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爷不是精神病/修仙哪有不疯的(李灵稚)

一路上，霍行夜据实解释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奸商”就是“奸商”，当扶明涯问他俩是什么关系时，霍行夜是这么说的：
“我们，亲密无间。”
细碎的笑意在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来，让扶明涯自然而然的想入非非了……
“所以，我脑海里的声音是剑灵？”扶明涯问道。
“什么？！你能听到我说话！！！”剑灵震惊。
“闭嘴。”
剑灵又蹲在了不存在的角落去画圈圈了。
扶明涯还没有完全想起前世今生的事情，但是他有一种预感，能困扰自己成为心魔的事情应该非同小可，而且答案就在那座山上。
乾元山，一片血色。
血月的猩红和黏腻的空气一下子刺激了扶明涯的感官，千年前的夜晚，血月，厮杀，失控，癫狂，背叛，屠戮……
叮，功德书启动【对象：镜之灵功德值：未知】
这些画面骤然涌入脑海，一些记忆忽然在此刻复苏了。
虽然扶明涯和霍行夜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依旧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扶明涯抱紧了怀里的瓷器，想着一切还在可控的范围，他要亲自去看看李北竭到底做了些什么！
前方永夜昏沉，前方破晓无期。
这一路扶明涯一直在斩杀血月夜中变异的藤蔓，动物，甚至是……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樵夫。去往山顶的路极其漫长，让扶明涯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竹林深处。
青竹沙沙作响，因为沾惹鲜血低下了风雅的头颅，血色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分不清是血月的映射还是同门的鲜血。
同门的一些弟子看到扶明涯来了，异常惊慌，四下逃窜。
还有一些师兄弟看到扶明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扶明涯说：“你快去修仙洞看看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师门于水火了。”
扶明涯瞳孔颤动，看来即使时间回溯，同门师兄弟知道真相与不知道真相的，都将埋葬在了那个夜晚。
想到此，扶明涯心中无名业火熊熊燃烧，让小弟子去安抚同门，自己则和霍行夜前往修仙洞，很多事情在哪里了结都是了结。
越靠近修仙洞，凄厉的哭喊越明显。里面不断传出“师父”、“师兄”的呐喊。
扶明涯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的有些颤抖，他踹开那扇门，记忆中的脸却没有出现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庞。

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恐惧比夜色弥漫的更快。
扶明涯那声“李北竭”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那张熟悉的脸的冲击力比这一洞血肉模糊的冲击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人顿在洞口，扶明涯攥紧了霍行夜的手腕,力道越来越大。
霍行夜看向里面，里面的人鹤发童颜,道袍染血，手中还握着一个小道士的金丹，地上的道士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想来是都被挖了金丹。而这个老者的身份，看扶明涯的反应和其修为已经不难猜测。
于是他看向身边人，只见身边人口中嗫嚅道：“师……师……师父。”
老者突然看向二人状若癫狂咯咯笑了：“来了一个修为更好的。”
老者慢慢化形化成了刚刚他吞掉的小道士的脸，要不是眼神阴郁，道袍滴血,足以骗过所有人。
霍行夜拽了拽扶明涯的衣袍，将手中的剑递给他。虽然担忧,但是他尊重扶明涯自己选择的路。
扶明涯拖着剑，一步一步走向老者。
老者大步走向扶明涯,咯咯的笑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扶明涯丹田部分袭去,扶明涯反手格挡,鲜血染红了剑身，慢慢浸透剑身的铭文。
扶明涯脚下生风,堪堪闪过了一击。
此时的扶明涯已经不是真的千年前的他了，这些年修行飞升的执念使他的修为大涨，与吞噬半个仙门金丹的老者过招虽然吃力但不至于任其鱼肉。
老者突然变幻身形,从右上方奇袭而来，扶明涯未曾料到老者身形如鬼魅一般到如此地步,挥剑出击。
突然金光一闪，这光生生将扶明涯与老者隔开。
老者重重的被甩在墙壁上。
与此同时，他的面庞好似画皮般一寸一寸的皲裂，露出了和李北竭一样的面容。
扶明涯瞳孔瞬间剧烈了抖动了两下，他想到了刚刚被挖了金丹的同门，想到了镜子外的李北竭，想到了千年前在此被结果的李北竭……
所以，大师兄也遭遇了不幸吗？
扶明涯瞬时拔地而起，嘶吼一声。如果说刚刚的扶明涯是通过防御企图制服师父，现在则是凌厉的攻势，剑剑杀招。
老者根本没想到扶明涯的修为暴涨，双眼放光发出兴奋的嘶吼，身形如鬼魅一般缠绕上去，企图拿到扶明涯的金丹。
此刻的霍行夜明显感到扶明涯情绪波动太大，准备出去碰碰运气能不能找到真的李北竭。他不觉得李北竭就这么没了，其一是因为李北竭战斗力惊人，其二是他们上山的时候看到明显有小弟子见到扶明涯慌乱四散，这说明——老者极有可能也顶着扶明涯的脸干过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儿。
于此同时，李北竭正在跟镜之灵缠斗。
今夜老者的吞噬把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人心中的恐惧弥漫，成了镜之灵饱食的天堂。
在缠斗不休之时，镜之灵突然碎裂，镜子碎片险些刮伤李北竭的眼睛。等李北竭反应过来，镜之灵那股虚烟直直冲着山洞奔去。
霍行夜出了山洞没走二里地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李北竭，霍行夜一把拽住李北竭就往山洞深处赶。
此时的扶明涯已经把剑抵在了老者的脖子上，摁着老者问：“大师兄呢？！我问你大师兄呢！你为什么这么对他们！”
老者嘶哑的声音咯咯一笑：“我要飞升了，哈哈，我要飞升了……”
霍行夜和李北竭赶到时，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老者看山洞赶来另一个修为极高的人，涣散的双目发出恶狼般的光，扶明涯顺着老者目光看去，看大师兄好好的站在附近，拿剑抵着老者颈部的手下意识一松，一股邪恶的气流如注般钻入老者体内。
老者双眼泛白，浑身抽搐。
扶明涯下意识掏出锁魂缚，正要锁上老者之际，老者突然暴起，身量长了两倍且通身如镜子般反射着不同空间的光芒。
正在众人闪身之际，老者向着扶明涯丹田掏去。霍行夜与李北竭同时向老者扑去，李北竭用
身躯隔开了二人，霍行夜则扑在扶明涯身上——老者的力量悉数落在他身上，后背一片鲜血淋漓。
霍行夜尝试起了起身，最终失去了意识。
扶明涯一把拖住霍行夜给他靠在山壁上，与李北竭双双向老者奔去。
一时间，刀剑相交的声音与皮开肉绽的声音混作一团。
扶明涯杀红了眼，一时间委屈，震惊，酸涩等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头。
浸了血的剑熠熠生辉，当老者或者说，被镜之灵控制了的老者再次发起攻击时，扶明涯一头迎上去，让自己的肩膀生生迎了老者这一爪，与此同时，剑刺入老者心脏。
一时间二人均鲜血如注，老者倒在血泊里，李北竭顺势摁住了将要逃窜的镜之灵。李北竭本就修为极高，加上镜之灵此刻早已是明日黄花，在受了李北竭一掌之后顿时灰飞烟灭。
三人身上纷纷挂彩，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去，靠着墙壁休息。
此刻功德书响起声音【叮，镜之灵覆灭，功德＋5000】
旋即又有一道声音【叮，未知，功德＋未知】
随后李北竭来搀扶明涯往外走，扶明涯拿好的一边肩膀捞起霍行夜就向原来的居所走去。
乾元山，明堂。
扶明涯把霍行夜包扎好放在自己的床铺上，准备去隔壁北堂看看大师兄怎么样了。
本来踏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在桌子上拿了个什么东西才又出去了。
这边李北竭已经包扎好了，见扶明涯一脸寒霜推门进来，心虚的碰了碰鼻子。
扶明涯斜眼看他一眼，这会儿知道心虚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来？”
“你问了个废话嘛，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很美丽吗？壮丽倒是差不多。”
“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你知道这万一控制不住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大不了我杀了师父，你杀了我呗。”
扶明涯咬牙切齿的红了眼眶。他放不下千年前的羁绊，也放不下师徒情意和同门情意，甚至师父闭关，师兄与他的感情更加深厚而且无可替代。
这么多年他把自己变成一个只知道飞升的疯子，企图逃避这一切。当年现实重现，他震撼，自责，亦有释然。
“欸啊，明儿你别这样看着我。并且你也有事儿没跟我说吧，我能感觉到你是明儿，又不太是……”李北竭猛地凑近，刮了刮扶明涯的鼻尖。
扶明涯翻了李北竭一眼，却没有躲开。
这一夜，二人为师父和师兄弟们分别立了一个冢，分别在山南山北。他们也没顾着身上有伤，在师父坟头做了一夜。
这一夜，扶明涯把这千年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李北竭释然的翘起二郎腿躺在地上：“这么说来，你小子快回去了。”
扶明涯说：“还没找到办法，现下要等霍行夜醒来。”
提起霍行夜就炸毛的李北竭：“不行，明儿，你把霍行夜放我这儿，你自己先回去。”
李北竭os：千年后的我加油，努力，追人要用力，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扶明涯白了他一眼，把怀里的瓷器扔给李北竭：“拿着。”
李北竭乐的屁颠儿屁颠儿的：“这么丑，你做的？”
扶明涯踹了李北竭屁股一脚：“爱要不要。”
“要的要的，明儿给的是要带进土里的。”
“切。”
“明儿啊，要不你就留在这陪我吧。”
“你的嘴又贱贱儿的了，回去又能见了。”
“回去是霍行夜那厮的地盘。”
“……”
功德书【叮，打败昔之念，祝宿主早日飞升】
昔之念虽然是为妖，但却终生不得寸近，无法修行。它无形无质，生于过去，而成于现在，是一种概念上的妖怪。
昔之念乃是生灵留下的一股执念，指一种强烈的不舍、羁绊、不甘心，有些怨恨的意念，或是思念，或是等待，或是承诺。而在心里存在与过多的这种感情会容易导致极致的执念。
扶明涯挑了挑眉，他忽视情感太久，以至于凝聚成昔之念了吗？来这镜之灵的幻境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剑灵突然凑过来：“你好险啊，这东西据说邪门的很，相传哪怕在生灵死去，灵魂陨灭后依然存在，便会化作昔之念，继承该生灵的本愿，留在原地等候着那份执念信息之人，或心系之物的到来。”
“但是如果长久等不到，并会在原地经久不散，形成一种邪恶的，带有诅咒的黑暗力量，积聚冲天执念，凡触碰着必死，并产生新的昔之念，散发恐怖消亡，让其不断蔓延。”
扶明涯听着剑灵的碎碎念，陷入沉思。
剑灵又道：“没想到你也不全是个疯子啊，既然你都有执念肯定又人情咯，你跟我说说你看上他俩谁了？”
“闭嘴！”
哼着歌的李北竭一脸受伤的看着他。
“没说你。”
一夜闲聊……
北堂，霍行夜梦里。
他凝视着这业火。
火海中，一位身穿黑袍的神秘人物浮现而出。
他悬浮在空中，目光冷漠而威严，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降临。
他的黑袍随风飘动，似乎与火海中的熊熊烈焰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冷漠而又不可一世，仿佛早已看穿了世间的一切。

霍行夜睁开眼,看见他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
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勉强动了动又躺了回去。看屋内陈设，大抵是扶明涯平时生活起居的地方。
屋外安安静静,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卧室，霍行夜猜想事情应该是顺利解决了。
百无聊赖,霍行夜又重现闭上眼，回想那个冗长迷离的梦。他根据回忆慢慢抬手，手心一簇火苗缓缓升起,就在此时扶明涯推门进来。
看见那一簇火苗，霎时拿剑挑起桌上的茶杯泼去，这一泼非但没有熄灭那簇火，火星四散逐渐有燎原之势。
霍行夜反应过来赶紧用意念控制熄灭四散的火苗。
“业火？”扶明涯径直走过来，眉头微蹙,自然的坐到床边。
霍行夜点点头：“应该是了，上次我也是做了一个关于火的奇怪的梦,后来我发现就慢慢能控制了。”
“行了，看来是恢复了不少。你再歇歇,我和师兄出去找找那面镜子。打破了,咱们就能出去了。”
“嘶,”听扶明涯说要和李北竭出去,霍行夜猛地起身扯到了伤口，“等等我换了药一起去吧,好的差不多了。”
扶明涯把霍行夜摁回去：“躺着。”
“我在这儿躺的快发霉了，其实我也就是半拉不行，另半拉好着呢。”
扶明涯挑了挑眉,示意他最好好好躺着。
剑灵在旁边笑得打着薛定谔的滚，有些男人说自己不行。
但霍行夜这次异常执着。
最终是扶明涯“善良”的给霍行夜一个台阶,促狭地说：“走吧，那好半拉的霍老板。”
霍行夜垂死病中惊坐起，立刻跟了上去。
镜外，李北竭看着自己与其周旋良久的幻像“扶明涯”一点点破碎消散，知道二人是成功了。
但是为什么还不回来？
忍无可忍，他锤了一下镜子。
里面世界突然一道惊雷劈下来。
这时，李北竭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师兄。”
不过李北竭这一拳倒是给了他们指引。
于是大家向着声源出发，里面世界的李北竭笑道：“还好师兄我争气啊，要不你们还困在这儿呢。”
扶明涯点点头，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离开代表着幻境消失，代表着这个“师兄”的消失，代表着往昔遗憾的岁月终究是大梦一场。
大家循声前行，走到了已经倾颓的师父居所，三人对视一眼，就是这里了。
一进门，堂中悬挂着一个镜子，镜子外李北竭的一举一动大家都能看的真切。
扶明涯一剑劈去，镜子丝毫未动，李北竭想一掌劈开，镜子同样是纹丝不动。
霍行夜板着脸，动了动手，逐渐凝聚能量，业火在手中熊熊燃烧，一簇火苗飞去，镜子似乎在嘶吼，然后四分五裂。
勾连幻境与现实的通道开启。
扶明涯本来已经想离开了，又转身冲过去抱住李北竭，拍了拍他的后背：“师兄，保重。”
李北竭手张开，合上，又张开，摁下想不顾一下把他留在这里的念头，拍了拍扶明涯：“明儿，保重。”
这下，只有霍行夜脸黢黑。
二人踏入镜子，扶明涯回头望去，一片漆黑，那是再也回不到的过去。
霍行夜面对抓狂的李北竭嗤笑。
隔壁则是扶明涯：“师兄，我挺好。”
李北竭愣在原地，上来就螺旋给了扶明涯一套连招。
扶明涯毫无防备：“奶奶的，李北竭你是不是有病。”
李北竭猛地顿住，扶明涯来不及泄力，给了李北竭一拳。
李北竭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一把抱住扶明涯。
扶明涯这次没挣扎：“行了行了，我没事。”
李北竭：“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那个假的你真的好离谱，居然叫我师兄。”
扶明涯斜眼看他：“叫你师兄有问题吗？”
“那必然是没有。”
霍行夜挑了挑眉，去寻霍薇。
镜之灵已经完美解决了，獬解决好这些问题就告一段落了。
霍行夜有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感和焦躁感，坚定来自于对扶明涯的势在必得，焦躁来自于李北竭那张“狗皮膏药”。
几天没在，宅子已经收拾干净，霍薇带着孩子在玩耍，许和泽在一旁看着，倒是也像一家三口。
霍行夜皱紧眉毛，转头对霍薇说：“其他人呢？”
“小夜，你回来了？这几天你不在，那个道士的师兄只说等，还不让我们接近那个道士。”
他没有镜像吗？霍行夜按下心中疑惑：“没事了，那个明涯和他师兄你们都不必怀疑，这些日子他们都很忙，只是不想让你们打扰。”
此时扶明涯走近了，径直问许和泽：“现在还有多少人，最主要是以人心隐秘为食，故常与人打交道。也就是说，它喜欢吃掉一些拥有隐秘的人的灵魂。”
许和泽推了推眼镜：“目前还有一百三十七人，白天都聚集在宴会厅，”说着顿了顿，“但是他们交上来的秘密很多无关痛痒。”
闻言，扶明涯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