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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火焰里(折断荔枝)


“外面的世界还很大,你要走出去,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你一定可以的。”
巴桑认真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最后他用力地点头说:“我会的,池雨哥,我一定会好好画,也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路池雨拍拍他的肩膀,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在院子里晒画布的周厉行。
巴桑似乎是怕周厉行看出他刚哭过,转身像是逃难一样钻进屋了。
路池雨坐到了周厉行的身边,帮着周厉行一起在院子里铺画布,他把每一张画布都认认真真铺平抹匀,连一条褶皱都不允许留下,像是在做一件特别虔诚的法事。
“你怎么了?”周厉行眼睛很敏锐,一眼就察觉出路池雨的心情不对劲。
路池雨摇了摇头,他没说话,只继续着手里晾晒画布的工作。
周厉行放下画布,他伸手抓住了路池雨的手腕,然后用力把他拉到了院子角落里坐下,一脸严肃看向他。
“为什么不开心了?”周厉行低声问他,神色担忧。
路池雨仍旧一言不发。
周厉行继续逼着问他:“说话。”
路池雨眼圈一红,刚才在巴桑面前故意装出的成熟模样,此刻却在周厉行的面前轰然坍塌。
他像个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他倾诉的方向,他把脑袋埋在周厉行的手里,无声地掉眼泪。
周厉行看着他颤抖的肩膀,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他捧着自己的手哭泣。
他的掌心被眼泪填满,留下一片温热的潮湿,路池雨前几天刚剪了头发,后脑勺发丝短短的,还泛着隐隐约约的青茬。
周厉行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有点微微扎手,像是个小刺猬一样。
可是这个小刺猬就这样在他面前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卸去了所有伪装,自顾自地掉眼泪,惹得他心疼难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等到路池雨的情绪缓过来了一些,周厉行温声问他。
路池雨这会儿已经哭痛快了才觉得丢人,他侧过头去,不肯看周厉行,只哑着嗓子说:“行哥,我可能要回家了。”
周厉行没说话,空气就这样无声地沉默了下来。
最后,路池雨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很温暖。
他红着眼睛回头去看周厉行,却发现周厉行只是盯着他笑了笑,没有苦涩,没有悲伤,只有浓浓地释然。
他说:“现在回去,能好好生活了吗?”
路池雨低下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没办法,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像个逃兵,我不喜欢这样。”
“好。”周厉行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那我送你去西宁。”
路池雨望着周厉行,他只觉得周厉行的眼睛里像是住了一团南当山中的晨雾,他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了雾气之下,让人摸不清,看不穿,猜不透。
路池雨很想问问周厉行,他会舍不得他离开吗?等到他离开之后,周厉行又会不会记得他呢?还是会像忘记左唯那样,也顺理成章地把他变成一段回忆中的故事。
周厉行始终就是这样的人,路池雨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包容,喜欢他带来的安全感。
可是,周厉行也总让他很挫败,就像眼下的场景,他为了即将到来的分别哭得眼睛通红,可是周厉行就这样不悲不喜地看他,情绪没有波动,神色没有起伏。
周厉行就像是从天而降救苦救难的神佛,如今,于苦海中挣扎沉浮的路池雨就要上岸了,而他就站在岸对面笑着对他说:“以后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

路池雨要启程离开同仁的当天,还是天色蒙蒙亮的清晨。
他这人一向很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告别场面,算起来他在同仁待了也快两个月了,这段时间,他和画院里的孩子们都处得很好,他不想最后为了告别惹得那群孩子伤心掉眼泪。
路池雨行李很轻,来的时候本就也没装几件衣服,只是这次离开前,巴桑把他前不久刚画好的一副巴掌大小的唐卡吊坠送给了他,路池雨小心翼翼装进了箱子的夹层里,生怕给碰坏了。
周厉行帮他把行李搬上后备箱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准备跟巴桑他们那群孩子打个招呼再走吗?”
路池雨靠在车门边抽烟,在清晨的飒飒风中,从他唇间吐出的青白色烟气跟晨间的雾气融成一团,他摇了摇头说:“算了,我怕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不过我给那群孩子留了红包,放在你画唐卡那屋的抽屉里了,你回来之后帮忙分分,告诉那些孩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就好。”
周厉行点头,他伸手替路池雨把外套的拉链拉好,看他不开心,便故意逗他说:“你还挺细心的啊,小路老师。”
路池雨勉强笑了笑,他低声说:“以后再见面也难了,在你这儿这么长时间,跟那群孩子都有感情了。”
周厉行没说话,他就静静陪在路池雨的身边,等到一根烟吸到了尽头,路池雨咳嗽了两声,最后略显狼狈把脑袋往衣服领子里藏了藏,他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低声说:“走吧,行哥。”
从同仁回西宁的路途比来的时候漫长了许多,路池雨靠在座椅上,看着沿途的草原风景,他却已经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思了,整颗心都被即将到来的分别情绪充斥着,搅和得乱七八糟。
路池雨为了分散精力,他特意掏出手机看了看机票,明天下午有一班西宁直飞京州的飞机还不贵,一千块钱连带行李托运都解决了。
路池雨看了看周厉行开车的侧脸,他轻声说:“行哥,你这次在西宁准备待多久?”
“看你。”周厉行神色淡然,“等到你上飞机之后我再走。”
“你真烦。”路池雨嗤笑了一声,活跃气氛逗他,“我还想着把主动权交给你呢,你倒好,这让我怪难做的。”
周厉行的手敲了敲方向盘,他说:“你不用在意我,按自己的心情来就好,想什么时候回去我都随你。”
“你总是这么说。”路池雨叹了口气,心里莫名有点火大,“你总让我不要在意你,可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这么久,我能拿你当陌生人吗?你教我怎么才能不在意啊?”
“抱歉。”周厉行说话声音也低了下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有什么顾虑,如果让你不开心了,这不是我的初衷。”
“我知道。”路池雨被他这种服软的语气弄得心里也不舒服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点莫名的火气很不应该,于是便只能深吸两口气把情绪缓了下来。
“算了。”路池雨在手机上摁了两下,最后还是在软件上买了明天的那班飞机,“我明天走,下午三点的飞机。”
周厉行神情仍旧平淡,车终于驶进了西宁的市区,他降低了车速,最后低低地回了一声:“好,知道了。”
最后,周厉行还是开车来到了兰生前庭,刚把车停到门口的停车位,杜雨岚就已经穿上外套出来接他们了。
有段日子没见面,杜雨岚看着好像又瘦了许多,路池雨下车后打起精神跟她笑着问好:“岚姐,好久不见啊,怎么又漂亮了。”
杜雨岚笑得摇曳生姿:“多半是金钱的滋养吧,最近工厂开工特别顺,大赚一笔。”
“恭喜啊,岚姐。”路池雨笑了笑,“这以后你也是大老板了。”
杜雨岚靠在前台给他们办房卡,头也没抬笑着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资金能周转过来吗?”周厉行进来半天终于开口问道,“如果需要帮忙就张嘴说话,别跟我客气。”
“能,放心吧,我才不跟你客气呢。”杜雨岚点头,“刚不才跟你说,大赚了一笔。”
杜雨岚盯了电脑半天,最后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说:“你们之前住的那个三楼的房间,已经订出去了,这次给你俩换二楼行吗?”
“成。”路池雨答应得挺痛快,“开一间就得了,岚姐,我明天就走了,弄两间还浪费。”
“走这么急啊?”杜雨岚有点意外,“在我这儿多待一阵子呗。”
“机票都买了,岚姐。”路池雨眼神暗了暗,“而且,单位那边也不能再拖了,总得回去的。”
“也是。”杜雨岚点了点头,把房卡给他递了过去,“你们消防员假期本来就少,你这次在这儿待这么久,单位领导估计都要急死了吧。”
路池雨笑了笑,也没说话。
“你这明天就要走了,那今晚我请你俩吃饭吧。”杜雨岚看了一眼手机,主动说道。
路池雨拎着行李摆了摆手:“别,既然我这明天就要走了,那这顿饭说什么都得我请。”
周厉行沉默着从路池雨手里把他的行李给接了过来,没让他上手。
杜雨岚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神有点复杂,最后她还是笑着点头:“行,那就你请。”
趁提着行李上楼的间隙,杜雨岚又忙不迭冲着楼上喊了一声:“哎,厉行,你等会儿过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兰生前庭二楼的房间比他们之前住的三楼面积要小一些,周厉行帮他把行李搬到屋里后便先下楼去找杜雨岚。
周厉行到楼下的时候,杜雨岚正夹着根万宝路靠在前台抽烟,她素面朝天,那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支铅笔盘成发髻束在脑后,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看着倒像是个美术学院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
“找我什么事啊?”周厉行声音低沉。
“左唯过来了。”杜雨岚抿了抿嘴唇,吐了个圆润的烟圈,“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心烦,可是谁知道你这会儿突然来西宁了,我又担心你们再意外撞见,闹得尴尬就更不好了。”
周厉行眉头皱了皱,随即很平淡说:“嗯,我知道了。”
“我说,小左来了!你怎么也没个反应啊?”杜雨岚弹了弹烟灰,对他这个样子倒是特别意外。
“你想要我什么反应啊?”周厉行有点无奈笑了,“哭天喊地?还是愤怒异常?”
“也不是……”
“雨岚。”周厉行收敛了神色,“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你现在提起他,我只觉得好像个陌生人一样,你真没必要老是这么介怀。”
“我明白。”杜雨岚把烟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我就提前告诉你一下,小左现在就住三楼呢,不过他这次回国感觉状态不太好,自从到我这儿住下,平时就很少出门,你们应该也遇不上。”
“没事。”周厉行点头,“明天送池雨上飞机,我也要走了。”
“这么急?”
周厉行嗯了一声,他说:“前两天接了个电话,我师傅说他最近身体不是太好,我怕他撑不了太久了,我准备去趟尼泊尔。”
“萨南老师傅也快八十岁了吧。”杜雨岚听到这些后神色也暗淡了下来。
周厉行话语间很是低落:“他以前在同仁的时候,肺就一直不好,还总爱抽烟,听他家人说,现在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杜雨岚犹豫着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张口,疾病本身就是很残酷的东西,不是靠人力能改变的:“厉行……”
“不用安慰我。”周厉行看出她的心思,“我这些年,对待生死早也就看开了,莲花不着水,日月不住空,该走的人强留不住,我这次去尼泊尔,也是想着师傅没孩子,我得去巴格玛蒂河送他最后一程。”
杜雨岚点点头,她轻声说:“那你替我跟他问个好,如果他还能记得我。”
周厉行转身,他低声说:“师傅记性特别好,他一定会记得你的。”
周厉行回到房间的时候,路池雨正坐在窗户边上看天,这个房间面积虽不是很大,唯独却有一扇特别漂亮的落地窗,顺着窗户朝外面看过去,一眼就是通透的碧蓝色天空。
路池雨靠着木质的窗户边,像个不着四六的小孩子一样,盯着外面的天空愣神,就连周厉行进屋他都没听到。
周厉行走到他身边,没忍住还是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路池雨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衣服被阳光晒过后的芬芳。
路池雨回过神来,他笑着拍了拍周厉行的手臂:“你回来啦?”
“嗯。”周厉行应声,他没瞒着路池雨任何事,把刚才和杜雨岚那一通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路池雨。
路池雨听完后也没什么特别惊讶的反应,他甚至都没问左唯的事情,而先是问了一句:“那你明天送我去机场之后,你要直接飞尼泊尔吗?”
周厉行任由路池雨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他说:“我没买机票,准备从西藏走陆路口岸去尼泊尔。”
路池雨眨巴着眼睛看他:“那我们……是不是很久没办法再见面了?”
周厉行看着他,最后却只低声说:“有缘分,总会再见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也是一个不忍心打破的希冀。
他们都明知这次的分别也许之后就再没机会重逢,可是却都不忍心把残酷的事实说出口。
路池雨什么也没说,只默默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好,有缘分,总会再见的。”

晚上的时候,路池雨在兰生前庭对面的烤肉店请杜雨岚吃饭。
还是那个熟悉的包房位置,路池雨刚一进去就觉得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刚到西宁的那天晚上。
那天,杜雨岚就是带着他和周厉行在这个位置吃烤肉,他们三个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也是那一天,路池雨认识了周厉行。
熟悉的羊肉坑锅配上手抓羊肉,沾上辣椒面后连羊膻味都褪得干净,只剩下满嘴鲜嫩,再来几碗青稞酒,他们三个人都难得轻松。
杜雨岚一想到明天之后路池雨和周厉行都要走了,她这心里也莫名不是个滋味,两碗青稞酒下肚后,她闷声说:“小路,我这些年来来往往的人见得多了,可难得遇上你这么投脾气的,这一想到你马上就要离开西宁,我这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路池雨跟她碰了个杯:“岚姐,能认识你我特别高兴,以后你要是去京州,一定记得联系我。”
“那是必须的啊。”杜雨岚喝了点酒,说话间东北味也不自觉冒了出来,“到时候去了京州,你必须安排我老前门涮羊肉吃个痛快。”
路池雨乐了:“好说好说。”
杜雨岚转头又看向周厉行,她像个操心的老母亲,又忍不住对着周厉行嘱咐道:“厉行,你自己去尼泊尔照顾老师傅,别太累了,那地方吃东西跟国内不一样,卫生条件也不行,别再给自己折腾病了。”
“知道,你多操心自己吧。”周厉行喝了口酒,“造物工厂刚开始操办,要打点的地方都多。”
“我没事儿啊。”杜雨岚乐呵呵挥了挥手,“我是石头缝里的孙猴子,这辈子就喜欢折腾,不折腾我难受。”
一听这话,他们三个人都笑出声了。
伴随着满桌的青稞酒香气和店里随机播放的康巴情歌,大家都在努力忘记明天即将到来的离别,只享受着眼下的畅快。
酒局散场后,杜雨岚特别有眼力见地先给他们俩让出了空间,果断先一步回去了。
路池雨跟着周厉行沿着路灯下面散步,最后,他们坐在兰生前庭楼下的长椅上,分享着同一根娇子青海湖。
空荡的街道,烟雾缭绕之间,他们就着青稞酒和香烟,接了一个黏腻的吻。
“行哥。”路池雨低声喊他的名字,却不抬头看他,他就着周厉行的手抽了两口烟,声音很疲惫,“你会忘记我吗?”
“我会记得你。”周厉行牵住他的手,路池雨的手很凉,周厉行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可是他却只是攥得更紧,不忍松开,“我会一直记得你,但是你可以把我忘记。”
“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啊。”路池雨弯着眼睛看他,“我不忍心。”
“那就少记得一些。”周厉行的手又在路池雨的脸颊上戳了戳,路池雨的脸软绵绵的,皮肤好得不行,像个小姑娘,“把我对你不好的时候忘记,只记得高兴的时候就够了。”
“那我就会全都记住,什么也忘不了了。”路池雨笑着扯了扯他的手腕,“因为我所有高兴的时候,都是和你在一起。”
周厉行头脑发晕,他只觉得有一双巨大的手掐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思考不过来,他垂下头看路池雨的眼睛,昏黄的路灯下,路池雨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某种神智清明的小动物,招人疼得不行。
周厉行轻声问他:“池雨,回去之后,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路池雨先是一愣,随后有点尴尬地低下头,总觉得像是被人戳破了自己的皮囊,他小声说:“你怎么知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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