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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保洁,不是四界拆迁办(一个巨大的坑)


车架宽大,坐在主座上的帝释天离陆仁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此刻他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帝释天和兵士如此放心也有他们的道理。毕竟这是帝释天的车架,这辆牛车全身用黄金打造,拉车的也是自幼在善见城长大的神牛。车架初成之时更是受到过帝释天的祝福。
这世上很难有什么能对它造成伤害。
收到冷遇的陆仁也不生气,只是又趴回了车窗旁继续看窗外的景象。
那透明的圆球升了上来又落了下去,运动规律,是个不错的助眠道具。
陆仁盯着看得有些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趴在车窗上慢慢地半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视线里的透明圆球隐约间似乎离他们的车越来越近。起初陆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多加理会。但是渐渐的,一个想法在陆仁心里形成:“那个球,不会撞到这辆车吧?”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陆仁就感觉到了一阵颠簸,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失重感。
人们以为坚不可摧的东西总是意外脆弱。
那个透明的圆球随随便便就把这辆号称坚不可摧的车架给击落了。金碧辉煌的牛车如同流星一般坠向咸海,仿佛奔赴着一场避无可避的宿命,金车上的人们只顾着四处逃窜,没有人再关心金车的去向。
陆仁被兵士拎着衣服的后领飞了起来,落在了须弥山的山麓上。
那里有一条大蛇正盘踞着。蛇的身躯盘成一团,但是蛇的头颅高高扬起,正朝着天空张开巨口,那透明的泡泡球就是从巨蛇的嘴里喷出来的。此刻,那透明的圆球还在不住的从其中诞生,然后飞上天际,再下落到巨蛇嘴里。
陆仁听见帝释天咬牙切齿地对着巨蛇喊道:“那!迦!”
那迦听见了帝释天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摆动着巨大头颅左右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不远处的帝释天等人。
它看见帝释天似乎很高兴,因为陆仁清楚地看见蛇巨大的眼瞳弯了弯。然后一阵光芒闪过,巨蛇化成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也就是那迦,拥有着一双金色的蛇类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冰冷且不好亲近,但他的嘴角却带着一抹轻佻的笑意。他举起手挥了挥,带着几分散漫地向帝释天打招呼:“呦!小天,什么风把你吹到缘觉界来了?”
那迦穿着一件银色丝线织成的马甲,上面镶嵌着绚烂的宝石。这件马甲很短,随着那迦的动作上移,露出了那迦一截纤细的腰身,可以看见马甲线的位置布满了墨色的蛇鳞。他的站姿随意,看上去柔弱无骨。
陆仁正在好奇这个人的来历,但只是一眨眼,眼前的那迦便突然消失了。紧接着陆仁的肩头传来了重物覆上的感觉,同时那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什么?是小天新找到的新玩具吗?”
陆仁诧异地侧过脸,便看见那迦仿佛没有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嘴里说着兴味十足的话语,金黄色的蛇瞳与陆仁对视,莫名让陆仁感觉到了小动物被捕食者凝视的恐惧感。
陆仁不敢动弹。那迦依然斜倚着陆仁,但他对陆仁的兴趣却仅仅只存在了一瞬间,转眼就消减了,然后那迦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帝释天。
帝释天似乎不打算跟他讨论关于陆仁的事情,只是面带不善地质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那迦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帝释天话里的意思:“干什么?”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一脸无辜道,“这里太无聊了,所以我在玩口水啊,怎么了?”
陆仁眼睁睁地看着帝释天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都没有把自己的控诉说出口。
也是,堂堂帝释天,怎么可能说出“你的口水把我的金车击毁了”这样的话。那场面,就像路上的马莎拉蒂车主,朝着路边随地小便的小孩子大叫“你的小便把我的车漆给腐蚀了”一样,未免太像碰瓷也太丢面子了。
面子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既不能吃也不能解燃眉之急,它甚至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总有人愿意为它生为它死。甚至能让帝释天吃下他几万年的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哑巴亏之一。
帝释天撇过头,不再看那迦。
而那迦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离开了陆仁,长臂一挥,哥俩好地揽上了帝释天的脖子,说:“对了,难得遇见你,不如我们去喝酒吧。”
帝释天当然不愿意,但他似乎也并没有跟那迦动手的打算。只能面色铁青地被那迦拖走了。
于是,陆仁和帝释天被拖到了这个宴席上。
宴席上的人陆仁都不认识,但那迦长袖善舞,熟稔地叫着各个人的名字,穿梭在人群中熟练地跟种各样的人喝酒,他看上去十分快乐。
但陆仁却觉得他的眼睛看上去没有应有的笑意,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蛇类的眼神天生如此。谁知道呢?对那迦没有一丁点了解的陆仁也不敢随便下定论。
他一边躲避着一旁女性摩利喂过来的葡萄一边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这场宴会的主人。
突然,他发现那迦整个人不自然地呆住了,那迦怔怔地望着一个方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接着,一丝喜悦浮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原来他会笑啊。”陆仁这么想着,便也顺着那迦视线的方向看去。
然后陆仁看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尽管带着面纱,但是那头银白色的短发和古铜色的皮肤十分显眼。
是弥勒。
弥勒正在宴会厅的外面排着队,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应该就是她的节目。她正回过头跟身后的一个满身纹身的壮汉说着什么。
而壮汉的身后,还跟着三个美丽的女子,皮肤白皙,美目含情。
陆仁看了那三个女子一眼,然后“咦”了一声,接着,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过去。
陆仁诧异地想:“是我的错觉吗?”这三位女性长得怎么有点像涂山绮罗,龙女和百花?

时间倒回到半天之前。
陆吾正在遭受龙女,涂山绮罗和百花三个人的疯狂批评,很少有人能像她们这样理不直气也壮,所以陆吾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涂山绮罗:“三十年不见,让你给我开个门,你就要跟我拼命?师父你真是越来越没人性了。”
百花:“你现在不是管档案室吗?界门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这属于越权,你看我回去了以后会不会投诉你。”
龙女:“粗鲁的莽夫!”
等等,其中好像有一个人只是单纯地为了泄愤,说了一句他的坏话吧。
陆吾:嘤。
陆吾并不受女性的欢迎,平常甚至愿意跟他说话的女性都很少,所以对于“应该如何处理盛怒中的女性”这个问题,他可以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经验。
所以陆吾此刻也只能像个淋雨的鹌鹑一样缩着头,默默承受暴风骤雨般的指责。
但好在三位女性并没有因为盛怒而忘记自己此刻的目的:来救陆仁。只骂了十五分钟她们就适时地停下了发泄行为,并转移话题,商量起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首先,我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百花分析起了此时的形势,“我们都是界司的人,如果被善见城界司发现了行踪,可以被视为战争信号。”
龙女点头:“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得先弄个合情合理的身份。”
其余两人赞同地点头。
尽管她们在商量对策,却并没有叫上陆吾的打算。于是陆吾惊恐地发现,本来还在争先恐后指着自己鼻子骂的三人,突然围成一个小圈开始窃窃私语,并且有意无意地把一同来到这里的自己排除在外。
陆吾咽了口口水,心里止不住打鼓:“这架势,应该不是要杀了我吧?”
那三人却还在商量。
明确了第一步要做什么之后,就应该想清楚要怎么做。于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三人面前:怎么才能弄到一个合理的身份呢?
涂山绮罗环顾四周。
他们的落点是一片荒地,四周只有赤红色的泥土和丘陵,既没有植物又没有动物。整个一个不毛之地。对须弥山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涂山绮罗说道:“我们现下所在的位置太偏僻,不能确定这到底是须弥山的哪一界,若是声闻缘觉还好,这两处龙蛇混杂,想混到一个伪造的身份并不困难。若是菩萨界同佛界,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涂山绮罗沉吟了一会儿:“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前往城镇门口。那里肯定有进出的商队,商队人员一般都不固定,稍加威逼利诱,定然能混入其中。”
龙女有些担忧:“但我们长得不够吓人,未必能威慑到商队的人吧。”
百花说:“别担心,长得吓人的工具人不是有现成的吗?”
于是,正在担忧自己会不会被暗杀的陆吾本来心里就在犯嘀咕,转头就看见刚刚还围在一起小声商量的三人突然偏过头狞笑着望向他,然后又转过头继续小声商量。
陆吾:“……”糟了,感觉连毁尸灭迹的方法都商量好了。
当然,一行人最终没有走上打劫商队的违法犯罪道路。
因为他们在城镇外的不远处遇到了一个正在招收舞姬和乐手的歌舞团。本着碰碰运气的原则,四个人准备前往报名,没想到他们来到歌舞团的时候,却发现面试处门可罗雀。
歌舞团驻扎在城外的一处营地。因为是流浪歌舞团,没有固定场所,所以实际上营地就是一片连起来的帐篷。说是歌舞团,但是这些帐篷之间行走的人身上都带着狰狞的疤痕和花哨的纹身,而且大部分是一些皮肤黝黑,头发杂乱,牙齿蜡黄的中年男人。
没人报名的原因找到了。
但是涂山绮罗,龙女,百花和陆吾哪有一个善茬。他们无所畏惧,抱着黑吃黑的目的走进了营地。还没等他们走进面试的敞篷,就听见一个愤怒的女声从一顶帐篷后面传来:“你们完全不收敛自己的亡命徒气场,这个歌舞团怎么可能招得到姑娘?”
另一个男声答复道:“这我们都挺好的嘛,我们都已经从一个月洗一次改成半个月洗一次澡了。还不够精致吗?”
女声似乎更生气了:“那迦每七天开一次宴会,如果没有美女,我们怎么混进去?”她越说越生气,连语速都快了起来,“那迦是善见城界司的八部之一,如今被派来镇压缘觉界,如果不尽早解决他,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涂山绮罗等人还在营地里往前走着,由于位置移动,他们慢慢绕过了帐篷,然后便看见了说话的一男一女。男的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独眼龙,女的则是个长着一身古铜色皮肤的美丽少女。独眼龙虽然比少女还高了一头,但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弯着腰一副恭敬的样子。
看来这名少女才是这个“歌舞团”最有权力的人。
少女,也就是弥勒,懒得继续同独眼龙说话,她深觉再聊下去她可能会被手底下这个笨蛋个气死,于是叉着腰开始深呼吸,并抬起头打算看看远处的风景来缓解心情,却在抬眼的瞬间恰好看见了前来应聘的四人。
涂山绮罗,龙女和百花的那三张脸简直就是弥勒的救命稻草。
弥勒甚至都没有进行面试,她当场就把三名女士招进了歌舞团里。然后欢欣雀跃地拉着人进帐篷里去排练节目了。
独自被留在原地吃风的独眼龙见弥勒走了,便收敛起了他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好像突然硬气了起来一般,怒道:“整天一副拽样,她如果不是波旬大人的养女,谁特么理她。”他看着弥勒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痰,“别落到老子手里,不然早晚叫她生不如死。”
弥勒不知道,哪怕知道了也不在乎她手下这些人的小心思,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她新招的舞姬和乐手。
要知道,之前歌舞团除了弥勒象样之外,其他的舞姬都是从她领导的那一小支反抗者小队里挑选出一些看着不那么五大三粗的男人假扮的。
尽管如此,他们穿上舞衣样子还是虎背熊腰,十分辣眼。
当那群男人第一次用这副装扮出现在弥勒眼前的时候,弥勒简直觉得她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伤害。要知道她可是能面不改色跟帝释天干架的女人。
弥勒叉着腰问她的手下:“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办法?”
这群人的其中一个搓着手狗腿地汇报道:“是的头儿,这都是从小队里挑出来的最标志的几个,保准让那迦精虫上脑,然后趁其不备,一举杀死他。”
那迦会不会精虫上脑弥勒不知道,但她那一瞬间着实是气血上脑了。
她甚至怒极反笑,双手交叉着对她的手下露出了一个堪称和善的表情,说道:“是吗?那你们去吧。”
弥勒在远处看着她那群手下自信满满地招摇过市,然后在舞会门口就被人拦下来了。由于太可疑了甚至差点让人抓起来。那群手下好不容易摆脱了盘问,挣扎着跑回了弥勒的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头儿,不行,那迦的人太聪明了。”
那迦的人聪不聪明弥勒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人真的很蠢。而妄图用这样的人推翻整个善见城统治的她,更是蠢上加蠢。
但弥勒从不去思考她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她也不能思考,她怕一思考她就会停在原地,那么她的人生将变得毫无意义,就像在仓鼠轮里不停跑动的仓鼠一样,她也只能埋头向前,尽管她也不知道所谓的前方到底是不是前方。弥勒的养父波旬说过,她出生的意义就是推翻释迦的统治,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和理想,只需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就可以。
为此,当别的孩子还会因为摔跤在父母的怀里嗷嗷大哭的时候,弥勒就已经开始舞刀弄剑。当别的孩子在读书的时候,她已经在声闻界最肮脏的贫民窟里跟各种各样的流氓讨价还价了。
而此刻,成功混进了那迦的舞会的弥勒深吸了一口气,向众人介绍着她新组成的歌舞团:据说是曾经有过菩萨界表演经历的三姐妹和她们的御用乐师。
这当然是涂山绮罗编出来的身份。
“这回,终于可以顺利地完成计划了。”弥勒有些高兴地想。接下来,她只需要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歌舞表演上的时候,一举刺杀那迦就行了。
当弥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场上的情况,以便制定最佳刺杀计划的时候,她看见了席间的陆仁和帝释天。
那一瞬间,弥勒意识到,实际情况与计划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真糟糕,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弥勒皱了皱眉,然后她不悦地想,“难道我正在寻找金刚杵的消息已经走漏了出去吗?”
一时间,各种思绪在弥勒的脑子里百转千回,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她为了这意外的情况制定新的作战方案,已经上场的陆吾就向众人鞠了一躬,准备开始表演了。
众人只看见那名乐师双手一摊,一把从来没见过的弦乐器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摆开架势,张弓一拉,一首从未听过的凄婉乐曲从指尖流淌而出,萦绕在这间小小的会客厅里。
而乐师的身后,三名美丽的舞姬也开始了各自的表演,只见她们大开大合,肆意展示着自己热情的舞姿。
在座的众人都如痴如醉。
只有陆仁,看着台上的三名女士展示着自己仿佛新安装的手手脚脚,更是通过她们扭曲的动作,剥茧抽丝,认出来那就是著名的全国第八套广播体操。而耳边响着的《二泉映月》也在提醒陆仁,他并没有认错人,这几个人就是他那群脱线的妖怪同事们。

第67章 须弥山(十三)
会客厅中央的表演场地上,离奇的行为艺术正在上演着,陆仁看不懂,但是陆仁大受震撼。
另一个大受震撼的是弥勒。
因为此次那迦的宴会开得十分突然,几乎是弥勒刚刚凑齐了她的歌舞团,赢得了初步的入场资格,她混在那迦的队伍里的线人就向她传来了那迦要举办聚会的消息。
尽管弥勒也迟疑过一秒,为什么明明没有到七天那迦却突然要举办宴会。
不过龙王那迦的心情如同水一样喜怒无常的事情,弥勒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她也只能咒骂一声之后迅速做起了应对。
匆忙之下弥勒甚至没有向线人询问突然开舞会的原因。这直接导致此刻她看着几案之后的帝释天和陆仁,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和鲁莽。
更要命的是她此刻唯四的队友也不靠谱。要知道,由于时间原因,弥勒今天出发前的准备其实很有限:她只来得及给新来的舞姬和乐师换上演出服,然后草草地带着他们排练了一遍,最后告诫他们如果记不住动作,就自由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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