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又一扇门被撞开,颜束喘了两口气,下颌骨上的血珠滴落在木板地面上,微不可闻。
眼下不光是这走廊会更新,连放出来的东西都无师自通地学习进化,那一圈圈找上门来的“裴放”过于内卷,显然已经学会了人类的呼吸节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模仿了一部分的神情及话语。
太难缠了,一个一个杀过来还挺累人。
没等颜束捋顺这口气,便立刻察觉到了一束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的身上。
他一连踹了几间房,难不成这里也有......颜束抬了眼皮,熟悉的身影便进入了他的视线,目光撞在了一起,靠在桌边的那一位裴放也正在打量他。
不错,这次连眼神里的轻佻都模仿地惟妙惟肖,进步很大,成绩优异,可以给个九十分了。
这东西顶着这张脸看他,有时候确实会让人稍微犹豫,但该杀还得杀,他砍了不下十个,多这一个优秀模范代表也不在话下,不过是手起刀落的小事情。
思及此,颜束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了出去。
“啧,这回是战损版么?还真有点惹人心疼。”靠在桌面上的裴放挑了眉梢,“下不去手啊。”
刚才的分数给的低了,这个至少在九十五分以上。
颜束刀刃直接往对方脖子上招呼,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假动作。
反观对面的人,像是连同裴放的不正经一起学了去,架住颜束刺过来的刀时候,还不忘先摸一把他的手。
“这次连匕首都仿得不错。”裴放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真是找死。”
颜束没闲工夫跟个假货唠嗑,一声没吭就把刀尖调转了方向,瞬间撤出胳膊,刀刃沿着裴放的手臂划过。
那身贵族欧式礼服被深深划开一道口子,衣服质量不错,手臂皮肉上的伤口不算深,否则这一下真要给他胳膊剜掉了。
血腥味儿飘在这间只有两人的屋子里,刺激着感官神经,两人皆起了杀心。
颜束后脑的伤口没好完全,这会儿碰见个“优秀模范代表”,连身手都相差无几,几个来回之下,他已经能感觉到后脑渗出来的鲜血顺着后颈流了下来。
不过对方也没好到哪儿去,颜束又是一脚斜踢,被裴放侧身闪过,但下一秒,只见颜束的腿扫过桌面上的摆件,直冲裴放脑袋而去。
这下三滥的招数,倒是把那位的脾气学了个九成。
裴放瞳孔紧缩,已经退到墙根儿,只好抬起双臂硬生生挡了下来。
对面劲风袭来,染血的利刃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冲面门。
怎么也不能死在一个假货的手里吧。
那水晶制品的摆件被撞得碎裂,裴放凭空抓住一截碎片,手心顿时一热,鲜血涌出。
这时候也顾不得小伤小痛了,匕首已经到了眼前,他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跟对方来个你死我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什么东西随着裴放的格挡的双臂被撞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明明是很细微的动静,却让颜束心脏突然猛烈一收,手底下的匕首转了个圈,刀柄抵在了面前人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颜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脖颈处也是一凉,对面的人手底下显然顿了一下,收了力,不然这块东西早就塞进他的动脉血管里了。
血液淌过突出喉结,流进了白色的衣领里,颜束却无暇顾及,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刚刚掉落在地的东西上。
那是一块木牌,刻着“裴放”。
裴放手里的碎片随时都能要了命,可面前这人不仅收了刀,还不紧不慢地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怎么?死到临头还要来一根遗言烟么?”他虽然不明白对面这个武力值不逊于真人的冒牌货为何收刀,但裴放显然没有对假货留情的打算,即便这位“战损版”的颜束确实有点扰人心弦。
颜束沉着脸瞥了他一眼,从口袋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扔在面前这人的胸口上。
从面前这人掏出木牌开始,裴放心里便升腾起一种很凉的预感,他另一只手接住木牌,看清了上面的刻字......他在走廊里遇见过不少伪装出来的假货,颜束后脑的伤口他们能仿照,颜束不离手的‘罂粟’也能仿个八九不离十,甚至连他落在颜束那半包烟都不放过。
裴放唯独没见谁能拿出这块木牌。
“算不算证明身份?”颜束视线略微下垂,落在抵在自己脖颈处那只正在流血的右手上。
这目光简直跟烧滚水的蒸汽有着相似的温度,猛然被烫到的裴放飞速收回手,盯向颜束脖子上的伤口被他划出来的伤,好一会儿没吭声,倏然紧攥了一把手心里锋利的碎片。
“你干什么!”颜束皱眉,一把拉过他的手腕,迫使裴放松了手指。
手心里鲜血淋漓,一些碎渣陷入了皮肉中,有些不能看了。
这房间被他们砸了一通,这时候要找能处理伤口的东西,那还真是大海捞针了,颜束随即抽出匕首,用刀尖先把裴放手心里陷在伤口的碎渣挑出来。
他挑得认真,也不开口,就在这几分钟里,对面的人却十分抓心挠肝地受折磨。
“颜束。”裴放半晌憋出了两字。
按理说,本应该是没什么底气的开口,但裴放向来狂惯了,导致这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仿佛是缠上了一层氤氲的利器,给挑衅平添了旖旎。
天生少一根传导神经的颜束根本听不出他原本的意思,于是眉头拧得更深了:“闭嘴,外面铺天盖地的复制品,你是觉得难度不够入眼吗?”
裴放:“......”
天地良心,他从没这样想过,老天知道他这一路杀过来有多艰难,对着颜束这张脸,有时候真的很难下死手。
突然,手心里一下明显的刺痛,却好像是刺在了心尖上。
裴放心脏连着手指都震了一下。
“别动,这个有点深。”颜束怕他挣脱,抓着他的手腕也用了几分力气,攥得有些紧。
裴放的视线跟着落在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上,颜束的手指偏长、骨节处略宽,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看着并不温暖,手心很凉、有点干,让人清晰地感觉到手心有薄茧,虎口处最为明显。
这是常年握刀的人,才会有的特征。
可是‘罂粟’这把匕首到他手里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不可能会这么快磨出茧子。
裴放之前有心试探,便把匕首故意落在颜束这儿,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如今倒真的探出来点东西,反倒让人五味杂陈了。
刀尖搅在裴放手心的皮肉里,他却好像失去了知觉,目光一寸一寸地挪到颜束的脸上。
眼前的人眉目淡漠,即便认真起来,却也像是没怎么走心似的,傲慢到目中无人,情绪上也只有不耐烦和冷漠这两种模式。
“死,全部去死!”
“救命......啊......”
“我是真的,我才是真的啊!”
“不,我不相信!”
外面乱得像人间炼狱,一扇隔音不怎么好的门将两人与外面仿佛彻底隔绝,没人开口的安静自动屏蔽了嘈杂,裴放的心绪不由自主地晃了又晃。
他以前经常会想,颜束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为什么会受到系统最高级别的追杀令?
这人有手环,不是新人,为什么对规则全然陌生?
他想要颜束为自己所用,但这人身上似乎有太多秘密等着他去挖掘,十分危险的同时又吸引着他。
可是就在这么一时半会儿内,那些具有挑战性的好奇以及权衡利弊后的想法,全部都变得浅淡。
裴放眼睛不眨地盯着这张脸......
他以前在哪里生活,又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让他以至于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如同一个含锋带刺的武器。
他有没有在乎的事情?有没有恐惧的东西?有没有关心过别人?
如果有,那该是什么样子?
颜束觉得眼睛快瞎了,手指有点发麻,深觉医护人员这行当果然不是容易的。
他刚有收手的动作,裴放的视线便警铃大作地移了地方,直愣愣地放在了颜束手里的匕首上。
颜束顺着他的视线瞅了一眼,顿时觉得明白了什么。
于是随手在旁边的破烂堆里扯了一块布,从头到尾地把匕首擦拭了几遍。
“试探也到此为止了,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最初的杀人动机,共同利益的驱使之下,合作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颜束从腰上把刀鞘解了下来,稳稳当当把匕首塞了进去,递向前,“这刀确实不错,还你了。”
颜束一幅“诚意拉满”的谈判样,却不知道对面的人刚刚才进行了一番内心发芽的破土挣扎。
裴放瞬间黑脸。
此刻,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喊叫声:“靠!这是克隆羊生产基地吗?怎么搞出一群多莉!”
第41章 真假
下一秒,什么东西应声而裂,视听效果堪比爆破,震得门外的人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就看见刚刚完好无损还紧紧关闭的房门已经粉身碎骨地躺在了地面上。
“你说谁是多莉?”
一条长腿从刚刚炸裂的房门迈了出来,脸色阴沉,一幅“近我者死”的阎王派头。
这是原主还是多莉啊......
钩吻咽了下口水,内心十分抗拒往裴放跟前靠近,但奈何他不得不给这位阎王爷上报消息,于是斜着身体脚步往前挪了挪,壮着胆子问:“老、老大......你是真的吗?”
“蠢货。”裴放满脸黑线地骂了一句,把木牌扔了过去。
钩吻欲哭无泪:“......”
这啥玩意儿啊,没见过啊,为什么他没有?
颜束跟在后面也跨了出来,刚刚的拼命已经让他后脑的伤口又裂开来,裴放又给他脖子上添了一道新伤,血迹蜿蜒而下,已经把白色的衣领完全染红。
虽然伤口不深,已经不再继续流血,但脖子上总归看着十分惊悚。
本就心里没底的钩吻看见他这幅鬼样子,差点背过气去,自己掐了一把人中:“你是人是鬼?”
“你说呢?”颜束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然后把又丢了一个木牌过去。
这俩人以为自己皇帝,搁这儿翻牌子呢。
心里即便忍不住腹诽,钩吻的肢体还是毕恭毕敬地接住了颜束丢过来的牌子。
他一看,这上面刻着他的名字......顿时觉得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想法有些惊悚了。
“行,我信了。”钩吻不知道怎么,冷汗就流了下来,对眼前这两位已然深信不疑了。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黑暗处传来一阵不紧不慢地脚步声。
颜束皱眉:“先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裴放说:“不能继续待在走廊里了,跟我来。”
三人脚下均是一动,身影风一般地消失在了这条走廊。
几乎是前脚刚离开,刚刚脚步声的主人后脚就走进了这条走廊里。
“他姥姥的,这是多莉的老巢吗?”这赫然是一张快累趴下的脸,衣服上还沾了不少树叶,“还是先找人吧。”
他摁亮手环,泛着蓝光的屏幕和键盘同时出现,手指飞速在上面敲了几下,只见像是从空间裂缝中挤进来似的,一只麻雀的机械模型扑扇着翅膀在地面上滚了一圈,然后变长出了羽毛,跟真的相差无二。
“去找人。”
屏幕上出现了裴放的面容以及一串数字。
那小东西里面扇着翅膀消失在原地,这里现在的磁场不太对,手环上的定位程序受了影响,一直显示位置错误,完全没办法用来找人了。
钩吻从密林赶回来的时候,看到古堡内的惨状,还以为是张山直接不打商量地违背了跟NPC的交易,于是立马奔向大厅。
结果他到了好一会儿,才见张山姗姗来迟。
火气快冒出头顶的钩吻当场将人直接绑了,严刑逼供。
他们不经过系统的特殊命令,的确不能在囚笼内轻易把人弄死,会触发相关惩罚机制,但系统也没说不能把人弄残。
张山显然不是什么硬骨头,以为是自己在外面组织上的仇家,为了活命全都招了。
钩吻一脚踹在他胸口上,这人疼得抽搐,却也不承认这些东西是他放出来了的。
“古堡有异,这进过几次囚笼的有经验老人都能看出来,你看不出来吗?”张山眼睛死死盯着钩吻手里不知从哪摸来这种刀吃西餐用的刀子,“那都是我编出来的,用来诈他们的,我想拉你入伙,你他妈恩将仇报!”
钩吻:“问你钥匙呢?”
这刀钝的很,一刀下去切不断一根手指,钩吻只能慢慢地磨。
“啊!”张山睁大眼,浑身是汗,“操......我、我真没有,谁知道......这鬼地方被人炸了,别、别......给老子乱扣屎盆子。”
钩吻突然像是被提醒了,也不问了,把刀子摔在了张山脸上:“你活不了,你们那种组织非法懂不懂,还敢搬到明面上,急着送死。”
张山咬紧了牙,硬是缓过一口气,听到钩吻的话,突然就笑了。
没错,他确实活不了了,他冒险威胁到NPC 头上先不说,古堡里居然真有这么一群鬼东西被他蒙中了。
可眼下走廊西处直接被人炸翻了,无论这人是谁,那群丧心病狂的NPC都会把这事儿算在他头上。
他虽然进组织晚,经验也不多,但有一点大家都知道——违反交易,会沦为囚笼内的一部分。
没人亲眼见过什么叫做“沦为囚笼内的一部分”,但所有人的目的都是逃出去,永远被关在某个空间里,显然是无期徒刑的终身监.禁。
这里面有多折磨不言而喻,倒不如死了痛快。
于是,张山阴恻恻地开口:“非法?囚笼系统这种泯灭人性的地方居然还有法律,还是说,近年来的一系列规则不是出自系统本身,而是被人监管了?”
钩吻心头微震,有种被人看穿了的错觉。
“看来是真的了。”张山舔了舔嘴角的血,“你是系统那什么破监管处的人吧,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地方,我还以为这里是远古的蛮荒呢,一切都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闭嘴!”钩吻一脚踩在张山的脖子上,“信不信我杀了你!”
张山憋红了脸,嘴巴一张一合,钩吻却很清楚地知道,他在说:你敢吗?
脚下的人已经开始翻白眼了,钩吻手环突然震了一下,他猛然放开脚。
张山剧烈咳嗽,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
他看了一眼手环,是他刚刚想开启定位,转了一拳后,显示定位错误的界面跳了出来。
钩吻呼出一口气,对着张山一笑:“我不敢。”
然后重新拾起旁边的钝刀......
他走后,大厅里就只剩下一个嘴里冒血,连救命也喊不出来,没有舌头的张山。
裴放带着两人拐了几圈,又锤了好几个复制品后,精准了选中了一扇门推开。
海风扑面而来,海浪不断地涌向岸边,夜色笼罩着海面。
“走。”裴放发完指令,第一个跳了出去。
三人从走廊瞬间到了海边。
“你发现了走廊的移动规律。”颜束率先开口。
“还有每扇门后面出现不同景象的几率。”裴放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这很难吗?”
钩吻显得有点急躁:“老大,这里到底怎么了?你们发现了什么啊?”
“张山找到了吗?”裴放问。
“没有啊,找了一圈,谁知道他在哪?”钩吻苦恼地摊开手。
颜束看了他一眼:“那你出去逛街了?”
“行了,从你撞开那扇门进来,那应该不是随便挑的吧。”裴放岔开话题,一语点破,“古堡里、海里,你都弄清楚了吧。”
颜束才出声:“是。”
钩吻睁大了眼睛,仿佛这两位在打哑谜。
“如果没猜错,那一群NPC的埋身之处就是海底那艘沉船。”颜束视线放在海面上,“我们进到这场囚笼空间的每个人从一开始,名字就被纪录在那些枯尸身上,应该是要去当个替代品的,直到有人下海发现并且取走木牌。”
裴放点头:“不错,跟我想的一样,那古堡里呢?”
“如你之前所说,这栋建筑不寻常,古堡带着诅咒......放逐自我,囚禁灵魂。”颜束缓缓说完。
这是他在遇到陈蓉蓉之后才肯定的事情,证明身份不需要把木牌嵌在房间的门后,只有监.禁才需要把名牌嵌在门上,照片挂在墙上。
模糊不清的照片以及失去灵魂的人。
“还有跟着张山的人,活不了的。”裴放斩钉截铁,“如果没找到张山这个人,我们必须尽快完成所有任务。”
钩吻悻悻地不敢接话:“那......那现在怎么办?”
裴放看了钩吻一眼,用胳膊轻轻怼了一下颜束的腰,暗戳戳用小动作示意他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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