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目送越清眠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走远,蔡屹才不舍地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一直没落下——孩子能愿意回府看看,就算暂时还没改口,又有什么关系呢?来日方长啊。
越清眠带着丞相府给他装到车上的东西一路回到二皇子府。想着这么多吃的,够阿凤和十六开心一阵了。
结果一进门,出来迎他的并不是阿凤和十六,而是许久没见的苏千抚!
“越哥!”苏千抚见到他别提多高兴了,小跑着就过来了。
越清眠也是开心,但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怎么瘦这么多?”
苏千抚本来也不是胖模样,只是这才几个月而已,怎么就瘦了一圈了。何况这可是大学士家里的宝贝,怎么想苏府也不可能放任苏千抚瘦下去吧?
苏千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含糊道:“这段时间我没在京中住,吃食上简单了些,就瘦了。”
越清眠不放心:“我一会儿给你把把脉,这吃食得多简单才能瘦这样快?”
苏千抚嘿嘿笑着,没驳他的话。
越清眠又道:“昨天没见你来,还以为你有要事在忙。”
正常来说,以苏千抚对苍川之的心思,苍川之回来,他肯定得第一时间来看看才是。总不之至喜欢了这么久,短短几个月的战事就让他移情别恋了吧?
“我是今早才回京的。”说到这儿,苏千抚脸红了红,没再往下说。
越清眠还没来得及问他不在京这段时间是去哪儿了,就见苍川之端了个小碗出来,对苏千抚道:“先过来把这碗花胶鸡吃了。”
“哦,来了!”苏千抚非常听话,赶紧就过去了。
苍川之把已经不烫手的碗递给苏千抚拿着,让他进里面吃去,才对越清眠道:“厨房还有,你也去盛些。莫止今天去军营了,会晚点回来,晚饭咱们先吃,不等他了,让厨房给他留饭。”
这样家常的对话让越清眠想起在医谷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温馨,笑应了“好”,便跟着苏千抚一起进屋了。
吃完花胶鸡,越清眠给苏浴盐浴盐千抚把了脉。事实证明苏千抚身体没有大碍。
“你这些日子是去哪儿了?”既然身体没问题,那多半应该是饮食上的问题,这就要看苏千抚这些日子住哪?吃什么了?
苏千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些日子都住在寺庙里,和大师们一起吃斋饭来着。”
如此,就说的通了。
“怎么跑去寺庙了?”越清眠问完,又突然想到什么,笑问:“给二哥祈福?”
苏千抚点点头:“我没有别的本事,不能跟殿下一起上战场,能做的也不过是去祈福,希望殿下平安归来。”
“你有心了。”越清眠并不觉得苏千抚没用,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多少人呢?
“也没什么啦,肯定比在战场上安全。”他对寺中的斋饭适应良好,可能是一开始太担心了,实在没胃口吃饭。后来一直未收到让他担心的消息,他慢慢有了胃口,倒也适应了清淡的饮食。
“你很少这样长时间吃的清淡,身体适应的并不好,以后还是要注意。”如果身体真的很适应,就不会一下瘦这么多了,加上他忧心难抑,怕会有内火未发出来。
“我明白。幸好这次战事顺利,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到这个,苏千抚就很开心了。他不是没想过这一仗若是打个一年半载的可怎么办,好在那些都只是想想。
“是啊。”越清眠看着眼中有光的苏千抚,笑问,“昨天二哥一夜没回府,就是去找你了吧?”
算算时间,还是对得上的。
“嗯。”苏千抚翘着嘴角,“我在寺中消息闭塞,之前听到的消息还是原挞族降了,没想到一转眼,你们都回来了。”
昨天在寺中见到苍川之,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二哥回来第一件事是进宫面圣,然后就是去找你。可见二哥对你是很重视的。”想到苏千抚之前跟他说的替身之类的话,再看苍川之的作法,越清眠便知这中间恐怕是有他没弄明白的事。
“嗯。”苏千抚的笑容显得特别腼腆,“殿下已经与我说清楚了,之前是我误会了。原来殿下对我姐姐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只是偶然见过几次,不知怎么被传成那样了。我想或许是有人有意为之吧,如果让其他家姑娘知道二殿下心里装着我姐姐,恐怕也不会愿意嫁于殿下。到时,殿下便借不上岳家的助力了。”
越清眠觉得这个分析挺有道理,加上周载帝也没有给苍川之赐婚的意思,所以自然没有机会澄清这个谣言了,属于是信了的人疯狂相信,不信的人一笑而过。
“二哥应该早些跟你说的。”越清眠想如果早些说,或许这些年就不会耽搁着了。
“他有他的顾虑,我理解。”苏千抚没有丝毫介意。
苍川之已经跟苏千抚说了,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而是当时苍川之前途不明,在皇子中又不占优势,实在不想拖累苏千抚。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只要苏千抚仅仅只是他的伴读,那就与苏千抚没有任何关系,苏千抚依旧可以做一个快乐无忧的小公子。
也是直到昨天,苏千抚才意识到到苍川之的用心良苦,也明白苍川之并不是不在意,相反,是太在意他了,才会考虑那样多。
越清眠笑起来:“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现在话都说清楚了,以后两个人要往哪一步走,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不得不说,这场战事给了苍莫止底气,同时也给了苍川之底气。就像现在,兵权依旧在这两个人手里,皇上却丝毫不敢有其他动作。
也不知道苍川之是怎么跟苏府说的,或者是苏府上下早就知道苏千抚的心思,总之这次苍川之让苏千抚在府上长住休养,苏府没有任何意见,还派了苏千抚在府中贴身伺候的小厮带着行李一起过来了。
苍莫止回来,听闻了苏千抚的事,心下也不免感动:“二哥能有个贴心人,我就放心了。说到底还是二哥太谨慎了,不然哪能有那么多误会呢?”
“少说二哥,你自己谨慎的少吗?”越清眠给苍莫止倒了安神茶。以苍莫止的睡眠,根本不需要什么安神茶,这本是越清眠给苏千抚配的,睡的好有利于养身。结果下面人听差了,多抓了几副。越清眠想着既然回京了,大家都休养声息为好,便也给苍莫止熬一副喝着。
苍莫止不与他狡辩,笑说:“有时候也是无奈。好在多年的隐忍如今看来都是值得的。”
越清眠笑了,值不值得都是走过了那段路才知道:“我倒是希望能早点参与到你的人生中,那样或许你就不必吃那么多苦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或许依旧免不了要上战场,但战场上若能有个相爱的人陪着,或许就没那么寂寞了。
苍莫止握住越清眠的手:“怎么还感慨起来了?”
“不是感慨,只是这样想了就说了而已。”
苍莫止把越清眠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你出现在我人生里已经够早了。虽然吃了些苦,但能与你在一起,那些都不重要了。”
苍莫止不是个会奢求的人,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他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时光。
越清眠凑上去亲了亲苍莫止,他也清楚,自己能重活一世,已经是上天眷顾,那些遗憾其实都不应该称之为遗憾了。
阿凤的拜师宴热热闹闹地开办了。
二皇子府从外看与平常无异,但里面布置的格外用心。
没办法,皇上病重,二皇子府表面还是不能让人挑出错来的。
参加拜师宴的都没外人,主力是跟在苍莫止身边的影卫和侍卫们,这些人素日对阿凤照顾颇多,受邀参加宴席是理所当然的。
阿凤穿着蔡夫人给他做的新衣裳,恭恭敬敬地跪地给越清眠敬茶。越清眠受了茶,就等于是正式收阿凤为徒了。
与越清眠一起上座的是越芫华,他是越清眠的师父,阿凤的师爷,自然是要上座的。
越清眠仔细给阿凤说了医谷谷训,即便他现在不是医谷弟子了,可他自己也没有特别的规矩,遵的还是医谷的规矩。
阿凤一一应是,乖的不行,让越清眠都不舍得多给他说规矩了。
越芫华也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隔辈亲,不想越清眠给阿凤说那么多规矩,便道:“行啦,以后慢慢教就是了。阿凤这么乖,肯定出不了差子。”
师父的台阶递过来,越清眠便顺着下了:“也好。那咱们就开宴吧!”
主桌上必是今天的两位主角与三位长辈的天下。除此之外苍莫止和苍川之也在此作陪,然后就是苏千抚和十六。苏千抚现在属于苍川之的家眷,而十六则是作为阿凤的哥哥,影卫们的代表。
剩下的依旧是影卫位桌,侍卫们一桌,也依旧是这两桌最热闹,规矩地位在苍莫止的默许下,暂时被搁置到一边。
阿凤收到时许多礼物,屋子都快放不下了。越清眠让他晚上自己慢慢拆,拆礼物的过程也是让人开心的过程。
与二皇子府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要数皇后的寝宫。
皇后身边的嬷嬷是她的陪嫁,也是从蔡府出来的。凭借蔡府老人儿的身份,还是能打听出些消息的。
在得知蔡府找回的嫡长孙就是越清眠时,皇后差点晕过去。
若是别人,她还敢动点手段。或者想着这么多年养在外面的野孩子,回家也是个废人了,以后他的兄长还得依靠她儿子。结果这孩子是越清眠,那她最后的如意算盘都等于是打空了。这何止没被养废?简直是被养的太好了吧!
“你确定那个孩子是越清眠?”皇后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想来也是天不助她,这些年越清眠进宫不止一两次,但她都没想过要见一面。如果见了人,说不定她就能认出来,早早就可以有防范。
“是。今天越大夫收徒,听说丞相与夫人都去了。”嬷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皇后所做的事她是知道的,但作为皇后的陪嫁,她深知自己与皇后才是一体的,所以即便知道是错,也得站在皇后这边。
皇后长长地吸了口气:“不行,我段然不能让越清眠毁了锦商的前途。”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娘娘,恕奴婢多嘴,丞相若已经查明了之前的事,恐怕会有所防范。越大夫自己又是行医的,那些小手段他必然能觉察,也不是明知之举。另外,他现在已经是准慎王妃了,您若动作太大,激怒了慎王,对您实在是百害无一利啊。”嬷嬷劝道。
“难道就让我这样坐以待毙?锦商的皇位怎么办?你以为凭此一事,无论是苍川之还是苍莫止登基,能放过我?”皇后娘娘激动道。
“娘娘息怒。无论谁登基,您都是皇太后啊。新帝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不敢怠慢您。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还不是得供着您?您也应该看出来了,皇上的身体恐怕是拖不住的,您还是不要冒险为好。”嬷嬷继续劝着。
皇后沉思了片刻,摇头道:“不,只有我的儿子登基,我才是真的安全。我这么多年的委屈才算没白受!越清眠看起来靠山是多,但里面有个手握兵权的,看似最可怕,却也是最好利用的。老四还没死呢,他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娘娘……”嬷嬷不知道要怎么劝才好,只能闭嘴了。
皇后琢磨了一会儿,道:“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
第110章
周载帝的寝殿里,浓重的药味已经成了这里挥之不去的味道,连燃了香都掩盖不住,仿佛已经渗透进墙缝和被褥之中。
周载帝今日状态尚可。越芫华出宫前跟他说让他安心便是,安心才能休养好。周载帝想着既然越芫华都能安心出宫去了,想必自己的身体是在好转的,如此他安心了,精神也就好了。
皇后一身华服而来,向皇上行过礼后,便挥退了其他人,坐到皇上床边。
“皇上今日感觉如何?”皇后带上一贯的关心的表情。
“不错,感觉比前几日精神了些。”周载帝的语气依旧虚弱,但已经不像之前说两个字就要喘了。
皇后眼神暗了暗,她找人了解过周载帝的情况,也问过宁禄,在宁禄那里没问出什么,但听太医的意思,皇上身体确实比刚从昏迷中醒来时好了不少,但离康健还是差得远呢。就好比一边漏水一边添水,两方速度差不多,就算添的稍微多一点,那也是杯水车薪,就算有能装满的一天,也得周载帝能熬到那个时候才行。
而且身体这东西,万一哪天染个风寒或者其他小病,在本就虚弱的情况下,很容易直接溃败,什么药都于事无补了。
“那就好。”皇后依旧是那副端庄的样子,“听说朝堂上积压了许多事还未处理,这些都要仰仗于皇上呢。”
她的话说的没毛病,可对在宫中沉浮了多年,自小看尽后宫人心炎凉的周载帝来说,并没往心里去。只是道:“嗯,朕也想尽快好起来。”
说罢,周载帝又看向皇后新制的金色凤钗步摇,浅笑道:“皇后今日的发饰很是夺目啊。”
表面是笑着的,但他内心是不满的。自己病重,皇后却打扮的花枝招展,怎么看都不像为他忧心的样子。
皇后微微一笑:“您知道,臣妾素日不爱多打扮。只是现在皇上病着,每日来臣妾这儿打听您病情的大臣及夫人都不少。若不细心打扮,恐怕会引得他们多加猜想,对朝中安定不利啊。”
她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周载帝也接受了她的理由。
皇后喂皇上喝了两口参茶,才又道:“除了您的身体,朝臣们问的最多的还是苍闻启的处置。您受伤后一直卧于病榻,对苍闻启及其党羽的处置一直未定,不知皇上心里可有打算?”
周载帝望了皇后一眼,这事这些日子并没有人向他提,皇后之前也没提过。如今才说起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周载帝问:“皇后怎么看?”
正常来说,苍闻启伤了周载帝,且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又是谋反的大罪,必是罪无可恕的。
皇后笑了笑,说:“朝堂之事臣妾不懂,却也知道谋逆乃是死罪。但皇上向来对苍闻启宠爱有佳,舐犊情深,苍闻启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才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皇上若念及多年父子情分,饶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周载帝表情未变:“皇后觉得苍闻启可饶?”
皇后肯定不接这个锅,说:“臣妾只是站在皇上的角度考虑。具体要如何,还得皇上自己拿主意。”
周载帝沉默了片刻,说:“朕要再想想。”
皇后没有一点失望,微笑道:“这是应该的。”
出了皇上的寝殿,皇后立刻收了温和端庄的表情,反而摆出一副伤心又不得不克制的样子,让人以为她是因为皇上命不久矣,所以伤心难抑。
等回到自己的寝宫,皇后立刻吩咐身边的人悄悄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说皇上有意立大皇子为太子,已经让人去延州接大皇子回京了。同时皇上自知是不成了,准备饶恕苍闻启,成全这最后的父子情。
安排好了这些,皇后大大地舒了口气。反正这种小道消息传出去,最后都难找到源头,她是不慌的。她是想借大皇子将被立为储君一事,刺激逼迫苍莫止造反。同时,只要皇上有意于饶苍闻启一命,那等于是给了苍莫止和苍川之底气,表明就算谋反也不会死,为什么不争一争?
剩下的就是她要做好宫中的护卫安排,她想让苍莫止反,但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打到宫里。否则她的性命也不安全。
她只希望一切如她所愿。只要皇上再受个大刺激,恐怕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苍莫止谋逆失败,苍川之也脱不了干系,皇位就只能是她儿子的,她这个皇太后就能当的安稳无虞了。
拜师宴热热闹闹地开始,也热热闹闹地结束。
越清眠和苍莫止亲自送了蔡屹和蔡夫人出门。
蔡夫人拉着越清眠的手,温声细语地嘱咐着衣食上的事,最后让他改日带阿凤到府上吃饭。
越清眠都应了。
蔡屹与苍莫止聊了几句,都是些寻常话。如今越清眠在京中,他们随时可以见到,实在不必抓着人说起来没完。
送走蔡家夫妻,越清眠回去安置了师父。今天他师父高兴,不禁多喝了几杯,而他师父又实不是海量之人,很快便醉了,今天肯定是不能回宫了,只能在二皇子府上留宿。
安置好师父,越清眠去了阿凤的房间。
此时,阿凤正在跟十六一起拆礼物,开开心心地各种比划着,不时还要分上一分,这些东西阿凤一个人肯定是用不完的,总要分出一些的,尤其是越清眠,他是极乐意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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