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给他塞进怀里:“好好拿着,别掉了。”
“嗯!”星星高兴得答应,一手抓底下的小棍一手抱老鹰,乐得咧嘴笑。
等存放了驴车,再出来,裴厌背了个竹筐,万一买什么,放进竹筐方便些,他接过星星,顾兰时一下子轻快许多。
不用顾忌驴车占道,两大一小混入人流之中,十分轻便,高高兴兴在府城转起来。
孩子眼睛尖,小脑瓜不笨,即便没吃过糖画,一看许多小孩围在那里,星星就知道可能是玩耍的东西,闹着要过去。
等看见有小孩舔糖画,是吃的,他眼睛一亮,不断喊爹和阿姆,也想要一个。
顾兰时出门也揣了个荷包,想着就是来玩耍,让星星高兴高兴,于是给买了一个兔子糖画,小一点,孩子舔舔咬咬,也能吃许久。
小的糖画没有那么贵,掏了钱后,看见摊主又倒糖作画,两人没有立即走开,和星星一起看,最后出现一个大尾巴的孔雀。
“哇!”围观的小孩都惊叹不已,齐声呼喊,连大人也看得心满意足。
摊主是个面相温和的中年汉子,见状,像是来了劲,又倒糖画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龙,他手艺纯熟,看得人目不转睛,好几个大人也在看。
星星一手抱面人老鹰,一手拿糖画,乐不可支,手里有了东西,哪怕看见龙和孔雀很想要,也没有哭闹生气,咯咯笑着,舔一口糖画,甜的眼睛都眯起来。
“给爹爹吃一口。”顾兰时说道。
星星很大方,直接将糖画戳到裴厌嘴上,裴厌笑一下,张嘴咬了一小点,夸道:“真乖,甜得很。”
星星似乎想了一下,又将糖画伸给顾兰时,顾兰时惊讶,笑眯眯啊呜假吃一口,就让星星自己去吃。
末了抬脚要离开时,想起裴厌平时爱吃一点甜的,他想了下,又掏出荷包:“我再要一个,不,两个兔子的。”
“成,稍等等。”摊主答应着,又倒糖作画,今儿生意很好,一直在现做。
裴厌停下脚步,询问道:“两个?”
星星太小,一回吃三个,怕是不妥当。
“嗯。”顾兰时依旧笑眯眯的,说:“不是给星星的,咱俩一人一个。”
他看一眼儿子,又开口:“要是买个比兔子大的,指定要闹了,不如都买成一样的,谁也不抢谁的。”
裴厌眉眼柔和,露出个笑,说:“好,不抢。”
等摊主画好,顾兰时接过,递给裴厌之前,认真对星星说:“你吃你的,这是阿爹的,不许都抢去。”
星星有吃的有玩的,还算乖巧,咧嘴傻笑一下,又忙着舔糖画。
“真挺甜的。”顾兰时咬了一口,在嘴里砸吧砸吧味儿,眉眼都是笑意,又说:“上回吃还是七八岁的时候,大了就没人给买了,自个儿也想不起来买这个吃。”
裴厌单臂抱儿子,另一手接过糖画,看着糖画兔子似乎有点犹豫,最终咬了一口,不像刚才吃星星的,只用牙齿磨了一点,这回是真正的一口。
幼时没人给他买这个吃,只见过裴虎子拿在手里,出门跟村里其他孩子显摆炫耀,长大后,真像顾兰时说的那样,即便自己能买得起了,也想不起来买,哪有大人吃这个的。
街上人多,顾兰时避开侧身而过的行人,往裴厌身旁离近了些,转头看见裴厌小口咬着糖画,一副吃得认真的模样。
星星小馋猫舍不得咬,一个劲儿舔甜甜的糖画。
顾兰时后知后觉,裴厌应该是第一次吃糖画。他心中微动,伸手轻挠一下脸颊,等人流过去后,又和裴厌往前走。
卖布卖果子,打铁刨木头,茶坊酒肆,胭脂绢花,挑担的推车的,街上人流不歇,热闹拥挤。
嘈杂中,顾兰时最终没想出来要说什么,心道,等会儿吃完了,再买一个糖画给裴厌吃。
念头刚落定,跟着裴厌从转角拐到宽阔的大街上,还不等他四处张望,就听见星星“哇”一声,他跟着看过去,原来是好几只骆驼,不知从哪里来。
骆驼长得高大,两个耸起的驼峰很特殊,星星没见过,满眼都是惊奇,糖画都不吃了。
驼队多是从漠北来,他们这儿养不了,顾兰时眼睛也是一亮,他小时候跟着爹娘到宁水镇时见过两次,驼队商人多是在城镇买卖易物,很少去乡下。
骆驼引来不少人驻足围看,人流之中,顾兰时和裴厌也顿住脚步。
几个小孩站在街对面,离得较远,哪怕只看骆驼嚼吃草料,也站在那儿不肯离开,一脸稀奇。
有骆驼打了个响鼻,孩子群中发出阵阵惊叹,有的小孩怕骆驼咬人,面露惧色往后退了几步。
顾兰时转头看一眼星星,星星眼睛睁得大大的,对这样奇怪的东西十分诧异。
“是骆驼。”裴厌说道。
“罗托。”星星头一次说这两个字,咬的不准。
裴厌笑,放缓了语速又说:“骆驼。”
星星认真跟着念:“骆、驼。”
“真厉害。”顾兰时在旁边夸。
星星可高兴了,知道那东西叫骆驼,小嘴巴叭叭的,接连念了好几遍。
“想不想骑骆驼?”裴厌问道。
星星没有立即答应,小眉毛皱起,忧愁地看向有两个奇怪驼峰的骆驼,面对陌生的东西,他明显在犹豫。
顾兰时看裴厌:“人家让骑吗?”
裴厌说:“问问不就知道了,或许花几个钱,好不容易碰到一次。”
“嗯。”顾兰时点点头,确实,碰到一回骆驼不容易呢。
驼队停在街上,正好有个皮货铺子,裴厌看见铺子门口的货,又往里面看一眼,看样子,应该是在皮货铺子里谈生意,外面只留了一个人看骆驼。
见看守的商人相貌和中原并无不同,应该不是外域之人,既如此,话语就相通,他抱着星星往那边走。
离骆驼近了,星星小手紧紧搂着阿爹脖子,目光依旧落在高大的骆驼身上。
顾兰时跟在裴厌身后,没有靠近骆驼,这么大体型的牲口,还是谨慎些为好。
裴厌同人搭话,没有拐弯抹角,径直问对方能不能骑骆驼,给点钱也行,孩子没见过,让上去坐一会儿。
商人挺痛快的,同样直言道:“二十文一刻钟,只原地坐,不走动,这街道人多车马多,骆驼不好来回转,一刻钟短,要是大人也想上去,只能一个人,和孩子一起,也就不用来回轮换了,没坐惯的人,上去下来到底不便。”
听他算钱和时辰如此熟练,裴厌就知道是做惯了这门生意,点头道:“行。”
二十文只能坐一刻钟,听起来挺贵,但二十文对有点小钱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上去坐一坐,也是件稀罕事。
裴厌在北边边境时,经常见到骆驼,也骑过,因此并不感兴趣,他数了二十文钱,递过去后,商人便让跟前的骆驼跪下。
“星星先坐,你跟着上去。”裴厌道一声,就先把儿子放在两个驼峰之间,让坐下去。
星星在家骑牛骑驴惯了,有时候还想骑狗,但每次顾兰时都把他拽下来,狗和负重的牲口不一样。
因此对骑骆驼这件事,他没有太害怕,盯着驼峰看,神色有点谨慎,但没有哭叫,一坐下去,就喊:“阿姆、阿姆。”
顾兰时心中忐忑,但裴厌扶着他,他有点晕头转向的,等再回过神,已经骑在骆驼上,抱着前面的星星。
见他俩很快坐好了,商人又让骆驼站起来。
骆驼用力往起站,顾兰时身子不免跟着摇摆,滑下去掉下去的恐慌感让他不安,星星也是如此,害怕啊啊叫了两声。
好在很快骆驼就站起来了,立在原地轻动一动,不再摇晃厉害。
顾兰时舒一口气,骆驼高大,坐在上面觉得自己也变高了,裴厌都得抬头看他。
只是这种莫名的得意还没显露出来,他一转眼,就看见周围围了不少人,无论大人小孩,都在看他和星星。
“哇!”星星习惯之后,见爹爹在旁边,他小手一伸,摸到了驼峰,乐得直笑。
小孩子只顾玩耍,不像大人,被这么多人看着,颇觉坐立不安。
顾兰时眼神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连忙看向裴厌,想下去又觉得刚上来,花了二十文呢,屁股刚挨住鞍子。而且骆驼要跪来跪去,他们这儿没骆驼,不大习惯这些举动,不免心有怜惜。
“二十文坐一刻钟,有想骑的,都来试试。”商人见铺子里的同伴出来,往铺子里搬货,知道生意做成了,不用再忧心,总算能分出神赚点小钱,便吆喝起来。
即便寻常人家,二十文钱是掏得起的,商人话音一落,顷刻间便涌上来不少人。
顾兰时见没人看自己了,一下子放了心,因裴厌就站在骆驼旁边,便觉得安心不少。
见他俩坐稳了,裴厌将糖画递上去,顾兰时飞快吃完自己的兔子糖画,坐在这上头太高了,别人一眼就能看见。
围看的一群小孩见一个小娃娃骑在骆驼上,嘴里还呜呜哇哇的,居高临下,一副神气的模样,还一边舔糖画一边朝着他们咧嘴笑。
“阿娘!”
“爹!”
一群孩子叫着嚷着,跑去找大人,非要骑骆驼。
街道越发热闹,驼队有十头骆驼,一个人看管不过来,又来了两个商人。
一刻钟后,裴厌将面人老鹰放进竹筐背好,先抱星星下来,星星不想下去,骑得正高兴呢,摇着小脑袋,浑身都在拒绝:“不不不。”
但他太小了,再挣扎都没用,裴厌一把就将他抱下。
商人让骆驼跪下,顾兰时下来,见商人喊掏过钱的人去坐,他俩抱着星星先离开了这里。
一到空旷处,不再那么挤了,顾兰时笑眯眯的。
“还想骑。”星星连糖画都不舔了,眼巴巴望着那边的驼队和人群。
“行了,都骑一刻钟了。”顾兰时笑着说,又道:“咱们再往前,前头还有吃的喝的。”
星星贪玩,对骆驼念念不忘,即便听见有吃的,也没有挪开视线。
裴厌抱着儿子,和顾兰时一起往前走,很多人都围在那边,这边的人流一下子少了。
看见他俩过来,一些小摊小贩连忙吆喝招揽。
府城很大,街道长而直,不少大街都宽阔,横平竖直,交叉连纵,大体构成四四方方一座城。
卖鞋卖衣裳和各种布匹料子的应有尽有,连街上走的人,许多衣着打扮都光鲜亮丽,论一句穿金戴银也不为过,坐车坐轿子的,两人抬的小轿有,更大的华丽车轿更不少。
从打铁的门前路过,只觉热烘烘的,再往前一段,有个染坊,挂出来的各色布鲜艳多彩,着实惹人眼。
星星看见,小手伸长了试图摸摸,裴厌抱着他快步走远,他吃糖画,小手黏黏的,有点脏,这不是给人家捣乱吗。
前头要上桥,下面是一条城中河,顾兰时开口:“去河边给他洗洗手,不然全抹你衣裳上了。”
“好。”裴厌答应一声,两人就往石阶那边走。
四个轿夫抬一顶轿子从旁边路过,轿子旁跟了个老妈子,老妈子下巴微抬,眼神也颇有些盛气。
形形色色的人,都奔往要去的地方。
沿着石阶往下走,河上停了几条船,裴厌和顾兰时来到河边,蹲下撩水,给星星洗了手,又用帕子擦干。
糖画已经吃完了,星星小手攥紧又松开,掌心没有粘腻发出的声音,他咯咯傻笑,指着船只说:“小船。”
他们村有河,自然也有人行船打渔,有几次星星看见了,顾兰时告诉他那是船,他就记住了。
河沿没什么看的耍的,裴厌又抱起星星,和顾兰时往上面走。
石桥跨过河面,一过桥,就看见个伞坊,摆了不少油纸伞出来,有彩有素,描画汇彩,摆了一堆,着实让人眼花缭乱。
色彩容易吸引小孩子,星星也喜欢看漂亮的东西。
刚才的染坊布匹不好乱碰乱扯,见儿子吵着要过去,裴厌和顾兰时便往伞坊那边走。
除了惯常用的油纸伞以外,还有小一圈的伞,明显是给娃娃用的,十来把小伞,伞面画的东西各不相同,有花鸟有草木,还有胖鲤鱼戏荷花。
裴厌放星星在地上,叮嘱道:“这是人家的东西,不能乱戳乱拿,摸摸可以。”
“嗯。”星星奶声奶气点头。
顾兰时看一眼胖鲤鱼,又看一眼胖星星,笑眯眯的,说:“给星星买一把小伞好不好?”
“好!”星星大声答应,乐得手舞足蹈。
糊伞面的店家起身,问要哪个。
顾兰时掏荷包,指了指画胖鲤鱼的油纸伞,店家合拢了伞面,将油纸伞递给裴厌。
星星在下面伸手,嚷着要拿伞,裴厌给了他后,他可高兴了,小伞更轻些,他会开伞,自己就把伞面打开了。
“不能打在头上,就这样,侧着玩。”顾兰时结了账,连忙阻止星星想打伞的举动。
他两手拧着伞木柄,转了几圈给星星看,星星瞧见伞面飞快旋转,乐得拍小手。
“试试。”顾兰时把伞递给儿子。
星星很聪明,学几下就会了,就站在这里转伞,直到转累,他抬头看看大人,笑嘻嘻将伞递给阿爹,说:“爹爹转,转。”
裴厌接过,卖力给儿子转了好一会儿,伞面旋转,在空中划出圆弧。
“行了行了。”顾兰时一把抱起星星,转下去就没完了,臭小子自己懒,还要让别人给他转。
见前面还有卖糖画的,顾兰时转头问道:“要不要再买一个糖画吃?”
裴厌收了伞,想反手放进背后的竹筐,想起星星的老鹰面人在里面,便卸了一条筐绳,将竹筐拽到身前,避开老鹰,将伞搁进去。
闻言他抬头,笑道:“不是都吃过了。”
顾兰时本想张嘴,但觉得不妥,哪有把十几二十年前的旧伤疤翻出来的,便住了嘴,没有多提,心道等回去的时候,路过糖画摊子,不用问裴厌,再买三个就成,路上歇脚的时候吃。
府城离得远,星星太小了,来时赶到半道,还停下来缓了一阵。
裴厌想起顾兰时吃糖画时说的,以为是他好些年不吃,馋了,正要说也行,就听见从他们身旁经过的人在谈论什么滴酥鲍螺、酥山,雪白绵软,入口如化了一样。
那两个汉子走得快,说着就进了前头一家酒楼中。
无心听了两句,裴厌眼眸微动,按那两人说的,酒楼中就卖滴酥鲍螺。他转头问道:“要不要进去尝尝,就他们说的滴酥鲍螺。”
顾兰时听过这样东西的大名,贵不说,宁水镇卖得也少,曾经他大伯去镇上吃酒,运气好,沾别人的光尝了一个,回来别说顾家人,全村都知道滴酥鲍螺了,这事都过去十几年了,他大伯想起来都会提一嘴,那个滋味儿,真是没吃过的人都想不出来。
见顾兰时犹豫,裴厌笑道:“走,进去,正好也饿了,点两个菜吃,坐着也歇歇脚。”
他往酒楼门前走,顾兰时抱着星星,只得跟上。
伙计见来了人,连忙招呼,在前头领着他们三进门落座,这会儿吃饭的人不多,刚才进来的两个汉子坐在窗户那边。
顾兰时打量了一下酒楼的陈设,明显是个好地方,处处整洁宽敞,也是,能卖滴酥鲍螺的地方,哪能是寻常酒馆子。
裴厌神色不变,问伙计都有什么菜。
跑堂招揽主顾的伙计最擅这个,很快报了一串菜名。
“来个卤鹅掌,荷叶蒸鸭。”裴厌想一下,又要了一道素菜,两荤一素,足够吃了,这两样肉菜家里没做过,尝一回。
他又问道:“滴酥鲍螺怎么卖的?”
报菜名时,其中滴酥鲍螺,作为他们酒楼的绝活,自然在其中,也是因为早念顺了嘴,没想过这两人会点,衣着再干净没有补丁,也能看出是乡下来的。
伙计有点诧异,但说话快,没有犹豫:“一碟五钱,酥花一对,酥山一对,另两对酥螺。”
也就是五钱银子才吃八个。
顾兰时暗暗惊叹,这也太贵了。
伙计又开了口,笑道:“咱们这儿价钱公道,一碟八个整,别处想要这价钱,遇不到,若只想尝尝,半份也是卖的,但要三钱。”
裴厌想一下,开口:“那来一份。”
伙计原是想他俩乡下的,花三钱尝尝就行,何必多费银两,才说了那一番话,不想是个有钱的,他笑着答应:“好嘞。”
又给他俩倒了茶,转身便往后厨吩咐菜式。
顾兰时端起茶碗,肉菜不说,贵一点没什么,这滴酥鲍螺实在是肉疼。
他一口气喝完茶水,自己又倒半碗。星星嚷着说渴了,他喊伙计给倒碗白水来。
裴厌开口道:“出来了,就吃些没吃过的,平时在家,一两年才出趟远门,钱都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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