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铁山笑着开口:“今年才弄的,收了些菜不过只够他俩吃。”
大黑看见生人,被喝止后不再吠叫,但看到种猪后呲牙低吼,十分警惕,察觉种猪没有攻击的意图后,才收起尖牙不再敌视。
大肥猪哼唧着,它体型硕大,见了大黑丝毫不畏惧,进了院门后,于江赶着它往后院走,路过晒谷场时,肥猪停下来吃了几口晒的草。
于江用细鞭子在它屁股上抽打两下,它吃痛才继续往前走。
给猪配种顾兰时不好去看,他停在前院,给泥炉底下添了几根柴火。
裴厌跟着顾铁山还有于江往后院去了。
陶罐里有水,大火烧了没一会儿就开了,他拿了两个碗过来舀滚水冲茶。
后院有猪叫声传来,大黑也叫了两声,即便只有自己,顾兰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听,放好两碗茶又端出来一叠甜米糕,随后回了屋子。
等后院的事完了之后,裴厌几人过来,见桌上吃喝都摆好了,于江没有坐下,端起碗仰头喝完一碗茶,抹抹嘴觉得解渴痛快了,说道:“我也不留了,清水村那边还有两家,这就走。”
一听这话,裴厌从怀里掏出荷包,把准备好的三钱碎银倒出来。
见顾兰时不在院里,几人都知道他进屋避嫌了。
于江接过钱,心情那叫一个好,顺手拿了一块米糕边走边吃,赶着猪往外走,顾铁山和他一起出去,同样没多留,家里还有活呢。
他们走之后,顾兰时没忍住,和裴厌到后院看了看母猪的情况,见它没有不适,才放下心出门打草。
天渐渐冷了,日子在忙碌中过得很快。
大菜地和院里的萝卜和菘菜已经收获,菘菜在杂屋垒成菜墙,顾兰时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踏实,这么多,够过冬了。
萝卜怕抽苔空心,同样都拔了出来,他俩在院里挖了一个齐整的长土坑埋入其中,想吃的时候去挖就好。
外面菜地撒了萝卜和菘菜种子的地方傍晚盖上麦秸,白天太阳出来后掀开晒晒,倒是慢慢长出来了。
院子里的菜地光秃秃的,没有再种东西,长了一年的菜蔬,也该让土地歇歇。
顾兰时在柴堆前劈柴火,长斧头虽然沉重,但利用斧子抡下的重量劈柴十分容易。
院子当中的板车堆满了柴火,已经用麻绳捆好了,等裴厌从山上打兔子回来,下午就拉去镇上,连柴火带兔子一起卖。
最近柴价比较高,他俩昨天上山,一个砍柴一个捡柴,忙了一天才弄这一车,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不知不觉间,天有点阴了,早上还时不时露出云层的太阳彻底不见踪影。
见大黑汪汪叫两声往门外跑,顾兰时停下手里的活,擦擦汗朝外面看一眼,果然是裴厌回来了,手上提了三只被捆住脚的灰兔子。
他一下子有点惊喜,竟然打了三只。
裴厌脸上带笑,离得还远就拎起手里的兔子给他看,脚下也加快了。
等他进门,顾兰时笑道:“打了这么多。”
裴厌把兔子放在地上,有一只还没死,在大黑冲着它们叫后,那只兔子腿抽搐了一下,动也不敢动,原地装死。
“挺肥的。”顾兰时看了一会儿越发高兴,打兔子只是想碰碰运气,能打到最好,打不到还能去卖柴火,不想果真有收获。
裴厌笑道:“一只说不定能卖五六十文,三只一钱肯定是有的。”
上次买棉花花了六百五十文,幸好之前卖菜挣了点,足够这份开销,不用动用家底,但到底是从自己手里给出去的铜板,两人都有点心疼,冬天钱更不好挣,这下总算多了点进项。
“累不累?”顾兰时抬头问道。
裴厌笑着开口:“不累,天阴了,我也不歇了,早点去镇上把这一车柴火卖掉。”
说得有道理,顾兰时没有反对,在裴厌去后院牵毛驴的空子,他用布兜给装了几块甜米糕,到镇上万一饿了能垫垫饥。
没多久,套好车的裴厌接过布兜放在车上,他没让顾兰时送,自己牵着驴车出门。
顾兰时歇一下又开始劈柴。
有麻雀落在墙头,大黑盯着它们呜汪叫两声,雀儿扑扇着翅膀飞走。
到晌午后,顾兰时一个人吃了饭,锅里闷着给裴厌留的,在家里等不住,他出门来张望。
人没看到,风刮了起来。
树林和地上不再像夏天那样绿意繁茂,黄土和光秃秃的树一下子有了初冬的萧索。
天越发阴沉,顾兰时在门口望了好几回,当发现有小雪珠落下的时候,他伸手接住,真的下雪了。
正担心雪万一越下越大,路上应该不难走,但裴厌衣裳是不是穿的有点单薄,就听见林子里有了动静。
驴蹄子嗒嗒踏在地上,裴厌牵着驴往家里赶,他同样发现下雪了,当看到顾兰时在等他,不禁露出个笑。
第89章
小雪粒掉在地上,此时还不甚明显,裴厌牵着毛驴进门,顾兰时在后面关好篱笆门,连门闩也上了。
天阴比较重,雪势一看就不会小,下午该歇歇了,没有再出门的必要。
忙碌大半年,雪一下,两人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平时歇息还怕干不完活,总有紧迫感,眼下初雪来临,休养生息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裴厌很高兴,在石子路旁边的平坦土路上缓了缓,等顾兰时近前才笑道:“兔子卖了一百五十文,回来的时候路过猪肉铺子,买了五斤肥瘦相间的肉,还有四根肋条骨,花了一百二十文,柴火卖了六十文。”
比起大户人家用来取暖的木炭,烧灶烧炕用的柴火很便宜,如今天冷涨价了,十斤不过六文钱,一车卖个五六十文,对冬闲时的乡下人来说也算不错了。
顾兰时刚才就看见板车上放了一包用油纸包的东西,这下知道是肉了,他笑着开口:“今天头一场雪,肉先放着,把肋条骨剁了,和萝卜炖着傍晚吃。”
“好。”裴厌满口答应。
兔子肉是好吃,可没有肥猪肉油脂厚,近来隔几天打一只吃,也有点馋猪肉了。
今天他特意买了有肥膘子的,吃起来油多,比什么都香,连猪骨头炖出来的汤,油水都更足些。
进门之后,顾兰时取下油纸包,到灶房放好肉,拿了刀将肋条骨剁成小段。
灶房角落里放了一小堆萝卜和菘菜,他顺手挑了两根大萝卜。
自家种的萝卜很新鲜,生吃微辣,炖汤煮熟后却十分清甜,和骨头肉炖在一起正合适。
裴厌栓好毛驴,回到前面后把板车竖立起来,靠在柴房门旁边,上头有延伸出来的屋檐,能挡一些雨雪。
雪粒还在下,不知不觉,地上覆盖薄薄一层白意。
顾兰时正在剁骨头,见他进来要舀水洗手,连忙用襜衣擦擦手,推开木锅盖说:“锅里有热水,我取了饭菜给你舀。”
晌午炒的菘菜豆腐,还有一碗米汤和几个糙馒头闷在锅里,灶底一直烧着火,这会儿饭菜还是热的,锅底水也是热的,正好用来洗手。
裴厌蹲在灶房门口洗手,见顾兰时要端饭菜去堂屋,说道:“我坐灶前吃就好了,就两个碗,端来端去没个意思。”
“那好,给你放这里。”顾兰时依言把饭碗放在灶台上,又取了筷子搁在碗上,自己将剩下的两根骨头剁好,又开始削萝卜皮。
他一边干活一边说:“粮食和菜都够吃,柴火也不缺,下了雪,这几天该歇一歇。”
裴厌喝一口热乎乎的米汤,点着头道:“是该歇了、”
大黑闻见肉味,带着一身小雪珠走进来,大尾巴一直摇。
顾兰时看它一眼,笑道:“狗鼻子够灵的。”
他切着萝卜说:“骨头还不到你啃呢,下午肉汤要有多的,给你泡馒头吃。”
大黑显然没有听懂,甚至用脑袋蹭他腿,不断纠缠。
裴厌看见狗在流哈喇子,差点弄到顾兰时裤子上,不喜道:“出去。”
大黑眯着眼睛夹起尾巴走了。
院里有雪花飘下,冷风吹来,卷起地上灰尘和雪粒,它钻进柴房,在顾兰时新给它装的稻草麻袋上躺下。
自打两人成亲后,它再没挨过饿,今天晌午也已经吃过,肚子一点都不瘪,但还是伸出舌头舔一圈嘴巴,明显馋了。
等裴厌吃完饭,顾兰时洗锅刷碗,拾掇干净灶房后,外面已经下大了,从雪粒变成了雪花片子,风也起来了,呼嚎刮过,像是野兽嘶吼。
上午没有起风的迹象,门窗没关好,被猛烈吹得啪啪直响。
裴厌把灶房窗户闩好,又几步赶出去,想关好柴房门。
柴房只有一扇门,没有窗子,见大黑在里头睡觉,柴房里都是囤好的干木柴和干草,若吹进来风雪淋湿就不好。
更何况柴房门本来就比较破,被风吹的拍在墙上恐怕会撞坏,他撵狗出去,自己关好门出来时,顺便将麻袋拉出来,随意扔到了堂屋角落。
大黑跟着自己睡觉的麻袋走,它畏惧裴厌,以前不怎么进堂屋,在屋檐下犹豫转了几圈后,才走进去找到麻袋趴好,
裴厌没理它,东屋窗子没事,他进西屋查看,西屋里放了许多麻袋和布兜,装的都是菜干子和山货,是他俩过冬的口粮,窗户肯定要关好。
顾兰时关好灶房门,提了个大竹篮,想到麦秸堆那边抽点软柴火,谁知一阵大风吹来,地上灰尘和雪花扑面,差点迷了眼睛。
风挺大,走路都费劲,他抽了些麦秸又捡了半篮子木柴,匆匆进了堂屋。
裴厌关好了所有门窗,把泥炉和陶罐也提了进来。
顾兰时放下竹篮,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风够大的,这会儿没别的事做,咱俩在堂屋点火盆取取暖。”
“好。”裴厌蹲下看泥炉里的火,风大,好在火没有熄灭。
顾兰时拿来了铜盆,两人一起把火点上,拉过椅子围着火盆坐好。
外面风大,不关门窗不行,好在天没有阴的黑沉,从缝隙里透进来光亮,再加上火苗腾起跳动,映在身上脸上热热的。
顾兰时靠在椅子上伸长双腿,以前习惯了家里人多,如今和裴厌只有两个人,却也不觉得冷清。
虽然下雪了,天没有那么冷,只觉这么靠着十分惬意。
见他这么悠闲自得,就差晃晃腿脚,裴厌笑着说:“闲了上山找点好木头,让木匠做把摇椅,能半躺靠着的那种,坐着更舒坦。”
自己带木头去找木匠,就只用掏个工钱,更便宜。
顾兰时眼睛一亮,祖宅那边有个竹制的摇椅,他小时候很爱往祖宅跑,为的就是坐上去摇晃,可惜竹椅年头太久,是他太爷当年找竹匠做的,后来变形坏了,他也渐渐长大,不好再去大伯家坐。
高兴是高兴,他抿了抿唇说道:“又要花钱。”
裴厌眉眼带着笑意,说:“只掏工钱而已,花不了太多,今年除了那些开销,手里也算挣了一点,肯定够做一把摇椅的。”
听罢,顾兰时想了一下,笑眯眯开口:“那好,花一次钱能用好多年呢,不亏。”
说着说着就高兴了,裴厌趁机将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人离得更近,装作有事要讲的模样,从怀里掏出荷包,说:“这是今天的钱,九十文。”
“嗯,不算少了。”顾兰时接过,也没打开看,伸长胳膊放在桌子上,离得一近,他莫名也有点高兴。
外面风声呼啸,甚至有雪花从门缝里被吹进来。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无非就是村里那些人那些事,顾兰时昨天回家串门子,和他娘还有同样过去串门子的大伯娘闲话了一阵。
因他住在后山,和村里来往的较少,多数时候都是听他娘和大伯娘在说,这会儿没别的事,就讲给裴厌听听。
不知不觉间,裴厌一边给盆里添柴一边离得更近,顾兰时浑然不觉。
火光跃动,竟烤的有些困倦,他打个哈欠,越发想瘫靠在椅子上。
裴厌眉宇间的阴霾麻木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淡淡笑意,前两年的冬天只觉天冷无趣,如今倒觉得挺好,那些忙碌的日子,他俩哪有闲心这样安逸自在地坐着说说话。
顾兰时伸出手在火盆上方烤火。
“葡萄秧子找到了,今天买柴火的有两家,卸柴火的时候,有一户院里有葡萄架,我问过主家了,等明年开春过去找他家,花点钱,就给咱们剪些枝条。裴厌说着说着,目光落在自己夫郎手上。
前几天顾兰时切菜时分心和窗外的他说话,不小心切伤了大拇指。
眼下已经愈合了,痂也掉了,留有一点偏红的刀疤,再过一段时日,应该会彻底愈合,再看不见伤口。
长年干活,手不可避免有些粗糙,完全没有养尊处优的细腻柔软。
“这下好了,得了空咱俩就把葡萄架搭好,等明年就能栽种。”顾兰时高兴极了,又道:“过两三年,葡萄藤爬高,就有紫葡萄吃了。”
裴厌喉结微动,他很少留意别人的手,面对双儿和姑娘时,更不可能盯着人家的手看。
他没有比对的心思,眼神有点发直,盯着被火光映出暖色的那双手,连顾兰时的话都没听进去几个字。
没有得到回应,顾兰时转头看过来,疑惑道:“你怎么了?”
裴厌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顾兰时突然红了耳朵,低下脑袋支支吾吾没有立即答应。
离上次行房已过去许久,秋时繁忙,算算日子,竟有一两月了,裴厌实在难以忍耐,拉着人从椅子上起来,紧紧攥住夫郎一只手,将人半推半搂带进房里。
天冷了,但他俩还没开始烧炕,这会儿又是白天,着急忙慌拉开被子,被窝再厚实刚进去也有点冷。
不过很快,在裴厌的炙烤下,冷意散去,顾兰时甚至觉得太热,闷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房门外,火盆还在燃烧,角落里的大黑被默许进来后,甩动的尾巴十分轻快,显然很高兴,而在主人进屋后,它听见一点莫名的动静,歪着脑袋看过去,眼中全是疑惑。
意识到没有危险后,它重新放下脑袋,视线转向热乎乎的火盆。
外面的风声再次呼嚎起来,接连不断,像是停不下来,盖过了房里的动静。
大黑没忍住,蹑手蹑脚悄悄走过来,舒舒服服在火盆旁边躺下,伴随着火光温暖,它眼皮子渐渐合拢,昏昏睡了过去。
雪还在下,乌云厚重,天比平时黑得快,还没到傍晚,房里已经暗下来。
裴厌端了一盆热水进屋,将布巾浸在里面摆洗两遍,拧好后干巴巴开口:“好了。”
顾兰时背对着他躺在炕上,闻言朝后面伸出手,拿到热乎乎的干净布巾后,默不作声掀开被窝擦拭一阵。
夫郎一直没说话,站在炕边有点手足无措的裴厌看见他耳朵越来越红,这才恍然大悟,应该是羞窘,不是生气了。
“头还疼不疼?”裴厌关切问道,恨不得趴到炕上看看,可又怕顾兰时恼怒。
顾兰时头顶之前不小心撞到炕头墙上,当时虽然揉了一阵,可他还是担心。
“不疼。”顾兰时说着,不小心看到布巾上的脏污,身上倒是干爽了,但莫名有点恼,随手就把布巾一丢,自己朝被子里一缩,连脑袋也埋住。
裴厌接住空中甩过来的布巾,见人羞恼了,他拧起眉头有些发愁,随后洗干净布巾,端起盆出去了。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炕上被子底下的人扭动几下,才悄悄露出头。
顾兰时松一口气。
这种事晚上看不见还好,白天天色再不好,不该看见的都能看见,他实在有点不想面对。
裴厌不过二十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体态修长力气又大,一身肌肉精瘦结实,平常穿着衣裳还好,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只觉瘦高。
也只有顾兰时知道他在这种事上的执着和疯劲,像是怎么也不满足。
之所以不给好脸色,就是怕裴厌得寸进尺,再做出别的“伤风败俗”之举。
顾兰时翻个身,尽量让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只是不小心压到本来就不舒服的腿,连忙又平躺回去。
今天还算好点,没有折腾太过,腰腿难受是难受,不至于疼痛。
想起另一件事,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头顶,刚才只是敷衍裴厌,这会儿轻碰不疼,毕竟真撞到了,手重了还是有点不舒坦,过两天就好了。
裴厌在外面待不住,见天色慢慢暗了,总算找了个借口,他推开房门,见顾兰时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看着没以前那么难受,他眉宇间有了点笑意。
“炖汤先下骨头还是先下萝卜。”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顾兰时下意识看过去,说:“先炖骨头,冷水下锅先焯一遍,捞出来换一锅净水,放老姜和一点大料、花椒,水滚之后多炖一会儿再放萝卜,骨头上的肉炖烂了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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