没有楚城寒想得那么细,他道:“大燕的太后似乎已经与我那些兄弟们联手起来了,你确定单凭我们能斗得过他们?”
阿史那骨乌骨子里是不喜欢战争的,楚城寒察觉到对方话语间似有若无的退却之意,不动声色转开视线看了看坐在下首的张雅和鲁卫。
这二人都是长期跟随在楚城寒身边的,相处了很长时间,只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张雅摸了摸藏在腕间的银针,她听觉敏锐,隐约从嘈杂人声中听到楚城寒说话的声音:“本王要先带陛下回京。”
“你不是答应将他送给我。”
“时叶声再怎么也是大燕的皇帝,突厥要想求娶他,礼数可不能少,在此之前当然不能将其留在突厥。”
骨乌难得又聪明起来,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面色严肃下来:“摄政王莫不是想要出尔反尔。”
楚城寒冷嗤一声,想说这如何算得上,开口前一瞬却改变了主意。
本身便心中不爽,到现在连一点好脸色都不再有,冷声道:“那便当本王后悔了吧。”
话音刚落,刀剑出鞘的声音瞬时划破了空气,寒光与杀意直刺而来。
楚城寒鬓边碎发被冷风一带,他神色漠然,猛地抬手一拳砸在刀身上,让骨乌的攻势顿时失了方向。
楚城寒侧头躲过刀锋,顺势翻身跃下高台,从呆愣的突厥士兵身上抽出了弯刀,另一只手反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眨眼间便将那个士兵斩杀。
帐中顿时乱成一片,骨乌冷着脸直冲着楚城寒攻来,张雅腕间机关一动,银针破空而出,在极强的冲击力下刺穿了攻来的突厥士兵的脖颈,其势不减,霎时间便钉穿了骨乌手中做挡的刀身,“铮”地一声扎在桌上。
楚城寒已经一路杀了出去,他得先去找时叶声,时叶声在谁手上他都不放心,必须得自己护着。
张雅和鲁卫替他断后,楚城寒走得很快,听见阿史那骨乌大声喊着外头的守卫,让他们拦住自己。
楚城寒脚步未停,见人便杀,血水飞溅,雪花满天飞着,将倒下的尸体纷纷掩埋。
骨乌已经摆脱了张雅和鲁卫的纠缠,追着楚城寒赶来。
楚城寒猛地撩开营帐的帘子,顾不上观察榻上的时叶声的状态,将手中那柄不算很趁手好用的弯刀扔到地上,单手将时叶声捞起来抱在怀中。
返身要走时却听到地面传来锁链叮叮当当的声响,楚城寒这才瞧见时叶声的脚腕还被一根手腕粗的链子锁在榻脚上,怪不得夜里来了几次都不见他挪一挪位置。
楚城寒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会突然怒火中烧,冷着脸将锁链从中斩断。
阿史那骨乌已经杀进营帐中来,楚城寒如今手中有软肋,不敢再贸然迎面之上,只能以守为攻退到窗前。
张雅和鲁卫被众多士兵绊住了脚,他抱着时叶声,担心阿史那骨乌发怒起来不顾时叶声的安危,不由得警惕起来,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试图将他遮挡得更多一些。
时叶声的身体麻木没有感知能力,睡梦中忽然听到刀剑厮杀的声音,帐中火盆也已经将要熄灭,冷风从帘子外灌进来,冻得时叶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惺忪着睡眼醒过来。
帐中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周遭的事物,只能闻到楚城寒身上的芍药香气和些许血腥气,冰冷阴暗的气息萦绕在身侧,让他又打了个寒颤。
而后便被人揽得更紧了。
时叶声神情恍惚,甚至有些不太清醒,熟悉的气息让他的心绪安定下来,一时间察觉不到周围氛围的奇怪,只轻声开了口,像只撒娇的小猫一般黏糊喊他:“叔叔......”
他实在很困,也很累,被骨寒侵蚀过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支撑不住清醒太久,很快便又昏昏欲睡起来,喃喃道:“明早记得接我上学。”
楚城寒紧紧盯着对面的男人,阿史那骨乌似乎也在忌惮他怀中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两只猛兽对视了许久,互相对峙着,谁也不曾先一步动手。
楚城寒抓着剑柄的手背青筋凸起,他心中并不平静,也并没有太多底气。
阿史那骨乌这个人他曾经在战场上有过短暂的交锋,那时候匆匆一面没怎么记住对方的长相,只记得这个突厥蛮子有些本事,靠着一身蛮力便能杀出重围,打得自己也有些吃力。
楚城寒现在没办法用剑,除非他将时叶声放下,但那样的话,可能便没办法将时叶声带走了。
楚城寒额上溢出些许冷汗,幸亏天色黑沉,火盆已然熄灭,互相看不清脸色。
楚城寒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抱着时叶声的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脊背以示安抚。
下一瞬,张雅的声音蓦地从不远处响起,带着鼓舞人心的魄力大声道:“王爷!将军杀过来了!”
而后马蹄与厮杀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逐步逼临突厥军营。
阿史那骨乌愣了片刻,楚城寒暗自松了口气,趁此机会挥剑斩开营帐厚重的帐布,以最快的速度撞破缺口一跃而出。
骨乌愤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穿透了空气和雪幕,彻底将时叶声唤醒过来。
他纤长睫羽微微颤抖,抬眸时先是瞧见了楚城寒脖颈上那根漂亮的银制颈环,而后才听见呼呼风声破空袭来,投掷过来的刀刃霎时洞穿了血肉。
温热的血液飞溅而出,扑洒在时叶声的面颊上。
作者有话说:
楚城寒人是已经自由了,链子还挂在脖子上不肯摘……
周二见!
第33章 你好厉害哦
重伤的身体顿时向前扑去,楚城寒还记得时叶声还在怀里,他的身体被惯性一带,重重跪倒在雪地里。
身躯倒下去时他用力将时叶声抱紧,身体微微歪了歪,用自己的肩头挡住了大半的冲击力,没让时叶声跟着一起摔到地上。
时叶声懵了一瞬,他唇瓣动了动,却半晌没能发出声音来,只想抬手去碰碰楚城寒被刀贯穿的肩头。
但肢体无法动弹,时叶声急促喘息了两声,耳畔嗡嗡直响,楚城寒倒吸着冷气,唇瓣紧贴着他的耳畔,轻声哄慰他:“别害怕。”
左肩没办法再活动,楚城寒用右手揽住时叶声的后脑,将他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去瞧自己肩上的刀伤。
时叶声又闻到对方身上的芍药香,与此同时还有那股浓重的血腥气,直冲鼻腔而上,让他有些恶心反胃。
他呛咳了两声,喃喃喊他:“楚城寒......”
声音太过微小,很快便被混乱的刀戈厮杀声掩盖过去,时叶声似乎是吓懵了,心跳砰砰直响,许久都没办法平息下来,很快便又一次昏睡过去。
楚城寒抱着时叶声躺在雪地里,肩头血水源源不断向外溢出,将大片白雪染红,深深浸入到土地里。
飞雪落下来,落到两人的发丝和身上,一层一层将其掩盖。
乌鸦怪叫着从枯萎的胡杨枝头展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又一次落回到枝头上去,等待着战争结束便来啄食地面的尸体。
时叶声的意识还未完全散去,他听到了张雅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
之后那道声音含糊起来,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含着笑意同他说话:“好小的猫,要带回去养吗?”
时叶声张了张口,想说要。
这是他的小三花,他当然要带回去。
声音的主人已经跟着将话说下去了:“先去宠物医院,你抱着还是我抱?”
“好好好,给你抱。”
男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了,变得空茫起来,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一般,直到再也听不见。
时叶声恍惚感到自己正抱着小三花站在一片黑暗中,除了怀中柔软毛绒的体温,周遭一切都是冰冷的。
他不敢行动,只能这样站着,茫然无措、小心翼翼地开口喊:“哥......”
黑沉空间内听不到一丝一毫声音,只有自己的回音层层展开,变得浅淡,最终如同海水的波澜一般彻底消散。
“主子与他的兄长们儿时关系还算好,当初先太子尤其喜欢主子,经常给主子送东西。”
阎生被面具遮掩的容貌看不清神情,语气也没多少明显的起伏,只是有些心疼时叶声:“后来主子在围猎场上失踪,回来之后便同兄长们生分了,一直到几个皇子纷纷夭亡都不曾再亲近过。”
张雅有些烦躁地坐在一边替时叶声把脉,帐中安静了一瞬,半晌她才道:“老这么梦呓说要见哥哥,吵得王爷都没办法安心养伤。”
阎生和张雅各司其主,听不进对方说自己主子一点不好,不爽道:“若不是摄政王非得和主子躺一间营帐里,谁吵得到谁?”
鲁卫在一旁两边劝:“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王爷命大死不了,操心陛下是对的。”
命大的楚城寒现在还在外头活蹦乱跳处理阿史那骨乌的事情,时叶声昏了两日,这两日阿史那骨乌向楚家军宣过战,现在已经被驱赶回突厥境内去了,暂时没了威胁。
张雅冷哼一声,将时叶声腕上的银针收回来,起身出了营帐,不想再留在此处与阎生纠缠不休。
阎生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他是时叶声身边最忠诚的狗,万事万物都以时叶声的意愿为先,几乎不会忤逆对方的意思。
张雅虽然跟在楚城寒身边做事,但在江湖上养出来的性子让她追逐自由,所做之事全凭着自己的心情来,不能理解阎生对时叶声的忠诚和维护有什么意义。
要是楚城寒是和小皇帝一样的无能之人,她根本不会多看对方一眼。
张雅绕出营帐,和回营的楚城寒迎面撞上。
楚城寒的衣衫半褪,左臂被木板固定住,露出精壮的手臂肌肉和胸肌,天寒地冻的雪天里倒也不觉得冷一般,刚从外头杀过人回来,带着一身热汗。
张雅没好气道:“回屋烤火去吧,小心别着了风寒病死。”
楚城寒没搭理她的阴阳怪气,反问道:“时叶声醒了吗?”
“没有。”
楚城寒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径直向着营帐内走去。
帐中点了两个火盆,时叶声先前毒发过,身体虚弱,精神也时常处于紧绷的状态,张雅当时给他扎的几针有安神之效,便这么接连睡了两日,不省人事,险些让楚城寒以为人快不行了。
其实刚回来那日时叶声有醒过一次,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一下子惊醒的,蓦地便抓了楚城寒的手臂,张口却问他阎生在哪里。
气得楚城寒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差点跟着一起气晕过去。
现下看见阎生眼巴巴站在时叶声榻边看他,楚城寒便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冷嗤一声道:“好多人啊。”
鲁卫识时务地迅速遁了,留下阎生一个人还在营帐内。
时叶声忽地便醒了。
系统在脑子里催得厉害,让他保护好阎生的安危,强制将他的意识唤醒。
时叶声睁眼一瞬便下意识张口道:“阎生!”
“主子,”阎生听话地凑上前去,轻轻拽住了时叶声僵直的手,“属下在。”
楚城寒已经快被气疯了,自觉跟上去找存在感:“你看不见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