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驰临会用“怪物”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堂哥,要知道,在中文里面,疯子和怪物两个词所形容对象是不一样的。
疯子是形容有精神疾病或心理疾病的人,而怪物更倾向于形容身体畸形或者心理畸形的人,最多是用于形容有反社会人格的人。
驰临垂眸望着周芜,很欣赏他脸上流露出的异样表情,露出满足的神色:“他那样的人,冷血无情到可以亲眼看到自己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还能无动于衷和尸体待一下午,难道不是怪物吗?”
听到了驰家见不得人的秘辛,周芜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他开始后悔和驰临在这里聊天了。驰家的水太浑太深了,他从始到终都没打算踏这趟浑水,他只想本本分分把外婆治疗费赚到手就好,不贪求不属于他的。
周芜一脑门心思,只想快点逃离,目光从驰临身上移开,吞吞吐吐道:“哎,等一下,我父亲刚才叫我二十分钟后去找他……”
周芜还没把跑路的说辞念出来,就被驰临的一番话又重新定在了原地:“他母亲自杀在浴室,自杀的那把刀还是他亲自找的。他和泡在血水的母亲共同度过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大伯回家时才发现妻子已经去世,而他不曾有过任何救助行为,不曾落一滴泪,你说亲眼看到亲生母亲一点一点死在自己面前,他心里在想什么?”
周芜内心慌的很,有种火烧屁股大难临头的焦急感,心道:我又不是驰珝,我怎么知道他如何想,逼问我干什么?不行,不能和驰临在这里独处,他好像脑子也不太正常,怎么驰家一个个就没点正常人啊?
算了,丢丑就丢丑,跑吧,把他一个丢在这里。
周芜拔腿就要跑,注意力还在驰临身上,但是没跑两步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原本现在黑暗处,园里花木枝桠交错遮住了他的身影,所以周芜和驰临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他。
一股淡淡的沉香闷入周芜鼻尖,周芜猛地退后了两步,定神抬头望去。
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瞧见那人优越的下颚线,是驰珝,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听了多久。
驰临也看到了驰珝,他轻笑着对周芜说:“你怕他怕到这种地步?他难不成还能杀了你?”
驰珝终于出了声,带着轻藐的语气道:“驰临,几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像是下水道的老鼠,见不得光?”
驰珝又对周芜说道:“过来。”言简意赅,但是语气不再那样冰冷刺骨。
周芜暗地里咬了一下嘴唇,一步一步走到了驰珝身边,但是步伐并不坚定反而让人感觉乖巧。
驰珝伸出手指,落在了周芜的后脖颈处,温热的体温通过肌肤传递给周芜。
驰临手握成拳,指尖微微发白,他俊逸的面容抽搐了一下,但被昏暗的光线遮掩了下去,他努力保持自己面上的冷静:
“你不用激怒我,最见不得光的,不应该是你吗?疗养院两年的电击都没把你矫正过来,被高纯度的信息素支配控制肉体,像是没有理智只有原始冲动的野兽,这样的日子会伴随你一辈子,你永远都是一个异类,一个怪物。”
这样刺耳的话语并不能把驰珝激怒。
驰珝的手指揉了揉周芜柔软的头发,微低头,炽热的呼吸落在了周芜的肌肤上,酥酥麻麻又痒,周芜红耳朵被热气蒸红了。周芜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驰珝的声音竟然软了一些:“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吗?”
周芜懵懂地摇了摇头。
驰珝像是一个温柔的有耐心的解惑者,指尖玩弄着周芜的发梢,娓娓道来:“他小时候对其他人说,我的母亲死了,是因为讨厌我,我是一个没有妈的野孩子。我很讨厌他,为了让他不再那样洋洋得意,我当面亲手把他最心爱的那条狗杀了,很可惜当时力气不够,没有剥皮。”
夜间的冷风吹拂过周芜脸颊,寒意蹿上周芜心头,周芜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听着驰珝不咸不淡的描述,周芜漆黑的眼瞳前仿佛浮现出一个男孩浑身是血蹲在一条狗的尸体旁边,鲜红的血在地上汇聚成一汪小河流,蜿蜒曲折地朝着远方流去。
驰临目光沉沉,如同裹挟着冰霜,冷冷道:“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所以,你看清了你身边站着的,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吗?”这句话是对周芜说的。
驰珝能够感受到,周芜的身体在他的手下微微颤抖,他微笑着,暗地里手指却微微用力,把周芜困在自己身边。
“驰临,看来你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我说过你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蹦哒,否则我会亲手抹杀你所在意的一切。”驰珝冷笑,“就像那只狗。”
“阿临!”
终于,这个偏僻的角落被人注意到了,驰临的几个朋友见到驰珝和驰临站在一起,知道两个人一向不对付,心中紧铃大作,连忙跑了过来。
就算拉不住两个人,至少驰临对上驰珝,以多对少,不会吃亏。
“那你就试一试。”驰临这个人被刺激到了,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迈开腿想要朝着驰珝走去,但是被身边的几个男孩拉住了。
“临哥,何必和他计较……”
“没必要理会他,临哥,我们回去吧。”
“别在珠姐的生日宴上出差错……”
驰临在众人的劝阻下,咽下了那口郁结于心的怒火,冷冷地瞪了驰珝一眼,转身欲走,但是驰珝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驰珝身上强大霸道的信息素泄露出来,是霸道冷冽的。
其他的几个人都未分化,是闻不到驰珝那样强烈的信息素,但是很不巧,驰临因为六个月前去西南地区爬山摔断了退,掉进一个溶洞里,身体激发出保护系统,竟然提前进入分化,分化成alpha。
分化后alpha强大的身体素质和alpha信息素支撑着他在溶洞挺过了一天一夜,等来了警察救援。
一股浓烈的梨薄荷味冲入驰临的鼻尖,alpha信息素相斥的本能立马令驰临心跳加速,一呼一吸间,原本清新的空气变得粘稠,全是那恶心的梨薄荷味。
驰临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极度易怒,烦躁不安,他被驰珝信息素压迫着,整个人处于爆发的边缘。
驰临不适地一把甩开同伴的手臂,扭头红着眼眸盯着驰珝。
同伴们都没有闻到信息素,所以被驰临突然粗鲁地行为吓一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目光在驰珝和驰临两人之间来回转换。
驰珝的脸色也是一片冰冷,眼珠上出现一条条红血丝,看起来很骇人。
“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不如今天就在这里做个了结。”
“了结?”驰临的脸色不太好看,阴冷可怕,开口嘲讽道,“怎么了结?在这里打一架?”
“我知道你在碧水湾偷偷修了一个山路跑道,就比赛车,绕着那条跑道跑一圈,输的人跪着磕三个头。”
驰珝这话一出,驰临眼底闪过中惊讶。
碧水湾这一大片山头还是90年代驰老爷子就买了下来,他分化后alpha后,他父亲按照他的要求找人修建的,作为他的分化礼物。
驰临很小的时候就接触赛车,况且碧水湾这一赛道他亲自监工修建的,山路崎岖,有一段旅程跑道是贴着悬崖修建的,刚刚能跑车,稍有不慎,则会坠崖。悬崖之下是都江水,水域凶险,河流湍急,横跨两三个省。
这条路他跑了多次,虽然每次到中途都会手心出汗,但也比驰珝熟。
所以驰珝提出这个挑战,他就默认为驰珝一定会输给他。
驰临很快应了下来:“好。”
第十九章 碧水湾夺命环山夜跑
周芜本打算趁着两虎争斗,几欲离开,但是被驰珝抓住了他后脖颈的软肉,丢到了赛车的副车座。
周芜手扒车门不肯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我晕车……你比赛,带我干嘛?”
驰珝知道他说晕车是鬼扯,自然是不肯放过他的,手抓着周芜的后衣领,阴森森道:“乖,我和别人玩游戏,自然不能冷落你。”
周芜微怒道:“大少爷,请尽情的冷落我吧,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驰珝薄凉俊美的面孔露出一抹难以琢磨的笑容,低声威胁道:“周芜,知道违逆我,在驰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天色暗沉,黑云堆积,不见星月,狂风呼啸着,有一滴冰凉的雨水坠落到周芜的眼皮上,周芜下意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望向天空。
驰珝耐心也消耗殆尽,拎着周芜丢在副驾驶,驰大少爷亲自伺候人,弯腰垂眸帮周芜把安全带扣好:“别吵,要下雨了。”
周芜敢怒不敢言,坐在副驾驶上,偏过了头,不愿去看驰珝。
驰珝和驰临的跑车都上环山跑道,两辆跑车一前一后在赛道上疾速行驶,如同两只离弦的利箭,彼此互不相让的驰逐着,两边的风景飞速倒退,很快驶入了碧水湾无边的黑暗之中。
天说变就变,乌云浩浩荡荡逼近,苍穹之上闪电在云间徘徊,雷光闪过,大半个天边被光线照亮,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顷刻间,已经形成了滂沱大雨,雨水越下越大,越来越密,交织出针线密集的雨帘。
狂风蹂躏着树木,高高的树冠如同面团一样任风搓揉,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跑道上,如一条细长的白蛇在漆黑的地面舞动,又好像是掀起的一道道波痕,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驰临对于这一片路径更为熟悉,所以提速超过了驰珝的车辆,在雨水和泥土混杂的赛道上漂移过弯,轮胎努力地抓咬着地面,发出“嗤——”的声响,地面的水花溅了起来。
其实那个动作还是挺危险的,因为那个赛道比较陡峭,地面上雨水来的又急,稍有不慎就会撞上旁边的铁护栏,要是离心力再大一点,可能车身会撞翻下护栏,滚下山坡。
驰珝的车被迫压在后面,慢驰临半车身。就在这个关头,驰临的车屁股突然贴近驰珝的车,无可避免地撞上驰珝车头。
驰珝车旁边就是裸露的山体岩石墙,车辆被迫撞上山体,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周芜猛地闭上眼睛,眼睫毛抖了抖,整个身体被颠了一下,听到湍急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击着车窗。
驰珝并不是这个忍气吞声的人,事实上,他睚眦必报。
他并没有为了避开驰临的而放慢速度,反而选择直接撞了回去,车身相互碰撞,车轮划破空气摩擦出尖锐的音爆声。
驰临没想到驰珝竟然真的疯,宁愿冒着两人一起坠崖的极大风险也要以牙还牙。
他在措手不及之下连忙猛打方向盘,稳住车身,提速向前跑去。
周芜坐在副驾驶上,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车灯明亮的光线被连绵的雨幕折射着,湿漉漉的空气令人感觉十分压抑。
巨大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周芜因为惯性力往前扑去,又被安全带束缚回座位,胸腔那口浊气吐了出来,竟然生起了一种有种死里逃生的侥幸。
驰临的车已经超了驰珝几米,驰珝冷冷盯着前方,嘴角微微上扬,周芜沉默着打量驰珝,他竟然发现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驰珝整个人是兴奋的。
驰珝平时一直都表现出了无生趣的态度,但是这个时候,周芜仿佛能看到他眼眸下有火苗跳动着。
驰珝现在的状态像是瘾君子,只有这样的危险刺激的事物才能刺激到他的神经,才会分泌出大量多巴胺产生兴奋信号。
他的神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兴奋,对于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只会感觉索然无趣,为了追求兴奋,他只会一次次沉溺于那样高强度的刺激里。
这样的认识,让周芜手心冷汗直冒,他害怕驰珝为了追求刺激,在这瓢泼大雨的山路上挑战速度与激情,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周芜是真的不想死。
一是怕疼,二是怕他死了,还躺在医院的外婆怎么办?
在封闭黑暗的环境中,车顶苍白的光线照射在驰珝的侧脸上,漆黑的睫毛在他卧蚕处形成一小片疏朗浓密的阴影,他的紧绷着下颔线条极为清瘦好看,仿佛上天格外宠爱他,亲自精雕细琢而出。
就是这样俊美又好似恶魔一般的人。
周芜紧紧抓着胸前的安全带,扭头崩溃的对驰珝道:“驰珝,你慢一点,你不要命了?”
周芜嘴唇还在颤抖,忍不住大口喘气:“你不要命,我不陪你下地狱,我要下车,让我下车,我自己走回去。”
在这个时候,驰珝的车速还没有降下来,驰珝偏头望了周芜一眼,眼眸微眯:“嗯?你叫我什么?”
周芜虽然处于极度的愤怒和害怕交织的状态,但是他更清楚,自己没有得罪驰珝的资本,他轻轻咬了一下自己嘴唇,不情不愿吐出一句:“大少爷。”
驰珝听了周芜的声音,轻笑了一下,手上动作不减,一个漂亮的漂移转弯行过弯道。
驰珝仿佛很满意周芜的乖巧,不慌不忙道:“让你下车?外面还在下雨,你走一晚上都不一定走的回去,而且这片山上早些年还有熊和蛇出没,你要是不怕,我就停车放你下去。”
周芜听着这些话,默默地把头扭向车窗,默默看着车窗外连绵不绝的大雨,虽然车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噼里啪啦声。
他知道驰珝的话有道理,这么大的雨,又是在荒山野岭,他连个电灯都没有,想要凭着自己一双腿走回去,完全是异想天开。
驰珝知道小孩怕了,又哄道:“好了,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就算你想下地狱,我都不会让你以这个方式下地狱,安心坐着。”
“至于慢下来,是不可能的,你想看着我给驰临跪下来磕头?”
周芜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现在的驰珝看不到,于是干巴巴道:“没有。”
但是他们现在的情况是一直落后于驰临的,而且驰临寸步不让,分毫不让,两车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五六米的距离,要是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他们就要输了。
就在周芜内心替着驰珝焦急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条岔路口。
一条是主线路,大路平坦,危险系数相比较而少,另一条支路一眼就知道它是上山路线,两条路路途差不多长,不光道路狭窄一些,而且道路更加复杂多变。
驰临毫不犹豫走了主线路,开玩笑,那条支路当时他命人修就是图个刺激,那样的道路他青天白日走过一遭,都会后背出汗。
更别说在这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天色极暗,危险系数又上一个度。
既然是驰珝主动和驰临提出的挑战,这些驰临知道的事,驰珝自然是知道的。
驰珝的车却直接一转头,上了那条上山的支路。
周芜是不知道两条路什么情况,所以没有任何表示。他要是了解,当场打开车窗从驰珝的车里跳下去,可能还能留一具全尸。
驰临从后视镜里并没有看到驰珝车的身影,就明白驰珝走了支路,轻蔑地笑了笑。
他倒是希望,在那条路上,驰珝坠崖,车毁人亡,虽然有点可惜看不到驰珝给他磕头道歉,但是驰珝那个活该死了的消息会让他更加高兴。
驰珝的车开得很快,道路的黑影飞快的朝着身后狂奔去。行到一段路的时候,路段又变得极为窄小,恐怕刚刚只能容一辆车通过。
最重要的一件事,这条路一边是崎岖不平的山壁,另一条是没有护栏的深渊,黑夜中只看到那里是黑洞洞的。
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坠入深不见底地悬崖,喂了下面都江的鱼。
周芜望而生畏,坐在车里眼皮直跳,但是大气不敢出,怕影响了驰珝。
驰珝却突然扭过头冲着周芜笑了一下,周芜晕乎了。
驰珝这是对他笑?笑什么?
周芜正纳闷着,突然看到前方居然没有路。
没有路!周芜一口都要咬碎了。
这一段路是按照山型精心设计而出的,镂空路段,模仿真正赛场路段。
现在天空还飘着雨,山顶的雨水顺着山体飞泻而出,像是一条小水帘挂在镂空路段。在黑暗中,根本就看不清这镂空路段有多长,或许只有半米,或许前面就是无尽深渊。
周芜错愕恐惧间,驰珝已经提速,赛车朝着断路飞驰而去,整个车身都在悬浮半空中,雨帘打击在车顶,像是给周芜临死前的宣判。
“驰珝!!!”
周芜惊恐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两秒?三秒?还是更久?
周芜感觉到车已经安全着陆,行驶在正常路段,才后怕地睁开眼睛。
第二十章 驰临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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