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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夫子科举日常(无棋)


五号则在一个高处。
放好靶子,他们又一个翻身下檐,脸色无波无澜,好像并不是秀了一把武艺,而是刚吃了一碗饭。
这两位的现身,引发一阵‘哇’声。
平时在国子监里懒散如泥鳅的两位大叔,原来功夫这么好??
功夫这么好,怎么会来国子监做洒扫仆人?!
监生们一脸恍惚,想到自己经常说他们不好好打扫,净天天晒太阳,感觉都被骗了。
当他们握着书和两位叔叔讲述大道理时,这两位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他们呢……哎哟,真是丢死人了!
四号靶子和五号靶子离着宋卫风和娜媞,都十分遥远。
宋卫风先行一步,奔着四号靶子而去。
他脱离马镫,半边身子侧过马身,只用两条腿夹着马肚子,撑满长弓,再次射中四号靶子的红心。
这一手骑射,着实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他们没想到国子监里的监生,竟然能在马背上如此稳当!
这还是他们那些个拉弓几天就腰酸背痛的读书人吗?
不等大家震惊完,娜媞身为女子,也以一个潇洒的侧身,射出飞箭。
她的箭矢穿透宋卫风的箭矢,重重落到红心上。
这下,四号靶子上只有娜媞的箭矢。
宋卫风皱眉。
人并不能完全把控箭矢的方向,所以这样的情况对于骑射来说很正常。
他并不生气,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不能算分。
娜媞顾不上宋卫风,她又飞快奔向五号靶子。
只是五号靶子像是被挂上去一样,被挂到一个翘脚屋檐下。
此时正孤零零顺着风,在屋檐下小幅度晃悠着。
这可怎么射?
娜媞狠狠皱眉,她绕着五号靶子绕了一圈,最后直接翻身到马背上,利用恐怖的平衡感,站在马背上,对着五号靶子射出飞箭。
长长的箭矢在空中凌厉而过,却擦过靶子的边缘,遗憾脱靶。
虽然脱靶,但娜媞这站在马背上的英姿已经震撼到所有人。
十五岁的少女,竟然可以站到飞驰的马背上,还能拉弓射箭!
这是怎样一种骑射本事,竟然稳如此!
到宋卫风这边,他并没有急着射箭,观察好五号靶子周围的建筑后,再次脱离马镫,提气入府门,脚尖踩着马背,直接飞跃到另一边的屋顶,然后站在屋顶上,对着五号靶子开弓。
这样,宋卫风和五号靶的距离只剩一点点。
他身影清落,站于苍穹之下,箭矢飞过,再次射入红心。
宋卫风开弓,射中,不过短短一瞬。
他的黑马堪堪跑过一圈后,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宋卫风找准时机,从屋顶上跳下,稳稳重新落入马背上。
而他刚刚坐稳,娜媞的箭矢从他另一侧飞过,落到九环上。
宋卫风回头一看,娜媞还是如刚才一样,站在马背上,表情凝重,周身其实沉稳地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她也射中了。
宋卫风来不及多想,驱着黑马,第一个回到终点处。
娜媞紧随其后回来。
两人从马匹上跳下来,虽有些气喘,但面色都如常,半点看不到是刚刚比试过一番骑射。
两个人互看着对方,突然笑起来,处处都是酣畅淋漓的爽快。
娜媞按摩着自己的双手,“宋学子,抱歉,抢了你的四号靶。”
宋卫风也把马匹还给护卫,“不妨事,毕竟你五号靶子只有九环。”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后,陡然爆发出雷声般的喧闹!
“天啊,真是精彩!”
“你们看到了没,你们看到了没?那宋小哥竟然跑到屋顶上去射箭!”
“巴赫族的姑娘都这般勇猛吗,也太吓人了些……”
国子监这边,纷纷对着宋卫风挥拳祝贺。
虽然还不知道成绩,但宋卫风如此精彩的表现,足以获得他们的支持!
“啊啊啊啊啊啊!”周自言摇着姜南杏的肩膀,激不成声,“你看到了没,看到了没,那一手,就那一手……太潇洒了,太潇洒了!”
宋卫风实在帅的他无法形容,他这颗男儿心狠狠被触动!
姜南杏被摇地东倒西歪,“……”
看到了看到了,两只耳朵都看到了!
成绩出来,宋卫风四号靶分数只算了一半,但他有五号靶红心,可以弥补。
娜媞虽然前四个都正中红心,但五号靶只有一个九环……
郑祭酒和沈老师商量了半天,最后为了他们二人的精彩表现,给了一个平局的分数。
左右这场比试也是为了敦促两方交流的,在分数上不用那么严苛。
宋卫风得知结果,松了口气。
平局也好,只要不拖后腿就好。
宋卫风回去国子监,还没坐下,就被周自言抱个满怀。
周自言狠狠拍着宋卫风的肩背,“卫风,你太厉害了!”
“……”宋卫风刚刚能潇洒如风奔上屋檐,现在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抱住周自言。
这里还有这么多博士呢,周大哥做什么呀!
宋卫风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最后还是拥抱周自言,低声道:“周大哥,幸不辱命。”
这边还在浓情依依,那边二棍正被宋豆丁握着手鼓劲,“棍,别怕,你平时不是拿术数当解闷的东西玩吗?不怕!”
“……”二棍抿嘴,还是如以前沉默寡言。
骑射比完,便是术数。
一边派五人,有单人术数,也有团队解题。
没有任何意外,国子监这边的核心成员是二棍,另一边则是秋云和。
秋云和看着二棍,“听说你的术数本事是跟着周博士学的?”
“……”二棍只点头,不说话。
秋云和‘啧’了一声,小声道:“哪里来的闷棍子……怎的这么沉默寡言。”
二棍听到了,但他看了一眼秋云和眉间的红印,决定不和秋云和计较。
比试开始,护卫又推着木板出来,上面写着十道题。
两方抢答,但只能出来一人回答,谁若先回答完十道题,谁获胜。
其他人还在默默运算,可二棍只把题目读了一遍,心中已经得到答案。
他缓缓举起手。
而另一边,秋云和也举手。
他和二棍对视一眼,同时站起来。
郑祭酒惊了,“梁鹤飞,秋云和,你们读完题了吗你就举手?”
“读完了。”二棍点点头。
秋云和也点头。
既然如此,他们二人便同时开口。
像较劲一样,一道题一道题解答。
只是,秋云和解到第六道,卡在第七道,再说不出一个答案。
而二棍,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慢慢悠悠从第一道题解到最后一道。
宋豆丁说的对,术数于他而言,就是解闷的东西。
所有数字在他眼里,都是极为亲切的事物。
“……”
满场寂静。
国子监这边的监生们手里还握着纸笔,他们看看自己手里的纸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秋云和方才解了六道题,那边二棍已经全部解答。
他狠狠撕碎手里的纸,咽不下这口气。
后面的团体赛,更是被二棍玩成了个人秀。
三道极难的术数题,二棍只用了一刻钟时间,便全部答出来。
在术数这一场比试,他风头无两。
比试完,连沈老师都忍不住询问二棍,“这位学子,你这术数的算术本事,也是和周博士学的?”
天杀的,他就知道,怪才一定会教出另一个怪才!
二棍背着手点头,“对,豆丁和小妞他们都可以和我一样答出来。”
只是不如他快就是了。
周自言握着宋卫风的手坐在软垫上,深藏功与名。
比到现在,国子监几乎是碾压式的胜利。
外面看了许久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夸赞才好,只能道一句‘国子监不愧是国子监’。
从第一场到现在的术数,国子监的监生们可以说大放异彩,狠狠给了他们一记重锤。
原来他们就是在和这些学子共同追逐科举名词,他们文,文比不上,术数算不过,难怪自己屡次落榜……难怪!
后面比试,开始变得五花八门。
天象、插花,还有君子六艺,大庆有的通通比了一个遍。
然后还有训宠,认草药,还有什么徒手绘图等,也都比试了一番。
与之前紧张的比试相比,这些比试多了几分趣味。
看官看的津津有味,王小妞也比的津津有味。
她虽然在国子监读书,可她还是更喜欢山水风景,更喜欢在黑白棋子中找寻天道,这场‘乱七八糟’的比试,最适合她。
周自言都没想到,王小妞竟然对天象、自然,还有各种生灵感兴趣。
宋卫风想起王小妞过去的表现,拉了拉周自言的袖子,“小妞这孩子……经常会看着一朵花,一棵树发呆,好像还会思考一些奇怪的问题,什么树会不会有疼痛感,花会不会知道自己终会枯萎。”
“我知道了。”周自言看着比赛场中四处蹦跳的王小妞,心中感慨。
看来王小妞不会走到大庆朝堂了。
这样亲近自然的孩子,不适合,也不会愿意拘在一个冷冰冰的大殿。
不过没事,各人有各人的际遇。
周自言是他们的引路人,不是他们的主导者,只要这些孩子自己愿意,只要不违反律令,不管他们做什么,他周自言作为夫子,都会支持下去。
这场比试进行了两天半,最后国子监以一分的优势,勉胜沈老师带来的游学队伍。
虽然这样的结果,有些遗憾,秋云和早就少年扬名,而且他心中有事,并没有在比试中独占鳌头。
所以游学队伍里的学子,通过这一场场比试,直接在京城扬名。
尤其是娜媞,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巴赫族有一个女学子,十五岁的年纪,文能下场比试,武能上马骑射。
比试结束后,秋云和立刻找到沈老师,面见周自言,想和他私下比试一番。
周自言看着这少年眼明心亮的模样,最终同意。
来者是客,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带着遗憾离开吧?
于是当所有人都在庆贺国子监的胜利时,周自言提着一盏油灯,邀请秋云和去博士厅小坐。
秋云和是个十五岁的哥儿,周自言为了避免瓜田李下,决定把宋卫风也捎上。
周自言眨着一双含情双目,“跟我一起去吧,你也不想看周大哥改日被传出什么桃花小话吧?”
宋卫风:“……”
绝对不可以。
他默默把伙房大娘奖励给他的鸡腿,用油纸包包好,拎在手里。
然后跟着周自言来到博士厅。
秋云和早已坐好,大袖落于软垫两侧,正闭目养神。
周自言拎着衣袍,与秋云和正面相坐。
“周博士。”秋云和睁开眼,“在下秋云和,理朝六皇子。”
“在下周自言,大庆国子监一小小的五经博士。”周自言温雅笑应,并不奇怪秋云和的尊贵身份。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二人微微低头,互相问好。
宋卫风本来是充数来的,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正襟危坐,心中升起阵阵期待。
不知道这位理朝来的少年天才,会和周大哥比什么呢?

博士厅此时只有周自言, 秋云和还有宋卫风三个人。
厅堂里点着冉冉的檀香,细闻之下,有平心静气之效。
秋云和并未开口说什么, 好像正在思考。
周自言不催促他, 只是端起面前茶盏,轻轻抿下。
宋卫风见状, 悄悄站起来,去厅后重新温上一壶热茶, 然后再重新坐回来。
厅前檐角挂着的悬铃,正被小夜风吹拂,发出叮当响声。
“叮。”
清脆的叮当声响三次,还是满室寂静。
到了秋云和这个求学境界,已经不用再考虑什么文章背诵和释义。
所以周自言很想知道, 秋云和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单独讨论学问?
可是看秋云和现在有些焦躁的神情, 又不像单纯的求学……
周自言突然开口:“秋学子, 你如此想要与我比试,应该不单纯只是想比一个学问高低吧?”
“……周博士聪慧,吾等难及。”周自言都这么说了, 秋云和微微叹气,不再隐瞒, “周博士想必很清楚, 学生家中情况。”
“略知一二。”周自言捧着茶杯,笑得宛如国子监连廊里晒太阳的胖墩猫咪,“理朝皇室,共有八位适龄继承人, 秋学子排行第六,未来可期呀。”
按照秋云和现在的名气和学问, 争一争,未必没有可能。
“周博士说笑了。”秋云和收敛笑意,眉目笼上一层寒霜,“父皇并不喜欢学生,整个理朝,也无意让一个哥儿掌管大权。”
提到自己家中事情,秋云和再难掩身上戾气。
此时他才像一位尊贵的皇子,锋芒毕露。
“所以这才是你最大的问题么?”周自言眯起眼睛,好像从眼前的秋云和身上读到浓浓的野心。
古代孩子就是早熟啊,尤其是皇宫里的孩子,十五岁便已经知道争天下了。
他在现代十五岁时,好像还在忧愁考试成绩……和能不能抢到学校门口的烤肠。
“周博士,你的聪慧,沈老师与我们说过无数次。”秋云和看着周自言,十分认真,“且你不是理朝中人……周博士,若今日你我抛弃理朝和大庆的关系,能否告诉学生,这份心思,到底应不应该?”
“……”周自言并没有答应秋云和。
他撑着下颌,缓缓思考。
这可是个大问题。
虽然秋云和这么说了,可他们就是一个大庆人,一个理朝皇子,哪能真的抛开身份,无所顾忌。
稍不留神,他可能就是个挑唆之罪。
君子之交,重在心诚。
秋云和既然这么问了,周自言也不想敷衍了事。
今日就当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夫子,和一个普通的学生吧。
“秋学子,我只是国子监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子,若是说的不对,你权当没听过便是。”
“周博士请讲。”
“秋学子,你可记得曾经学过一篇文章,讲了何为天之道,何为人之道。”周自言摆正姿势,屏气凝神,不见刚才松散的模样。
周自言这般认真,秋云和也忍不住集中精神,坐直身躯,“记得,《道德经》。”
“所谓的天之道,顾名思义,指的就是咱们这个世间的各种规则。”周自言慢悠悠地说,像往常在课上一样,不急不缓,谆谆教诲,“一朵花要想盛开,毕竟从一颗种子开始,扎根到适合它的土壤里,吸取水分和营养,才能绽放成一朵被人赞叹的话多。”
“我们若想种下一朵花,就必须按照这份规矩来,不能跳过某个规则,直接蹦到盛开这一层。所以天之道是固定的规则,只能顺应无法违背。”
“所谓人之道,放到咱们身上,指的便是那些实践礼仪教条。”
周自言握着手中茶杯,摸着杯沿,葱白指尖如今莹润色泽,好像比瓷白的杯子还要好看。
他一边在嘴上说,一边在心中组织自己的语言。
“在礼仪教条之外,还有仁,义,礼,智,信,和善恶之分,条条框框,都是加在人身上的‘道’。”
“大庆现下的规矩,便是男子可以为官为将,不受任何束缚。而女子与哥儿,在成亲以后便要放弃这些权利,选择另一条路。”
秋云和冷笑一声,“大庆的哥儿还能选择另一条路……而我理朝的哥儿,连额头上的红印,都不允许自己抹去。”
说着,秋云和抚摸上自己额间。
白皙额头中一点嫣红,十分好看,但对秋云和来说,却像耻辱一般。
宋卫风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摸上自己耳垂。
他们十五岁必须要开耳洞,也是为了与男子做出区别。
哥儿身份确实不同,这样的做法可以很好的将他们与男子区分开来,可这样的规矩,却是放在哥儿身上的,为何男子不需要做什么改变呢?
周自言继续道:“花要一步步成长,才可成为一朵盛开的鲜花,人也要一步步成长,才能懂得世间道理。这是正确的规则,我们是应当遵守。可在这样的规则之外,你看,理朝有如你一般智龄扬名的少年天才,大庆也有七八岁就能考中秀才的小学子,他们乖乖守在规则之中认真读书,于是,有了跳跃规矩的机会。”
“破开人之道这层束缚来讲,规则之外的规则,何尝不是另一种规则?这天下是人治的天下,只要有人走出一条规则之外的规则,那这个规则,好坏先不论,它都是存在的。”
“至于你方才问我的问题,我并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周自言道:“理朝如大庆一般,是男人,女人,哥儿共同存在的国家,按照规则来说,你作为皇室子弟,理应可以去争一份你想要的未来。从这上面来说,我可以给你肯定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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