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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夫证道后翻车了(小狐狸菌)


孟知凡怔了怔,似乎在思索。
不过容尊者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直截了当道:“不管你以前是谁,从何处来,落到本尊者手里就是本尊者的东西,就算把整个仙道盟搬过来,也救不了你。”
孟知凡又抬眸看他。
容昭怀疑这凡人被吓傻了,不然怎么一直不说话。
忽然听见一声笑。
只见他放下汤碗,从容地伸出手,抽走了床柜下面抽屉里的露出一角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抬眸直视容昭:“尊者想对我做什么?”
眸光流转如星。
纵然容昭这些年杀过那么多人,也从未见过这般摄人心魄的眼眸。
在孟知凡的注视下,他甚至停顿了片刻。
旋即答非所问道:“你可有婚配?”
“……不曾有。”孟知凡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有点懵,迟疑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也不一定。”
“有便有,没有便没有。你若敢有半点欺瞒,本尊者定将你扒皮抽筋剔骨炼成丹药。”
“我不记得了。”孟知凡垂下眸子,“被囚禁之前,我在一座破庙里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独自过了三年。”
容昭“哦”了一声。
没有前尘牵绊,这倒省了自己不少事。
他手腕一抖,袖中的细丝垂落下来,仿佛有生命般迅速攀上床,不伤皮肉地将孟知凡捆了起来。
孟知凡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别动。”容昭半跪在床沿边上,撩起孟知凡的袖子,捏住他瘦削凸起的腕骨,顺着小臂往上摸。
温热的掌心覆在皮肤上,随着摩挲发出暧昧的窸窣声。
孟知凡错愕:“尊者??”
容昭没理会他的惊疑,把人捆着浑身上下摸了个遍,还撩起衣服摸进去,摸到他的后腰,用掌根在腰窝上按了按。
孟知凡猝不及防,轻哼出声。
容昭疑惑地抬起头:“你瞎叫唤什么?”
“……”两人目前的姿势不太妙。孟知凡眼睫颤了颤,垂眸看向几乎趴在自己怀里的容昭,半晌,艰涩道,“我虽然不记得前尘往事,但最基本的东西还是记得的。”
“所以?”
“我与尊者不过萍水相逢……”孟知凡不知道这个修士是装傻还是真不懂,斟酌了半天,小心谨慎道,“这样不妥。”
容昭哼了一声,从他怀里爬起来,整了整衣服,强调道:“你是本尊者的东西。”
“……嗯,是。”孟知凡并不介意容昭的用词和态度,只想弄清楚这个修士到底想做什么,以及自己会不会被当做天材地宝炼丹,因此十分顺着他,语气温和,“尊者想要我做什么?”
“你还是完璧之身。”方才检查的结果令人满意,容昭态度也柔缓了许多,收回捆在他身上的绕指柔,“配得做本尊者的道侣。”
孟知凡一时没回过神来。
见他没说话,容昭以为他不愿意。
“你一介肉身灵芝,出去就是被人拆骨扒皮的命,出云派的囚禁之苦没吃够?还是说你情愿死,也不肯做我的道侣?”语气逐渐森冷。
“没有。”孟知凡回神,依然很温和地问他,“只是……为什么是我?”
这凡人哪来这么多问题。
容昭有点不耐烦,又不好发作,捏起他的下巴,给他立规矩:“记着,你没有资格问我为什么,只要知道我会对你好就行了,安分点。”
“……”孟知凡被捏得生疼,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后,倒也不太在意这些小细节,点头道,“好。”
容昭用尽毕生耐心陪孟知凡养了半个月的病,然后迅速将人提溜回了淬玉山。
然而容尊者细心圈养的凡人又又又病倒了。
倒也不是孟知凡太脆弱,实在是容昭对普通人没什么概念,赶路赶得太快,途中又打了几架。
修士之间的厮杀又动不动从天黑打到天亮,刚送走一批又来一批,愣是把呆在防御罩子里的孟知凡给饿晕了。
待到最后一人仓皇逃离,容昭自半空降落,神色很冷,满身血污,眼底聚着尚未散去的戾气,温热的血从指尖滴滴答流下来,在身后留下一串痕迹。
他挥手撤去防御罩子,弯腰抱起昏迷不醒的孟知凡,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凡人……是不是有点太难养了?
真是娇气。
容尊者带着个凡人一路杀一路往家赶,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虽然尊者之间的厮杀寻常修士很难靠近,但总归能留下些蛛丝马迹。
那个无稽之谈似的流言便乘着这点痕迹悄然兴起,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
彼时容尊者正在为他家娇贵难养的凡人犯愁,没有注意到这事,后来……却也真被说中了七八分。
容昭没料到。
这无情道最后一重断尘缘,竟令他陷入了久违的瓶颈,险些损了无情道心。

“怎么样?”山殷在一旁担忧道。
“老样子。”方九鹤收回手,瞟了他一眼,“你还没找到明尘在凡间的化身?”
山殷噎了一下。
“我有在找,但是……没找到。”
“不急,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罢。等化身死了自然就回来了。”
方九鹤微微喘息了几下,手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脸色竟比入定的明尘还要差上几分,看起来十分虚弱,似乎久病在身。
山殷拽了拽他:“这里有明尘留下来的护心阵,很排斥外人靠近。你身子不好,我们去外面说话。”
“我又不是纸糊的。”方九鹤失笑,还是起身离开了屋子,来到长廊上。
“说来也怪,”山殷嘀咕道,“他那化身途经天门的时候遭了偷袭,按理说非死即伤,哪怕顺利到了凡间也活不久……怎么四年了还不回来?”
“也许是被什么人养起来了呢?”方九鹤随意地往栏杆上一靠,猜测道,“我们这儿不也有人爱豢养废仙。”
“养起来?”山殷悚然,“你是说,有人敢豢养明尘??”
方九鹤“嗯”了声,又睨了睨他:“这是你说的,我可什么也没说。”
山殷:“……”
山殷:“不行,这怎么得了,我得再下凡找找。”
“那你找吧,我乏了。”方九鹤打了个哈欠,浑身懒得跟没骨头似的,“没事别密音给我,聒噪得很。”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明尘?”
“担心什么,化身下凡历个情劫而已,死不了。”方九鹤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我没良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明尘也知道。走了。”
“……哼,老东西。”山殷在背后小声。
“说谁呢?”方九鹤走到一半回头,严肃道,“我们俩都是上仙,只有你还是仙君,没大没小。”
山殷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转身进屋打坐,捏了个诀,化分身直奔天门去了。
方九鹤笑意微敛,在门口挑了个地方坐下,给屋里的人护法起来。
自云端俯瞰凡间,满目尽是连绵的苍翠山脉,星罗棋布的城镇,浩渺如汪洋,要是丢个人下去,确实难找。
容尊者就住在南边的淬玉山,这不算什么秘密。
山上的小院十分简陋,他也从未花过什么心思打理,顶多比寻常瓦屋结实点,不至于漏风漏雨。
这次捡了个凡人回来养,容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思忖片刻,容昭去山下买了一床又厚又软的被褥,捎带买了几个软垫,把他眼里娇贵脆弱的凡人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
孟知凡:“……”
他虚弱地咳嗽两声,试图掀开一点被子透透气。
又被容昭掖了回去。
“我不冷。”孟知凡掀开被子道,“病倒也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又饿又累,休息几日便好了。”
“饿?”容昭疑惑,“你一天要吃几顿?”
虽然途中自己是整天忙着打架,但自从孟知凡那次饿晕过去以后,只要有空,他就会给自家柔弱的凡人喂上一顿,怎么着也不该把人饿病了吧?
“被囚禁的那段时日没什么东西可以吃,饥一顿饱一顿的,若说以前……”孟知凡想了想,“我有吃宵夜的习惯,算起来一天四顿。”
容尊者懵了一下。
四顿??且不说自己每天要山上山下跑多少趟带饭,凡人用不了储物袋,这小院子也放不了多少存粮,万一哪天自己紧急闭关,出来岂不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那自己还怎么证道?
他不由深深地忧虑起来,开始思考要不要换个凡人养。
正琢磨着,只见那凡人抿了一下苍白的嘴唇,从层层叠叠的被子里爬出来,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道:“我会自己做饭,以前也种过一小块菜地,养过鸡鸭,不劳尊者费心。”
容昭神色微松:“好说。这整座山都是我的,随你用。”
孟知凡点点头。
原来方才他没看错,这人真的是因为担心自己吃太多养不起,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扔了。
真不靠谱。
有机会还是得另寻出路。
各怀心思的两人就这么同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容昭找了个孟知凡看不见的地方,从袖子里摸出无情道心法,又翻看了两遍。
常看常新。
他还是不太清楚如何养出一个“深爱自己之人”。
以容尊者对情之一字浅薄的理解,大概就是养久养熟了,可以杀了,和凡人养鸡鸭鹅没什么区别。
或者按照他之前的设想,利用凡人对修真者的崇拜敬仰,时不时给点甜头,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就会转变成飞蛾扑火的爱慕。
就像屋子旁那块刚开垦的地,撒下的菜籽儿,到秋天自然而然地收获。
但现在问题出在——
这凡人好像对自己没有什么崇拜敬仰,动辄呼来喝去,前阵子还蹬鼻子上脸,支使自己去给他帮忙搭鸡舍。
容昭合上书,陷入沉思。
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啾啾啾,几只嫩黄的鸡崽率先冲了出来,孟知凡在后面紧追不舍,颇有些忙乱。
容昭搁下书,垂眸看向鸡崽们,一挥袖。
地上卷起一阵轻柔的风,将这堆毛茸茸送回了孟知凡怀里。
“尊者怎么在这?”孟知凡抱住不安分的鸡崽们,略带歉意地冲他一笑,“鸡舍的门坏了,我得去修,能否劳烦你照看一下这群小东西?”
“……”容昭拒绝道,“你不能找个筐把它们装起来吗?”
“尊者说笑了,你这儿哪有筐,连个畚箕都没有。”孟知凡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将攒动的鸡崽塞进了容昭手里,“很快就修好。”
容昭尚未习惯这个胆大包天、不把尊者当尊者的凡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这群毛茸茸弄得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捏了个简易的阵法把鸡崽圈起来,一抬头,孟知凡连个影儿都没了。
再低头一看,那本无情道心法的封皮上被拉了一泡鸡屎。
容昭:“…… ……”
等容尊者清理干净鸡屎,带着一点不知朝何处发泄的怒气,用衣摆包着一群鸡崽回来的时候,孟知凡已经修好了鸡舍的门。
他站起身:“尊……”
没等他说完,容昭上前,一把扯起他的衣摆,哗啦啦把鸡崽倒了过去,气急得甚至忘了自己还能用灵力。
倒完鸡崽,他一拂袖,转身走了。
孟知凡不由失笑,耐心地将鸡崽一只只捡进鸡舍,关上门,做饭去了。
等他做好饭,容昭也回来了。
孟知凡拎着锅铲,闻声回头:“今天炒了蒲瓜,你要不要尝……哎?”
他被揪住后领,拽到了院子里。
容昭的动作有点粗暴,孟知凡扶了一下石桌,才稳住身子。
“怎么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容昭开始掏储物袋,掏出了竹筐、簸箕、畚箕、米斗……各式各样的农具,变戏法似的堆了一地。
掏完东西,容昭一抬眼皮,问道:“还缺什么?”
“……不缺了。”
容昭满意颔首,收起储物袋,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头道:“你要的那些食材都不能久放,我不喜频繁下山……”
“没事。”孟知凡弯腰拾起一只簸箕,没流露出半点失望或烦躁,十分随和,“腌制和晒干的东西也能吃,等田里的菜苗长起来就有新鲜的吃了,运气好还能在山里猎点野味。”
容昭顿了顿。
这凡人说话做事都有种处变不惊的稳定。
明明这些日子遇见的事情是凡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几番起落,孟知凡依然像一汪幽深平静的湖水,窥不见底,只能见到湖面上偶尔荡开又消失的涟漪。
容尊者尚未察觉,自己正不由自主地被这样的稳定吸引。
“别打断本尊者说话。”他皱眉,重新抓出储物袋,在凡人眼前晃了晃,“我买了很多新鲜食材,放在里面不会坏,想吃什么就说。”
交代完这事,容昭打算回屋换掉这身满是鸡味的衣服,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手腕。
容昭:“?”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先在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定格片刻,然后往上移。
容昭正犹豫说“放肆”还是“放手”。
“多谢尊者关心。”孟知凡看着他,眼眸含着温和浅笑,亮得像融了一颗碎星,“今天的菜不小心烧多了,味道不错,尊者想尝尝吗?”
容昭眉心跳了跳,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看着那双眼睛,一时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旋即猛地回过神来,冷漠地抽回手,道:“本尊者早就辟谷了。”
随后进屋,“砰”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容昭:我真的想修无情道。
孟知凡:不,你不想。

那凡人很识趣地没有追进来。
不消片刻,窗外开始响起“沙啦——”“窸窣窸窣——”的声音,似乎在整理自己扔在地上的那堆东西。
没多久,又变成了碗筷碰撞的叮当声。
容昭很克制地没有展开神识去探查,可惜耳力太好,光听声音就能猜个七八分。
孟知凡喜欢在院子里吃饭。
他盘坐在床上试图入定,屡试屡败,耳边总似有若无地萦绕着响动,稍不留神就分了心。
……吵死了。
容昭面无表情地想。
等证道那日,定要将这凡人的舌头割下来。
虽然眼下并不是舌头在吵闹。
容尊者又努力了片刻,始终无法入定,遂放弃,推门而出。
“哗啦——”
井边,孟知凡正在打水洗碗。
“尊者?”他额前的碎发沾着零星的水珠,稍微一晃动,便折射出细碎漂亮的光芒来,“有事?”
容昭顿时被晃了眼。
他眯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眼前的景色很好。
凡人站在井边,剑眉星目,宽肩窄腰,挺拔如松,发丝间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为了方便打水,衣袖捋到了肘上,露出流畅紧实的小臂。
虽然身板还有些瘦削,但这么能吃,想必一两个月就补回来了。
古树投下斑驳的阴影,阳光如碎金般落在宽阔的肩背上,一身布衣恍若云织锦缎。
光看着就舒心。
就算天弃人厌,偶尔也还是会有运气不错的时候。容昭想。
见他迟迟没反应,孟知凡又唤了一遍:“尊者?”
“你做的菜呢?”容昭开口道,决定大发慈悲地哄这个凡人开心一下,“拿来我尝尝。”
孟知凡愣了愣,瞟了眼旁边泡着碗的木盆,莫名有点抱歉。
“吃完了。”他镇定道。
容昭:“?”
不是说烧了很多吃不完吗???
“你想吃的话,我再去炒一盘。”孟知凡擦干净手,诚恳道,“正好还剩一点蒲瓜,本来打算晚上吃的。”
“……”
容尊者深感自己被耍了,再度愤然拂袖而去。
培养道侣的路途充满坎坷,荆棘遍野,所以容昭一踏进去就被扎了个头破血流。
朗月当空,在树梢隐隐绰绰。
容昭坐在石头上,抱着那本无情道心法翻来覆去地看,试图开辟出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
然而字里行间都写着:没有捷径。
他想换个凡人养。
于是偷偷溜去附近的镇子里,趁着夜色上房揭瓦。挑瓜似的挨个看过之后,又悻悻地回到了淬玉山,摸进自家小院,盯着熟睡的孟知凡一阵猛看。
顿觉眼睛舒服多了。
孟知凡夜半被吵醒,一睁眼就见床边坐着个幽幽的人影,月光映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亮得惊人。
仿佛走夜路撞上头饿狼,眼睛发绿的那种。
孟知凡半晌才认出来:“……尊者?”
容昭幽幽道:“是我。”
“睡不着?”孟知凡揉揉眼睛,坐起来,对被吵醒倒没有多少生气,只是有些莫名其妙。
“本尊者不需要睡觉。”
孟知凡默了默。
他看着眼前黑发黑衣的修士,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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