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察觉到了,关了水,披着宽大的浴巾坐在浴缸旁:“感觉还好吗?”
兰斯菲德冷淡的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今晚还需要吗?”
兰斯菲德沉吟片刻,诚实表达了需求:“需要。”
秦墨哑然失笑。
“他还在吗?”
“不在了。”
“还走吗?”
“......”
兰斯菲德从浴缸里伸出手,湿漉漉的手指尖戳了戳秦墨的脸,他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对秦墨说:“你真的不怕死?”
秦墨握住他的手,将脸放在他的掌心,眼眸幽深而温柔:“不怕,我会用我的命保护你。”
兰斯菲德定定注视着他:“好,那就不走了。”
“对!”
房间里开着暖气,蒂尔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和长裤,他随手拿了件外套披着,快步走到门口开门。
“哗啦啦——”
雨水特有的潮湿气味裹挟着大风呼啸而来,一个湿漉漉的人影慌乱的闯进来:“关门!”
蒂尔皱眉,门关上后,屋内瞬间安静了许多。
蒂尔的房间出乎意料的简洁朴素,浑身湿透的泽如站在原地,不一会儿玄关的地毯就晕开一团水迹。
泽如将怀里的防水文件袋递给他,疯狂抱怨:“该死的,大半夜让我跑腿,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阿嚏!”
“浴室在那儿,先去洗个澡吧。”
“多谢,再给我件能穿的衣服呗?”
蒂尔找了干净的浴巾和衣服一齐递给他。
泽如一把脱掉自己淋湿的外套,朝浴室走去。
文件袋上缠着厚厚一圈黑色胶带,蒂尔坐在书桌前,用裁纸刀小心拆开。
里面东西很少,薄薄几张纸,以及一个U盘。
【MF-31战略洲际导弹已被泄密】
“啪——”U盘被他不小心掉在地上,蒂尔脑海空白了几秒,才弯腰捡了起来。
短短几个字的标题,让蒂尔足足看了半分钟。
这是一份绝密文件,落款是帝国国安部的情报局。
MF-61战略洲际导弹,射程公里数为11000km,可以覆盖帝国本土,甚至能对远在大洋彼岸的新独立国的重点城市造成威胁。
MF-61是帝国火箭军装备的一型陆基远程弹道导弹,也是新三代固体燃料远程弹道导弹,当时为了研发MF-61,整个军事研究院的科研人员耗费了整整二十年年的心血,应用了最新领先技术,在体积、打击精度、生存性能和突防能力等方面均有明显突破。
两年前的联合军事演习上,他们第一次对外展示了MF-61导弹,当时帝国政府认为所有人都会为MF-61的亮相而震惊。
可出人意料的是,在场的新独立国总统、联盟国军事总司令对这款性能卓越的武器毫不在意。
这不同寻常的态度引起了情报局的警觉。
不久后帝国公布了MF-61导弹的参数,甚至有外国政客大发厥词,说MF-61导弹夸大了数据,真实射程公里数最多只有9000km,不过是空包弹罢了。
经过此事,国安部最高指挥官确定MF-61导弹已被泄密,所有科研人员二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下令立马内部整顿,搜查线索。
调查从两年前就开始了。
U盘里,是被删选过的通话记录。
蒂尔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便发现出了其中的规律。
譬如某天的通话记录:某个号码的三个通话为一组,第一通电话接通10秒左右后挂断,四个小时后,第二通电话打来,依旧是接通10秒左右后挂断,再过四个小时第三通电话,这次接通3秒钟左右挂断。
泽如一边擦着长发一边朝书房走来。
他见蒂尔一言不发,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上,他棕色的瞳孔阴沉沉的。泽如拉过椅子坐下,将毛巾搭在椅背上,笑了笑:“看来你发现了,那我也就无需多言了。”
蒂尔沉默。
泽如叹了口气,道:“这份文件在国安部已经放了两天了,现在情报局下令实施抓捕行动。殿下在新独立国总统府,暂时脱不开身,于是让我父亲递了消息给我来转告你......蒂尔,你做好心理准备。”说完,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回去引人起疑,我在你这再待两个小时。”
“陛下知道吗?”蒂尔忽然开口。
泽如摇头:“结果没出来前,还未上报。”
蒂尔点头,眼神平静的与泽如对视:“好,需要我怎么做。”
连日暴雨后,天空洗涤明净,一片澄蓝。
加百利.冯今日出院,他行事一向低调,披着一件厚外套,坐在医院花坛边。
蒂尔匆匆赶到:“走吧。”
车上,加百利应当是知道组织没有真正解除对蒂尔的监视,不高兴的问:“你的权限是不是还没有恢复?”
蒂尔平稳开着车,回答:“没有。”
加百利叹了一口气:“让你别掺和非不听。你已经到了这个级别,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想要给你找错处,这段时间闲下来也好,你升的太快,是该反思反思。”
蒂尔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加百利,闷声道:“我想弄清楚巴奈特是怎么死的,另外,我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误。”
“呵呵,”加百利眯起了灰色的双眼,“巴奈特是中毒死的,有人要他的命,你想拦也拦不住。”
加百利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道:“你得沉下气,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趟浑水你也蹚了,又得到了什么?”
蒂尔沉默不言。
加百利看着窗外的景色,道:“你父亲年轻也是这个性格,为了查清楚案子,得罪不少人,我不想你像他一样。”
蒂尔握紧了方向盘:“我和他不一样。”
伊莱.洛克菲勒为救兰斯菲德的父亲中弹而亡,葬礼后不久,蒂尔母亲因严重抑郁去医院养病,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
蒂尔的语气有些冷,加百利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到了门口,蒂尔停车想送他,加百利拒绝了:“不必了,你回去吧。”
蒂尔点了点头:“老师,下次来看你。”
加百利朝院子里走去,背微微佝偻,步伐缓慢,银灰色的短发在风里飘零,头也不回的对蒂尔摆摆手。
“你在和谁打电话?”
兰斯菲德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语气不善。
秦墨从书房走了出来,微笑着将未锁屏的手机递到他面前,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几天没去公司,下面的人汇报情况。”
兰斯菲德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你不必天天在家守着我。”
秦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双眸明亮:“我不,老婆再亲一下。”
兰斯菲德伸出手挡在他面前,嫌弃道:“别这样叫我。”
秦墨坐在他身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居然直接伸手将兰斯菲德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你不高兴了吗?这是我的过错。”
“....滚,快放我下来。.”
秦墨笑了笑,幽深眼眸里藏着野蛮的原始欲望,他柔声说:“我就是喜欢这样叫你。那么亲爱的老婆,待会儿你可以趴着吗?我想要从后面进去。”
兰斯菲德的耳垂悄然红了,可嘴上却毫不留情的冷漠拒绝:“你想的美。”
秦墨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抱着他上楼,放在床上。
他俯身撑在兰斯菲德上方,灼热的目光瞧得人脸颊发烫。
秦墨忽而直起身,将窗帘一把拉上,伸高胳膊脱掉外衣,露出赤裸健壮的背,他的脊背中央有一道漂亮的沟线,转身的时候,腰上还有两个性感的腰窝。
热烈的吻从上方密集的落了下来,兰斯菲德有些享受了,他半推半就的任由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解开了他的衬衣。
秦墨的怀抱温热又舒适,兰斯菲德抚摸着身下这副年轻滚烫的肉体,线条利落的胸膛和腹肌,只是摸着就让人想入非非。
秦墨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低声倾诉着他的迷恋:“我喜欢你的味道。”
兰斯菲德失神躺在床上,秦墨在盥洗室漱了口,走出来,兰斯菲德偏过头看他,眼睛和唇都水亮亮的,胸膛上是被他咬出来的红痕。
“再来一次吧。”秦墨半跪在床边,央求道:“叔叔,好不好?”
喉咙干哑的要命,兰斯菲德的视线久久停留在他湿润的唇瓣上,伸手去摸他英俊的五官。很轻的应了一声:“嗯。”
秦墨亲了亲他的唇角,又轻声说:“我想在上面。”
兰斯菲德挑了挑眉,冷漠拒绝:“不行。”
门铃响起的时候,他们正一起靠在阳台藤椅上看海。
秦墨站起来,套上一件黑色卫衣:“应该是衣服到了。”
兰斯菲德跟着他下了楼。
果然是服装师送来的定制衣物,衣料上乘,鞋袜配饰也一应俱全。
秦墨为兰斯菲德打理生活这么多年,这些小事自然无需兰斯菲德操心。
兰斯菲德看他收拾东西,状似随意的问:“你还有钱用吗。”
想要维持他以前的生活水准,每月需要支出不少钱。
秦墨正弯腰将新皮鞋妥善放置到玄关的鞋柜里,语气轻声的回答:“这些钱自然有的。”
兰斯菲德皱眉,想了想,慢慢走到他身后:“其实我不一定非要保持以前的生活,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挑剔。”
秦墨回头,对他温和而认真的说:“我知道的,可是不需要你将就。”
秦墨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银行卡的余额递给兰斯菲德过目:“还是有点存款的。”
他一边观察着兰斯菲德的面色,一边笑着说:“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养老婆。”
“不正经。”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转过身走到阳台,清新湿润的空气迎风而来,修长白皙的手轻放在栏杆上,他悠闲眺望蔚蓝的海面,神情平和而恬静。
下午,秦墨带兰斯菲德挑选花木。
“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趟公司。”
海滨城市气候温暖适宜,阳光明媚,兰斯菲德换了件新的浅蓝宽松毛衣,银发简单盘在脑后,露出一截瓷白如玉的脖颈,领口处绯红色的吻痕若隐若现。他神态放松的坐在单车后座,侧着头去看沿路花坛里的风信子。
那淡蓝和浅紫的花瓣如铃铛一般,散发着清香。
秦墨骑着单车,海风温柔将他额前的发吹得飞扬起来,展露一张光洁英俊的脸庞,他笑着说:“哪有人喜欢工作的,我只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兰斯菲德左手摸了摸秦墨卫衣下的腹肌,嗤笑道:“那原来是我看错你了,本以为你是个奋发上进的年轻人。”
“以前我在你手底下做事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拼命?”
兰斯菲德回忆了片刻,道:“对,所以我才一路提拔你。”
秦墨笑容更加灿烂:“那时候为了让你多看我两眼,可真是难,谁能想到一转眼你就成了我老婆。”
“......你很得意,”兰斯菲德靠在他的背上,语气不悦道:“所以现在你得手了,原形毕露了?”
秦墨突然刹住车,扭过身来,抱着兰斯菲德用力吻了下去。
这条路上偶有行人经过,此刻也顾不上了。
秦墨紧紧抵着他的额头,他们双目对视,兰斯菲德从他的漆黑如墨的眼里看到了缱绻的温柔,像广袤无际的星海,恍若要将人溺死其中。
“是的,我如今一刻也不想装了。”
不远的公园附近有一家花木盆栽店,他们挑了不少,老板很热情,说马上运到家里去。
等到他们俩晃晃悠悠逛完公园,再骑单车到家时,花店的工人已经将花草运了过来放在草坪上了。
秦墨将单车放在路边,挽起袖口,对兰斯菲德笑了:“现在有活干了。”
一盆婀娜多姿的淡粉文心兰放在书桌上,玄关柜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千支雪柳,阳台的花坛里种满了花团锦簇的无尽夏和蓝雪花。
夕阳挂在树梢上,慢慢降落。
门口的篱笆上攀爬着木槿,秦墨站在草坪上,手里拿着铁锹,石榴树已经种好了,根部四周是刨起来的新土和碎草屑。
兰斯菲德走到门口,怀里捧着一束淡雅的小雏菊,对他说:“好了没,我饿了,回来做饭。”
秦墨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对他扬起笑脸:“马上就来。”
他将铁锹放在工具箱旁,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天慢慢黑了下来,院子外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几声虫鸣。
一道黑影站在阴影里,久久伫立。
“叮咚——”
饭菜刚上桌,秦墨就听见门铃响了。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来?
兰斯菲德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与秦墨对视一眼。
“我去看看。”
秦墨解开围裙,门一开,竟然是秦柔站在门口。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容洋溢,欢快的声音清脆而明亮:“哥哥!”
秦柔一把抱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在看见餐桌边的兰斯菲德那一刻瞬间凝固。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好去接你,这么大的包你背的动吗?”秦墨接过秦柔的背包,关了门:“不过你来的刚好,赶上晚饭。”
秦柔扯了扯秦墨的袖口,垂下眼睫。
秦墨拿出一双新的家居鞋给秦柔换上,将她的背包放在茶几上:“洗个手,来吃饭。”
秦墨坐在兰斯菲德身旁,秦柔坐在秦墨对面,闷不做声的吃饭。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的瞥了秦墨一眼,吃了几口就上楼了。
见他离席,秦柔松了一口气,也不吃饭了,直接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吃完了,我先走了。”
“小柔。”
秦墨站起来:“你很怕他?”
秦柔动作微顿,将书包拉链拉上,轻轻点头。
秦墨走到客厅中央,看向二楼,房间门关上了,兰斯菲德进屋了。
他叹了口气,牵着妹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
“给我带了什么?”
秦柔微微偏过头去,不自然的说:“你自己看,反正都是你保险柜里的东西......似乎对你挺重要,我想着既然过来就一起带着了。”
秦墨轻声说了谢谢,拿起众多物件中的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光彩夺目的帕拉伊巴蓝宝石。
“哥哥,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秦柔秀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懑:“我总觉得他......你难道忘记了,那时候他将我关在小楼里,不让我们见面。况且我总觉得,嫣然的死和他有关系。”
“啪嗒”
秦墨关上盒子,对秦柔说:“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那和他没有关系,该付出代价的人,都已经受到了惩罚。”
秦柔显然不接受这个回答,不高兴的垂头摆弄背包上的挂件。
两人一时无言的枯坐了会儿,秦柔看了看手机,蹙着眉尖:“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小柔!”秦墨在背后叫她,温声道:“我知道你接受他需要时间,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是我认定的人。”
秦柔身影一顿,将粉色外套上的连衣帽罩在头上,默不作声,低头穿鞋。
秦墨走了过来:“天晚了,我送你。”
秦柔摇摇头,对他道:“不了。”
她一把拉开门,明亮的光线从门缝泄露,照亮门口一块地砖。
秦柔猝不及防看清了外面的景象,惊呼一声,连忙往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双手持枪的高瘦黑影缓缓从门口走入,黑洞洞的枪口抵在秦柔的太阳穴上,他蒙着面,狠厉的双眸扫过秦墨:“双手举高,往后退!”
秦墨死死盯住他,手握成拳,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枪手用右手持枪,左手勒住秦柔的脖子,将她卡在身前:“想看她死在你面前吗?”
“放开她!”
秦柔呼吸急促,目露恐惧,可仍然死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呼喊。
秦墨深吸一口气,举高双手,缓缓后退。
“停。”
秦墨停下。
“叫兰斯菲德.杜邦出来。”
秦墨点了点头,他背过身去,猛地抓起流理台上锋利的水果刀往高个子身上刺!
枪手显然没料到秦墨竟然敢不顾人质安危主动出击,可他的反应也出乎意料的快,险险躲开秦墨凌厉的攻势。秦墨眼神一凛,举刀刺向他的持枪的右手,那人果然抓着秦柔往刀口上送,秦墨利落收势,平刀一横,在他左手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并在那瞬间拽住秦柔的肩膀往回拉。
“啪——”
枪手果断反击,消音枪打在秦墨右肩,他闷哼一声,捂住右肩,秦柔已经跌跌撞撞躲在流理台下,血腥味和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双手颤抖打开手机报警。
“我再问最后一遍,兰斯菲德在哪?”
这次,他的枪口瞄准了秦墨的心脏。
秦墨急促喘息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突然,只听头顶又一声巨大的破空枪响,枪手迅速扭腰躲在玄关隔断后,警惕朝二楼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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