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遵守游戏规则(青梅酱)

嗯？他怎么说了？
池停一时之间没琢磨过来，但是见月刃好歹愿意配合这一次，乐得没再多问什么。
月刃脑海中的记忆确实是在走进房间的这一瞬间浮现出来的。
仔细想想，应该是因为智障系统给他判定的“契奴”这个身份，导致让他享受了跟其他NPC一样的待遇。
那一瞬间涌入脑海的信息量，让月刃也终于感受了一把池停在摘抄时候遭受精神冲击的折磨感受。不过，在做NPC这一方面他倒是很有经验，只是稍微消化了一下，很快就已经从一片混乱的信息中整理出了事关主线的完整信息。
既然池停要听，这时候月刃也就有条不紊地讲述了起来。
在他的描述中，关于亚勒兰古城的过去终于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之前他们所有听到的传说并不全部都是假的，不过这已经是那些恶魔精雕细琢之后才散发出去的版本。
在真正的故事中，勇者确实在战斗之后将宝藏藏在了古堡当中，然而，却并不是以所谓胜者姿态。相反的，当时的勇者输得相当惨烈，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整座城市沦陷在了恶魔的统治之下。
不过在最后的时候，恶魔终究也没占到好处就对了。
临死前勇者还是借助了宝藏的力量，将这些邪恶的存在彻底地困在了古城当中，在这里为这些最污浊的存在圈地为牢。
“剩下的就很好理解了。”
月刃缓缓地环视一周，“他们故意散播出去了关于勇者的传说，就是想骗更多的探险家们来寻找所谓的宝藏。而为了能够让他们获得认可进入古堡，又提供了契奴来作为助力，希望能够找到新的‘勇者’带走宝藏，解开古城上百年的封印。”
这种从“勇敢的探险家”到“愚蠢的工具人”的设定变化显然很难让人接受。
有人消化了许久才一点点琢磨过来：“所以这城里的规矩也是……”
“那些恶魔当然是怎么有利怎么编造了。”
月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变化，嘴角无声地浮起了几分，“8点之后是宝藏威力相对薄弱的时候，那些恶魔们也是只能在这个时候才能恢复成自己的样子，为了避免被探险家们发现，故意编了一个宵禁的说法。至于你们一直当成工具的契奴，换个说法你们或许更好理解，那就是——勇者的后代。”
“什么？！”一句话落，让玩家们齐刷刷地回头看去。
然而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确实不算太过融洽，在找回记忆之后，这些几乎已经不具人型的NPC们脸上的表情依旧稍显麻木。
黄辛觉想到了被他留在酒店里的那个已经完全沦为恶魔的存在，脸色一时有些难看：“那些恶魔要报复就报复，为什么要留给我们？”
“当然是因为在这座城市当中他们无法自己动手，才想到了去借助你们这些愚蠢的探险家之手。”
到了最后，月刃唏嘘的语调中隐隐地还有几分笑意，“这座城市获得的从来都不是勇者的庇佑，自始至终都是对于恶魔的镇压。就是可怜了那位勇者，为了封印恶魔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自己的后代还需要遭受这样的折磨，惨，是真的惨。”
玩家们：“……”
可恶，这话说得这么事不关己，你自己不也是契奴吗！？
池停在旁边听着一直没有表态。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月刃的身上。
虽然月刃从契奴视角总结出来的消息确实已经足够解答了他绝大部分的疑惑，但不知道为什么，池停总觉得这家伙讲这个故事的神态未免太过玩味了，以至于在这种越讲越开心的神态下，隐约产生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出于一种别样的默契，就在池停这样琢磨的时候，便见月刃似有觉察般忽然回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这个男人的嘴角还缓缓地浮起了一抹分明的弧度。
这样的一笑，让池停心头一跳下之前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明显。
然后，他就听到月刃又慢悠悠地继续道：“现在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接下去，也该聊聊最后要做的选择了。”
纪星雀一下子听完完全不同版本的故事还有些愣神，闻言脱口而出：“什么选择？”
月刃瞥过角落那些渐渐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玩家：“不过看现在的意思，应该是不打算要强行破坏这里的祭祀仪式了。那也就意味着，获得宝箱的另外一条路就是……”
他眉梢微微挑起，转身看向了门口的那些契奴们，忽然间没再继续往下说去。
其他玩家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那些身体残损不一的勇者后代在一片寂静当中，久久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祭台。
隔了许久，有人声音沙哑地开了口：“我们有办法将这里的恶魔永远封印。”
纪星雀一眼认出了那个进本后就一直跟着他的契奴：“草鸡你……”
草鸡闻言抬了下眸，本就麻木的神态反而渐渐地沉静了下去：“其实宝藏的封印早就已经开始渐渐削弱了，早晚无法再镇住外面的那些东西。他们惧怕我们，主要就是因为，我们的骨血可以取代削弱的宝藏力量，将他们永远地封印起来。”
顿了一下，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语调当中才终于透出了一丝的厌恶：“趁着我们还没有被这些肮脏的血液彻底感染之前，这应该也是目前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了。”
“真不愧是勇者的后代啊。”
伴随着月刃要笑不笑的一句夸赞，周围的氛围也一下子愈发微妙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面板出现在了所有玩家们的面前。
[现阶段主线任务：亚勒兰古城的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请遵循自己的内心，做出最终的选择——
选择一、完成献祭仪式，让亚勒兰古城永远地恢复宁静，献祭进度（0/16）；
选择二、破坏祭坛解放勇者后代的使命，以全新勇者的姿态真正地战胜恶魔吧！
请投票：选择一or选择二。]
“……”看到这个面板上的内容时，池停的第一反应就知道要糟。
他刚才一直没有表态，就是因为始终感觉月刃这一阶段的态度始终有哪里不对，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彻底意识了过来。
这人明显是在拥有身为“契奴”的记忆之后，已经提前知道了这接下来的走向了。
借着说故事的时间描述了这么多，就是在这等着看最后的抉择呢？
结束这个副本的方式一居然是献祭，而且按照数字统计，一共需要整整16个勇者后代以血肉为祭。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充满了英雄主义的感人结局，然而现在最大的一个问题是——因为先前黄辛觉几人契奴的彻底恶魔化，当时直接留在了酒店当中并没有随行带来，而这样一来当前勇者后代的数量满打满算刚好是16个，这其中，也包括了这个假NPC月刃！
池停这次进副本原本就是为了给月刃弄上一个合法合规的玩家身份，要是在这里把人献祭了，就等于是白忙了一场。
不过就算抛开这个不说，即便第一个选择才是通关的最佳渠道，以他对月刃的了解，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愿意自我牺牲换取全员安全的无私存在。
甚至于如果真的硬要安排这个男人去进行献祭的话，恐怕拉着整个副本跟他一起陪葬的可能性还更高上一点。
【居然刚刚16个唉，那这个团的运气还真不错，这个本最难的点就在于拿宝箱的同时确保契奴存活，这种集体合作项目这但凡少一个都走不了安全路线。】
【对对对，我上个团老惨了，最后刚好剩下15个契奴，被迫选了二……】
【咳，二也不是不行吧，前提是只要战斗力够的话。】
【这队确实不错，拖油瓶没发挥之前都提前制住了，祭坛完整没被冲昏头脑的玩家破坏，存活数量足够可以走路线一，看这进度应该可以顺利通关了。】
【嘿嘿嘿，其实我倒是还希望他们选二，看这个池停露上一手。】
直播间的弹幕快速地奔涌之间，基本上已经做好了迎接副本结局的准备。
没想到最后一句落下，真的一语成谶。
副本当中，池停一抬眸刚好对上了月刃意有所指地扬了一下脚底下的影子。
他看到，所有玩家脚底下的阴影仿佛也伴随着这样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朝着脚踝上方隐隐蔓延了几分。
对于这样溢于言表的威胁，池停只能无语地沉默了一瞬。
他现在没有个人技能，虽然也能纯靠体力进行一下压制，但保不齐在把人控制住之前，先被强行换掉几个人头。
在玩家们的讨论当中，池停缓缓地扶了下额。
最后语调无波地说出了四个字：“不能献祭。”
听他的。
不然真的会死。

直播间里的弹幕硬生生地空屏了许久，才重新滚动了起来。
【？？？前面的兄弟嘴巴是不是开过光啊？】
【为什么不选路线一？我不理解。】
【可能是担心这个选择看起来比较简单，怕有埋雷？】
【聪明反被聪明误还差不多。】
【那个……我前面来过，忽然有一个想法，不会是舍不得他那个契奴吧？】
【啊？这就更离谱了，只是一个NPC而已啊！】
【就我有些期待吗？这样一来的话，能看他们好好地动一次手了吧！】
【也未必打得起来，他说不献祭就不献祭？我不信其他玩家真能答应。】
伴随着弹幕里激烈的讨论，虚拟面板跟前的秋骥已经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虽然有些唯恐天下不乱，但毕竟花了那么多积分追到现在，他也确实很想看看这个池停放手一搏的实力到底能够强到什么地步。
副本当中，周围伴随着池停的声音落下，其他人纷纷投来了惊讶的视线。
“池哥，你是又发现了什么问题吗？”曾炎特地压低了声音，伴随着他的提问，不远处的那些勇者后代也投来了疑惑的视线，显然也对池停的反对感到有些惊讶。
池停回答：“没有任何问题，这只是我的个人提议。”
依旧是那样抱着双臂的姿势靠在墙边，他的视线从玩家们的身上逐一扫过：“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愿意支持。”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这一路来，池停对于这个集体副本的贡献有目共睹，也让大家都愿意信服于他的判断。
但现在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足够存活的勇者后代人数让他们完全可以选择通过献祭的方式来永远地结束这个城市的阴暗传说，不论怎么看比起第二个选择，都更加的安全也更加的常规。
距离通关副本就差最后一步了。
在这个时候，这个池停居然提出让他们去直面恶魔？
很多人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愿意的神情。
曾炎看起来也很犹豫，沉吟许久才说出了众人的心声：“池哥，这一路来我们都很感谢你，但是现在……可能还是需要你给出一个理由值得信服的理由。”
月刃这个特殊的存在，对池停来说就是最具说服力的那个理由。
不过再次看到那一个个神色坚定的勇者后代时，他感觉又拥有了另外的一个新的理由。
不管是对于他的本心还是对于这个世界，或许拒绝献祭才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当年勇者为了战胜恶魔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这么多年之后的现在，居然还要由他的后代继续以牺牲的代价，去肩负起这过分沉重的责任吗？
这些已经毅然决定赴死的勇者后代，让池停看到了很多曾经见过的熟悉身影，那些在异形横行的末世中，为了维护和平生活而拼死为人类竖立最后防线的烈士们。
即便只是在副本当中，既然可以避免为什么还要默认这样的牺牲呢？
除了NPC的身份，在池停看来，他们跟很多的人类明明没有任何区别，就算副本可以重启无数次，至少这一次他能以自己的力量护上一回。
虽然他没有普度众生的佛心，但也从不吝惜遵从本心的怜悯。
“非要理由的话，那就是，我不希望让这些NPC去进行献祭。”给出回答的时候，池停的语调一片平静。
是的，不希望。
对他来说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池停当然知道那些玩家们有很多的理由反驳他的观点，比如这只是一个副本，比如这些所谓的勇者后代也都只是NPC，比如在他们通关之后整个副本还会继续重启，再比如在这个副本里做出的任何选择都不会在未来留下半点痕迹……
毋庸置疑，每一条确实都具有极强的说服力，但要问他，最后的回答就是只有“不希望”三个字。
短暂的寂静后，果然有人按捺不住地提出了质疑。
这些玩家的想法跟池停预料的如出一辙，而且也完全可以理解。
正是因为知道三言两语之间根本不可能进行说服，池停也完全没有浪费口舌的意思。
他的经验让他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的选择也不会改变。不用试图说服我，现在你们只需要告诉我，愿意支持或者拒绝就可以了。”
其实除了必须果断的紧急关头，池停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和善可亲、极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在这番话落的那一瞬间，从这样的尾音中隐约地渗出了一丝莫名的凉意。
这样的感觉让在场的玩家们不由想起了在楼下大厅拆卸契奴项圈时的威逼，不由地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再看向池停时的视线里已经隐隐有了警惕。
有人忍不住站出来问：“如果拒绝会怎么样？你是想跟在楼下时那样说，因为选择一而遇到危险的话不要向你进行求救吗？”
“同样的说法倒是不用再来第二次。”池停抬眸看去，朝那个玩家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不等对方在这样的态度下稍稍松了口气，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毕竟，不管怎么样，最后的选择结果都注定会是‘二’。”
玩家愣了一下：“你就这么肯定？”
“可以手动调整的结果，当然肯定。”池停轻轻地把头发拨到脑后，用一根头绳随意地扎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做一种什么准备，“要怪只能怪这个系统不够高级，采用的是实名投票机制，我只需要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确保支持我的人数足够超过总人数的一半就够了。”
说到这里，他朝着对方露出了一抹笑容：“现在总计21个人投票，你们猜猜，最后会需要留下多少人才能够保证平衡呢？”
话语落下，等反应过来这背后的意思，其他人的脸色顿时齐刷刷地难看了起来。
有人已经提前投了“选择一”，这时候微微抖了一下，满是不可置信下语调也跟着拔高了几分：“你为了那些NPC居然想杀了我们？”
“双向选择而已。在我看来，你们是人，那些NPC也是人，既然能够舍弃他们，为什么就不能选择舍弃你们？”
池停缓缓抬眸的瞬间，细长的眼睫挑起几分，要笑不笑的神态因为话语的内容而透着一股子的冷意，“当然，我也不愿意在最后的时候还闹得这么不愉快，所以这不是给了大家各自选择的机会吗？”
明明依旧是平常那张看谁都笑呵呵的脸，但是没有了往日的温和，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冰冷杀意，足以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人不是在开玩笑。
只要最后的选择是一，他是真的会——杀了他们！
现场的玩家们一脸的不可置信。
居然玩真的，疯了吧！？
池停对这些恐慌的注视视若无睹，瞥过一眼已经有3人选择了“一”的统计面板，缓声道：“5分钟的思考时间，结束后就给一个决定吧。”
“不用思考了，我支持你，池哥！”黄辛觉在这个时候直接站了出来，带着那几个被池停救过小命的玩家们，一起果断地投了第二个选项。
池停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也泰然地接受了表态。
其他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
他们很显然也没想到池停的态度会这么坚定，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慌忙各自抱团小声讨论了起来。
池停轻轻地挠了一下耳根，也并不着急得到结果。
一抬眸，正好对上某始作俑者投来的视线。
月刃在旁边兴致盎然地看完一场好戏，显然没想到池停最后会选择用这样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遥遥地竖了竖大拇指，用嘴型无声地说道：你、又、唬、人。
池停眉梢缓缓挑起几分，视而不见地挪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有一道粉色的影子直接闪到了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