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一天了,就算再高兴,也不能晚睡。从中午吃到下午,想必你们晚上也不能饿,但还是多少要吃一点,不要空着肚子。”越清眠提醒他们。
“好。”阿凤依旧乖乖地应了,然后拿了个红宝石,“师父,这个好看,给你!”
阿凤不喜欢戴那些装饰品,像这种东西他实是用不上,便硬塞给了越清眠。
越清眠没拒绝,笑说:“那就先收我那儿,等你成年戴冠之时,给你做个配饰也是好的。”
这是苍川之送的,品质自是没得说。
离他成年还早,阿凤并不在意这些,反倒说:“等师父成亲,给师父做戒指,肯定好看的。”
这倒是越清眠没想到的,笑说:“你想的够细的。”
“东西太多啦,够用很久的,师父不必替我省。”阿凤从不追求好东西,对他来说东西能用就行。
“行,你现在也是小富人了。回头让王爷给你也弄个私库,你可以把东西都放进去。”越清眠说。
“好呀。”说话间,阿凤又拆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然后毫不犹豫地塞给了十六,“哥哥,这个等你成年了,可以镶到小冠上。”
“哎呦,可算了吧。我带着这么贵重的冠,赶上打架那不得拼命护着我的脑袋啊?”想到此,十六就觉得那时自己肯定不好发挥,说不定要败下阵去!
阿凤笑道:“那就在家的时候戴。”
十六倒也没再拒绝,毕竟是阿凤的心意,他肯定得领的:“那我就先收着了。若是以后遇上好的工匠,把这玉分成两个,给咱们做个一样的兄弟玉佩也是不错的。”
“好啊好啊。”阿凤高兴道。
越清眠让他们两个慢慢拆,只再次提醒他们晚上要吃东西,才回自己的卧房去。
苍莫止今天也喝了不少,这会儿正喝着厨房送来的醒酒汤,以免明天起床头疼。
“你也喝一碗,温度刚刚好。”苍莫止把另一碗往越清眠这边推了推。
越清眠今天喝的不算多,陪桌这事有苍莫止和苍川之在,并不需要他。他就是带着阿凤去谢谢影卫和侍卫们的照拂,与大家一起喝了两杯罢了。剩下的时间都在和蔡夫人及苏千抚说话。阿凤由十六照顾着吃饭,也不用他操心。
坐到桌前,越清眠拿过自己那碗汤,慢慢喝着。
苍莫止用空出的那只手去勾越清眠的手,今天宴席上他都没牵到越清眠的手,这会儿当然要补上。
越清眠不嫌他幼稚,任他牵着,说:“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苍莫止笑说:“这还带跟我商量的呢?咱们越大夫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他是不拘着越清眠的,越清眠做什么他都愿意同意。
越清眠明目一扬:“走个过场,你听不听啊?”
“听!”
越清眠笑说:“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暂时回不了延州,不如设个医棚之类,让我免费为百姓诊脉,可好?”
他想着这样也能让阿凤耳濡目染地学到些东西。
“那可是京中百姓的福气了。”免费看诊算是医谷传统,医谷每一季都会派出十几位医术扎实的弟子,由越掌门或者其他师叔带着,到附近村里或者镇子上设医棚把脉。不收银子,但只会写方子,不会给抓药,毕竟一路带着药草实在是不便。他们也会尽量用便宜的草药,这样百姓们都负担得起。
“福气算不上,只是闲着白白浪费时日,实在无趣。”如今苍莫止身体康健,实在不需要他操心任何,也不用他守着。他的医术自然要发挥到更被需要的地方。
“我们越神医就是医者仁心。”反正在苍莫止心里,越清眠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少夸我。届时我医棚的秩序安全可就交给你了。”越清眠只想看诊,不想管别的。
“放心吧,没问题。”
于是两日后,医棚在城外设立。主要是方便周围村落的百姓前来看病。城中的百姓若不是急症,是不会来凑这个热闹的,他们更喜欢把大夫请到家中去看诊。
而让百姓们意外的是,越清眠出诊,苍莫止居然全程陪同,虽然干不了什么活,也写不了药方,最多就是给越清眠添个茶。但有他在,排队更为有序,谁也不用担心被插队,也更有安全感。
一时间,慎王陪准王妃出诊被当作佳话,在坊间流传开来,实实在在为苍莫止带来了不少赞许和好人缘。
第111章
苍莫止虽说战功卓越,但在百姓心里,并没有什么好形象。武将、嗜杀、冷漠、无礼……这样负面的评价与苍莫止对外的表现倒是更容易挂上钩。
加上苍莫止在越清眠面前总是笑脸相对,可对外却是向来严肃冷淡的,所以不免更加做实了这样的形象。
而这次他与越清眠一起出诊,哪怕做不了什么,但以他对越清眠的态度,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和传言中的是不一样的。如此,便对他原有的负面印象有了松动,也更愿意去看苍莫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百姓们对苍莫止的印象便好了起来。加上他手下的士兵帮着维持秩序,也没有疾言厉色或者手出粗鲁的,甚至还主动给老人和幼童拿凳子坐,更让人觉得苍莫止其实是个管理有方的将领。有这样的将领在,他们百姓才会觉得更安全。
与此同时,大家也记住了越清眠身边的小徒弟,虽然手指黑黑的,眼睛的颜色也有点奇怪,但人很乖,写的字也漂亮。越清眠说方子,他负责写下来,写的又快又好,递给病人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至于越清眠,他本就医名在外,只是很少在京中坐诊罢了。如今能得他看诊,无论是慕名而来的,还是真的久有沉疴的,都想要找他看一看,若能治自是最好,若治不了,他们也算尽力了。
如此几日,越清眠的医棚简直比京中最有名的糕点铺子都受欢迎,糕点铺子都没有他这儿排队长。
蔡屹称病多日未进宫,如今一切安定下来,越清眠也愿意到蔡府来,他便没有别的奢求了。他虽不愿意再见皇后,可朝堂上的事他不能不管,毕竟他是丞相。
于是这日,他整装完毕,便进宫面见皇上了。
周载帝见到他还是很高兴的,一方面丞相这几日病着,没有因为他的虚弱而把持朝政,也没有因此为皇后扶权,可以说是很忠心了;另一方面,朝中的确积压了太多事务等待处理,不能因为他不能动,就一直放在哪儿。虽也有其他能臣可帮忙处理,但论才干智谋,那是都不如蔡屹的,所以这些事交给蔡屹,他才能放心。
“臣也是上了年纪的,有些事的确力不从心,还得皇上定夺。臣最多只能帮您分担一些小事。”蔡屹跪地道,“所以还请皇上定要保重龙体,朝廷的局面才能稳定。”
无论他这番话是否出于真心,周载帝听了心里都是格外舒坦:“丞相如此挂念朕,朕深感安慰。听闻你近来病着,皇后那里也去不了了?”
“正是。臣是这两天才勉强能下床,实在无力去见皇后娘娘。而且经过苍闻启一事,皇后娘娘恐怕也受到了惊吓,还是静养为宜。”蔡屹总得给自己找个理由。他是恨皇后的,所以皇后多番派人找他,他都借口拒绝了。
但他又不能拿皇后怎样,那毕竟是皇后,若传出她伙同他人,丢弃自己的亲侄子,那肯定是要被世间所不齿的。但皇上是否会因此废后并不确定,何况以周载帝现在的身体,恐怕也无力处理这些事了。最后只会让蔡家名声受损失。
若是他没找回越清眠,在得自己的孩子是被皇后让人丢弃的后,大概不会顾忌这样多,大不了与皇后鱼死网破,谁都别活了。但现在孩子回来了,他得为越清眠以后的声誉着想,不能让人说越清眠有个狠心的姑姑,蔡家一脉相承,都出不了好东西。
周载帝笑了一声,说:“你觉得她静养为宜,但她恐怕不这样觉得。”
“皇上何出此言?”蔡屹问。
周载帝没避讳,把皇后找他为苍闻启求情的事说了。显然,周载帝心里是绝对不想放过苍闻启的,而皇后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与他相反的意见,他的心里必然是不悦的,只是没有当面发作。
蔡屹只略想了一下,脸色便严肃起来:“这是皇上的家事,臣本不应该多说什么。但臣既是皇上的臣子,那站在臣子的角度,认为苍闻启是绝对不能饶恕的。皇上若宽宥了谋逆者,那以后的皇子皇孙再遇心术不良之辈,又要如何处置?一例不能以儆效尤,只会让后辈更无顾忌,乱了父子君臣纲常,是万万使不得的!”
听他这样说,周载帝像是松了口气,露出些许笑模样:“丞相所言极是,朕也是这样想。”
“皇上圣明,剩下的臣便不好多言了,一切皆有皇上定夺。”说罢,他一个头磕在地上,等于是终止了这个话题。他现在心里隐隐有个猜想,但还不能确定,需要再打听一番才行。
越芫华依旧照看着周载帝的身体,非要事不离宫。越清眠在外设医棚的事他也听说了,心下安慰,觉得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就算是准王妃了,依旧不忘初心,是个好的。
这期间有不少大臣找上他,向他赞扬了越清眠的医术。越清眠已经是准王妃了,他们这些大臣自然不敢上门去请越清眠帮家里人医治。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让他们家里的病人都有看诊的机会,就算是要亲自跑到城外去排队,也是值得的。
虽然越清眠被逐出医谷的消息已经传开,但越芫华进京后,从来没说过越清眠不是他的徒弟了。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所以对着越芫华夸起越清眠来,那叫一个不遗余力。偶尔被蔡屹听到几次,心里那个酸啊,就觉得自己的儿子,冲他夸几句不行吗?!
越清眠的医棚预定出诊十日。最后这天,吃了药有了好转的患者带了自家种的菜,养的鸡鸭之类的,前来答谢越清眠。
越清眠并没收这些东西,他知道农家人的这些家禽若拿去卖,也是能换不少铜板的,便都好言好语地劝了回去。
在接诊完最后一个患者后,越清眠松了口气,拉了拉苍莫止的手,说:“今天咱们在外面吃吧,挑个京中菜做的好的地方。”
这几日早出晚归,他自己还好,就是觉得苍莫止肯定辛苦。或许这对苍莫止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自己的爱人自己心疼,不累也心疼出几分累来了。
苍莫止笑说:“好啊,听说京中的怀香楼新请了个厨子,做的一手的好顺宁菜,你肯定喜欢。”
医谷就在顺宁城,越清眠从小吃着顺宁菜长大,自然是更有偏好些。
“那成啊。”说完,又笑着对在收笔墨着阿凤道,“王爷请客,咱们师徒俩今天吃大户。”
阿凤笑眯眯地点头,反正越清眠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苍莫止笑道:“按越大夫这慷慨程度,我是得多想点赚钱的法子,才能供得上咱们越大夫的吃喝。”
越清眠如果一直义诊,那身上必是没什么银子的。苍莫止能穷自己,可不能亏了越清眠,何况现在越清眠身后还跟了个叫阿凤的小尾巴,哪个都饿不得。
“那就有劳王爷费心了。”越清眠笑说。
“乐意之至。”
于是三个人一起上了马车,前往怀香楼。
怀香楼在京中已经开了十多年了,一开始是以西北菜为主,后来又加入了蜀菜,都是为了让顾客常吃常新,否则也不可能在京中开那么长时间。
三个人到的时间不算早,怀香楼早已经坐满。没办法,像他们这种有些年头的店,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只要别自己砸了招牌,客自是不缺的。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已经坐满了,王爷若不介意,请稍等片刻,待有客人走了,立刻为您安排。”小二陪着笑脸,小心谨慎地说。
他一个小二,哪得罪得起慎王啊?可他也是没办法,今天两层都坐满了。
苍莫止自是看越清眠的意思,越清眠倒是不饿,但怕阿凤饿了,反正也是他们来晚了,怪不得店家。
他刚想说“下次再来”,掌柜的便跑了出来,一下拍在小二头上:“糊涂东西,越大夫来了,没位置也得给加位置!”
小二被打的一脸蒙,虽然不疼,但他就没见掌柜的这样殷勤过。而且昨天掌柜的才叮嘱过他们,不要随便加座,以免厚此薄彼,得罪了贵人。
掌柜的笑道:“越大夫,前两日我的母亲在您的医棚看诊,吃了药后已经好多了。您能来怀香楼,是咱们的福气,您若不嫌弃,我在楼上给您加一桌,您看行不?”
有的吃,又不用再跑去其他家,有什么不行的?于是越清眠笑道:“掌柜客气了。如此,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三位楼上请!”说罢,亲自带人上了楼。
桌子椅子都是掌柜亲自搬的,位置虽然角落了些,但屏风一拉,一点影响都没有,还格外私密。
他们点的菜上的也快,越清眠赶紧招呼阿凤吃饭,小孩子是饿不得的。
阿凤夹着菜扒着饭,不时会往窗外看一眼。越清眠和苍莫止倒是吃的不快,还点了壶果酒慢慢品尝。
楼上并不是包间,而是用屏风拉起的一个个雅座。看不到人,但说话大点声的话,还是会被周围人听到。
这本也没什么,谁吃个饭还不聊点家长里短的事呢?但两个人吃着吃着,却听人聊起了立储之事。说是听宫里传闻,皇上有意立大皇子为储。
越清眠和苍莫止相互看了一眼,并没说什么。来这儿的且不说是不是官员,但官员的亲戚家眷肯定是有的,能得些小道消息,无论真假,也都是有机会的。但这则消息越清眠和苍莫止都没听说,且他们又都不在周载帝床前守着,所以这消息是真是假很难说。
“你怎么看?”越清眠问苍莫止。
苍莫止给他夹了菜,表情并没有太严肃:“不好说。大皇兄作为嫡长子,的确名正言顺。不过消息从哪儿传出来的,还得追一追。而且既然在这里已经有人开始讨论了,恐怕这个消息传出来不止一两天了。”
“是啊。师父没给咱们传消息来,要么是根本没有这事,要么是皇上避开他了。”越清眠分析着。
苍莫止点点头:“回去我和二哥说一声,让他的人去打听一下。”他在京中的人随着他去延州已经基本撤走了,所以要打听京中的消息,还得靠他二哥。
听说了这个消息的,除了越清眠和苍莫止,还有蔡屹。不同的是蔡屹是自己主动去打听的。因为他觉得皇后为苍闻启求情的事不合常理,正常来说,皇后应该比谁都希望四皇子一党能够连根铲除。
皇后常年用的还是蔡家的人,所以这对蔡屹来说,可比其他人好打听多了。同时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蔡屹认为皇后这是玩火自焚,甚至是为了储君之位,已经疯魔了——也是,从她设计丢弃自己的亲侄子起,她就已经疯魔了。
蔡屹想劝她几句,毕竟大皇子是无辜的。但想到她的所做所为,蔡屹就打心底里觉得恶心,完全不想看到她的脸。
就在他纠结去与不去之时,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下旨,赐死苍闻启。
第112章
周载帝对苍闻启用的是“赐死”,而非当众斩首,算是给了苍闻启体面。可这赐死又比斩首来的快捷方便,在别人得到消息时,苍闻启的尸体都凉了。
苍莫止和越清眠听到消息时,正在和苍川之说大皇子将被立为储君的传言。
对于苍锦商,苍川之和苍莫止的忌惮都没那么多,一方面是苍锦商素来的为人,他从未干过伤害他们两兄弟的事,他们算是一直兄友弟恭了,只是他是皇后的亲子,而他们是妃子的儿子,大家立场不同,所以并不可能亲近到如一母同胞一般;另一方面因为子郁的事,苍锦商算是得了越清眠和苍莫止的恩,没理由恩将仇报。
另外还有一层原因,现在证实越清眠是蔡屹亲子,那就等于是苍锦商的亲表弟。而越清眠和苍莫止成亲,他们之间又多了一层亲上加亲。蔡屹这些年的确待苍锦商如亲子一般,知道内情的都清楚,蔡屹是把对儿子的想念都转移到了苍锦商身上。而苍锦商又是有情有义之人,断不可能伤害蔡家,所以就算苍锦商登基,对苍川之和苍莫止来说,都是安全的。
而当来人告知他们苍闻启已死时,两个人的表情才严肃起来。
“父皇没有大张旗鼓地就把人杀了,有点着急啊。”苍莫止琢磨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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