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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白月光(去蓬蒿)


晏巉缓缓睁开眼,心中已决定将书香调走,调到别的宫去。
他额生了虚汗,脱下手套,让林笑却抓紧他的手。
林笑却轻声问是否操之过急,治病需要慢慢来。
晏巉未言,主动与林笑却十指相扣。他没有将所有的念头说出,调走书香,不止是书香的原因。还因为林笑却的在意。
怯玉伮越是给书香优待,越是为书香解释,晏巉越是要让书香离开。别碰怯玉伮,离得远远的,他就懒得搭理。
赵异不过十几岁时,晏巉本是准备了宫女,引导赵异对女子产生心思,而非男子。
可书香却故意借赵异对晏巉的玉念勾引了赵异,惹得赵异从此变本加厉。
后来,书香又试图引诱晏巉。晏巉想到这一点,更是容不得他了。能引诱一个两个,就能引诱怯玉伮。
若某天,他看见怯玉伮上了书香的床榻……晏巉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就抱着林笑却倒在了床榻上。
别的人怎么活,他不管。想碰怯玉伮,不可能。
林笑却躺在床上,晏巉将床帘放了下来。
烛火里,晏巉抱着林笑却翻了个身,让林笑却坐在了上面。
林笑却坐在晏巉腰间,听得晏巉低低的喘息,耳朵发红。
晏巉道:“摸我。”
明明只是摸脸颊,为何心中这般羞赧。
林笑却抬起手,揉了揉晏巉的太阳穴,先给大哥按摩一下好了。
大哥睡着了,他再摸一摸也是可以的。
可揉了几下,晏巉捉住了他的手,从太阳穴缓缓下滑,碰到了柔软的唇。
林笑却指尖被烫到似的,蜷了一下,又被晏巉摊开。
林笑却只好柔柔地抚蹭了几下,从左到右,好痒,不行,受不了了。林笑却想起上个世界,倏地道:“大哥,我给大哥刷牙吧。”
晏巉正煎熬着,听到刷牙,蓦然笑了出来。
晏巉躺在床上,静静地笑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眉眼温柔,安静地凝望了林笑却许久。
良久,林笑却才听到他说:“怯玉伮,怎么这样傻。”
“我不傻。”林笑却轻轻说,“只是治病,治病而已。”
有再多的不可说,也扯了治病的遮羞布。林笑却望向床帘外,灯火晕晕乎乎,他也跟着晕了。
晏巉问林笑却他的唇摸起来怎样。
林笑却说很软。
晏巉道:“我的牙齿很硬,不像唇一样软。牙齿大哥自己刷。”
他说得好像要把硬的能伤人的全留给自己,只摊开柔软的一切让林笑却触碰。
林笑却想起那天,自己的手指被晏巉咬破,轻瞪了他一眼,不搭理了。睡觉睡觉。
十日后,绍京城初定,濮阳邵便自封大丞相、大司马、录尚书事、镇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又给自己手下大封特封。
封完了,濮阳邵让荀延弄个庆功宴出来,濮阳邵笑道:“是时候让底下的人看看,周国的天已经变了。”
“让那小皇帝也出来遛遛,”濮阳邵说得跟遛狗似的,“关了陛下那么久,是时候让他尝尝好酒好肉的滋味。”
“对了,把本将军的皇后贵妃也请过来,这些天太忙,都没去看他们。”
荀延自是应“是”。
太上皇的宫殿里。
书香被调到了这里,又回到了小皇帝身边。
初初回到赵异身边,书香很是惴惴不安,生怕小皇帝想起那日他献媚濮阳邵之事,一刀杀了他。
但赵异根本懒得搭理他。
不被打骂被忽视的滋味,也不好受。书香耐心服侍几日后,没忍住道:“陛下,奴才回来了,陛下不开心吗。”
赵异道:“闭嘴,别嚷嚷。”
书香笑:“奴才洗干净了,陛下要不要消遣一番。毕竟奴才是舒服的厢房,很舒服的。”
赵异挑眉,讥讽道:“什么脏东西,朕再是不堪,也没沦落到用夜壶的地步。”
书香一下子红了眼眶。
他忍了又忍,但现在陛下自己都是阶下之囚,又比他好到哪里去。
书香故意道:“可是贵妃娘娘也被用过了,还不止一次,贵妃娘娘在陛下心里,也成了溺器吗。”
赵异一脚踹倒了书香。
书香见赵异发怒了,竟久违地感受到过去习惯的安心。
他疯了似的,故意激怒赵异:“小怜姑娘可惨了。话都说不出来,却被按到床上——”
赵异没让他说下去,书香也没准备说下去,赵异一脚踩在他脸上,骂道:“舒厢,时移世易,朕是败落了,可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朕。你再敢诅咒小怜和晏哥,朕杀了你,你连贱奴也当不成。”
书香被踩在脚下,赵异松开脚,书香又笑了起来,他问:“陛下,当初你把奴才当晏巉的时候,也曾轻言细语过。”
“为什么不能一直把我当贵妃娘娘。奴才愿意的。”
赵异道:“你配吗。”
“如果不是你,晏哥不会如此厌恶朕。”
书香缓缓爬了起来,擦了擦脸:“奴才只是想活而已。”
书香冷静了下来,低声道:“贵妃娘娘和小怜姑娘都没有事,濮阳邵要明媒正娶。”
赵异刚才讥嘲,现在却暴怒起来。他一下子狠踹到实木桌上,踹得自己脚肿生疼。
大骂道:“一个北地蛮子,也想娶朕的人,他配吗!”
濮阳邵本是派人来喊小皇帝去,可倏然起了兴致,自己来喊了。
走到门口,听到赵异如此言语,大笑着走进来,让人按住了赵异。
赵异被按倒在桌上,恨道:“濮阳邵!”
书香立马跪在一旁,头也垂了下来。
濮阳邵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陛下,您刚才说的,可以重新对臣说一遍。”
赵异未语。
濮阳邵直起身来,道:“赵异,你说说你这是何必。都成砧板上的肉了,还要折腾本将军一手血。”
话落,濮阳邵一脚狠踹上去,人仰马翻,桌子都碎了,赵异猛地吐出血来。
书香见了,赶紧跪得更远。
濮阳邵收了脚,让不慎倒地的亲卫离开。
赵异在废墟里又吐出一口血来。
濮阳邵道:“陛下不要再惦记小怜和晏巉,那是本将军的人,本将军不想听到他们的名字,从别的人口中说出。”
“请陛下放心,如此佳人,本将军怎会薄待。你与其担心本将军的妻妾,不如操心操心自个儿,能不能活到立春。”
赵异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本想继续针锋相对讥嘲这蛮子,可想到小怜,想到晏哥……他若是当真刺激了濮阳邵,小怜被迁怒怎么办。
她都没办法说话。
他给小怜暖过脚、洗过脚,给她洗帕子,想要好好养着她的,可现在却让她成了别人豢养的妻妾。
濮阳邵这粗人,一定会吓到她的。
赵异笑了笑,道:“濮阳邵,朕实话告诉你,小怜晏哥,我都没碰过。”
“你要是草率碰了他们,他们会恨你的,恨之入骨。晏哥心有疾,没办法跟人接触。小怜年龄小,是个小哑巴,你要是待她好,她会慢慢接纳你。”赵异笑,“他们都很好,是朕无能,害了他们。”
濮阳邵没想到赵异如此纯情,竟然肯守着佳人不碰。
投桃报李,濮阳邵对这小皇帝印象倒好了些。
濮阳邵笑着扶起了赵异,拍了拍他肩膀道:“陛下放心,就算他们早就被你碰过,夜夜春宵,微臣也不会介意。我娘带着我改嫁好几次,就算小怜给你生过娃娃,对本将军来说,把娃娃杀了即可。小怜,本将军不会嫌弃。”
濮阳邵说起小怜,笑容倒真心了些:“她是个好孩子。本将军喜欢得紧。陛下以后不要惦记了,好好让出江山美人,没准本将军大发慈悲,愿意让你多活些时日。”
濮阳邵松开手,对手下道:“找个太医过来,给咱们陛下看看。还有那晚上的庆功宴,别忘了叫陛下去。”
濮阳邵走后,赵异又吐出一口血来。
书香讥讽道:“陛下如此委曲求全,还真是出乎奴才意料。”
赵异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仰着头瘫倒道:“舒厢,你走吧。去别的地方。”
书香不解。
赵异道:“小怜是小怜,晏哥是晏哥,你是你。你不用与人相比。”
书香更困惑了,他缓缓靠近赵异,不明白陛下是怎么了。
赵异见他靠了过来,一下子翻身掐住了他的脖子。
书香挣扎起来。
赵异在方才的委曲求全里,突然想到对小怜和晏哥有威胁的不止是濮阳邵,还有胆敢诅咒小怜晏哥的舒厢。
过去他愚蠢,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现在沦为阶下囚,却开始防患于未然起来。
赵异毕竟刚受了伤,书香拼死挣扎下,挣脱了赵异。
书香猛地咳嗽,踢赵异几脚,赵异也没力气挣扎了。
在院子里玩玩具,不想玩了的赵岑来看儿子,见到书香踢赵异,连忙跑过去赶书香。
“不准欺负我儿子,走开,走,走开!”
书香见到太上皇,泣笑道:“他要杀我,我只是踢他几脚怎么了。”
赵岑道:“杀我,不踢儿子,杀我,不踢儿子……”
倒在地上的赵异,不知怎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成为阶下囚后,他就不爱哭了,总是笑,笑得讥嘲,笑得张狂。
这还是第一次,又落下了泪来。
书香擦了擦眼,没再做什么,孤零零的离开了。
天下之大,竟没有他容身之处。
他散漫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凤栖宫。
庆功宴的准备下人们很忙,他穿着太监服混了进来。
他突然很想去沐浴,想用贵妃娘娘的浴池沐浴。
陛下说他是夜壶,他不是,他把自己洗干净了。
不但把自己洗干净,浴池他也没弄脏的。不脏的。
书香混进了浴室,浴池里竟正好倒满了水。这是天意。
书香笑了下,缓缓步入了浴池中。
正殿里,下人说沐浴的水备好了,附近的宫人也离开了。
林笑却男儿身,为了不暴露这一点,每次洗浴都是请下人倒好水后远远地离开。
林笑却浅笑着点点头,下人红着脸退了下去。
书香淹没在浴池里,强迫自己不挣扎,不折腾,就这样淹死在浴池。
冬日热气缭绕,浴池里铺了很多很多的干花瓣,林笑却走进浴室,锁好门窗,缓缓脱下了衣裳。
热雾湿润了整座浴室,林笑却步入浴池,却倏地被绊倒了。
林笑却惊吓出声。
自尽的书香睁开了眼,竟潜意识求生挣扎站了起来。
水雾中,书香见到林笑却,本是满心难言又羞愧,可是——
姑娘怎么——怎么——是个男的?
林笑却吓得赶紧跑,他没注意到底是谁,以为是闹水鬼了。
又不敢喊人,只能跑,快点跑。
233没说这个是灵异世界啊!他最怕鬼了。
林笑却吓得险些晕厥过去。
“姑娘,是我,书香。”
林笑却还是差点晕了。
书香连忙搂住林笑却上了岸。
林笑却好半晌才缓了过来。
书香却安静得像具尸体。
林笑却想推开书香去拿衣衫穿,书香却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去。
“原来不是姑娘,不是小怜,姑娘一直在骗人。”书香想到那日去晏府,一下子串联了起来。
“难怪找不到怯玉伮,原来是书童穿了女装。”书香笑,“原来是这样啊。”
林笑却推他,书香道:“姑娘,你别怕,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
林笑却不言。
书香道:“无论姑娘是谁,都是书香的主子。你救了我,这是天意。”
书香按倒林笑却,脸庞缓缓往下:“我会向姑娘证明忠诚。”
书香献媚惯了,表忠心竟下意识还是献媚。
他张开口想要含住,林笑却赶紧逃了。
林笑却想去找大哥,想找晏巉,书香泣泪问:“为什么人人都嫌弃我,书香真的脏到了夜壶的地步,你杀了我好不好。”
林笑却慌乱的心更乱了。
他想了想,咬牙停了下来。
林笑却转身问:“所以,你是来跳浴池自尽的?”
书香笑着落泪:“不,我是来求生的。”
想要一个人救救他,谁都好,请救救他吧。
林笑却迟疑了许久,披了件衣衫缓缓走近了书香。
“你为自己挑选了新的名字,期冀新的人生,也请自己给自己一条生路吧。”
书香怔了片刻,问林笑却为何不要他。
林笑却道:“你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物件儿,我不能要。”
“情爱之事,我也不喜欢。你要是非得如此,就是强迫于我,我会反抗的。”
书香听了,轻声笑了起来,泪水滑落眼角,他随意擦了擦。
随后道:“奴才打扰了姑娘沐浴的兴致,实在不该。姑娘,奴才想重新回到姑娘身边,安安分分地为姑娘办事。好不好。”
林笑却见自己身份暴露,只能答应下来。
“贵妃娘娘那?”书香问。
林笑却道:“我会说服大哥的。”
书香笑:“好,我等着姑娘的好消息。”
书香离开前,问林笑却担不担心他把这事说出去。
林笑却道:“我不会死。”死的只会是书香。
书香静静地望着林笑却,水雾里,面前人如梦似幻神妃仙子……书香道:“姑娘聪慧,如此容颜,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
书香本该走了,却难以挪动脚步。
过了许久,他问:“姑娘,能给奴才一个拥抱吗。奴才死里逃生,姑娘愿不愿意抱抱奴才。”
林笑却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抱了上去。
书香先是怔愣许久,随即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好似心内近二十载的苦难都流淌了出来。
林笑却的热水沐浴泡汤了,但是书香的泪一样热,更热,烫得人心发软。
他抱着书香,慢慢坐了下来,书香躺在林笑却怀里,林笑却想起书香梦里念叨娘亲的事,学着娘亲一样抱着书香,轻轻拍他的背,低声哼起了歌谣。
书香仰头望着林笑却,眼眸好似水洗一般干净。
在这一刻,他心中没有欲念、贪念、仇怨,他只是躺在了娘亲的怀里,当了一回乖巧的孩子。
书香不愿梦醒,宁愿在这水雾漫天的浴室里,就此度过他微贱的一生。
但林笑却最后累了,没唱了。
这场梦也就醒了。
欲与贪,情与怨,活在这世上,终究是无法彻底摆脱。
书香明白,姑娘不是娘亲,也永远成不了娘亲。

林笑却从浴室出来后,颇有些心事重重。
小太监朽竹上前询问,林笑却摇摇头,浅笑示意没事。他提笔写下大哥两字,指了指,朽竹明了,说晏巉一会儿就回来。
晏巉还没回来,濮阳邵来了。
濮阳邵喝了点酒,忍不到晚上才见小怜,扔下一堆杂事赶了过来。
朽竹见濮阳邵突然前来,心中一沉,好在濮阳邵并未做出什么掳人到床上的粗暴之举。
他穿着一身胡服,人高马大的,酒液使他身上的野蛮更加淋漓。
濮阳邵带着醉意,没有之前守礼,大步走过来将林笑却直接抱到了怀里。
“本将军想你了,那些人太不听话,杀得我都厌倦了。还耽误本将军来看你。”
林笑却推他,濮阳邵傻笑道:“力气好小,推不动我。”
濮阳邵垂下脸在林笑却后脑上蹭了蹭,头发有香气,湿乎乎的,分明是刚沐浴还没干透。
濮阳邵斥责下人,说怎么不把小怜的头发擦干,大冬天的易受风寒。
又问晏巉去哪了。
朽竹跪下回禀说贵妃娘娘担忧家人安危,去找弟弟了。
濮阳邵想起传言中晏巉确实有两弟弟,对守在殿外的亲卫道:“去告诉军师,帮忙找找,还活着就封个官做。”
“要是死了,就扒拉出来厚葬罢。”死的人太多,濮阳邵没继续操心,让下人拿来帕子亲自给林笑却擦头发。
林笑却挣扎不开,只能乖乖地呆在濮阳邵怀里。殿内烧着银丝碳,温暖中头发渐渐干了。
濮阳邵傻笑着给林笑却编了辫子:“我们那的姑娘,都是编辫子的,汉人的发髻好看是好看,太麻烦了。我小时候,我娘也给我编过辫子。”
濮阳邵蹭了蹭林笑却的脸颊:“那时候,那里的人都说本将军跟姑娘似的,到最后,我长得比所有人都高都壮,威武得不得了,那些小家伙都认我当大哥,再不敢说什么像姑娘的话。”
濮阳邵留着胡子,胡茬刺得林笑却脸颊疼,他抬手推开他脸,颇有些嫌弃。濮阳邵捋了一缕头发编了小辫子,问小怜怎么不说话。
说完想起小怜是哑巴,濮阳邵叹了一番,瞅见桌上的大哥二字,乐道:“会写字啊,会写字好,写写我的名字,本将军的名字十分威武,写出来本将军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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