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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Shim97)


码头上走来走去的官丁、上下卸货的苦工们都披上了蓑衣,来往码头的车马络绎不绝,将湿漉漉的石板路踩得一片狼藉。
平日里客来客往的运来客栈已关门歇业,大门被禁军贴上了封条,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显得十分萧索。
一驾马车从码头的市舶司办事处出来,穿过雾蒙蒙的雨雪,往城中走去。
车窗的帘子被掀起,曹行川面色阴沉,盯着外头经过的、大门紧闭的运来客栈。
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运来客栈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中,他冷哼了一声,放下帘子。
“大人,他们手脚太快了,这批送来的货还没来得及运出去,就被他们扣下了。”坐在车中一侧的中年男子开口道,“而且这到了年底,杂货铺的陈掌柜肯定理好了今年一整年的账本,不知道他是已送上京了,还是仍留在手里。”
曹行川瞪了他一眼,“咱们顾全自己就不错了,京中的大人物能没有自保的本事吗?只怕他听到风声,顺水推舟把我们推出去顶罪。”
中年男子忙说:“大人,我是想着,若不把贵人牵出来,他或许能出手保住我们。”
曹行川正襟危坐:“你以为贵人有这样的闲心?要他出手,要么是有好处,要么是迫不得已。”
中年男子急道:“可是咱们这几年不过给他打打下手,他吃肉,咱们喝点骨头汤,到头来还得把这点骨头汤吐出来孝敬给他,这、这……”
“急什么。”曹行川闭目养神,“现下这形势,给多少好处都请不动他,左右只有逼他一把了。”
马车穿过凄风冷雨,一路进了城。
津州府衙中,禁军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徐骏正翻着昨夜刑讯的口供,眉头紧蹙。
这次玄衣军运来的东西,全部送到了运来客栈,可昨日去收缴的那些赃物,打开来一看,只最上面一层铺着金条金锭,下面垫着的全是石头!
最初他们以为真正的货物已被运走,留下的这些是障眼法,可这一晚上下来,运来客栈的掌柜和店里伙计的口供一致,都说东西送进来还没来得及运出去,而且在客栈周围探查询问,也印证了这个说法。
而陈记杂货那边也问了周围百姓、看了店中的各处痕迹,近日根本没有大量货物进店。
差不多可以确定,这些垫着石头的箱子,确实就是玄衣军运来的货物。
他们运这些过来做什么?冒这样大的险,就为了耍他们一遭?
不过,被耍的并不止他们。看运来客栈掌柜的反应,还有曹鸣、曹运川的表现,应该都不知道这箱子里垫了石头。
“将军!”一人匆匆跑进来,“曹知府刚刚送来话,说他昨夜已将市舶司上上下下审了一遍,确实抓住了几个和曹鸣勾结一气的官员和官丁,已关进牢里,可任凭将军审问。”
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甩担子甩得真快,连亲侄儿也舍得推出来顶罪。
徐骏不以为意,点了几个人去审问,叮嘱做好口供记录。
可就在他说话间,这名进来传话的士兵又掏出了东西:“将军,还有这个,是曹知府找到的证据。”
徐骏接过来,扫了一眼,立刻坐直了身子。
最上面的一本册子,是玄衣军运来的货物的账本,不同于入港记录上语焉不详的“山货”、“海货”,这上头记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金子、珍珠、珊瑚,数目清清楚楚!
他将最近的两次账目与入港记录一对,箱数和重量果然一致。
徐骏盯着这上头的账目,脑中一转,便想清楚了。
所有东西都要从海上来,靠港卸货时经过曹鸣的手,再送去运来客栈或陈记杂货。虽不知道为何要分两个地方送,但曹鸣经手的数目,肯定是最全的,曹行川这个老狐狸,为防万一,早就让曹鸣记下了这本总账。
他捡起这册账本,账本下头压着的,就是陈记杂货近年来出城送货或采购的记录。
曹行川的意思很明白了,这些东西没留在津州府中,被送出城去了。而这样多的奇珍异宝要一路送出去,须经过不少查验关卡,那可不是他一个从四品的知府能办到的。
这条线索,指向太明确,只要他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不出两日就能查出京中那人。
可是,碰到这种甩都甩不脱的证据,只要陛下没有开口定论,权贵们依然是有办法的。他们会先摸清陛下的态度,然后立刻抹去与此事有关的一切痕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可能就处置几个曹鸣这样的小官,草草结案。
徐骏眉头紧皱。
虽然大将军告诉他,陛下叮嘱了要揪出造反势力在京中的同党,可若真的正面对上这些世家,陛下会作何决定?若陛下只想震慑一番,并不打算同世家撕破脸皮,那他们现在劳心劳力地追查线索,最后岂不是成了陛下平衡局势的牺牲品?
他盯着这些板上钉钉的证据,却迟迟不敢下达追查的命令。
曹行川这个老狐狸,给了他这样一条诱人却致命的线索,把难题抛回来给他做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七品将军,没在御前行走,不清楚陛下的心思,万一这一步走错了,岂不是连累了大将军、连累了整个靖远侯府?
心中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要是大将军在这里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这个懦弱的想法,徐骏轻轻叹了一口气。
秦般年仅十九得封三品威远大将军,朝中一直有人心存不满,认为他年纪太轻,才不配位,不过是侥幸立下勤王之功。可他们哪里知道,在关键时刻敢于决断的魄力是多么难能可贵。
面对未知的局面,他作出的每个决定,都担负着靖远侯府的兴衰和无数将士的期盼,可他依然敢拍这个板,敢接受失败的后果。
徐骏思索着,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这是出门前媳妇儿给他系上保平安的。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罢了,我是没这个魄力。”
他放弃立刻顺着陈记杂货出城记录追查的想法,准备再查查其他线索。虽然要多花不少时间,但这样旁敲侧击的,那些权贵有反应时间,陛下也都能看在眼里。
徐骏站起身,走进屋中,准备给上峰写信,把这里的情况说清楚。
经过存放赃物的小隔间时,他脚步一顿,想起了方才被打断的思路。
为何这次玄衣军送来的货物里垫着石头呢?
澹州,平远县。
秦般快步穿过庭院,走进屋中,门口侍立的下人立刻过来,帮他将披着的黑兔毛大氅脱下。
屋里众人原本都凑在挂着的舆图前,听到动静,纷纷转过身同他打招呼。
秦般同他们点点头,大步走过来:“世子殿下,急急叫我过来,是有重要发现?”
站在舆图前的祝盛安转过头:“这副舆图,是我之前在腊子山剿匪时发现的,乃是玄衣军绘制。”
秦般将目光投向舆图,微微一愣:“这是,大周舆图。”
他看了一遍,又道:“不止是大周。”
他的指尖从舆图上的澹州出发,来到东面的祁州,转入通南大运河一路往北,点到京城,而后继续向北,点到京城北面的两座天然屏障。
西边一座东西走向的是西平岭山脉,这条山脉发源于昆仑山,蜿蜒往东,护住了整个大周的腹地,止于京师以北。山脉北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大周将这块广袤草原上的十六个州统称为岭北,设岭北总督,再往北,渡过宽阔的乌拉木河,便是金人的地盘。
而京城东北面还有一座南北走向的大山,名为东宁山,陡峭难行、高耸入云,建于山隘中的凌云关也因此成为天险,有“天下第一关”之称。出了关,便是大周附属国,甸丽。
秦般的指尖从西平岭往北,点到了乌拉木河,而河以北,仍有图案。可这副舆图上只画地形地点,不标文字,没去过边疆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画的是哪里。
“殿下看过大周舆图,因此能凭地形,认出乌拉木河以南的地方。”秦般道,“但是这里画的,已经过了河。”
他的手指点在舆图上:“这是突举、乙室、品力,三个金人部族,隶属金人所设的南府。”
这几个部族的位置已到了舆图最边缘,十分不起眼,祝盛安又未去过边疆,认不得这是哪里,经他点出来,一时难掩震惊,喃喃道:“三个金人部族……”
“不错,他们绘制出来了。”秦般道,“玄衣军发于嵋州,在大周的最南端,他们要自行绘制大周舆图,虽有难处,但只要肯耗费人力财力,也不是办不到。”
“可金人这几个部族的位置,除了守疆的将士,朝中权贵都没几个人知道。”秦般转过头,看向祝盛安,肯定道,“玄衣军同金人有勾结。”
祝盛安脑中蓦然想起,雀澜之前同他提过,那名伤了他的面具人被他审出来后放走了,此人叫阿勒,是金人,也是张鹤翎的直属手下。
自从靖远侯斩落了金人首领完颜悟的头颅,金人各部分裂内斗,大周同金已相安无事了多年,边疆两族可以通婚,也有不少金人南下来大周生活。他那时听到这话,并未多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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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硝石
“先不论玄衣军与金人勾结之事。”秦般将手收了回来,“殿下讲讲有什么发现罢。”
祝盛安叹了一口气,道:“这幅舆图在我手上也有数月了,上头什么也没标,我看不明白,只能将它搁置在一旁。”
“近日审问玄衣军,有一个小头领,交代了这幅舆图的用处。据他所说,这幅图是雍王排兵布阵所用,每次传令使用密语,接到命令的人须先破译密语,再对照舆图行动。因为玄衣军内部也分派系,雍王怕有人假传命令,便想了这么个办法,指挥自己的亲信队伍。”
“但舆图毕竟是机密,人手一份,恐流露出去。雍王便只在行军要塞设置‘骷髅抱庙’,安放舆图,并在庙中的墙砖上刻下密语破译规则。”
祝盛安点了点舆图:“他们的行军要塞,澹州只有一处,便是被我肃清的腊子山。嵋州有两处,一个在景山县,一个在云华县。”
秦般看向他点出的地方,观察片刻,道:“嵋州地势西高东低,西、南两面环山,只能走东、北两面。但上苍未绝嵋州百姓之生路,西面的雪原有雪水流下,在嵋州境内形成了礼水、孜水两条大河。”
他仔细看着舆图:“礼水由西向东贯穿嵋州中部,到澹州后转为向北,再向东,经过祁州,汇入通南大运河,十分便利。而礼水在嵋州境内的一处重要码头,就在景山县。”
“不错。”祝盛安接了他的话,“从景山县出发,顺礼水而下,便到了澹州境内的丰春县,再走两日,就能经过祁州,进入通南大运河。”
“云华县也一样,是孜水上的一处要塞。”秦般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这个雍王选择的行军要塞,都是水路要塞。”
这确实有些奇怪,大周虽有不短的海岸线,但绝大部分疆土都位于内陆。农耕桑麻为主的生产形式,天然地让人更加依赖厚重可靠的土地,而不是漂泊不定的江河湖海。
这个雍王,却一个陆路要塞都没选。
“不论他选这两处的原因是什么,既然是要塞,于他的布局而言,定有不凡意义。”祝盛安道,“拿下这两处,玄衣军在嵋州的布局便散了。”
秦般眉头微蹙,盯着舆图,一时没有作声。
祝盛安没有催促,抱着双臂来回踱步,也在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片刻,他忽然想起一事,道:“你派去津州的人,应付得了那儿的局面么?”
“徐骏做事稳重,不会贪功冒进。”秦般道,“只要他徐徐图之,让陛下在上头看清楚,究竟是谁在里头浑水摸鱼,我们的目的便已达到了。”
夹着砂雪的雨下了一两日,到昨夜里,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很快覆盖了整座津州府。
翌日清晨,徐骏推开屋门时,大雪仍没有停,门前已堆了厚厚的积雪,他一脚踩出去,雪便没过了小腿肚。
士兵为他撑起伞来,挡住飘扬的雪花:“将军,雪下得太大了,前些日子又下过雨,小的刚刚出去看过,城中路面已结冰了,车马难行,今日还要出门么?”
徐骏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大雪下个不停,即使现在马车能出去,晚间怕也回不来,便说:“步行罢。”
他披上披风,自己举起了油纸伞,走入风雪中,后头的一行士兵连忙跟上。
他们今日去的是陈记杂货铺。
这两日的刑讯下来,运来客栈的掌柜几乎把知道的消息都倒了个底朝天。
据他交代,曹行川确实没有给澹州商船签发过通行令,因为通行令总归是张凭证,白纸黑字签着他的名字,一旦被搜出来,他推都推不脱。
澹州来的商船入港,凭的是一个玉牌,而他们每次来都停在固定的一条停泊道,因此只需那条道上的官丁和转运官员认得这块玉牌,偷偷给他们放行即可。
明面上不会有任何记录,暗地里的入港记录和账本也是曹鸣记的,曹行川没有在上面留下过任何痕迹。
而他冒着风险做这些事,京中的贵人自然也得给他好处——送往运来客栈的货物,便是给曹行川的甜头,只有陈记杂货的东西需要出城入京。
运来客栈的掌柜和曹行川原本并无关系,只是运来客栈生意红火,每天客来客往、鱼龙混杂,不少海外行商在此做生意,把货物中的珍珠珊瑚在此卖掉,并不起眼。
只是如此寄售,时间一长,客栈掌柜难免看出些端倪,曹行川便干脆将他拉下水,让他将这些太起眼的货物换成银两,两人分成,掌柜再将分完的金银送到他府上。
而陈记杂货铺这边,既然被京中贵人选中,显然是贵人的心腹,可这陈老板,却是一问三不知,刑讯下来也没多挖出有用信息。
“要么他是真不知道,要么,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店老板,而是经过训练的武者。”负责刑讯的小兵在旁道。
“曹知府送来的陈记杂货出城送货记录,和每次澹州商船到港的时间对得上,他肯定知道不少,只是在我们跟前装蒜。”另一人道,“他定是经过训练的。”
说话间,一行人走出了府衙,来到大街上。
青石板大街上铺着厚厚的积雪,行人们一脚深一脚浅、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年关边上摔个大跤躺着过年。
街边的店铺早已开张了,伙计们将手揣在袖子里,站在门口吆喝着揽客,一张嘴便呼出大团大团的白气。
徐骏一脚踩进松软的雪,一下子察觉被雪掩盖着的路面已经结冰了,滑溜溜的,行走困难。
“慢些走,当心跌了。”他叮嘱一句,带着人缓慢行进。
陈记杂货铺在靠近北城门的福麓大街上,距离府衙着实有不短的一段路程。等众人走到时,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杂货铺大门紧闭,小兵在后道:“将军,咱们从后门进去,有弟兄在里头守着呢。”
徐骏点点头,由这名小兵带路,走到了后门,扣了扣门环,不一会儿就有在此守着的士兵开了门。
杂货铺里的生活物资一应俱全,冷了还能生点柴火烤着,在这儿守着倒也不是什么苦差事。
徐骏从后门走进院里,四下打量着这间不算小的店铺。
陈记杂货铺的主屋有三层楼,大门口的三间堂屋作为店面,一楼二楼都用于铺陈货物,十分宽敞,三楼是个小阁楼,是守夜伙计歇息的地方。
穿过堂屋进到后头的大院里,左侧是一排两间仓房,一个马棚,右侧是卧房、柴房等起居之处。
徐骏走近临街的店面里。大门虽紧闭着,但铺陈的货物仍是原样,他一个一个看过这些货架,发现这家店大到家具瓷器、小到针线盘扣都有售卖,怪不得能开这样大的规模。
他将两层楼看了个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又去了仓房中。
仓房里摆的货物并不多,许多空木箱堆在一旁,想是将近年关,杂货铺也得清清库存将钱收回来,待过完了年,再去进货。
徐骏往里走了几步,忽觉得额上一凉,有水滴在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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