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桶鸟饲养指南(京鲸)

而每当他以为Jason没有注意的时候就会看过来，那里面的希望、悲伤、跟庞大的绝望几乎压得让人喘不上气。Slade说得很对，布鲁斯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那是场梦。
他们不知道Jason跟Slade的关系，所以看见Deathstroke出现时显得如此惊讶。
Slade回来后Jason就跟他一起搬回了市区的公寓。Jason以为另一个世界的家人知道他是Red Hood，毕竟Jason虽然没有在蝙蝠洞内换上装备而是更习惯回到公寓，但他同样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可一次夜巡结束后Red Hood来到蝙蝠洞完成行动总结，气氛几乎在他踏进蝙蝠洞的一瞬间落到冰点。
提姆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瑟缩，达米安拔出匕首，迪克手指动了一下。他及时止住，但是Jason已经注意到他暗暗绷紧的肌肉。
布鲁斯在Red Hood出现后情绪完全封闭。
他们总是瞟向Jason腰间的枪。
行动总结是关于一个拐/卖儿童的组织。行动本身非常成功，他们救下了足足三十多个小孩，将组织的主要同伙一网打尽。Red Hood以一己之力干掉了组织内一半以上的人，没有人丢掉性命，sure，但Jason确保那些人以后再没有作案的能力，也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手段。
但他没有错过Batman汇报时另一个世界的蝙蝠家互相交换的眼神。
Jason不愿意承认，但是，it hurt。
他很早就已经意识到另一个世界的家人对自己表现得陌生，但他们在楼上吃喝玩乐打游戏看电影时那些还只是偶尔才会出现的不协调，但蝙蝠洞内，布鲁斯他们看见Red Hood，看见Deathstroke的反应却是切实的警惕跟敌意。在另一个世界内红头罩不是蝙蝠部落的一员。在另一个世界，杰森跟自己的家人形同陌路。
It really fucking hurt.
而且Jason不是唯一一个意识到的人。Bruce在有一天突然就变得粘人。大概就是在Slade回来的那天，因为第二天Jason想要搬回公寓时Bruce着实大闹了一番。于是Jason多留了几天，前提是Bruce同意Slade住在他的卧室里。Bruce妥协了。然后在那几天里，他看向Jason的眼神总是比平时多了一秒，拥抱总是更紧一分，亲吻他额头时更加小心翼翼，就好像Jason是一碰就会消失的泡泡。
他在明明只是白天去上班的寻常时候按着Jason肩膀郑重地说，“我真的很爱你。你要知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是我的孩子。”
这一切真的已经非常明显了。
让Jason终于忍不下去的是一次夜巡。因为今天晚上所有batfamily都出去夜巡了，留下来掌管通讯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蝙蝠家。而在其他所有人都有案子可以解决的时候，蝙蝠侠简直是在将Red Hood朝没人的地方引。Jason一整晚只偶遇了一个抢劫案，就是很经典的两个劫匪在小巷内打劫倒霉蛋。如此小且寻常的案件，蝙蝠侠在Red Hood冲下去前竟然说，“不准杀人。”
The HELL？？？
蝙蝠侠凭什么像是不信任一样不肯给RH任何案子？凭什么在Jason行动前像是警告他语气中还带着威胁？他凭什么认定RH会杀人？
Jason当时忍下来了，在劫匪跟受害者面前实在是没有必要跟耳麦里的一个人吵架。但这不代表他能让这件事过去。事实上，这些天他已经受够了。另一个世界的布鲁斯不了解他还躲着他，还跟帕洛夫的狗一样看见Red Hood就情绪封闭，Jason真的已经受够了。
蝙蝠们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结束夜巡，Jason从摩托下来时所有人都不在，正好。因为布鲁斯仍然坐在蝙蝠电脑前。Tim悄悄告诉Jason这几天他几乎都全天待在蝙蝠洞内。
他身上仍然是没来得及换下的Red Hood装备，Slade送他的双刀交叉背在身后。Jason仅仅是将Red Hood的头盔摘了下来，夹在手肘跟身体间大步朝布鲁斯走去。
他低吼，“布鲁斯，我们需要谈谈。”
果不其然，布鲁斯没有扭头跟他打招呼，视线黏在电脑上，甚至还在打字，哪怕Jason一眼就能看出他根本没有在真的编写什么东西。
“布鲁斯，你听见了吗？我们需要谈谈。”
Jason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你无法逃避这件事的，对吧？”
布鲁斯搭在键盘上的手冻住，但仍然没有扭头。
Jason磨牙。
Bruce哪怕是最糟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搞过。Jason有一瞬间想要抓住布鲁斯的耳朵大吼，或者，更干脆一点，直接将蝙蝠电脑的电源关掉把布鲁斯的椅子踹走。但他也是这时注意到布鲁斯的视线其实并不在显示屏上，而是同一个方向蝙蝠洞的角落。曾经那里立着一个展柜，只是现在已经被撤掉。
Jason的喉咙瞬间堵住。
在发现那个展柜前Bruce是一个如此完美的父亲。Yea他有的时候的确管得让人喘不过气，但是Jason知道这是因为他忍不住担心自己。Brucie虽然漂亮废物但却是哥谭最大的慈善家，Batman是这座城市黑夜的守护神，他们都做了很多伟大的事，但真实的Bruce Wayne却只是一个无比悲伤的家伙。他只是将所有的伤痛掩埋在心底不表现出来，因为Jason需要一位强大的无条件爱他的父亲。
藏在蝙蝠洞内的展柜就是那伤痛流露出来的一角。Jason其实从头到尾都知道Bruce不是真的将他当成一位士兵。他是Bruce最宝贵的儿子，这么多年的行动跟语言跟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态度都做不了假。展柜上的话是因为Bruce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内心汹涌庞大的情绪。
Jason知道他的父亲从未真正走出埃塞俄比亚的阴影。Jason长大了，正在努力走出那段经历。但Bruce仍然在后怕那天发生的事，仍然害怕自己没有救下他，并且直到今天也在为这个可能而悲伤着。
另一个世界的布鲁斯也是Bruce，其实也是Jason的父亲，只不过遭遇了不同的事。他看起来比Bruce老好多。
这个布鲁斯连Jason上大学是什么专业都不知道。世界上能阻挡布鲁斯韦恩的事实在不多。
他总是看起来如此、如此难过。
“布鲁斯。”Jason的声音颤抖，看向自己的父亲。“我死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更多的剧情，但是发现到这儿就已经满四千了orz

布鲁斯像是城墙似筑起的防备终于像是脆弱的纸壳一样崩裂。
“我很抱歉。”他痛苦地低下头,声音干涩且破碎，“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Jason摇晃了一下，尽管已经猜到,但当他真的听见时仍然感觉肺内的空气都被抽干。听见其他人承认自己死了应该是一件很怪的事,但somehow,Jason只为这个布鲁斯感到难过。怪不得这个布鲁斯看他就像是场梦，因为Jason就是个梦,一个布鲁斯梦寐以求却无法得到的幻影。因为布鲁斯的杰森死了,布鲁斯没能看见他长大的样子。
“我很抱歉。”声音从他喉咙中自动吐出。
布鲁斯用力摇头。Jason毫不怀疑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以布鲁斯的身份说过话了,因为他磕磕绊绊，“你、你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地方。”
“我不该让你伤心。”
“不。”布鲁斯坚定地打断他。
“是我需要道歉。”埋藏深处的情绪终于冲破面具，他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如此痛苦却也如此温暖地看着他,就跟很多年前的Bruce一样。“我爱你,Jaylad。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没能。及时救下你。那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Jason如此希望这个布鲁斯的杰森能听见这句话，但可惜只有他。
Yea,他心碎地想,yea,I know。
因为同样的话Bruce也重复过无数遍,在Jason从埃塞俄比亚医院醒来的时候，在他开始复健的时候,甚至在他恢复健康后。Bruce的愧疚从来没有消失，而Jason还没死。他不敢想象布鲁斯背负着什么样的重担。但假如布鲁斯希望有人骂他指责他来缓解愧疚,那他错得离谱,因为哪怕在失去罗宾康复无望的最痛苦的时期Jason也从来只有一个回答。
“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怪过你,布鲁斯。”
但布鲁斯固执地摇头，“你不明白,I failed you.”
“我明白。”Jason坚持。因为他真的懂。他没有死，但是有一度他恨不得自己死了。而这是真的，哪怕是在最痛苦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怪过Bruce。
因为这不是迟不迟到的问题。
“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布鲁斯，你失败的地方不是让我遭遇危险，但跟希拉走是我自己的选择。也不是让我受伤，那是小丑的错。”Jason看着布鲁斯的眼睛，“你失败的地方甚至不是跟我吵架或者收走罗宾。我当时离家出走并不是因为罗宾，或者因为我们之间的各种争吵，而是我以为你不想再要我这个孩子了。我在各个shitty foster family辗转的经历告诉我与其等他们终于受不了地将你赶出去，还不如自己先滚蛋。”
布鲁斯张嘴，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Jason继续。他恍惚记得一只手插在头发内的感觉，也记得有人在他耳边哽咽地哀求他再坚持一会。
“但是你来了。”他道。
布鲁斯也许迟到了，但他已经尽了全力。他到底是将杰森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这就够了。”
布鲁斯像是受伤一样发出呜咽。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他的胸膛不知何时开始剧烈起伏，呼吸像风箱一样呼哧且湿润，像是一个在尽全力忍住眼泪的人。Jason以为他的话会让布鲁斯好受一些，但没有，somehow他看起来更加痛苦。
他皱眉，有些担忧，“布鲁斯？”
“我真的很抱歉。”布鲁斯又一次重复，“I didn't——”
“没有什么？”
“你到死也仍然爱着我，但我仍然没有、没有保护好你。”布鲁斯痛苦地闭目，“你变了，在回来之后。”
Jason顿住，“......什么？”
布鲁斯的声音颤抖，“你复活了，but you came back wrong。塔利亚将你浸在拉萨路池里，你成为了红头罩。你如此、如此愤怒——”
“等等，什么？”Jason不敢置信地打断，“我复活了？可是我怎么——”他顿住，之前的那些线索终于变得合理了。怪不得另一个世界的蝙蝠家看见Jason时那么惊讶又那么悲伤，为什么他们对Jason陌生却很友善，可是发现他是Red Hood之后却立刻变得僵硬。为什么蝙蝠侠不信任他，甚至试图将他往没有罪犯的地方领。
Jason本以为是因为他们的世界有一个邪恶的红头罩。但不是，红头罩仍然是杰森。所以布鲁斯他们是将归来的红头罩跟死去的杰森当成了两个人？认为红头罩是个被拉萨路控制的疯子？？
Seriously？？
Jason仰头大笑，不敢置信，“布鲁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别告诉我你没有读过蝙蝠系统内关于我的资料，别告诉我你没看见我现在穿着什么。”他朝自己身上的RH装备示意，“布鲁斯，我也是Red Hood。”
布鲁斯表情内的痛苦没有半点减少。他在抬头看着Jason，但比起之前他的眼神里面多了不理解，就好像Jason是一个巨大的无法被理解的谜题。
“......是的，我意识到了。”
“那你在说什么？别告诉我你认为你的杰森浸了拉萨路池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的确变了。”布鲁斯道。
Jason又一次大笑，“HOW？？”
“你的情绪不受控制。”布鲁斯的下巴绷紧，之前展露的情绪似乎逐渐收回城墙，他一瞬间看起来像是蝙蝠侠，“你恨着家里的每一个人，你试图谋杀你的兄弟姐妹，你成了哥谭最大的crime lord，杀了很多的罪犯。”
对面，Jason的表情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从惊讶到挣扎到了然，最后柔和下来。
“噢，布鲁斯。”他轻声道，眼睛就跟没有死亡前的杰森一样清澈。他脸上的所有线条微微皱起充满了二代罗宾独有的共情。他看起来如此年轻，布鲁斯几乎能从他身上描绘出罗宾的制服，RH厚重的护甲跟猩红的头盔因此显得如此突兀。布鲁斯无法理解，他从发现Jason是Red Hood起就无法理解，明明、明明Jason没有死亡，明明他看起来那么幸福，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的，”Jason用跟红头罩如此相像的声音说道，“我也是这个哥谭的crime lord。有一件事我也不曾对Slade之外的人讲过，但是我曾经非常想要迈出那个界限，并且好几次差点做到。”
布鲁斯感觉内心的大坝在逐渐崩溃，他用尽全力平稳表情，但声音仍然重新变得磕绊，“这不。一样。”
“你没有——”没有如此憎恨我，他绝望地想。“你没有逼我，在你跟小丑。之间做出选择。”
“所以你选择了什么？”Jason的表情仍然充满怜悯。
“蝙蝠侠不能杀人。”布鲁斯全身颤抖，双拳捏紧到指节发白，“我也不能，让你杀了，小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因为我让你，死了。也没能及时从塔利亚手中救下你。你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所以我不能——”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布鲁斯？”
布鲁斯绝望地闭眼，“我阻止你了。并且在那个过程中......伤害了你。”
“噢。”Jason道。
他们安静了好一会。Jason换了个重心站立。God，他看起来跟死亡前的杰森如此像，仍然会在思考时无意识地敲着手指。
几分钟后Jason像是终于确定自己的想法，“布鲁斯。”
布鲁斯很难不控制自己像是被点名的学生一样僵硬住脊背。
“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需要告诉你，变成红头罩跟拉萨路没有关系，alright？我成为红头罩是因为我觉得蝙蝠侠的手段在哥谭的某一部分并不做效。那里仍然过于混乱，需要更加强硬的手段。我也曾经想过要不要永远解决最恶的那一部分人，但最终没有。但是yea，我能想象没有Slade也更受拉萨路控制的我会选择这条路。但是我需要你明白一点，成为红头罩，成为crime lord，这条路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也不是你的责任。”
“当然是——”
“不。”Jason打断，“不是你的责任，布鲁斯。不是死亡改变了我，也不是拉萨路突然让我堕落成疯子。For fuck's sake我从罗宾时期就跟你因为蝙蝠侠的手段起了争执，那个时候什么都还没发生呢！”
“你不明白吗？这就是我，这就是我做出的选择！”
布鲁斯闭上眼。Yea，他也许能明白，从他发现这个世界Jason是Red Hood的资料起这个可能性就已经变得不能更加明显。但是他一直拒绝去思考，因为假如这样、假如这样，布鲁斯，蝙蝠侠所做的一切——
“你逼我在你跟小丑之间做出选择。”他怀抱最后一丝抵抗微弱道，“你们都知道我不杀人。蝙蝠侠不能杀人。”
“那是因为我想要有安全感。我想要你向我证明你仍然在乎我，你仍然把我当成孩子。”Jason质问，“我知道另一个我死亡前仍然是你的孩子。现在你知道没有死亡的杰森最后也仍然会变成红头罩，布鲁斯，你仍然把我当成你的孩子吗？”
“当然！”布鲁斯呛出来，“当然。你永远都是，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所以他才想尽办法阻止红头罩，因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杰森深陷在拉萨路影响中做出清醒后会后悔一生的决定，不想要杰森原本光明的前途被毁掉。杰森会受到拉萨路的影响都是他的错，他没能及时发现杰森复活，没能将他从塔利亚手中救下来——
“布鲁斯！”
布鲁斯彷徨地抬头。Jason的表情已经重新变得柔和，“我说了，我从来没有怪你没有及时救下我。我不认为杰森也会怪你。但是跟我保证，你在回去后会告诉红头罩你告诉我的所有话，好吗？不要推开我，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帮我，帮我控制拉萨路的影响。相信我，不管你觉得我变成了什么样，我仍然在。”
布鲁斯感到绝望，“你不明白，已经晚了。”假如之前还有可能，在布鲁斯夺走小丑、丢出蝙蝠镖后，任何和好的可能性都被斩断。杰森永远都不可能再原谅布鲁斯。他没有理由再想要布鲁斯作为他的父亲。
“我认为我仍然值得一个道歉。”Jason平静地看向他。布鲁斯恍惚地想，他真的长大了，这个世界的Bruce得该多为他骄傲。
Jason在说，“我认为你仍然需要告诉另一个我他仍然能回家，并且让他自己做出选择。命运已经剥夺走了他的太多选择，起码把这个机会给他。”
And ain't that the truth.*
“Okay，”布鲁斯气短地点头，“Okay，I will。”
又过了一周。Superman将制造好的世界传送器送到了蝙蝠洞。
“该说再见了。”Bruce说道。他的身边站着这个世界所有的batkids，实在是有一大群，连Steph都在。Jason不出意外的离Bruce最近，被他用手臂揽着肩膀。论五官他们并不像，但是Jason的神态跟Bruce几乎一模一样，任谁看见他们站在一起都不会认不出这对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