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桶鸟饲养指南(京鲸)

尼尔抓狂的声音已经从背后追上来了，大概是真的被气到了，尼尔今晚第二次爆了粗口，彼得认识他到现在一共也就听见过两次，“Fuck you，彼得。”
“我想狡辩一下。”彼得转身，怀疑人生，“你才出狱不到三个月。”
“对于工作早九晚五还总是要无薪加班的人来说也非常充沛的时间来结识新伴侣。”尼尔毫无起伏。
床上的陌生男人被逗出一声鼻音。
彼得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那人年龄明显比尼尔大多了，头发跟胡须都是银白色，而且竟然只有一只眼睛。同时他的骨架也比尼尔大太多，露出来的上半身全是线条分明且流畅的肌肉。尼尔身上那件过大的白色T恤终于有了解释，连彼得都感觉自己脸热了起来。
“下次我会注意不直接闯进来的。”
“我还有个提议。”尼尔仍然毫无起伏，“你可以直接不要出现。”
床上的陌生男人被逗出第二声鼻音。
“真的抱歉，这次是我不对。”彼得举起双手谈和，“但我是真的有新的线索，非常重要，因为根据过往经验我们要是不尽快行动那副画绝对会被转移走，到时候再要查难度就是天差地别了。”
尼尔揉脸，叹息，“那你说吧。”
彼得瞄了一眼身后的那个人。
尼尔又一次叹气，“斯、约瑟夫，麻烦你先回去吧，今晚真是抱歉。”
“You're fine，pretty bird。”对方的声音跟彼得想象中一样低沉充满男性气概，但语调却比一个普通被放鸽子的一夜情对象柔和很多。被子滑落，彼得礼貌地移开视线。
摩挲声响了一会，然后终于穿上衣服的陌生男性——Gosh，他真的好高，走路竟然还没有一丝声音，彼得莫名有一种遇上了危险捕食者的感觉——走到尼尔面前，两人拥抱了一下，亲吻，然后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彼得思考尼尔的一夜情对象为什么在尼尔家里有除了尼尔身上那件以外的其他衣服。尼尔可没将那件白色还给对方，但那人还是穿着合身的T恤离开了。
是尼尔打断了他，双手抱臂，“Alright，现在可以说了吗？”
“噢！”彼得回过神，被浇灭的兴奋重新回来。“我已经有作案的嫌疑人了。”
“谁？”
“是丧钟。”彼得笃定道。
尼尔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metahuman，超人类的意思。

彼得惊讶地看着他,“你听说过丧钟？”
倒不是说丧钟不有名。这个雇佣兵从三十多年前就开始活动，完成了很多起刺杀、绑架、恐吓事件，臭名昭著到在很多国家被通缉,在美国尤其,因为没有确切证据,但丧钟被强烈怀疑刺杀过一名美国前副总统。这样的罪犯是FBI探员培训期间都必须要背下的名字，但丧钟从来都跟重罪联系在一起,跟尼尔这样偷盗、仿制文物、骗保的经济罪犯几乎是两个世界。
“丧钟是雇佣兵。”尼尔对此回答道,耸肩,“只要有人出钱，任务在他看来比较有趣，他什么都能干。你听说过卢浮宫内那副米勒的《拾穗》吗？”
彼得顿了一下，怀疑,“......《拾穗》不是一直在好好展览吗？不要告诉我——”
“是假的,真的已经被偷走了。我们行内人都知道。”尼尔转身，不顾彼得发出的“WHAT？？？”
他们在餐桌边坐下,尼尔从厨房拿出一瓶红酒跟两个杯子,在给彼得倒酒后在他对面坐下。“Alright,”他叹气,“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案子的嫌疑人是丧钟吧？”
彼得告诉尼尔他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
首先自然是根据尼尔的理论，能从屋顶直接跳到围墙上的只有meta（尼尔指出有很多meta而且有工具辅导的话正常人也能过去,彼得让他先耐心听下去）。其次探员在案发时间左右的几条街外拍到的那个人不仅身高跟体型跟丧钟很像，背上还有两把刀。最后,那人上的黑色最终停在一栋公寓楼内。彼得查那栋楼的租房记录,发现其中有一套是被丧钟已知的化名租下的。
在得知后面两个线索时,彼得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有一瞬尼尔的表情愤怒到眼睛都开始变绿。但下一秒彼得眨眼,他就又是那个圆滑得体跟暴力不沾一丝边的尼尔·凯弗瑞。
尼尔赞同彼得去侦查那栋公寓，并且还在彼得发愁搜查令时主动提出他可以想办法以普通人身份混进那栋楼。但不知道为什么，彼得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尼尔虽然听见丧钟的第一反应很大，但这场行动大概率会直面丧钟，尼尔竟然没有一点恐惧。这种态度很微妙，要么是他不惧怕丧钟（不太可能但也无法排除。假如尼尔连丧钟都不怕他到底身后藏着什么秘密？？），要么就是他很有把握盗窃画的人并不是丧钟（这可能性更大。尼尔向彼得隐瞒自己的想法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隐瞒，彼得都会挖出他背后的真实目的）。
他们第二天上班时就将行动计划汇报给修斯。得到了对方的死亡视线，毫不意外，但是考虑到时间紧迫对方到底是同意了。这就是下午三点时彼得、尼尔、戴安娜还有琼斯出现在拥挤、狭窄、闷热的伪装货车内的原因。
货车厢内摆着满满的电脑跟装备，戴安娜跟琼斯都坐在监控器前，彼得在忙着给尼尔做好最后准备。
“耳麦再测试一遍。”
“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彼得。”尼尔无可奈何的声音从对面跟彼得耳麦内传来。但他不为所动，“你没有在说测试词。”
“耳麦，check。”琼斯道。“下一步是什么，彼得？”
尼尔坏笑，彼得扭头瞪了琼斯一眼。“再下一步是确认所有安全出口。尼尔，再复述一遍——”
“西南跟东北方向都有安全出口，有任何问题立刻撤退。假如实在危险，直接跳窗，你们安排了气垫接我。”尼尔叹气。
“安全词——”
“塔可。”尼尔道，“我饿死了，我想吃塔可。彼得等会你能给我买三个塔可吗？”
彼得无视他，“记住，只要你说一次安全词，我跟戴安娜就会立刻冲上支援你，我们预计到达的时间在三十秒内，你一定要在那期间坚持住，不要打草惊蛇。”
尼尔翻白眼，“Geez，我记住了彼得。还有任何不必要的交代吗？”
在琼斯跟戴安娜的偷笑声中彼得磨牙，有种自己是在管教十几二十岁青少年的心累。“你即将要面对的人很可能是丧钟！你有任何概念他有多危险吗？”
“没事的。”尼尔随意地挥手，“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们行动了。”
“一定要小心——”
“你知道吗？”尼尔打断他，“你简直跟我的old man一样烦人又话多。”
这是个玩笑，彼得能听出来，但不仅是他，连琼斯跟戴安娜都停下来扭头看尼尔。因为尼尔十八岁前的记录一片空白。这是第一次提到他的过往，甚至，他的家庭。
彼得谨慎且好奇地试探，“你的old man？他管你很多还很严？”
尼尔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咳嗽一声，“Yea，管得多都是保守说法了。他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多疑最阴谋论的家伙。”然后在彼得有机会继续追问前转身，“时间到了，我该出发了。”
彼得无论如何都有种看着自家小白兔主动走向老虎嘴巴里的错觉，可偏偏尼尔不给他再考虑的机会已经走进公寓楼了。彼得只能对耳麦叹气，“我认真的，尼尔。一定要小心，这次的危险程度跟你从前那些盗窃不一样。”
莫名其妙，尼尔像是被娱乐到，“真的放心吧，彼得。”
“Boss，坐下来吧。”戴安娜道。
彼得吐气，在最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倾听耳麦内的声音。
理想状态是能给尼尔再装一个隐秘的摄像头，这样他们还能看见公寓内的场景，但这是私人住宅而他们没有搜查令，耳麦已经是极限了。
耳麦内只有尼尔细微的呼吸。有叮的一声，应该是电梯到了。
琼斯看着公寓的公共监控汇报，“尼尔进入电梯了。”
“他到四楼了。”
彼得看着尼尔从容走过，消失在拐角后，这已经是最后的监控了，再里面就全靠尼尔自己了。
尼尔先是敲门，然后有门锁打开的声音。
“嘿，”尼尔的纽约口音响起，“我是水管公司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但是你楼下的邻居天花板漏水了，很大可能是你公寓的某个水管破裂了，你介意我进入你家里面来检查一下吗？”
“我很确定我家没有水管破裂、”疑似丧钟的人回答，口音有些僵硬，像是中东来的人。彼得跟戴安娜交换了一个怀疑的视线。
“假如你家里能正常用水那当然最好了。”尼尔轻快回答，“那就大概率只是某个埋在水泥墙内的水管破了，我仍然需要检查一下确定位置，很快，顶多三分钟就行，你方便吗？”
彼得屏住呼吸，但接下来五秒钟都没有什么动静，然后是门被砰地合上，尼尔道，“你方便我从厨房开始检查吗？然后是洗手间，那两个地方的可能性最大了。”
货车厢内的三个人都长长吐气，尼尔还真的混进去了。
这之后几分钟都没有什么可疑情况，只有尼尔装模作样检查跟他向屋主解释自己行动的声音，显然嫌疑人一直不放心地在紧紧盯着他，就在彼得以为这场侦查很有可能顺利结束时尼尔突然呃了一声，然后一声爆吼响起，“你不是修水管的人，你到底是谁？？”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Shit，尼尔暴露了！
彼得猛地蹦起来跟戴安娜跳出货车朝公寓楼冲去，前台人想拦下他们，彼得亮出自己的探员证，“FBI，楼上有枪击案！”
他甚至来不及等电梯了，直接跟戴安娜一起冲进楼梯道。从下车到现在耳麦内又响了两声枪，然后是很杂乱的脚步声、明显的拳头砸中肉/体、甚至是碰撞的声音传来。
彼得撞开门，“尼尔？！”
他正好看见额头流血的尼尔咒骂着将一把椅子砸在对方脑袋上，“You bastard sonovaBITCH*!My ass hole has more fight than you——”
彼得——17年探员经历、资深探员、高级探员、三次被评选为FBI最优秀探员——见过无数可怕场景都不曾眨眼，此时被他斯文优雅讨厌暴力的CI骂着最脏的脏话暴力砸人的这一幕给镇住。
嫌疑犯明显被砸得晕头转向，彼得伸出手张口，但已经尼尔丢开椅子扑上去用重量将对方压到，揪着衣领，“说，你到底把画——”
他在句中顿住。
“FUCK！”尼尔突然丢下衣领站起来。
彼得瞬间紧张，“你没事吧尼尔？！”
他以为是嫌疑犯终于反击了他脆弱的CI，但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彼得冲上前，就见嫌疑犯的嘴角冒出泡沫。
尼尔，相反，甚至连发型都没有乱，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出门就能去重新参加新闻发布会、或者华尔街的股票交易市场，漂亮得几乎像副画。
画里的绅士活过来朝地上粗鲁地啐了一口，“他服毒自尽了。”
他让开身，戴安娜已经上前去检查，得出同样结论，“Boss，的确是服毒死的，他的牙里面有毒药。”
这难道是什么关于忍者的电影？这年头谁还咬牙服毒自尽？？彼得简直难以置信。他的想法大概表现在了脸上，因为尼尔抬头，“是刺客联盟。”
“什么？”彼得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名字。
“是一个来自中东的极端组织。”尼尔疲惫地揉额，“你没听说过正常，因为刺客联盟有渗入美国政/界来抹去他们的信息。他们的目标是想要净化世界。任务失败后自尽是他们的传统。”
“那你怎么了解这个组织的？”彼得脱口而出。
“我之前活动的时候有遇到他们。”尼尔摆了摆手，模糊道。“总之你可以放心了，盗走画的人绝对不是丧钟。”
“彼得。”琼斯从卧室内走出来，“画已经不见了。”
画不见踪影，地上则有一具尸体。
彼得感觉自己的头开始发疼，等会跟修斯的汇报绝对会是地狱难度。他长叹，“先报警让NYPD把尸体送去检验吧。”
修斯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回去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部门长站在二楼朝他们伸出来的两根指头。之后白衣领又开了三个小时的会商讨这件事的处理方法，又讨论接下来要如何查案子。显然是先从昨天到闯入公寓期间所有出入公寓楼的可疑车辆入手，分析画可能被运到了哪里。彼得直觉刺客联盟的存在很特殊，直到会议结束后才向修斯单独提出这个名字，果然，修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晚上九点，终于能下班的彼得迫不及待地驱车回家，脑子里全是关于刺客联盟的新知识以及修斯担忧的话，‘也许将案子交给其他部门更好，彼得。这已经超出我们白衣领的处理范围了。’
伊丽莎白给他留了晚餐，吃完后彼得直奔卧室休息。直到他脑袋枕在手臂上时才终于想起白天公寓的场景。
尼尔的咒骂，熟练且粗俗，不是纽约口音。这回彼得能确认真的是哥谭口音。可尼尔一个纽约人怎么会在激动时暴露出哥谭口音？斯文且了解文物的尼尔竟然来自哥谭那种地方？？他还会打架，而且在敌人有枪的情况下竟然还占了上风？？而且尼尔竟然知道刺客联盟的存在，在彼得一个资深FBI探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彼得翻身。
Damn it，尼尔，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son of a bitch的连写

第115章 White Collar
那之后的几天都在搜寻中茫茫度过,案子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正好给了彼得思考的时间。
他开始纠结自己是否能信任尼尔。
别害怕，这绝对不是他第一次纠结。事实上,彼得成为尼尔的负责人以来这种纠结几乎天天都会发生,因为彼得当然没法直接信任尼尔。尼尔·凯弗瑞就是诈骗的代名词。他骗过了FBI不知道多少次,骗过了金融机构花大几百万买下来的安保系统，甚至连那些精明狡诈的大鳄都能在跟尼尔交谈十分钟后被他的魅力折服。
但同时他们在一次次行动中锻炼出来的信任却也同样存在。尼尔平时以捉弄彼得为乐,但在关键时刻却一次都没掉过链子,即便有诱惑他最后仍然会选择大义。尼尔就是个矛盾的集合体,他是个罪犯，但同时，他也是彼得的......朋友。
彼得又开始纠结尼尔，这寻常到连伊丽莎白都懒得理他。只有彼得知道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因为彼得终于找到了确切的证据。他始终不信尼尔是为了凯蒂越狱,因为尼尔几乎被抓回来的太轻易了，就仿佛只是想找到一个跟彼得谈判的理由。
现在,在撞见那个曾经出现在尼尔卧室里的人后,彼得终于证实了这一点。
那是一种亲密。不是因为他们明显即将上床,因为也许在夜店不会有人搭讪彼得,但尼尔绝对是刚坐下来就有人请喝酒的类型，这样的人肯定不愁没有一夜情。
不,让彼得在意的是尼尔能随意地套上那人的T恤，那个人还有其他的衣物储存在尼尔家里；他们道别只是一个简单的亲吻,就好像已经熟悉彼此到已经有了一套流程。这些细节才说明了亲密。比当初穿着狱服的尼尔跟彼得谈判时口中的凯蒂要确切得多。
在那之前尼尔的伪装几乎完美,可能有那么一两回他表现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可能会对小孩流露善意，甚至哪怕说漏嘴过一次哥谭口音,但那些都可以被狡辩过去，出现在尼尔家里的大活人却是无从狡辩的证据。彼得头一次确切地意识到，他见到了尼尔隐藏起来的另一面。
在第二天紧接的行动中尼尔还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
到底哪个才是尼尔？
纽约人、诈骗犯、喜欢穿手工西服戴绅士帽、喜欢奢华享受、永远得体从容、讨厌枪/支与暴力、流连花丛挑逗各种女性。
还是那个有哥谭口音，满口粗言还有一个伴侣的尼尔？为什么这个尼尔会知道刺客联盟的存在？
“你说什么？？”彼得瞪大眼睛。
戴安娜手里还拿着电话，“没错，Boss，议员说画已经找回来了。”
“怎么会有家伙专门盗走画就是为了送回来？那绝对不可能。”彼得皱眉。
戴安娜看起来也非常怀疑，“是这样没错。但是议员说他认得那幅画，的确是他拥有的那副。”
彼得瞥了一眼办公室内的某个在把玩绅士帽的人，他的存在就证明“画看起来一模一样根本说明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