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不太会喝酒,喝威士忌是顾重山的习惯,他拍了许多好酒,时不时送给夏满几瓶,所以夏满也勉强能品出酒的好坏。
 “不错吧,还要吗?”
 夏满点头又点头。
 陆云歇忍俊不禁。
 闻霖久从对面投来淡淡一瞥。
 酒精助兴,几人边喝边聊,从今日见闻说到了十年前的暑假,彼此交换糗事,夏满掺不进这友情,有些眼巴巴的羡慕,又极其喜欢这氛围,于是仰头认真听着。
 但到后面,威士忌少了大半,喝到了位,夏满被团宠惯了的本性发挥出来,加入了进去。
 他们说上次来明莱滑雪,因陆云歇带了个绝色的表妹,褚凌逞能,说自己很会滑雪,拉人家去高级雪道,结果一个飞铲把雪道上的闻霖久撞断了两根肋骨,简直是坑货中的战斗机。
 夏满就说自己四年前接了个滑雪题材偶像剧,朱丰对剧组胡说八道,说他是个运动健将让他去演运动员男二,剧组信了没做防护,结果他上来就摔断了胳膊。
 “气死我了,就是为了多混一点片酬,”夏满想起来就来火,“我没胳膊打不了人,就买了特级辣椒面去糊了那王八蛋一脸,”这是他和朱丰的恩怨来源。
 他义愤填膺,但几人哄堂大笑。
 “你不容易,”褚凌乐坏了,“改明儿我捧你,让你那破公司滚蛋。”
 “不捧不是中国人,”夏满拍桌,“你给我重说,我录音!”
 褚凌立马虚了:“别,主要这也轮不到我呀……”
 夏满:“切!”
 闻霖久扶额,看看这喝成了什么样子。
 氛围极好,四人放下平日的包袱,边笑边聊。
 夜渐深,到很晚,他们各自回去房间。
 房间都安排在二楼,夏满的房间有壁炉,他仔细瞧了会儿,是电子的,假的。服务生帮他放好了浴缸热水,从里面出来要走,夏满拦住人家,问有没有纸币。
 服务生摇头,但说可以去帮他找大堂的同事要。
 服务生走掉约莫五分钟,门被敲响。
 夏满已脱了外套,换了浴袍,以为是拿纸币的服务生回来了,不假思索的开了门。
 ——门外却是闻霖久。
 他用手指夹着一张最低面值的纸钞,递了过来,“是你要?”
 夏满脑子晕晕乎乎的,点点头,双手拿过来。
 又前后看了看,背面已写上了时间地点,闻霖久记录过了。
 夏满本来是高兴的。
 但认认真真的思索了一会儿,不知想了什么,又将纸币给递了回去。
 闻霖久眼眸一转,轻轻疑问。
 夏满有些羡慕,小声的说:“这些是你的开心,不是我的。”
 闻霖久注视他,见他眉眼低垂,柔软的瞳仁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伤感。
 “这是怎么了?”闻霖久问这小醉鬼,“现在喝进多愁善感阶段了?”
 “唔……”夏满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又抬头道,“我忘记问你,你在车上帮我接电话了吗,有一个电话。”
 “好几个,”闻霖久回答说,“是顾重山打的,我说你睡着了,他什么也没说挂了。”
 他接顾重山的电话也不是第一次了。
 夏满可以脑补那情景。
 酒后劲足,夏满动了脑子就发晕,抬手敲了敲太阳穴。
 雪白的耳后露在暗淡昏黄的灯光下,落进他人的视野里。
 闻霖久面不改色:“你不打回去确认一下吗?”
 “不了吧,应该是因为卢卡斯的原因,”夏满说,“这么晚打什么电话,又不是以前了……”
 闻霖久眼皮轻跳。
 “谢谢你了,”夏满转着头,要进去,“我……”
 却被横拦在门口的手臂挡住了去路。
 夏满茫然回首。
 “夏满,”闻霖久靠在门边,五官桀骜,眼睛眯着,“你可真行。”
 “啊?”
 “我开四小时夜车带你来明莱,你给我想顾重山?”
 夏满迷惑又错愕:“不是,谁想顾重山了,想什么了我!”
 “又是以前,又是还纸钞,我怪错你了?”
 “什么啊,我顶多就是想到了他——!”
 “承认了。”
 不是,谁承认了?这完全就是强词夺理!夏满张嘴结舌,嚷嚷说:“那我想了又关你什么事!你去投诉我啊!”
 闻霖久扯了扯嘴唇,漂亮的凤眸染上危险。
 他没吭声,却低下头来。
 夏满晕晕乎乎的,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
 下意识屏住气,不敢呼吸。
 ——下一秒,痛意从额头传来。
 夏满捂住脑袋,快跳起来:“你!?”
 闻霖久在他额头一个弹指,给了他一个大板栗。
 随即单手抱臂,冷笑:“你也去投诉我吧。”
 夏满:“…………”什么人啊!!!
 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
 夏满气死,不想跟这个人说话了,扭着脑袋要回房间去。
 房间门半敞,他没注意浴袍挂在把手上,随着步伐被用力一拉。
 雪白的肩头裸露在空气里,毛孔也因这凉意而骤然收缩。
 闻霖久竟凉凉道:“这么大诚意道歉?早说。”
 夏满脸涨红:“……!!!”
 他气哄哄的把浴袍拉上,哐的一声甩了门。
 门关上,彻底隔开两个人。
 闻霖久站在那儿,抿着嘴唇,肩膀轻颤,半晌以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门从里边被踢了两脚,夏满叫道:“我还在呢!”
 走廊两端,陆云歇和褚凌探出脑袋,默默无言的投来目光。
 只见英俊高大的男人穿黑色连帽衫,表情难得的柔和带笑,散发着漫不经心的魅力——对着一扇门。
 二人齐齐摇头,搞不懂搞不懂……
 好酒不宿醉,白天四人还能早起生龙活虎去滑雪。
 ——不算太早,但起码是上午就起来了,否则等到下午那雪场的雪都滑的一坨稀烂了。
 夏满还惦记昨天有人发神经,走在最前面,从柜子里拿滑雪装备,不讲话。
 闻霖久和两名好友落后一步,随意聊着天,说明莱的天气、昨晚的球赛,眼睛时不时往前一瞥。
 他们都有自己的装备,就夏满是临时被拉来的,要从雪场拿。
 几人都等在旁边,看夏满在那儿挑挑拣拣。
 “不拿个小乌龟?”
 夏满拉好滑雪服拉链,坐在地上穿鞋时,耳边传来低沉男声。
 夏满疑惑:“谁,谁要小乌龟?”
 闻霖久弯着腰,琥珀色的双眸凝着他,问:“不然还想摔断哪?”
 这就真是瞧不起人了。夏满把脑袋一拧,系鞋带,不理他。
 鞋带系好一边,换脚,系另一边。
 一只手从旁伸来,手指修长而灵活,关节微凸,轻巧的打了两个结,系的很结实。
 “别逞能,现在下山的路结冰,受伤了很麻烦。”
 不带戏谑调侃,是的确关心。
 夏满内心天平摇了摇,这才抬眸看看他,慢吞吞开口:“好吧,其实我滑的——”
 “我不会滑,我要一个,”陆云歇笑着插进来,弯腰伸手,从夏满身侧的柜子里拿了两只小乌龟。
 他打破二人的对话,对夏满道:“我一个人戴有点丢人,你陪我戴?”
 夏满挠挠头皮,不知怎么说,只得:“……行吧。”
 四人,并两只小乌龟,上了路。
 去雪道需先坐缆车,缆车是两人的,但有两条索道,输出效率倒也不低。
 他们到时,缆车前已有几个年轻人,都穿着专业装备,看起来是常滑雪的样子。
 闻霖久一行到来,令那几人回头看了看,但因都戴着护脸,看不清长相,也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聊天。
 挑了空的线路等,夏满将雪镜摘了下来调整,陆云歇见了,出手帮他。
 闻霖久和褚凌两个人则都没眼力见,在旁边聊别的。
 “云歇你真好,”夏满道,“等会儿滑雪我带着你,你跟紧我。”
 陆云歇忍俊不禁,说好啊。
 两人对话传到旁边,一名穿紫色滑雪服、戴黑色护脸的陌生男人当即一怔。
 他猛地转回头,深邃的眼瞳流露出明显的情绪。
 此时空缆车赶巧到,夏满拉陆云歇:“咱俩上去。”
 陆云歇一无所察,笑着和他上了缆车。
 闻霖久在后,伸手为他们关了门,懒洋洋叮嘱:“高级道,别乱跑。”
 夏满:“哦!”
 平行线的下一辆缆车也滑到,工作人员打开门。
 交替上车,另一帮人上去。
 “亚什,怎么了,不上车吗?”一个人奇怪的拉自己好友。
 “……上,”黑护脸男把目光收回来,一脚蹬上缆车。
 缆车单向玻璃,两条索道间相互看不见。
 黑护脸男便转头,盯向仍站在雪里的闻霖久。
 闻霖久侧过脸,望去。
 认出那眼睛的一瞬间,他也冷了脸。
 对峙持续几秒。
 随着缆车滑动,这紧张气氛才结束。
 雪地里,半晌褚凌吃惊道:“是他?”
 “嗯,”闻霖久将雪服拉链拉紧,脸上没有表情,“给云歇打个电话,别光顾着陪夏满玩。”
 怎么碰到那孙子了……
 褚凌心里直打鼓,好不容易高高兴兴出来玩一趟,别给他找事啊。
 陆云歇不是没有发现,他发现了。
 他抱着板,夏满则正戴小乌龟,并叫他戴。
 夏满的雪镜推到了额上,护脸朝下拉了,露出晶莹剔透的杏仁眼,一点黑发从帽子边缘探出来,趴在眉上和鬓边,长眼的都看得出他的漂亮。
 陆云歇微笑着答了夏满几句,同时转过头,看向前方雪场。
 “我们等会儿去远一些的地方,”他面色平常的对夏满说,“这边太陡了,找个缓点的。”
 “那是闻霖久?”缆车中,护脸男的朋友反应了过来,“他怎么会来明莱,不是说他回华夏了吗。”
 “呵,”护脸男冷漠的转开眼,“关我屁事。”
 另一朋友拉了拉说话者,示意别说了。
 没看见么,人是跟陆云歇一块儿来的。
 碰见前男友,以及前男友的现男友,这种倒霉事,有什么可说的?
 “那陆云歇带着那个又是谁呀……”他心里嘀咕了句,这几个人真够乱的。
 嘴上说着关我屁事,结果到了地方,护脸男四下一扫,戴好板就往远处去。
 夏满正在:“你看,这是后刃推坡,你要下蹲一点,保持重心……”
 一个身影如箭一般飞了过去。
 夏满继续:“……”
 又回来。
 夏满莫名被溅了一脸雪。
 他抹了把脸,扭头看那傻逼。
 “在这儿学推坡?你们挺有创意,”傻逼带着黑色护脸,眼睛是单眼皮,他停在正下方,眼带讥诮。
 “别理他,”陆云歇淡然垂眸,替夏满拍掉帽子上的雪,又牵他手腕,“我们去那边。这里让给他。”
 夏满心思轻转,点头跟着陆云歇走。
 傻逼站在原地,盯着他们相交手腕,眼神要烧起来。
 “你不用教我,”到了另一块地方,雪不那么平整,一块危险指示牌竖在地上,提示前方不可进入,牌子挺新的,看样子是这两天插的。
 他们没再往前,陆云歇道,“我们等一下霖久他们,不急着滑。”
 他说着找出手机,去一边通话。
 夏满不好说什么,他瞧出陆云歇和傻逼护脸男认识,还有仇,但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四下白茫茫的,雪道上的乱石树枝都被清理干净了,会员制雪场,内部人也少,滑起来是铁定过瘾。
 夏满有点心痒痒。
 傻逼因此显得更讨厌了。
 他没事做,低头解了小乌龟护具,抛在手里玩。
 小乌龟是新的,翠绿翠绿。
 正研究龟背纹络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因在平地,夏满大字型往前栽去。
 他眼疾手快单手撑地,仍然免不了跪在了地上。
 夏满不可置信:“……?”
 “乔亚什,”听见了声音,陆云歇反过脸来,大吃一惊,怒容满面,“你干什么!?”
 乔亚什踩着单板,扭头看来,眼神桀骜,满是挑衅。
 他已滑到半坡,滑行时顺便作恶,推夏满一把,然后继续下落。
 陆云歇连忙过来伸手拉夏满,但,视线所及,夏满抹了把脸,向他缓缓摇头。
 夏满穿蓬松的滑雪服,黑白相间,像笨拙的企鹅。
 他的视线错开了陆云歇,向坡下望去。
 夏满眯了眯眼,伸手,拿起小乌龟。
 翠绿色的乌龟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精准的砸到底下傻逼的脑袋上。
 乔亚什挨了一下,不疼,还嘲笑起来:“拿小乌龟砸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里,夏满表情沉静,顺着坐地的姿势穿板。
 再徐徐站起。
 一个不冷的知识,企鹅滑雪超、快。
 将雪镜下拉,目光盯紧远处。
 所有人错愕的眸光中,夏满飞驰出去!
 刻滑、换刃,身形如箭。
 临近下坡,他身体侧倾,几乎贴地,俯冲而去。
 他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快到几乎只用了数秒就把乔亚什多滑的距离全部拉成零。
 来不及反应,乔亚什一瞬间瞳孔骤缩。
 眼里只有白茫茫,以及那如在浪花中漂浮的一人。
 在最接近他的地方,夏满右手触地,陡然反拧身体!
 哗——!
 雪如浪涛,激荡至数米高度!
 ****
 不远处,从缆车下来的两个人抱着板子快步走来,瞄见这一堵雪墙,褚凌原地一顿,表情欣慰,“陆云歇终于揍他丫的了!”
 雪浪起又落,黑白分明的修长身形在视野里变得清晰。
 闻霖久一眯眼,一丝讶色从眸中晃过,“那是夏满。”
 “哈???”
 “快走。”
 雪墙落地,冰晶从衣领缝隙往里漏,激的人起鸡皮疙瘩,乔亚什愤怒的瞪大眼睛。
 夏满踩住单板,在一尺之遥的地方转回身,抱着臂瞧着他。
 “妈的,”乔亚什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素质。”
 “哈,素质,”夏满立马拧板子,作势要再来。
 乔亚什下意识往后一退。
 夏满却没动了,笑咧了牙看着他:
 “小乌龟是吧,呲个破雪墙把你嚣张的,现在谁是大乌龟?”
 乔亚什咬牙:“你——”
 “你你你个头,”夏满很凶的道,“带帮菜狗就把自己当狼了,爸爸的动作指导前国家队教练,四舍五入冬奥冠军跟我师兄弟,你照镜子看看你配跟我在这儿你你你吗!”
 “…………………………”
 围观群众都震惊了。
 不是,那你刚才在那儿小乌龟学推坡!?
 现在都是这种套路了?
 夏满:“不然都跟你似的半瓶水晃荡会下个坡膨胀的像能飞了——”
 乔亚什被骂的眼睛渐红,染上戾气。
 他攥紧手中团的雪,雪水滴滴的从指缝里漏。
 夏满话说一半,一道风从耳旁掠过。
 ——居然有垃圾在雪场里动拳头,这是夏满的第一反应。
 在那几乎是万分之一秒里,他的身体本能向左一倒,躲过了一拳。
 但此时他也已经失去平衡,看样子得再栽一回雪里。
 也行……那就顺便铲飞这王八蛋……
 夏满在一瞬间做了决断。
 他以手触地,腰间轻拧——
 一股力在这时从背后传来,似乎是一只手掌将他拖住,朝上一拉。
 夏满的动作中断,被一拖一带,撞进一堵人墙上。
 他下意识单手一揪对方肩背,更稳的落地。
 再抬眸,眼前又多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背十分宽阔,几乎挡住夏满朝前看的视线。
 夏满一抬脑袋:“闻……?”
 他的头发沾了冰晶,在空气里晃动,一抹扎眼的红也跟着轻跳。
 闻霖久眼眸微凝。
 他靠近过来,用手在夏满的耳边轻轻一抹。
 继而,放在眼前。
 夏满迟钝望过去,只见一滴血珠子在指尖,被雪白的背景衬的格外鲜红。
 后知后觉,他发现自己被乔亚什佩戴的手表擦到了耳背。
 闻霖久眼神暗下来。
 他没穿板,板子单手拎着,高大的身形立在雪里,让人无法忽视。
 而回望人时,那凤眼更是如刀一般利。
 乔亚什仇恨望他:“闻、霖、久——”
 “叫我?”闻霖久斜他一眼。
 下一秒,雪板被拎了起来,从一个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刁钻角度,带着极重的力道,朝乔亚什的方向狠狠一抡。
 那一下如果拍中了真的要断两根骨头。
 乔亚什迅敏的要朝旁躲,却没想到,褚凌邪邪一笑,从后方伸出腿,朝他后背就是一脚。
 “乔!”
 “亚什!”
 在朋友的惊呼声里,乔亚什砰的一声摔在雪地里。
 雪灌进了嘴巴和鼻腔,还带着砂石,惹出了一股铁锈气。
 他感觉自己下巴脱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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