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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傻子(连朔)


命好么。
要是过去有人在姜行耳边说这话,他肯定想也不想地嗤过去。
母亲早逝,又摊上了姜建设那么个爹,这算哪门子的命好。可是现在——
他转头,宋元洲正在给他泡茶。
因为他早上和宋父聊天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家里的新茶不错,宋元洲就记住了。
他拿着茶盒,数一颗茶叶放电子秤上一颗,表情认真得仿佛在研究什么重大课题。直到秤上显示的克数和他在网上查的完全一致,这才放进茶壶,开始慢慢往里注水。
热水滚烫,浓郁的茶香顿时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中飘散开来。
姜行莞尔,遇到宋元洲以后,他确实当得起命好这两个字。
他转回镜头,看着闻哲哈欠连天的模样,不想再耽误他的时间,正想结束通话,就听见闻哲道:“对了,姜建设那边的事你关注过没有?”
受姜行影响,他身边的人都直接叫姜建设的名字。
“没,”姜行动了动,放松身体靠在了轮椅上。他肋骨还没好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会不舒服,“怎么了?”
“我跟你讲,”提起这个,闻哲瞬间不困了,满脸都写着八卦,“刘继芳那个奸夫,叫什么春的……”
姜行补充:“邓春磊。”
“对,邓春磊。”闻哲一拍掌,幸灾乐祸道,“他老婆跟他离婚了,听说他们签过婚前协议,他几乎是净身出户的。”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抱怨姜行:“你可真是,生病这么大事也不跟我说一声,幸好不是渐冻症。妈的刘继芳那女人可真是个毒蝎子,竟然给你下毒!不是,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能报警把她和邓春磊抓起来吗?”
“报什么警,”姜行接过宋元洲给他倒的茶,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的手指,换来宋元洲一个亮晶晶的眼神,“证据早没了。”
疑罪从无,找不到证据就无法拿刘继芳怎么样。邓春磊更是,虽然他那个诊断报告内行人一看就有问题,但确实无法定性为造假。
毕竟姜行妈妈是渐冻症,他当时表现出来的各种症状也有这个倾向。邓春磊顶多是不严谨了点,却不能算触犯了法律。
“艹。”闻哲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就让他们继续这么逍遥下去?”
逍遥?姜行嗤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茶。刘继芳不说了,现在被催债催得估计都恨不得主动进监狱。邓春磊也捞不到好,人到中年家散了,工作也丢了。
医生圈子就那么点大,他这个口碑哪家医院敢用他?往后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至于姜铭,不知道被哪个纨绔拉去赌了。一夜之间把卡里的钱全输了,差点连底裤都被扒了。而赌瘾又是最难戒的,可想而知以后这几个人以后会过成什么样。
闻哲一想也是,还要再说点什么,助理敲门进来了:“闻总,这份文件……”
剩下的话在看到他的视频界面时戛然而止。
姜行失笑,看来他没夸大,这一阵子确实是忙。
“你先去工作吧,过阵子我好了出来聚聚。”
“哎,”闻哲揉揉自己的苦瓜脸,不情不愿地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文件,“我还想多跟你聊一会儿呢……行吧,下次喊你你不许拒绝啊,一定要出来。”
姜行莞尔:“好。”
挂断通讯后放下了手机。
“阿行,”宋元洲连一秒钟都等不得,立马凑过来巴巴地问,“茶好喝吗?”
若是他身后有尾巴,这会儿恐怕已经摇起来了。
姜行毫不吝啬夸奖:“很好喝,特别香。”然后举起茶杯,“要不要尝尝?”
跟姜行共用一个杯子对宋元洲来说永远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他低头喝了一大口,烫得舌尖发麻了都舍不得吐出来,含糊道:“好喝。”
“你傻吗,”姜行无奈,忙放下茶杯站起来,“张嘴,我看看烫成什么样了。”
天冷的时候还好,现在温度上来了,一个弄不好是会溃疡的。
宋元洲小声反驳了一句:“我才不傻。”按照他说的乖乖张开了嘴。
外面太阳大,姜行迎着光有些看不清,便凑得很近,几乎要贴到宋元洲脸上。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在初夏的暖风中撩起一阵炙热的火。宋元洲喉结动了动,眸色瞬间深了。
姜行的全幅心神都在那微红的舌头上,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仔细查看之后,松了口气:“还好,没烫伤。”
他抬起头,板着脸教训道:“以后别这么莽撞了知道……”
剩下的话没说完,后颈处忽然覆上了一只大手。
姜行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宋元洲已经低头亲了下来。
他吻得又急又凶,像是终于得到了觊觎已久的珍宝,只想不顾一切地疯狂占有。
舌尖被吮得发疼,姜行呼吸急促,身体发软,若不是靠着宋元洲揽在腰间的那只手,恐怕早瘫软下去了。
“外、外面……”换气的间隙,他伸手试图推开宋元洲。想要告诉他这是在外面,万一被家里人看到就不好了。
可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宋元洲这会儿却显出了强势的一面,扣住他的手按在树上,安抚似的地舔了舔他的虎牙,继续深入。
花园里很安静,只能偶尔听到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姜行喘-息着被压在树上,大脑晕乎乎的,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是太阳晒的,还是被宋元洲亲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姜行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宋元洲这才恋恋不舍地在他唇角亲了亲,抬起了头。
只不过仍旧抱着他没有放开:“阿行。”
他将头埋进姜行颈窝里,小声叫他的名字,然后说:“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姜行心里那点羞恼便这么消失不见了。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后,宋元洲正要把轮椅推过来让姜行坐上去,吴姨过来了。
“阿行,元洲。”她像是有急事一般,一路小跑着,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太太喊你们回去。”
“好。”姜行坐到轮椅上,抬头应了一声,“马上回去。”
心里有些疑惑,宋母找他能有什么事,难不成姜建设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不过这次他猜错了,和姜建设没有关系。
“阿行快过来,”见到他俩,宋母立马迎了上来,“你爸找的那个大师终于有空了,你妈的出生日期是哪天?赶紧发给你爸爸,让大师给算个好日子。”
姜行妈妈的骨灰被宋元洲抢回来后,一直放在寄存处保管。前阵子因为姜行一直在住院,再加上大师档期排不开,只重新买了墓地,并没有确定下葬日期。
这会儿大师那边终于来了信。
“好,”姜行立马掏出手机,把出生日期连同地点都发了过去,“谢谢妈。”
他本来想自己找的,奈何他之前从没接触过这方面,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哪个大师靠谱。那天不经意在宋母面前提了一嘴,这事便全部被她揽了过去。
“谢什么。”宋母嗔了他一眼,“还不就是顺手的事。”
说着,低头继续跟宋父发信息了,看样子是要交代什么事。
阿姨端着木瓜炖雪蛤走了过来,在几人面前一人面前放了一盅。姜行拿起勺子刚想吃,目光瞥到旁边的宋元洲,忙按住了他的手:“你等下凉凉再吃,别又烫到了。”
宋元洲心说才不会,这个小盅你又没碰过。
不过对上姜行关切的目光,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没有开口。
“怎么了?他烫到了?”宋母刚放下手机就听到了这一句,随口问道。
“嗯,”姜行失笑,“刚在花园里喝茶烫的,不过不严重。”
宋母笑了,踢了踢宋元洲的脚:“心急喝不了热茶啊,老二。”
宋元洲仿佛没感觉到似的,连头都没抬。
宋母忍不住啧了一声,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死样子,也就阿行能治得了他了。
抬起眸正要说什么,目光不经意瞥到姜行的唇,顿时惊了:“阿行你也烫到了?”
姜行一怔:“嗯?”
宋母指了指他的唇:“我说你嘴怎么那么红,”她无奈,“你俩可真是,就不能小心点,这茶是有多好喝。”
姜行:“……”
姜行:“!!!”
姜行的脸蹭的一下烧了起来,他深深低着头,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把茶几上木瓜炖雪蛤又重新加热了一遍。

第33章
宋母注意到他的表情,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的不好意思了,不禁莞尔,别看在外面又是开公司又是当老板的,实际上还个孩子呢。
忍不住就想逗逗他:“这次吃木瓜炖雪蛤可别再着急了啊。”
姜行紧紧攥着手里的白瓷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恨不得当场长出一双翅膀逃离这个星球。
他单知道这次接吻宋元洲很用力,吮得他舌根都有些发疼,但没想到他用力到了这种程度啊!居然被长辈看出来了。
虽然以为是烫的,但那也很尴尬啊!
混蛋宋元洲,嘴里怕不是长刀了吧。
姜行低着头,差点把脑袋埋进沙发垫子里。
他惯常都是冷冷淡淡的,哪怕前阵子疯到想和姜建设同归于尽也没表现出什么太极端的情绪,这幅害臊的样子还挺罕见。
宋母笑了,正想说点什么,旁边一直坐着当吉祥物的宋元洲忽然开了口:“不是。”
“嗯?”宋母愣了,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什么不是?”
姜行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来不及阻止,就听见宋元洲一本正经的继续道:“阿行的嘴不是烫的。”
不是烫的?那怎么那么红?难道是被太阳晒的?没听说他紫外线过敏啊。宋母放下勺子,关切道:“那是怎么了?”
宋元洲唇角翘了翘,露出一个有点小骄傲的笑:“是唔……”剩下的话被姜行一个抱枕直接捂了回去。
宋母:“???”
宋母觉得自己可能年纪大了,跟不上小年轻们的思路了,好好的怎么忽然闹起来了。她一脸茫然,看看姜行又看看宋元洲,小心翼翼道:“怎么了?”
难不成这是什么新情-趣?那自己是不是该躲一躲。
“没什么。”姜行咬着牙,一个眼刀子恶狠狠射向宋元洲,示意他不许说话。强忍羞耻,努力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就是最近春天……”
宋母:“嗯。”认真等着他的下文。
姜行本想说过敏,但又觉得这个借口太容易戳穿了。他以后还要在宋家生活很多年,有些事根本撒不了谎。
关键时刻,他急中生智:“天气有点干,我唇炎犯了。”
唇炎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母不解,正想追问几句,想到姜行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瞬间了然,这孩子肯定是怕说出来让他们担心。
哎,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家长可真难,怕孩子不懂事,也怕孩子太懂事。
“这有什么可不好告诉我的,你这孩子就是什么事都爱一个人扛。”宋母嗔了他一眼,想要坐过来仔细看看,但目光落到姜行通红的耳根子上,到底还是没动。
算了,阿行脸皮薄。
“严重不?严重就要去看医生了,别不把小病当回事。”
姜行死死捏着勺子:“不严重。”
“那就好。”宋母稍稍放了心,别看唇炎不算什么,反复发作确实挺磨人。姜行这段时间身上大大小小的病够多了,可别又添一种。
她没在楼下久呆,吃完一盅木瓜炖雪蛤后便上楼了。
望着她消失在楼梯上的背影,姜行狠狠松了口气,可算是把这一茬揭过去了。
他转向宋元洲,正想要说点什么,目光瞄到过来收拾茶几的阿姨,又咽了回去。扭头给了宋元洲一个“跟我过来”的眼神,率先起身上了楼。
宋元洲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抱着抱枕开开心心地跟了上去。
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姜行冷着脸看向宋元洲:“你以后在外面不许胡说,听到了没?”
宋元洲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我没有胡说。”
“你有。”想起当时的情景姜行就心惊胆战,万一他真说出来了,那自己真的要考虑搬出宋家了,不然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吸了口气,努力用宋元洲可以理解的话解释道,“就是我嘴……”
姜行顿了顿,饶是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仍旧觉得羞耻。但为了让宋元洲明白,到底还是忍着脸热继续道:“就是我嘴红的原因,你不能在外面说。”
阿姨刚进房间打扫过,客厅的窗户大开着,风将浅色的窗帘吹起来,在空中划出温和的弧度。
姜行背靠着房门,正抬着头看着宋元洲。
许是太过羞恼的缘故,他睫毛微微颤抖,嘴唇红润,整个人都有一种和平常不同的柔软与可爱。
宋元洲的目光看不够一般落在他脸上,从光洁的额头到鬓角的碎发再到抿起的嘴角,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姜行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忍不住稍稍提高了音量:“宋元洲,你听到了没有?”
宋元洲的手不自觉抚上他的唇,脸凑得很近,几乎是用气音问:“为什么?”
姜行正沉浸在长辈面前丢脸的窘迫中,压根没发现,没好气道:“没有为什么,总之在外面不许说我们俩的事,也不许做过火的事。”
宋元洲用指腹轻碾他的唇,到唇角时微微用力:“什么是过火的事?”
姜行说:“牵手、拥抱、接吻都算。”
宋元洲短暂地蹙了下眉,看样子是很不服气的,但对上姜行带着火星子的眼神,又把到了嘴边的争辩咽了回去,转而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姜行想说什么时候都不可以,但明显不可能。真要这么说宋元洲可能就要造反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动静。
踟蹰片刻,别过脸有些不自在道:“只有在我们房间才可以。”顿了顿,刻意强调了一遍,“听到了没有?”
宋元洲说:“听到了。”然后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又亲又亲,这人是解锁了什么新技能吗?
姜行想要推开他,可力气又实在比不过,只能被整个地压在门板上,任凭宋元洲亲了个够。
“你……”一吻结束,姜行擦了下唇边的水光,正要发火。宋元洲就低下头,用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你说的在房间里可以。”
姜行:“……”
现学现用也不是这么快的啊!
“但是……”
“阿行,我们可以一直呆在房间里吗?”宋元洲忽然问道,语气十分认真。
姜行:“……”
一直呆在房间里做这种事吗,想得美。
“不可以,”姜行硬下心肠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被揉得皱巴巴的衬衫,“你好好画画,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顿了顿,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动物,春天到了就发-情。”
宋元洲耳朵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陌生的两个字。
发-情?
虽然不理解但总觉得知道了会对他有好处的样子。
他垂下眸,把这两个字牢牢记在了心底。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姜行抿了下唇,差点随手捞起旁边桌子上的口罩挂脸上,反应过来后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走过去开了门。
是吴姨。
“阿行啊,这是太太给你的。”吴姨笑眯眯地看着他,把一盒唇膏递了过来,“让你闲着没事的时候抹一抹。”
姜行:“……”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他麻木地接过宋母的关心:“好,谢谢吴姨。”
“哎,谢什么谢。”吴姨连连摆手,目光落到姜行唇上,觉得是和往常有点不同,好像有点红又有点肿,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这几天风大,天气还干,可得注意。别以为唇膏是女孩子的东西就不好意思抹,万一严重了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姜行:“……”
姜行面无表情地谢过吴姨的好意,关上门后狠狠瞪了宋元洲一眼。
宋元洲:“……”
为什么又瞪他。
不过小傻子不记仇,没几秒钟就忘记了,很快又乐颠颠地跟在姜行身后,阿行长阿行短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行都在避免和宋母见面,生怕她冷不丁就来一句:“嘴唇好了没。”
幸好宋母没再提过这个事,着实让姜行松了口气。
这天晚上,一家人吃完饭照例坐在客厅里联络感情。
宋父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瞄了一眼,示意宋元淮把电视音量调小点,这才转向姜行:“阿行,大师说五月十八号是个好日子。”
五月十八,离现在还有一周。
姜行说:“好。”然后站起来,“我去准备一下。”
金银纸钱什么的都需要提前订好,还有跟墓地那边通个气,把下葬日期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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