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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夫证道后翻车了(小狐狸菌)


过了几日,容昭拿着本薄薄的册子来找他。
“这是什么?”时望秋翻了两页,忍不住皱眉,“……成仙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是本尊者在凡间修炼用的秘籍。”容昭解释道。
他凭着记忆,花了一天工夫将那本秘籍默写下来,虽然字有点歪歪斜斜的不好看,但内容一字不差。
“你也修的无情道,应该见过类似的东西。”容昭向他求证,“这本秘籍有什么问题吗?”
时望秋看罢,给出评价:“缺页少句,狗屁不通。”
容昭:“哦。”
“尊者就是靠着这本东西证道飞升的?”时望秋诧异,“无情道在凡间竟已没落成这样了?难怪我近千年都没见过新的无情道仙君。”
顿了顿,又补充道:“像我这样在仙都重新证道的不算。”
“本尊者就是新的。”容昭有点骄傲,想和他多说两句,又想起接下来还得找明尘,便收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把册子拿回来塞进怀里,继续确认道,“前日你说,因为曲复,仙都的无情道快死绝了。”
“嗯,是。怎么了?”
“没怎么。”容昭若有所思地,须臾,转身打算离开。
没走两步,就听时望秋在后面叫他:“尊者留步。”
容昭:“?”
时望秋蹭到他身边,盯着那条油光水滑的蝎尾辫,想起山殷跟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如何如何柔软好摸,终于还是没忍住:“这个……能摸一下么?”
容昭拎起辫子尾巴给他摸了一下。
明尘在厨房切菜。
容尊者悄咪溜了进来,无声无息,冷不丁地从身后拽住了他的袖子,道:“明尘。”
“哗啦——”,上仙差点翻了锅。
他迅速用仙元稳住铁锅,把菜盛出来以免糊了,擦擦手,转身道:“怎么了?”
“我想去曲复的仙府。”容昭拉着他的袖子道,“但我不认得路,你和我去。”
明尘:“?”
明尘猜测自家道侣想做什么:“你要找曲复么?但他的仙府早已人去楼空,即便到了那里,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找得到。”容昭从怀里取出那本誊抄的秘籍册子,比划了一下,“我只要找他的字。”
“字?什么字?”
容尊者皱了皱眉,觉得解释这么多很麻烦,干脆拽上他就往外走。
虽然明尘还是没怎么明白,但容昭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
半个时辰后。
两人出现在了曲复的仙府门口。
府门紧闭,结界尚在。
明尘挥袖,毫不客气地用仙元直接轰开,连门都碎成了八瓣。
容昭:“……”
好像有一股很重的怨气。
没等他细想,明尘牵起他的手,还体贴地用仙元挡了一下扬起来的灰,温柔道:“进去吧。当心碎石。”
于是一转眼他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容昭就没离开过养病的小院,进门之后可谓两眼一抹黑。但他的步伐十分自信,以至于明尘上仙一时没看出他已经迷路了。
第三次路过花园的时候,明尘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将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的容昭拎住,问道:“你要去哪?”
“书房。”
“跟我来。”
“这里。”片刻之后,明尘推开书房的门,“不过已经空了。”
书房空空荡荡,像是被洗劫过,别说曲复的字了,连张纸都没有。
容昭探头张望了两眼,调头就走。
“还想去哪?”
“药庐。”容昭道,“药方不是重要的东西,可能会有留下来。”
两人又在药庐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张用来垫砂锅盖子、被熏得有些发黑的药方。
是曲复亲手所写。
容昭看得很仔细,明尘耐心地在旁边等他。
一炷香后,他抬头道:“一样的。”
明尘问:“什么一样的?”
“和无情道秘籍上的注解是一样的字。”容昭总算将这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解决了,随口将两件事并在一起讲了出来,“曲复动了凡间的无情道传承,之后仙都近千年都没有无情道飞升。也因为曲复,仙都的无情道快死绝了……”
他顿了顿,忽然觉得这种做法有些熟悉,不确定道:“这是……赶尽杀绝?”
明尘的脸色刹那变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入伙仪式:摸摸容昭的辫子尾巴~嘿

那块刻着“孟孟”的木牌作为礼物实在太过简陋,容尊者冥思苦想了好几天,为此茶饭不思,都不肯出门了。
于是方九鹤画了张图稿给他,还很贴心地标上了哪些地方用什么材料最佳。
这些材料不难弄,明尘上仙的乾坤袖里就有。
但容昭不肯。
他要瞒着明尘,偷偷做一个很漂亮的刻着名字玉牌。
因此虽然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但没人戳破,都心照不宣地看容昭偷偷摸摸忙忙碌碌地找材料、悄悄练字。
山殷自告奋勇陪容昭去集市上买东西。
玉石、绳结、金箔都齐了,还差一根漂亮的羽毛找不着,差点跑断了山殷仙君的腿。
容昭去找时望秋学习,据说他写得一手好字。
几天下来,时仙君憔悴了不少。
就连山殷养的兔子都没能逃脱,被捉起来薅秃了尾巴毛,拿去做兔毫笔。
容尊者真的很忙。
被明尘连哄带骗弄到花园亭子里时,容昭紧紧抿着唇,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石桌周围只有四个石凳,五个人坐着有些拥挤。
于是明尘又在旁边加了一张椅子,还很贴心地铺上了毛茸茸的坐垫,又摆了个软靠上去。一看就是给容昭准备的。
众人都很默契地没去坐这张椅子。
心情不佳的容尊者到场后,没有搭理那把精致的椅子,左右看了看,挤进明尘怀里,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明尘:“……”
众人:“…… ……”
时望秋移开目光,悄悄传音山殷:“明尘上仙和容尊者……他们平日就这样吗?”
山殷:“是吧……也不是,其实……哎呀,反正你习惯就好。”
时望秋从善如流:“好的。”
明尘无可奈何,轻轻推了推容昭,连哄带骗地把人弄到了椅子里。容昭没再坐回来,但暗地里踢了他一脚。
黑漆漆的脚印落在雪色衣摆上,十分显眼。
坐得近的方九鹤瞥见,没忍住笑了一声,遂收获上仙眼刀一记。
终于待到所有人都坐定。
明尘将容昭发现的事说了一遍。
“……赶尽杀绝?”方九鹤皱眉,“曲复在发什么疯?”
时望秋略一思忖,不解道:“但是尊者如何能肯定,凡间无情道传承断绝与这些注解有关?万一只是巧合,或者将那本秘籍改得面目全非的另有其人呢?”
容昭回答得简洁明了:“本尊者觉得。”
时望秋还没领教过容昭的厉害,不知死活地追问了一句:“为何这么觉得?”
“因为我不喜欢曲复。”容昭皱了皱眉,觉得他话有点多,凉凉地瞟了他一眼,“你再问,我也不喜欢你。”
时望秋:“……”
这说法毫无根据,听起来就像找个不顺眼的人扣黑锅。
他环视了一圈,诧异地发现其他人似乎对此并没有异议,竟都认同了容昭的说法。
于是他也很识趣地没再开口。
反正即便没有凡间的事,曲复也该死。
众人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山殷纳闷道:“可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情。如果从天欲道针对无情道开始算起,也有将近千年……是千年吧?”
他看向时望秋。
“是。”时望秋接过话,“若我记得没错,沈微明与其他上仙联手将那座天欲府邸铲除后,天欲道的确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他们就转而开始针对无情道。当时我刚重新证道,感受颇深,幸得某位无情道仙君庇护了些时日,否则也难逃毒手。”
“也就是说,曲复为此谋划了千年之久。这、到底是为什么?”山殷百思不得其解,“有仇?可天欲道这么招人恨,不也活得好好的。无情道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被这样赶尽杀绝?”
“无凭无据地去猜测曲复的动机,意义不大。”明尘道,“他不仅在杀灭无情道,还暗中对渡情劫的仙君下手,恐怕不止仇怨这么简单。你们可听闻过什么和‘情’有关的阵法或者祭祀手段?”
“感情这东西虚无缥缈,人死了就没了,拿块石头摆阵都比这来得实在……啊,殉情后徘徊不去的执念倒是可以借来一用。”山殷嘟囔道,“但这种东西的替代品一抓一大把,什么冤魂厉鬼都行,犯得着冒这么大的险来害明尘?”
听到这里,容昭好奇地插了一嘴:“仙都也有冤魂厉鬼?”
众人皆是一静。
须臾,明尘看向他,轻声解释道:“没有。但污秽之地有扭曲的执念,比冤魂厉鬼还凶猛百倍。”
“哦。”容昭靠回到椅背上,继续百无聊赖。
方九鹤接着分析:“曲复没有遭到天道惩戒,那么这些事恐怕都假借他人之手在办。天欲道算一个,还有之前在天门自尽的废仙,不知他手里还有多少这样的棋子。”
话到这里顿了顿,他转而问起明尘:“说起这个,上回你去赏梅宴,可有问出什么?”
“逢川说自己和曲复不太熟,只是偶有请他看诊,其余的一问三不知。”
“逢川?他胡说。”容昭颇有些不满地开口,“我一到那,曲复就被请走去见逢川了,晾了本尊者许久。”
众人齐齐看向他。
明尘温和道:“容昭,详细说说。大家没听明白。”
容昭想了想,仔细地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那天曲复被人请去了二楼。我找不到明尘,就跟上去问他明尘在哪。他说明尘很快就到,让本尊者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别乱跑。”
“之后呢?你遇见逢川了?”
“嗯。”容昭道,“”“我下楼的时候,正好有人上来,旁边的人称他逢川上仙。整个二楼只有之前曲复进去的房间亮着灯,他肯定是去找曲复了。”
众人:“……”
山殷喃喃道:“曲复没防着你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其余人点头表示赞同。
容昭不觉得有什么,又靠回椅背上,有点无聊地把玩起了自己的辫子尾巴。
他想回去练字。
时望秋把所有的事捋了捋,总结道:“也就是说,曲复一边勾结天欲道,一边又利用天欲道给逢川送好处,让逢川指使那些废仙去做事,最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即便去查他,也只能查出他是帮逢川和天欲道搭桥牵线的中间人。真是好手段。”
方九鹤用指节轻轻叩着桌沿,须臾,开口道:“我已经托朋友帮忙留意曲复的行踪,应当很快就会有结果。”
“好,那等有消息再说。”明尘起身,想着容昭也该饿了,随口问道,“今晚想吃什么?油渣萝卜汤?”
没有回应。
明尘怔了怔,转头看向椅子里的容昭。
只见容昭一动不动地歪着脑袋,似乎睡着了。柔软的麻花辫从手中滑落,垂到地上,微微摇晃着。
他的眉间是一片浅灰的迷障。
“容昭?容昭!”

容昭一直没有醒。
自陷入迷障后,他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眉间始终笼罩着一片灰蒙蒙的雾。
却又像是单纯地在睡觉,含糊不清地梦呓两句,时不时翻个身,将自己团成一团卷进被子里。
明尘给他重新抖开来盖好,没过一会儿就又团了起来。
众人都聚在屋里,氛围倒是不凝重,但神色多少都有些担忧。
“为何迟迟不醒?”明尘问时望秋,“不是说斩杀掉幻境之中的道侣,就能破除迷障么?”
“幻境里遇到的事说不准。”时望秋也很无奈,猜测道,“或许舍不得?”
明尘不说话了。
方九鹤懒散地坐靠在窗边,拎起炉子上的茶壶,将茶水灌进竹筒里,遥遥道:“时望秋,你说这迷障会将人困在里面,是因为求而不得的执念?”
“是。”时望秋迟疑了一下,“迷障会引出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和痛苦,说是执念,倒也不算错。”
“明尘,”方九鹤抬眸,“无情道大都对自己当年的选择耿耿于怀,可容昭未必,因为你还活着。以他那单纯通透的性子,不太可能执着于幻境里虚假的东西。”
明尘蹙眉:“你的意思是,容昭不一定被困在证道飞升那日?”
“他还有什么别的遗憾吗?”时望秋提醒道,“比如年少不得之物,或是曾经失去过的重要之人。”
明尘想了一圈,发现自己对于容昭的过去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从前过得很不好。
“如果容昭一直被困在迷障里,会如何?”
“迷障不过是天欲道留下的引子,幻境真正消耗的,是他的生机。”时望秋走到床边,轻轻念了句“失礼”,从被窝里摸出容昭的辫子尾巴,递给明尘,“他的发尾已经有些枯了。”
明尘眉心微松。
不过是消耗些许生机。有自己在,至少容昭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若迷障只是引子……”明尘略一沉吟,看向时望秋,“那我能不能借这个引子,进入到容昭的幻境当中去?”
时望秋怔了一下,半晌,才迟疑道:“可以是可以,但只能以元神的状态进去。幻境只受容尊者的记忆影响,难以预料其中之事,若上仙在幻境中受伤,元神也会受损。”
“无妨。”明尘垂眸看向睡在床上的容昭,眼神温柔了几分,“我想知道,他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遗憾,然后亲自将他带出来。”
临走前,他重新加固了一遍仙府的结界,确保府内的安全,这才捏诀出窍。
元神自灵台浮现,缓缓落在容昭的眉心间,灰色雾气随之涌动,轻而易举地吞没了来客。
…… ……
明尘睁开眼。
他站在一条陌生的长街上,繁华热闹,熙熙攘攘。
今日似乎在举办什么盛会,满街锦灯,河边还有不少杂耍戏子在表演,喷火的喷火,弹唱的弹唱,老老少少都洋溢着笑容。
唯独不见容昭的影子。
天色不算暗,不过日头偏西,长街已灯火通明,照得角角落落纤毫毕现,连墙根的花都添了一抹明媚。
明尘环顾了一圈,须臾,朝着旁边没有被灯火照亮的巷子走去。
巷子太窄,夕阳照不进来,灯火也照不亮,地上的污水比天色还要暗几分,充斥着隐隐的臭味。
明尘还是那身打扮,雪色衣衫,白锦靴子,银白长发在背后披落,整个人散发着朦胧的光,与此地格格不入。
忽然,巷子深处响起一阵不小的动静。
“扫把星!扫把星!”
“什么扫把星,明明是臭哑巴!”
“哈哈哈,扫把星还是个臭哑巴,不会说话……啊啊啊!!!他咬我、还抢我馒头,打他!!”
听声音,似乎都是些孩子。
明尘撩起衣摆,快步朝前走去。
巷子的尽头聚着一群小乞丐,约莫八九岁,个个衣衫褴褛,赤着脚,毫不避讳地踩在脏水里,围成一圈。
中间有个很小很小的身影,左支右绌,犹如困兽般地手脚并用撕咬着。
那个身影看起真的很小,被那些八九岁的大孩子一推就倒,没挣扎几下,手里攥着的半个馊掉的馒头就被抢走了,还挨了好几脚。
“怎么像疯狗一样,还咬人……痛死了,走了走了。真晦气。”为首的孩子似乎有些怵了,抢回馒头就想走。
没走两步,冷不丁地又被那小家伙拽住了裤子,差点当场看光。
“有完没完啊,滚——”他抬脚就要踹。
忽然有清风拂过,带着一缕淡雅的清香,沉静而柔和,与窄巷里污浊的空气截然不同。
万籁皆寂,一切都静止了。
那个小小的影子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对周围的异象视若无睹,踮起脚尖,执着地想要拿到乞丐手里的馊馒头。
明尘越过那些被定住小乞丐,拎起只有一丁点大的小容昭,也不管有多么脏兮兮,用力将人搂在了怀里。
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头发乱蓬蓬的,很瘦很小,衬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更大了。
“容昭……”明尘还没说话,就被咬了一口。
小容昭很害怕。
他拼命挣扎着,踢打撕咬,又惦记着那半个馊掉的馒头,使劲扭头往回看。
“不要吃那个。”明尘把人抱得更紧了,柔声哄道,“我给你去买肉包,热腾腾的大肉包。”
小容昭依然对他拳打脚踢。
他就像被放养在山林里的野兽,机敏警觉,不通言语又十分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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