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其中又不包括他自己。
【也许我与那些怪物并无不同,只是更擅长伪装。】
五条悟恨不得与虎杖悠仁共享视觉,让他看清楚,他与那些怪物完全不同。
我都没有放弃他,他却像是早就放弃了他自己。
两人之间尴尬地沉默着,直到上课铃响起,悠仁惊道:“完了,我迟到了!”
少年踩着铃声跑远,声音随风传来。
“五条前辈,校园里你随便逛,不要被纪检的人逮到就行。回去的路你应该已经记住了,有事情来**班找我!”
五条悟目送那道佯装镇定的身影落荒而逃,轻轻嗤笑一声。
吼他一句就怂了,自己对自己倒是心狠得拉不回来。
作者有话说:
五条悟:正确的思维PT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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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不是他最喜欢的小猫咪了◎
学校占地面积合理, 教学楼为主体,学生活动中心、教育管理处一应俱全,五条悟路过宿舍楼底时, 几个小怪物聚在楼道阳台抽烟。
活得跟真的一样。
他甚至看见一对儿逃课的小情侣,两个“人”白如死尸, 手牵着手亲亲我我逛操场。
这可真是见鬼了。
所有学生眉心都蜷着一团黑线, 他对着团黑乎乎的线状物非常在意, 打晕了快要亲在一起的小情侣, 扛起两具软倒的身体。
他速度很快,没引起任何“人”警觉,将小情侣放在空闲的体育室, 五条悟扒开他们的额发。
那团黑线潜藏在皮肉底下,普通肉眼根本无法察觉。
五条悟找了块抹布缠在手上。
咒力猛然灌入掌下的头颅, 抹布闷住“人”的嘶吼, 眉心黑线在咒力风暴中柳絮飘摇。
眉心毛孔不受控制地撑开,冒出一茬黑头。五条悟忍着恶心造出范围真空, 负压将那密密麻麻的黑头往外拔。
黑线离体的刹那,五条悟掌下的“人”就像被抽去了骨头,化成一滩蜡水状的液体。
将黑线扔进封印型咒具,隔着透明盒壁观察。
那团黑线在盒子里舒展开, 藏在身体里比寄生虫还难馋,取出来后仿佛一团无害的绒毛。
五条悟晃动盒子观察黑线, 越看越觉得这团东西非常像……动物的毛发。
他眼前突然浮现悠仁养着的血瞳黑猫。
“悠仁,悠仁?虎杖悠仁!”
耳边的大喝吓了悠仁一跳,他茫然地看向同桌。
“喂, 你最近怎么回事, 一天到晚心事重重, 跟别人说话总是走神。”
悠仁笑了笑,道:“抱歉抱歉,这两天休息不足。”
同桌知道他救了一只猫,为了给猫治病东奔西走,关心道:“是为了那只猫吗,现在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你别不把大家当朋友哈,别跟我客气。”
向他展现善意的人有温度、有情感,与他相处的每一天都印在脑海里。
悠仁能看见他的真实,却同时无法再忽略他的虚假,偏过头道:“抱歉,稍微有点乏力,下节课帮我请个假,我去一趟医务室。”
“那你快去吧,要我陪你吗?”
“不,不用了。”话一出口颇显冷硬,悠住不敢看面前人僵住的脸,起身道:“不是快考试了吗?你可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好好听课,帮我记一下笔记,周末请你吃饭。”
同桌还想再问,悠仁已绕开他直勾勾向门外快步而去,好像背后有猛兽要扑咬他。
不管往哪里走都有人迎面过来打招呼,悠仁强撑着精神与他们客套,终于等来上课铃声,洪流般的人群涌入教室前后门,长长的走廊只剩下虎杖悠仁一个人。
这一瞬间,独留在走廊的悠仁从人群中脱离。教室里的学生都看向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中唯一的异类。
悠仁顶着密密麻麻的目光,只觉得手脚生寒头晕目眩。
去哪里都好,只要是没有人的地方。
他钻进空荡荡的卫生间,拧开热水龙头,温热的水流浸没口鼻,躯体里的寒意慢慢融化。
就在悠仁终于感觉有所好转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了。”
“谁!?”
镜子里印出第二个人。
站在他背后的少年偏回头,虎杖悠仁看见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唯二不同的是,对方及腰长发在脑后扎成俐落的长辫,浅金色眼眸里满是冷漠。
虎杖悠仁先是惊惧,目光在那人与自己之间来回。
镜中人左手持鞘,右手长刀已出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来者不善。
悠仁回头,目光落在对方持刀的左手时微微一顿,面上惊色稍定,沉声道:“你是谁!”
那人笑了笑,眸子里还是一片冷色。
“我就是你。”
“……”虎杖悠仁盯着那把寒气森森的长刀,道:“但你是来杀我的。”
“为这个世界排除异己是午夜屠夫的职责。从察觉到异常的那一刻起,你注定逃不开恶鬼们的追杀。”
那人说话时斗篷还在滴着血,封闭挟小的卫生间渐渐腥气弥漫。
这人有一点说的不错,夜晚出现的怪物并非偶然。在发现宫野城没有镜像前,夜晚宁和而安详,虎杖悠仁偶尔会和朋友去看几场电影,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兴致上来了呼朋唤友通宵打电动也是常有的事情。
五条悟的出现又是一条有力的证据。
不过虎杖悠仁在邀请五条悟回家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不必诋毁自己,镜像偏不了人,如果我们之间有一个是怪物,那看来只能是我了。”
悠仁拇指朝身后的镜子指了指。
镜中像与镜外人都是左手持刀,面前的虎杖悠仁与宫野诚、五条悟才是同类。
“只要我死掉,大家就都会得救,对吧。”
“我向你承诺,带所有人平安离开。”
“嗯,我相信你,就像相信自己的决定一样相信你。”虎杖悠仁再看那把血迹未干的长刀,它大概会给自己来一下,很痛,比低血糖的起床气还狠,然后真实的太阳会从东方升起,长夜回归它原本的轨迹。这样想,那把刀看起来也不太可怕了。只是,他还来不及与一只猫告别。
好不容易救回了喵喵,没想到这次是他先离开。
喵喵年纪虽小,本事却很大。只要不再轻信人类,它会是全天下最自由的喵喵。
不告而别也好,它知道人类都言而无信,不值得猫信赖。
最后的牵挂也放下了,虎杖悠仁长出一口气,直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道:“你动手吧,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我不会怪罪你,所以你也不需要所谓的原谅。”
再公正的法律,也管不着自己杀自己。
对面的人却收起了刀。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这24个小时,我保你性命无忧。你可以去和大家告别,也可以去看看久违的夜空。只要是你想做的,就能做到。”
“等等!为什么?!”那人速度极快,虎杖悠仁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色雾气之中,只听见渐渐飘远的话语:
“就当是帮未来的自己一个忙吧,将来我离开时,也许还来不及说再见。”
虎杖悠仁:“……”我这是从现在死到未来去?别这么惨吧。
教室门口等着一个人。
五条悟调查完学校,回头虎杖悠仁丢了。教室里找不到他人,自称同桌的家伙说人去了医务室,五条悟又满学校找医务室,跑遍全校所有的医务室,连根粉毛都没看见。
“你明知道危险还乱跑,我才一会儿没看住,撒手就没了,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呀!等等,你哭什么……喂……我语气没有很重吧。”我还没喷完,你怎么就哭了。五条悟后面的墨水全被悠仁眼里的湿气打湿,气势汹汹的人一下子手脚无处安放,受挫般放低了语气:“别哭啊,我不是想骂你,你要是遇到危险,至少让我知道去哪儿救你吧。”
“我不是哭,就是神经长时间紧绷,突然放松下来,情绪有点失控。”虎杖悠仁只是眼睛湿了,他眨两下眼睛,那点湿润很快给眼皮夹掉。
五条悟正词穷,被虎杖悠仁牵了手也不好反抗,在悠仁身后偷眼瞧他的神情。
他们一路往学校外走,与朗朗书声,蓝天之下的青红操场背道而驰。
回家的路上,五条悟小声道:“那你为什么情绪失控呀。”
他说得很小声,虎杖悠仁可以听见,也可以听不见。
“我听你愿意救我,心里高兴啊。”
五条悟自认是打破虎杖悠仁日常生活的罪魁祸首之一,人家一没偷二没抢,忽然之间存在就变成了一种错误,连生活的世界都如泥潭,搁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都受不了。
再通情达理的人也有情绪。
五条悟拦过悠仁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道:“那你听清楚了,我不止愿意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最强咒术师愿意去做的事情,一定能做到。还没有经历过事与愿违的天才少年,此时是发自内心的笃定,只要他足够强大,就能护住所有的羁绊。
“诶,所以开心一点嘛,其实外面的世界和这里没有区别。等你出去以后,以前怎么生活,将来一切如常。”那团疑似猫毛的黑线让五条悟看到新的希望,也许破局的关键并不是虎杖悠仁本人,而是他身边的某个东西,比如那只奇奇怪怪的黑猫。解决了那只猫,连虎杖悠仁都可以一并得救。
两人勾肩搭背,却又各怀心思。虎杖悠仁听着五条悟的描绘,自知没有可能亲眼去看,便在心里细细地想象着,一个听得入迷,一个越讲越兴致高昂,沿路的河流通向远方,看不见的载满念想的小船,随水流向无人知晓的远方。
那只怪奇的黑猫不在家,五条悟只在猫窝里发现几根猫毛,细软的黑色毛发无论从质感还是外形都与缠绕怪物眉心的黑线高度一致。
“你问喵喵啊。”悠仁正烹饪着拜访宫野家要带的蛋糕,道:“它每天都会跑出去,等到了饭点就自己回来了。”
五条悟道:“它一般会去哪?”
虎杖悠仁道:“找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晒太阳?去河岸边抓鱼?跟其他猫猫玩耍?比起这个,我们是不是忘了买糖粉?”
“我出去买。“五条悟走到门口,又叮嘱道:”快黄昏了,你可别又乱跑,乖乖等着。“
白发少年的身影闪没于深巷,巷子幽深昏暗,片刻后,走出一只通体雪白,毛发蓬松的蓝眼猫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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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都难完满◎
落日余晖铺满巷道, 街角咖啡厅裱入复古色调的油画里。隔断马路与卡座的篙笆墙上,一条毛茸茸的黑尾巴左右摆动。黑猫枕着两只猫爪爪,那双血色兽瞳染上夕阳余温, 竟似流动着些人类情感。
白猫跃上墙头,顺着黑猫的目光看去, 登时浑身毛炸差点失脚摔落。
粉发金瞳, 有过一面之缘的斗篷。两者只留其一五条悟都不至于失态, 偏偏同时集于一人, 仿佛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给他开了个荒唐的玩笑。
那个将他背回五条家的神秘人,斗篷之下居然是一张与虎杖悠仁一模一样的脸!
宫野诚的哥哥在外界确有其人,那虎杖悠仁是不是也曾真实存在于五条悟的世界
可是宫野诚的哥哥在外界已经死了, 那虎杖悠仁……
不知为何,联想到外界的虎杖悠仁可能与高野诚的哥哥一样早就死去, 五条悟突感一阵心悸般的晕眩。
虎杖悠仁正端详手中的黑白传单。
塞给他这张宣传单的女孩还在上学年龄, 眼神里满是对封建迷信的狂热追捧。教会宣传并不罕见,虎杖悠仁也曾被狂信徒们追着强行传教, 然而目光落在那张宣传册封面时,将要离开的脚步硬生生一顿。
教会宣传手册封面上,身穿五条袈装的僧侣含笑端坐于莲花宝座。
从外貌上看,这僧侣正是虎杖悠仁遍寻不见的夏油杰。
然而这位教主所宣扬的教义却是“建立一个不存在普通人的纯净世界”, 虎杖悠仁乍一看还以为教主姓麻仓。
悠仁不敢拍着胸脯保证对夏油杰知根知底,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咒木师, 夏油杰至今都在为普通人出生入死。
对于这名大相径底却又一模一样的神秘教主,悠仁决心一探究竟。
最近的一场传教就在今晚午夜,地点正是这家咖啡厅的地下室。
突然, 一股强烈的被凝视感袭来。
悠仁的目光顺路抓去, 对上一双圆溜溜的苍蓝猫瞳。
这猫……看起来有点古怪, 好似通人性。
悠仁抬手握住包裹在布下的刀柄,却见那只猫咪惊叫一声,毛发炸成白海胆,弓背后跳。
篱笆窄细哪有它落脚之地,白猫后爪踩空,吓得喵喵乱叫,四爪空中扑腾无处着力,眼看就要摔成猫饼。
后颈皮肉被人一把揪住,猫猫抬头,几缕粉发自上方垂落,陷入蓬松绵软的白毛毛。
悠仁将猫放回地面,这猫呆呆傻傻的,四肢着地后一动不动,冲他扬着一张猫脸。
还以为有什么古怪之处,原来只是傻的出奇。
悠仁拍了一下猫咪圆滚滚的屁股,驱赶道:“笨猫,这里不安全,不想被抓住炖猫汤就找个地方藏好。”
屁股上挨了这一下仿佛打通了猫咪的奇穴,呆猫一跃而起,咬住悠仁的裤管不松口。
‘混蛋,你居然敢打我屁股!?最强咒术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小白猫听不懂人话,无论悠仁将它提溜去哪里,刚回咖啡厅坐下,转眼便看见角落里一团猫猫崇祟的白影。
一人一猫极限拉扯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咖非厅依然人满为患,然而周围变得极其安静。
寂静无声的夜色里,一声“喵!”打破表面的宁和。
停下交谈的客人们全都看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密集又强烈,就像惊动了正在捕食的饥饿兽群。也许下一秒,这些品着咖啡闲聊的“人”就要冲过来分食了他们。
这猫铁了心与悠仁过不去,不管送走多少遍,都会自己找回来。
“膘肥体壮,毛发干净。你看着也不像流浪猫,不回家找主人,跟着我干什么?”
五条悟看见黑猫回了虎杖家,这才选择留下来。那黑猫虽然怪奇,十有八九却是另一个悠仁的守护兽,有它在,虎杖家不会有事。这其中种种,猫嘴说不出来,五条悟舔着毛,佯装听不懂人话。
悠仁拿它没辙,又不能放任它成为不确定变量。一把抄起躲在腿后的小猫,希望它能通点人性。
“听看,我不赶你走了,但你要乖一点。别出声,在我兜帽里躲好,不许乱动。”
话音方落,白猫踩着悠仁的胳膊后腿一蹬,兜帽传来沉甸甸的下坠感,那只猫窝在里面,真的不动也不叫。
……怪猫。
突然亮起的霓虹灯打断了悠仁放在猫身上的注意力,远方天际太阳不见了踪影,黑暗淹没大街小巷,黄昏时残留的人影人声全都随光蒸发,咖啡厅招牌撑起的霓虹,成为整个世界唯一的光。
咖啡厅的大门从内推开,两排僧侣手转佛珠,口吟梵音,缓步而出,列阵两侧。
入夜未归的客人们全体起立,原本麻木呆滞的脸上燃起狂热之色。他们有序地排成一队,前赴后继涌入那山扇黑暗门扉。
悠仁整了整兜帽,将猫咪藏好,跟在队伍后面前进。轮到他进门时,旁边的念经声突然一顿,僧侣抬目,道:“我似乎没有见过你。”
悠仁取出黑白宣传册,道:“这本册子上没说不许外来者旁听。”
“教主讲经布道,自然是打开门欢迎四方来客。”僧侣双手合十,笑道:“只是见您并非我同道中人,却又能在黑暗世道里自由来去,有些许好奇,并无阻拦之意,您请。”
悠仁方才还好奇,入夜后街道空无一人犹如鬼城,偏偏这间咖啡厅座前不受影响。听僧侣话里的意思,聚集在咖啡厅里的人是因为信了教蒙受庇护。若真是如此,这名广收门徒的教主所图甚大,对这世界的规则也知之甚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