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皇上派邰立何过来着实膈应到他了,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要泡汤了,现在看来皇上派邰立何来赈灾,或许也是在利用他的无能,达成大事化小的目的。
影四继续面向苍莫止,答:“属下敲了好几下门,一直没有人应,便直接把门推开了。就看到杜管家趴伏在桌上,背后插了一把匕首,尸身已经僵了。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不知道是找物还是为了钱。”
此时,邰立何的脑子转的飞快:“昨晚起,县衙的巡视就由我的人接手了,不可能有歹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县衙。所以如果真有人对杜居动手,只能是住在县衙内的人。”
刚全面接手巡视的事,就给他出这种状况,这不是打他的脸吗?他与杜居不熟,只知道这是皇上赏给苍莫止管家的,虽说多半与苍莫止不是一条心,可一路都走到这儿了,苍莫止没理由到现在,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杀了。而他就更不可能让人去杀杜居了,这人跟他又没有关系。
觉得脸上挂不住,邰立何主动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是王爷府上的人,我定要给王爷一个交代才是。”
不然这事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传出去,别人还不得笑他是个草包?
苍莫止并不在意杜居的死,甚至杜居的死能给他更多休养生息的机会。不过邰立何的话说到这儿了,他不可能完全漠不关心地要继续上路,否则以邰立何的脑子,多半要怀疑他。
佯装惋惜地叹了口气,苍莫止道:“杀了本王府上的管家就等于是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既然守卫的职责交到了邰将军手上,那追查命案的事就交给你了。本王不宜在此地多久,以免耽搁父皇给的到达封的期限,最多能再多留两日。”
苍莫止都愿意为查明凶手多留两日了,邰立何便更不怀疑他了,立刻应道:“慎王放心。”
总算有他能全权做主的正事可干了,邰立何也想借机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再算一功。
要出发的队伍被迫延迟,府上的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越清眠跟着苍莫止去了杜居的房间,情况跟影四说的一样,两个人都没多嘴,由邰立何全权追查。
回到房间,屏退旁人,苍莫止才问:“你怎么看?”
越清眠一直没把自己的算计和计谋告诉苍莫止,这会儿结局已经到来,越清眠便不再隐瞒的跟他说了。
苍莫止没想到越清眠安排了影七做后手,影七居然对他只字未提。若是其他主子,可能早就发火了,但苍莫止没有半点火气,一方面任务是越清眠安排给影七的,影七能照做他是满意的;另一方面也说明影七没拿越清眠当外人。这中间的转变多半是因为越清眠为影二治疗双腿,又为他调理身体,影卫们都看在眼里。
“所以你觉得是父皇做的?”苍莫止也猜到了这一层。
“如果没有皇上的安排,有人想在你与邰立何的双重看守下杀杜居,哪有那么容易?”越清眠是看不上邰立何,却不得不承认邰立何带来的人多,人多看守就严密,大体是不会出纰漏的。
苍莫止实在找不出这个说法的漏洞,就算没有证据,他也愿意信越清眠。
“以后我们能稍微轻松一段时间了。”越清眠感慨似的说道。其实这个时机对他们来说很不错,至少皇上没那么容易再往苍莫止身边安插眼线了,等苍莫止在延州稳定了,就更不用担心了。
“嗯。你说邰立何能查到凶手吗?”苍莫止问。这个结果看似不重要,但如果处理不好,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别人反咬他的点。
“应该能查到。”越清眠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如果皇上想让杜居的事到此为止,别再牵扯其他,就一定会让邰立何查到。”决定是皇上做的,收尾自然会收干净。
见他拢衣服的动作,苍莫止就顾不上其他了,忙问:“是不是冷了?我让他们快点把炭盆送过来。”
他们出发前已经把炭盆熄了,这会儿要再点上需要些时间。
“不冷。”越清眠觉得还好,不是不能忍,“杜居那边你是真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如果杜居有呼救,苍莫止多半能听到些声音才对,毕竟住处隔的不远。
“真没听到。这几日你给我做的药膳让我晚上睡的特别沉,梦都没做几个。”有好的睡眠,苍莫止第二天的精神就会很好,原本是让他高兴的事,没想到出了命案他都不知道。
越清眠轻笑:“行吧。反正事个我们不管,让邰立何查完自己向皇上禀报吧。”
这几日到了夜里格外冷,雪还没化干净,所以苍莫止并没安排影卫整夜盯着。加上昨天巡视的事交给了邰立何,他们今日又要起程,苍莫止便让影卫和护卫们都去睡了。只留了影十六睡在他寝室外的软榻上,以防突发情况。
影十六年纪还小,正是爱睡觉的时候,前半夜还能扛一扛,到了后半夜睡的比苍莫止都香,就更指望不上他能听到什么动静了。
越清眠回到自己的房间,影十六已经为他沏好了热茶。从到这里来救灾,影十六就一直跟着他忙活,都可以算是越清眠的私人影卫了。
“越大夫,七哥说给杜管家收尸的事就将给荣安将军了,我们不管。”影十六给他把茶杯满上。
越清眠没有任何异议:“应该的,总不能让咱们带着尸体去延州埋。他长在京中,回去也算魂归故土了。”
影十六赞同地点头,并没有因为杜居的死而有半点伤心,毕竟是差点把影二害废了的人,哪个影卫都不可能对他有同情。
越清眠提醒:“既然追凶的事交给了荣安将军,那你们就别插手了,别管,也别问。这两天该吃吃,该睡睡,养好精神才好继续出发。”
“是!”影十六痛快地应道。
越清眠是怕影卫们太能干,太聪明,再查到些不应该查到的东西,到时候沾上麻烦。该装傻的时候还是要果断地装傻,那样才是最该有的聪明。
比较出乎越清眠预料的是当天下午,邰立何就查的差不多了。
“我仔细检查了杜居的房间,发现他的银子和值钱的配饰都不见了,这些东西短时间内想藏的无影无踪并不容易。”邰立何表情很得意,像是在为自己能这么快查明凶手而自豪,“于是我让人兵分两路,一队人搜查县衙内所有房间和角落,看有没有赃物的痕迹;另一队人则分别去往离开广橡县的几个方向,看能不能打听到情况。”
越清眠不知道他在骄傲个什么劲儿,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
“结果在往西边去的小路上,发现了被撕碎的尸体和财物。经王爷府里的人辨认,小冠和玉佩的确是杜居的,还有一个装着银子的荷包,也是杜居随身携带的。”说完,他一招手,就有人把盛着这几样东西的托盘放到了苍莫止面前。
这两样饰品是杜居常戴的,苍莫止有印象:“你说发现了被撕碎的尸体?”
“没错。”邰立何说,“他们应该是抢完了东西想连夜逃走,结果遇上了野兽,才落得这个下场。地龙翻身后,野兽也不好过,饿极了就会袭击人。”
这番解释听着很合理,但越清眠不禁有些奇怪:“杀害杜居的到底是什么人?”
邰立何:“是跟着一起来赈灾的士兵,前两天不知道生了什么怪病,居然说不出话来了。我见他们说不了话,办事费劲,就安排了他们做县衙的洒扫。大概是自知干这种粗活立不了功,得不了赏。加上广橡县条件艰苦,所以才想抢一笔逃走,总比吃了苦拿不到赏强。”
居然是他们。越清眠微微皱了皱眉,却也不打算再深究了。当时他听那几个士兵的对话,应该是邰立何的人,这些人就算没拿到封赏,就像他们自己说了,以后若是四皇子继承大统,他们的日子差不了,何必现在背上人命又抢劫呢?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至于会不会是因为哑了,觉得没前途了才出此下策,越清眠觉得可能性不大。就算哑了,至少应该先找大夫看了,吃几剂药再说吧?哪有病了没两天就直接崩溃的?
尽管越清眠依旧觉得这事与皇上脱不了干系,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杜居没了,他和苍莫止都趁意了,皇上也能安了他的疑心了。至于邰立何,这事跟他着实挂不上什么关系,所以至此,就可以结束了。
苍莫止见越清眠没再说什么,便知道了他的意思,道:“既然已经查明,那明日本王便启程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荣宁将军处理了。”
“慎王放心便是。”能这么完美地做完一件事,邰立何巴不得明天就写折子上奏,让皇上看到他的能力,更安心地用他。
离开广橡县后,队伍继续北上,终于在第七天抵达延州的地界。
延州在赐给苍莫止做封地后,对整个州进行了新的划分。在大惠朝,一般一州会包含一郡一县四村。但若将这样大一块地方给了封地王,的确不符合大惠建朝以来的规矩。所以延州被重新划分,原本延州在大惠的诸州中就是最小的,下属无郡,只有一县四村。这次重划,只给保留了三个村,好在延州城面积还挺大,皇上又给拨了修缮王府的款项,算不得苛待。
进了延州地界,就能明显感觉到凄凉。这个时节京中可能还能见到黄叶,而在延州,已经是寸草不生了。
越清眠掀开车帘,看着车窗外。在他对延州的印象中,环境艰难是一直没变的,但这样的荒凉在苍莫止到这几年后已经看不到了。
影十六从越清眠去到广橡县开始,就跟他在身边了。不需要苍莫止特别安排,影十六自己也乐意跟在越清眠身边。
在影十六看来,越清眠这个人看着是真的不好相与,怪骄傲的好像什么都看不上,但真接触起来,是真的没有半点架子。懂礼节却不在意规矩,只要在他看病的时候不要打扰他,不要对他的医术指手画脚,就非常好相处。
“好荒凉呀。”影十六跟他乘坐同一辆马车,这会儿也跟着往外看呢。
“毕竟是北方,夏短冬长,难免艰难些。”越清眠心态很好,他知道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也从未担心重来一世,这些会变的不一样,只要苍莫止还是那个苍莫止,延州就有指望。
“越大夫,你会不会不习惯?”影十六眨着眼睛问。他听王爷说越清眠以前在医谷,生活条件是非常好的。
越清眠没回答,而是问他:“你呢?会不会不习惯?”影十六年纪小,苍莫止出征时都是把他留在京中守家的,对于这样的环境,影十六不习惯很正常。
影十六摇摇头:“王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没有不习惯的。”他从小跟着苍莫止和一干影卫,有他们在的地方他都不担心。
越清眠笑起来:“我也是,我相信苍莫止会把这里管的很好,只是需要时间。而且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你都能适应,我还比你大几岁,肯定也能适应。”
影十六笑眯眯地点头:“嗯,那我跟越大夫一起适应。”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达延州城,知州已经带着人在城门口迎了。
“下官东方德,拜见慎王爷。”知州带着手下人给苍莫止行礼,态度恭敬。
东方德看着年逾五十了,个子不高,人又黑又瘦,腰背笔直,留着一缕山羊胡。身上的官服已经洗的发白了,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风骨。
“免礼。”在来前,苍莫止已经把当地的官员了解了个透。
一般到达封地的前一年,封地的官员是不会变的,主要是为了让封地王了解当地情况,对接手治理有个方向。一年后如果封地王不留,那这些官员会被重新安排官职。若留人,那以后拿的就是王爷给的俸禄。当然,官员若不愿意继续留在封地,也可以上折子请皇上再做安排。
东方德带着众人起身:“王爷,王府已经收拾妥当,请王爷过目,若有不妥之处,下官再派人完善。”
苍莫止并不挑这些,只道:“天寒,其他人若无别的事就先回去吧。知州随本王去王府就好。”
“是。”天气这样冷,大家巴不得赶紧回家。慎王不多讲排场,也没有上来就给他们下马威,众人都松了口气。
其他人原地散了,苍莫止请了知州上马车,主要是向他了解延州的情况。
一路上,知州详细地说着当地情况:“这个时节,百姓们已经开始猫冬了。延州物产贫瘠,每年种的粮食只能说勉强够吃,几乎不会有余粮。春来百姓们会上山挖野菜,运气好的话,一年能混个温饱。”
这些与苍莫止之前了解到的差不多,苍莫止没纠结这个,只问:“我听说知州是延州本地人?”
“是。下官入仕后便一心想回延州,希望能为延州做些什么。但也是在其他地方熬了好些年,才得了回来的机会。”东方德笑的有些苦涩,“原本下官是希望在延州有所作为,让百姓们吃饱穿暖。但实则是下官想的太天真了,延州庄稼只能收一茬,又种不了那些精细的东西,只能种些耐寒不怕贫瘠的作物,收成实在不可观。时间长了,下官实在是有心无力,只希望延州能平平安安就好。”
苍莫止能理解:“知州心系百姓,以后总会有办法的。这些日子还得请你带本王四处走走,实地了解一下延州的环境,再从长计议。”
他没少在边关待着,边关有多荒凉他再清楚不过了。延州虽说不是边关,却挨着边关,很多商贸都不爱往这边走,自然是要什么没什么了。
“不敢不敢,王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了。”知州可担不起王爷跟他说“请”,他当然希望慎王的到来能让延州变好,可他努力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收获,实在是不敢多抱希望了。
到了王府,说是重新修缮过粉刷过的,但和京中的皇子府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干净的漆也掩盖不住门墙的老旧,却已经是入城后见到的最新的建筑了。
府内的布局是按苍莫止要求做的,前院是一个很大的议事厅,里面座椅齐全,还有一个巨大的沙盘。左手边是书房,无论苍莫止现在能不能写字,书房是要有的。
议事厅后面是苍莫止住的主院,苍莫止卧室就在这里。主院后面是后院,分成了四个小院,具体什么安排未定。再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后花园,可以说该有的一样不缺。
越清眠下了车,看着眼前这新中带旧的王府,多少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又挑不出毛病来。只能说知州已经尽力修缮了。
苍莫止对越清眠道:“我和知州先去书房议事,你自己挑个喜欢的院子,要是想住主院也可以,挑个喜欢的房间。其他人的住处安排交给影七,你要有空就帮着操心一下。”
交给影七,是因为影七办事能力强。让越清眠参与,苍莫止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他想这样做,让人知道在这个府里,越清眠是有话语权的。
越清眠没拒绝,苍莫止死后他搬进王府住过一段时间,住的正是苍莫止的主院,所以每个人安排在哪儿住,他是清楚的,如果影七一时没能安排周全,他倒是可以帮一帮。
话说回来,这也就是苍莫止吧。若别人让他操这个心,他真未必会干。
“知道了,忙你的去吧。”越清眠挥了挥手,就非常有主人范。
影十六提着他的大药箱跟在他身后,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即将要入住的地方。
影七接到命令后,自然是紧着越清眠先挑。至于护卫、影卫和仆役的住处每个府上都大同小异,大家可以自行安排,到时候影七去看一圈,有不合适的再调整就是了。
“正院亮堂,王爷一个人住,显得空落落的,越大夫要不要考虑住正院?”影七提议。随着影二膝盖的顺利恢复,影卫们是越发拿越清眠当自己人了,尤其在看到他全力救助受灾的百姓后,更觉得他是个可信又可靠的人。这样的人与他们主子好好处着,对主子也有好处。
“不去。”越清眠果断拒绝,“等他手下好了,在院子里舞刀弄枪的,吵的我烦。”
影七脚步立刻顿住了,难以致信地看向越清眠,却一句都不敢追问,怕自己听错了,空欢喜一场。
越清眠并不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影卫与苍莫止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会儿稍微透露一句,也是安他们的心。
越清眠装作不在意地看了影七一眼,说:“我尽力,你先别传出去。剩下的就看你家王爷的福分了。”
影七满眼激动,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掩住心情,笑说:“您说王爷有福分,那一定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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