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同行(子不语)

她轻抿一口茶，举止投足之间皆是大家闺秀的气息：“我叫何瑶，你叫什么名字？”
“沈.....鸿运.....。”声音细小。
何瑶：“这名字好呀，鸿运，鸿运当头。”
万蛊镇长的女儿何瑶，天生命中有凤，是极好的命格，就连云游的天澜大师都说此女必定会母仪天下。她从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爹娘非常宠爱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连性格也是温柔善良。
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个可爱的小公主，人人都挺喜欢这个机灵灵气的小公主何瑶。
“你为什么要抢别人的包子？你的爹娘呢？”何瑶问道。
“爹娘.....已经不在了....。”她捏着手中的包子，极力忍着心中的疼。
“对不起.....。”何瑶非常同情这个女孩，坐在她身边，轻抚她的背安慰道：“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自从她和沈鸿运成为好朋友之后，她整个人经常倒霉.......不是被石子绊倒，就是弹琴时割伤了手，各种各样的意外出现在她身上。家里人都觉得她是不是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请了道士做法求符，这才好转了一点。
平日何瑶要学习许多东西，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各种礼仪等等。空闲时间她就溜出去和沈鸿运去溪边玩耍。只有和沈鸿运在一起时是最轻松的，她可以大胆的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不用在意什么礼仪。
溪水清澈见底，二人光着脚丫躺在大石头上。
何瑶：“你长大想做什么呀？”
沈鸿运：“不知道......。”
何瑶：“我想过，我想开一家茶馆，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经营。”
何瑶：“只是......我爹娘不同意.....他们想将我送进宫里，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沈鸿运：“那里不好吗？”
何瑶：“闷闷的，一堆规矩。”
沈鸿运：“我觉得有的吃穿就是好地方。”
转眼间，两个小女孩长大了，何瑶十三岁长得亭亭玉立极为灵气，眉宇间透露着与凡间女子不同的灵气。沈鸿运长相清秀，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身上带着一种乡野的气息。
何瑶教她读书识字，还带她偷偷溜进蛊书阁中教她蛊术。蛊书阁中有一面大铜镜，里面存放着即将献祭给蛊王之人的生辰八字，沈鸿运撇了一眼铜镜，又转头看着一排排摆满的书籍，眉眼微微弯起，一排排走过去，手指轻划着一列列书籍。指尖停留在一本灰色封面的书籍上，没有书名。她好奇拿起来翻了翻，里面没有字全是空白页。放回去时，似乎压到什么。脚底下的一块石砖缓缓打开，露出一本黑色的书，同样没有书名。
她好奇翻开书，几个字眼引起了她的兴趣：改命.....蛊虫.......。
“鸿运！你在看什么？”何瑶抱着一本书走过来，瞅了一眼她手中的书。
“你在哪找到的！”立马将书抢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暗格，神色凝重“这书不能看，我爹说过黑色封面的是禁书！上面的蛊术是万万不可使用的，蛊虫也讲因果报应。”
她将书放回暗格中“过来，我先教你最基础的。”门外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二人坐在书案前，一旁的青铜香炉白烟升起，沈鸿运一手撑着头看着何瑶。
何瑶：“蛊者物久败坏而蛊生也。”
何瑶：“器久不用而虫生之，谓之蛊。”
沈鸿运趴在桌子上：“为何器久不用会生虫？”
何瑶：“万物皆有灵性，器也是有生命的。”
何瑶：“器为母，虫为蛊，以蛊治人，人以器养蛊。”
沈鸿运：“既然器可以生蛊，那要蛊王何用？”
闻言何瑶举起手中毛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笨，其实蛊王并非一只虫，只是一个叫法，那整个蛊洞就是蛊王的身体。”
何瑶：“土乃器之原料,器物需要用土制作而成。”
何瑶：“那蛊洞里的泥土做成的器，养蛊最为合适，于人百利而无一害，不过.......。”
沈鸿运：“不过什么？”
何瑶：“没什么。”
沈鸿运瞅了一眼那面铜镜问道：“那镜子是做什么的？”
何瑶：“听说，铜镜里面存放着壁画，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她始终没有说出，蛊洞确实适合养蛊，但这洞内邪气非常浓郁，唯有以毒攻毒才能消除邪气，养出的蛊方可救治世人。
三个月后便是何瑶的生日，也是沈鸿运的生日。生日当天，夜晚二人来到溪边，夜晚的小溪，朴素而又华丽，随着阵阵凉风来袭，夹着一丝丝花草的清香，在群星的照耀下，在皎洁月光的衬托下，幽兰的夜溪水泛着凌波微光，月光照着二人的身影。
沈鸿运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那盒子做工粗糙：“这个送给你，生日快乐，阿瑶！”
接过盒子，何瑶微笑着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朵蓝色的花：“嗯，生日快乐鸿运~”
沈鸿运接过荷包问道：“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
“鸢尾花。”何瑶眉眼弯起，笑的非常灵气“白色鸢尾花语是美好的友情。”
沈鸿运：“那蓝色呢？”
何瑶：“听说代表暗恋，不过我秀蓝色只是单纯的因为你喜欢蓝色。”
沈鸿运微微愣了一下。何瑶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个深红色的蛊罐，这罐子是个椭圆形，应该是没捏好......。
“这是我用蛊洞里的泥土做出来的.......有点丑，你若不喜欢，我......。”她眼神有些害怕，害怕她不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何瑶托着蛊罐，端详着道：“过几日我用它来练蛊。”
沈鸿运小心翼翼将荷包系在腰间。
十五岁的何瑶在书堂认识了一位书生，面容清秀,头戴髻发,穿戴素雅，一身灰色长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书生名叫杨祁，是先生的儿子。
何瑶瞒着家里人与他私会，二人便发展成恋人关系。平时找沈鸿运的次数渐渐变少。一日，书堂外，她拦住何瑶问道：“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何瑶将她拉到一旁，悄悄在她耳边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沈鸿运：“谁？”
何瑶：“嘻嘻，是先生的儿子叫杨祁。”
何瑶：“抱歉，以后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了。”
沈鸿运：“没关系，次数少也没关系。”
她回到自己破旧的小屋，将自己蜷缩在床上，身边无数个声音“她不要你了！”“你真以为能和她成为好姐妹在一起一辈子？”“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没人喜欢你。”“她早就厌倦你的厄运。”“醒醒吧，凭什么她天生命格这么好。”“凭什么她能母仪天下。”“你看看你自己命犯孤煞克死最爱你的人。”
“别说了！！！闭嘴！！！”她嘶喊道，捂着耳朵。这些声音便是她的心魔。
夜晚，风很凉。何瑶找到她，神色有些惊慌：“鸿运！你快逃吧，我听到爹爹说要将你献祭给蛊王！”
她一个劲把沈鸿运往外拉：“你命犯孤煞是献给蛊王最好的礼物，快逃吧！”
沈鸿运站在原地，丝毫不动：“我能逃到哪里去？”
这一句话就像一根针扎进何瑶心里，是啊，她无依无靠，没有亲人，唯一的朋友就是我。她能逃到哪去......。
她轻笑道：“蛊虫善恶全在养蛊人一念之间，万蛊镇能救百人千人性命，名声可真好，却救不了我一个沈鸿运。”
冷风吹刮着她的脸颊，泪如雨下“阿瑶，我沈鸿运没有那么伟大，做不到舍一人而救苍生。”
沈鸿运：“我不想成为那一人，普通对我来说何其珍贵。”
何瑶：“鸿运.......可是......。”
何瑶：“可是你命如此，我也不希望那一人是你.......。”
一阵狂笑伴随着风声，沈鸿运仰头长笑，她笑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笑这所谓的命，也笑何瑶什么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懒......

第二十六章 万蛊镇
“可那人明明是你啊！我真的很羡慕你，何瑶，大家都喜欢你，有爱你的父母，爱你的人。”她哭喊着泪水早已遍布满面，从腰间取下一张黑色的残页，上面画着一个蛊虫的图案“还记得儿时的那本禁书吗，你爹手腕上是不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那是修习禁蛊逆天换命的印记，会让使用者死后不得善终！”
“我与你同一时刻出生，出生那日你爹逆天换命！”她越说越激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拉开衣领，锁骨下方有一个红色蛊虫的图案“这是互换之人的印记，你也有，对吧。”
何瑶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颤抖的手捂着锁骨处，她知道，她见过，从小她爹娘便告诉她这只是胎记而已。
她缓缓蹲下，捏起何瑶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那面铜镜我进去看过，里面除了壁画还存放着命犯孤煞之人的生辰八字，那八字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明明应该是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
“阿瑶....。”额前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你不想成为皇后对吗？我代替你，你会同意的对吧？”此刻，她耳边不听有声音“你就应该拿回属于你的命运！”“是她偷了你的命！”“她没有同意的资格！”“对，就这样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鸿运......我....我..。”话卡在喉咙处久久不能说出，她不敢相信自己平日里敬重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情。
“对吗？”沈鸿运问道。
“......我喜欢阿祁，我想和他在一起....鸿运，我真的不知道，爹从未和我提过，鸿运你听我说.....”她神色有些慌张，此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鸿运，苍白无力的手试图握住她的手。
沈鸿运嘴角一弯：“阿瑶，看后面。”
“后面？......。”她转身的那一刻，脑后一阵剧痛，随即倒在地上。沈鸿运扔下手中的木棍，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我帮你摆脱这命运.........。”
她将何瑶背到背上，顺着小路来到蛊王居住的山洞。山洞中间摆着一个圆形司祭台，周围插着火把。将何瑶轻放在祭祀台上，取下腰间的蛊罐，取出两条一红一黑的蛊虫。
这晚狂风呼啸，树叶被吹得弯下腰，乌鸦盘旋在蛊洞外。
她早就受够了自己现在的命，受够了自己心中的心魔。既然她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那就让我代替她完成这命运。待到阿瑶成为命犯孤煞之人，杨祁就不会喜欢她了吧，所有人不会喜欢她了。但我不会嫌弃她。只要她愿意，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天降异象，蛊镇上空血蒙蒙一片，仿佛盖上了一层红色的纱布。
黑色的蛊虫顺着脸颊一路爬进何瑶的耳朵里，沈鸿运将另一只红色蛊虫直接吞了下去。
两人的手腕上多出了一条红色的线相连着，身子慢慢浮起。眉心处流出黑色的气体，对面的何瑶流出的却是金色的气体，二者气体兑换。金色的气流入沈鸿运体内。
一切非常顺利，她感到自己宛如一个新生的婴儿，这种感觉她非常喜欢，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何瑶醒来后，脑后还微微的疼，轻轻揉了揉。环顾四周，轻声唤道：“鸿运？你在吗？”
没有应答，她一路顺着小路来到沈鸿运的家，门是开着的，屋内空无一人。她打晕我想做什么？她去哪了？为何要将我带到蛊洞内？越想越头疼。
那晚之后，沈鸿运就像人间蒸发一人，到处都找不到她，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就像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她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沈鸿运，只要一有关于她的信息，便会一直追下去，自从那一晚后，她感觉自己运气没有以前好，每当她垂头丧气时，杨祁都会安慰她给予她温暖和鼓励。但这只是刚刚开始..........
一个月后，她的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爹在去东离国的路上遭遇山贼，整个马车连人带物摔下悬崖。
她娘得知消息后，直接当初晕厥过去，身体一日日变差，最终撒手人寰，就连杨祁也差点遭受意外死掉。
她娘的葬礼都是杨祁一手操办的，何瑶整个人失了魂，抱着骨灰盒，踏着沉重的步伐，杨祁始终陪在她旁边。
安葬她娘的当天，正是东离国皇后登基的日子。镇上的人都说东离国皇后是那命犯孤煞的沈鸿运。
何瑶自然不信，直到东离国皇后亲自屈身来到万蛊镇的那一刻，何瑶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那个一股乡野气息的沈鸿运，此刻摇身一变，成了雍容华贵的皇后。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
她微笑道：“阿瑶，我来接你去宫中，你想开多少茶馆都可以。”
这一刻，何瑶终于明白了。是她，哪天晚上是她在蛊洞互换了命格！是她！
“为什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落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是我们欠你的，可.....。”
“你....我爹娘都没了...家没了....。”何瑶伸出手，轻轻抓着她的衣角“我对你不好吗.........。”
“这样，我们就是一样的人了。”她越说越激动，抓住何瑶的手“我们可以做一辈子好姐妹。”
何瑶甩开她的手，一路跑回了家，将自己锁在房间内。她靠着门，身子缓缓落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心魔缠绕着她。
“你看，她根本就是个白眼狼。”“你对她那么好，她却还想着把命换回来，让你痛失双亲。”“你对她的好还不如去喂一条狗。”“恨她吗，你的爹娘都因为她死了。”“恨她吧。”
门外，杨祁靠着门席地而坐安慰道：“阿瑶，你还有我，别怕，我永远站在你身后。”
何瑶抽泣道：“你走吧，我只会带来厄运，阿祁你走！”
杨祁：“阿瑶.....我不会走的。”
沈鸿运只停留了一日，第二日一早便准备启程回皇宫。临走时，何瑶端着两碗送别酒来到她面前。
她先喝了一碗“恭喜你，东离皇后。”将一碗酒递给她。
“皇宫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我等你来。”她微笑道，撇了一眼旁边的杨祁，一饮而尽。
何瑶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抹可怖的笑容。
当她做完这一切，回到家时。镇上所有的蛊虫开始躁动，有个别蛊虫开始反噬养蛊人，蛊王发怒了。献祭整整延迟了一个多月。过不了多久，所有蛊虫都将失去控制。
“啊啊啊啊救我！救我！”
“好疼！救命啊！啊啊啊！”
“怎么办！我的蛊虫开始反噬了！”
“献祭！只有献祭能救我们！”
屋外一片火光，嘈杂声。
“不是说沈鸿运天煞孤星要献祭给蛊王吗！为什么她能做皇后！”
“难道天煞孤星不是她？！”
“快献祭！我受不了了！身体好多虫子在爬！”
“到底谁才是天煞孤星！”
“最近谁最惨！是谁！”
“何瑶！是她！一定是她！”
“对，一定是她！她克死了自己爹娘！一定是她！”
“走！！”
此时，杨祁坐在门口陪着内屋的何瑶。一堆火光朝这边袭来，一个个举着火把的镇民，来者不善。
“阿瑶！有人来了！好像是冲着你来的！”他拼命敲门道“阿瑶，你听得见吗？阿瑶！”
门被拉开，何瑶眼中浮现点点火光，那些镇民已经将周围包裹起来。一堆人直接涌进院子内。
“在那！在二楼！”其中一个大喊道。
闻言，何瑶直接将杨祁拽进屋内，死死锁着门。推来衣柜抵住。
杨祁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棍子“阿瑶，这样，待会我来拦住他们，你趁机逃出去。”
“不行！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何瑶看着眼前的杨祁，心中一紧，突然意识到什么，爹娘已经没了，她不能在害阿祁也葬送性命，咬了咬嘴唇：“阿祁，你有大好的前途，别帮我了，这样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不要说这种话，阿瑶。”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轰”一声门被砸开，衣柜倒落，一堆镇民涌进来，将二人团团围住。杨祁手持木棍，将何瑶护在身后。却还是抵不过众人的力量，杨祁被打的浑身是伤，他们将二人绑起来。抬到蛊洞内。
为平息蛊王之怒，镇民们挖好坑洞，打算将二人活埋。可迟迟没有人愿意上前填土。他们都下不去这个手，毕竟大家从未杀过人。有几个镇民受不了蛊虫的反噬，抄起铲子疯了一样填土。何瑶压在杨祁身上，让土盖在自己身上，泪水滴在杨祁脸上。他身上都是伤此刻处于昏迷，血顺着脑袋流入土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