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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夫子科举日常(无棋)


“臣惶恐。”郑祭酒差点就要跪下,被敬宣帝一把扶住。
“这儿还有这么多监生,老郑,你可不要陷朕于不义。”敬宣帝松了口,用玩笑话给郑祭酒一个台阶。
“陛下,臣万万不敢啊。”
郑祭酒虽然踩到台阶,可还是后背流汗。
他是疯了吗,怎么敢把人插到陛下寝宫里!
“你最好是不敢。”敬宣帝瞟了一眼郑祭酒额头上的汗,“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也就是看在郑祭酒这些年的兢兢业业,不然郑祭酒这点小心思,他不会容忍到现在才点破。
周自言遇到敬宣帝的时候是午时三刻,可等他说完海运,已经到了申时一刻。
天色逐渐昏黄,日光渐西。
再有一个时辰,国子监都要下课了,他们却在这方小天地待了这么久。
期间敬宣帝也没打断他们,周自言便一直解答监生们的问题,不曾想一口气说了这么久。
真是治学无时间,忽觉月上头。
敬宣帝捶捶有些酸麻的腿,“许久没有见过这么认真治学的氛围了。”
虽然郑大人有些许小错误,但他带出来的国子监,确实风气甚佳。
郑祭酒呼出一口气,“让陛下见笑了。”
“挺好的,看他们这股追问学识的劲头,朕觉得不用几年,便能看到这些监生长成国之栋梁的模样。”敬宣帝抚上胡子,觉得这趟国子监之行没有白来。
敬宣帝不能离宫太久,既然已经到了申时,那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众人一路随行,把人送到国子监门口。
上马车前,敬宣帝招来郑祭酒,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郑祭酒看了一眼周自言,拱手道:“臣遵旨。”
周自言莫名其妙一激灵,总觉得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第二日,郑祭酒下朝归来,手上多了一些折本。
他亲自送到周自言的号房,双手奉上这些折本,“传陛下口谕,请周姓监生,仔细审批这些文章,若是看完了,便交给下官……交给本官。”
“……”周自言眉心突突跳跃。
他挑开一份折本,那格式、用词,还有末尾落款,分明就是敬宣帝每日都要批阅的奏折!
只不过这些并不是正式的奏折,而是一些誊抄本。
看落款时间,应当是许久之前的。
“这不合适吧……”周自言想到以前当老黄牛的日子,顿时觉得烫手,连忙推回去,“草民现在就是一介监生,使不得,使不得。”
“别啊!”郑祭酒大惊失色,又把折本推过去,“您之前虽入刑部,但也兼任内阁大学士,帮着处理每日文书和奏折,这……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啊!”
“是吗,那是总宪大人的事情,与草民有何关系?”周自言浑然不知道郑祭酒在说什么,笑眯眯再次推回去。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每天读书上课就已经很忙了,绝不要再去做曾经的老黄牛。
郑祭酒看周自言似乎铁了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折本塞到周自言怀中。
抬腿便跑,拎着他的朝服和帽子跑得飞快,只留下一道声音散在风中,“周监生,好好做,好好做啊!几天后再见!”
“……”
周自言嘴角抽动,看着郑祭酒这位国子监祭酒跑得像被虎狼追赶一样。
低头手上的折本,数一数……好像有十几份。
啊!熟悉的上班感觉又回来了。
周自言欲哭无泪,游大人做的事情,关他周自言什么事,周自言现在连会试都没考过,怎么就又要开始做老黄牛了?!真是命苦!
如此难受的时刻,周自言免不了想到在马鸣沟清闲的日子。
那时候天朗气清,身边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娃娃……和宋卫风。
日子不知道有多美,可他这可躁动的心,就是不愿意停下来,过一过轻松日子,真是命苦又活该。
当老黄牛也是自找的!
提到宋卫风,周自言放好折本往国子监信社走去。
他这几日,日日都要去信社问一嘴,可一直没有收到给他的信。
于是他便每天都去问一问,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收到了呢。
信社的负责人询问了周自言的堂号,指着一个橱柜道:“今天刚到了新的信,率性堂的信都在这处,咱们都是按照你们的学号排放的,你数一数位置,看有没有。”
“多谢先生。”周自言翻看橱柜,真的在橱柜里找到一小摞来自马鸣沟的信,“先生,怎的这么多?昨儿不是还没有吗?”
“哟,这是南边来的信啊。”负责人一看驿站地址,立刻明白了,“从这个驿站走的信,都是走水路来的,之前海上多风浪,出不了船,所以耽搁了不少时日,估计是都积在那儿了,现在全都送过来了。”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
周自言拎着那一摞信,心情再没有之前的沮丧。
他回到号房,迫不及待按照寄出的顺序,打开第一封。
是宋卫风寄来的信。
【吾兄自言,见字如晤……】
【自你走后已有十多天时间,我们在欣阳书院也已经熟悉,孩子们现在整日跟着同窗们用功读书,刻苦学习,连书院的夫子都夸他们不同其他孩童。】
【大山不知道与他爹说了什么,现在庞大伯已经不在出镇,反而留在镇上做工,每日都带着大山一双弟妹玩,看样子是已经歇了那些不正经的心思。】
【……宋豆丁似乎极为想念你,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一边看书一边掉眼泪,我安慰无用,或许等他再大大会好一些。离别也是一种需要他经历的磨难,周大哥,对否?】
【夫子们想为小妞取一个比较有寓意的名字,但小妞似乎不太愿意,她要等你为她取名字。周大哥你若是无事,便帮小妞想一个吧。对了,她真的喜欢上了下棋,天天追着书院弈道夫子下棋,可小妞下棋和窍一一样,爱悔棋,弄得夫子十分生气。】
【庆庆还是心性玩闹,读书一道上有些松懈。不过钟窍一好像对他这样的态度不满意,正盯着庆庆,让他每日都勤勉用功。两个人每天争争吵吵,好不热闹。】
【二棍是最让我和夫子放心的孩子,上课放学自律成性,夫子都夸这孩子心性坚韧,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这些孩子们虽然年纪还小,但都已经开始慢慢长大了,周大哥,你可以放心,我们都过得很好,只是颇为想你。】
【不知你在京城是否安好?近日天又凉了,虽然知道你不喜穿得臃肿,但还是多加两件衣衫吧,你若是感染风寒,远在欣阳书院的我们也会跟着难受。】
【……】
宋卫风的信洋洋洒洒写了五六页。
看着他的信,读着他的字里行间,周自言好像又看到马鸣沟那座宁静祥和的小镇。
“这人……都不知道写写自己的么?”周自言看到最后,都没看到关于宋卫风的事情,笑骂了一句。
不过他知道宋卫风的品性,哪怕思念到极致,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他写这么多事情,周自言都感觉得到,每一句里都有宋卫风的一句‘周大哥,我好想你’。
这人就是这般别扭,说话做事藏一半,好叫人猜来猜去。
“真想快点见面啊……”周自言把信贴到胸口上,之前以为短短三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现在思念入骨,居然觉得度日如年。
“算了,先给小妞想个好名字吧……不知道耽搁这么久,小丫头会不会生气。”
周自言想到王小妞气呼呼的脸,开始翻阅典籍,势要为王小妞取个好听的名字。

第102章
下课后, 顾司文托着一个造型奇怪的红串串,敲开周自言的号房,“表兄, 快过年了……”
话还没说完, 他看着周自言有些泛红的双眼,道:“表兄, 你眼睛好红啊,你读书也太刻苦了吧!”
难怪表兄是解元呢!
“不刻苦, 就是命苦。”周自言揉揉眼睛,让顾司文进门。
此时距离敬宣帝视察国子监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打从陛下回宫那天起,郑祭酒就过上了两头跑的日子。
白天下朝,从公公手里拿走陛下给他的书箱,交给周自言。
然后拿走周自言给他的书箱, 再把这份书箱, 在第二日上朝时, 交还给公公。
郑祭酒干了几天,突然觉得自己像驿站的驿夫。
可那能不做吗?
当然不能。
他也真是不明白,这两位大人在搞什么名堂。
可国子监里那位大人, 从前给他批过两次‘可堪大任’的批语,让他好生出了几次风头。
郑祭酒觉得, 累点就累点吧, 搞不好以后还能再多拿几次‘可堪大任’!
当然,周自言并不知道郑祭酒的心态,他现在是真觉得自己命苦。
不过这种命苦,是他自愿选择的。
内阁大学士的主职工作, 是帮着敬宣帝提前筛选文书,整理排版。
每天送到内阁的文书奏折能堆满两大箱, 里面不乏一些无甚大事的碎语。
诸如‘陛下近来龙体可安康?’‘臣等家中寻来xxx,已经交托于驿站,不日将抵达京城’……
大庆的历朝皇帝虽然很受用大家对他的惦记,可这样的折子,除了浪费时间,实在没什么意义。
于是后来,所有的奏折都要先过一遍内阁,把这些没什么实质内容的折子都筛出去,只留下真的有用的折子再供到皇宫里。
内阁之人,指的便是指身在内阁,并且有大学士头衔的人。
殿阁大学生并无明确定职,只是许多大学士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内阁’。
虽都为大学士,可也有“四殿”“两阁”之分。
中极殿与建极殿为首,东阁大学士为最末。
周自言当初就兼着内阁东阁大学士,虽有职名,但无实权。
干的就是‘奉陈规诲,点检题奏,票拟批答’这样的工作。
正所谓前朝所书:‘冠婚,则充宾赞及纳征等使。修实录、史志诸书,则充总裁官。会试充考试官,殿试充读卷官。进士题名,则大学士一人撰文……’。
可以说所有琐碎的,陛下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内阁去做。
周自言觉得,真能称得上一句‘老黄牛’的称呼。
而现在,他白天在国子监认真上课,晚上回号房继续点灯整理文书奏折。
这还没去参加会试呢,就已经开始过上以前的日子。
周自言其实也想过松散日子,可他打听过了,内阁目前还是他走之前那个模样,既没少人也没多加新的大学士。
据说他走后,内阁处理文书的工作少了许多,许多折子全都要陛下亲自过目才能再发回到大臣手中。
这样一来一回,速度就慢了,许多大臣看不明白,明明内阁里那么多人,为何不用?
但陛下宁愿自己再御书房熬夜,也不想让这些折子经手他人。
他周自言现在身处国子监,也没有考过会试,可敬宣帝还是如以前一样,把那些折子送到他手上。
对于这份违背规矩的,大胆的信任,周自言不想辜负,也不能辜负。
所幸他以前就处理惯了这些事情,现在白天除了读书也没有别的事情,晚上只要专心整理这些文书折子即可。
“唉!”周自言重重叹了口气。
所以说,即便命苦,也是他自愿的,怨不得旁人。
“表兄,别叹气嘛!”顾司文把红串串放到四方桌上,“表兄,今年过年你去哪过啊!”
“你爹没告诉你,我不是你表兄吗?”周自言为顾司文看茶。
顾司文捧着茶杯吸溜一口,“我爹说了,我没有表兄。但我觉得,你可以是。”
一个什么都懂的,解元表兄,不要白不要嘛!
“……”周自言撑着椅子,表情无奈,“哪有你这样上赶着给自己认亲戚的。”
“别人?小爷肯定不管,但是表兄不一样。”顾司文放下茶杯,双目亮亮地看着周自言,“表兄不仅是解元,还懂得特别多,为人亲和又守礼,表兄,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周自言被少年直白的夸赞弄得哭笑不得,“你若是好好读书,不再闹腾你辜司业,将来你也能懂这么多。”
“那不行,平时读书已经够无聊了,再不和辜司业玩玩,我该憋闷了。”顾司文知道辜司业和自己老爹是同窗,所以和别人相比,更亲近辜鸿文,自然也更爱和辜鸿文‘相爱相杀’。
当然,辜鸿文可能并不想要这样的亲近。
“你今儿来找我是做什么?”周自言问。
“就这个!”顾司文把这串红彤彤的东西放到周自言面前,兴高采烈道,“这个是我爹从南边商队收来的东西,可是我爹不认识它是什么,叫我拿来问问你。”
“你爹?”周自言脑筋一转,“你是不是和你爹说我长什么模样了。”
不然顾大望不会让顾司文拿东西过来问自己,这是知道自己是谁了呢。
“肯定哇,我爹还问了你平时的行为习惯,就好像认识你似的。表兄,你当真和我家没什么关系吗?”顾司文还是觉得他爹不可信。
“……确实没有。”周自言眉峰一挑,把顾司文拿来的东西放到掌心一看,笑了,“这不就是辣椒么……还是小米辣的形状,既然是从南边商队收来的……看来培育成功了啊。”
“什么什么辣?”顾司文好像听到了一个从没听过的词语。
周自言掰断一根小辣椒,放到顾司文鼻尖下,“闻闻。”
傻孩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把头低下去,轻轻一嗅,立刻呛得咳嗽,跳出去两步远,“天杀的,这是什么东西?!它好像在攻击我!”
“这个叫辣椒,你爹说它的来源地了吗?是不是南边一座小镇。”周自言道,“和花椒一样,有‘辣’这个五味,不过要比花椒辣的厉害,你刚刚的感受,就是被辣到了。”
“确实要比花椒厉害……”顾司文揉揉鼻子,不敢再靠近这一串红红的东西,“我爹说这是商队从一个叫……叫什么来着,那名字特别好玩,好像叫……对了,马鸣沟!对,就是马鸣沟。”
“听说是那里的知县育出来的新东西,好像也是关外商队从关外带来的。”
“马鸣沟啊……”周自言终于确认这串辣椒的来历,“那就错不了了。”
顾司文:“表兄,你知道这个马鸣沟?”
“我的籍贯就是马鸣沟啊。”周自言揉揉太阳穴,“你整日整日的叫我表兄,却从没探寻过我的户籍是不是?你也不怕被人骗了。”
“我这不是忘了么……再说了,我觉得表兄就是好人,绝不会骗我的。”顾司文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对周自言有天然的亲近,“表兄,既然你是从马鸣沟来的,你肯定知道这个、这个辣椒的来历,你快和我说说,我好奇死了。”
“行吧,那你坐好。”
这一晚,周自言与顾司文说了辣椒的来历。
还告诉他,自己在马鸣沟有一处小院,里面也种着辣椒,每每冬天用来打火锅,特别舒坦。
顾司文听着听着,就开始流口水,也想立刻回家用辣椒打火锅,好看看是不是真像表兄说的那样好吃。
周自言说着说着,也把自己说馋了。
从他回京,还没有机会去外面吃呢,还有他那做火锅的友人,至今也没见到面。
若是能把辣椒带给友人,搞不好他以后就能吃到味正的香辣火锅了!
周自言觉得此计甚好,拜托顾司文帮他从商队买一些辣椒回来。
顾司文家就在国子监附近,虽然在国子监也有号房,但他住腻了就可以随时回家,比周自言自由许多。
这还是周自言第一次拜托顾司文做什么。
顾司文立刻夸下海口,绝对把商队的辣椒都给他搬回来了。
周自言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关于辣椒的文章,放到文书上面。
等明天交给郑祭酒,让郑祭酒一起拿给敬宣帝。
顾司文对自己信心满满,他一个京城小少爷,难道还买不下一个什么、什么辣椒吗?
可他忘了,这玩意在京城是个稀罕物,人家商队为了卖个头彩尝鲜,挂了极高的价格。
顾司文掏空自己的小荷包,也只买回来不到半斤的辣椒。
幸好周自言不挑,把银子补给顾司文。
顾司文不要。
“表兄,你之前帮我看了那么多小玩意,我还没给你辛苦钱呢!”顾司文大喇喇把银子还给周自言,“表兄你要是真过意不去,以后多教教我乡试的内容吧,下一次乡试,我一定要考过文昭那小子,一雪前耻!”
这小子,看着纨绔,其实单纯至极。
顾司文态度坚决,周自言送钱都送不出去,只能答应顾司文的小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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