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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竟夕起相思)


林晗心底涌现出不好的预感,霎时清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师迟疑地望向卫戈:“你没跟他说?”
“说什么?”林晗急切地追问,“好端端的,要这只假手做什么?”
“手废了。”卫戈合上木箱,语气淡淡的,“不是告诉过你。”
林晗哑然。对,卫戈确实是告诉过他,但他以为只是手上有伤,并没有严重到这等地步,他以为——
“他摔下河谷,摔断了手臂,伤势严重还非要去找你。”公孙师叹道,“把他救上来之后,辛夷暂且保住了他那条手,可是伤到了骨骼经脉,又耽搁了疗伤的时机,长此以往必定是废了。”
林晗心中乱成一团,喉中有些艰涩,张口几回,说出来的却是:“怎么会这样,你今天还给我包饺子了。”
卫戈犹豫了一瞬,道:“别担心,我没事的,辛夷她……”
林晗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辛夷是镜谷毒医,医术高超,她早年被天狼杀手害得双腿尽断,下肢换成了两条机关腿,如今行动自如。
可那又如何?换了义肢,他受过的伤就不复存在了吗?
公孙师离开之后,一室无话。
林晗不说话,卫戈不愿打扰他,将木箱藏在不显眼的位置,从书桌上找了笔和砚,对着烛火在纸上写东西。
林晗在灯下望着他挺直的身影,明明是个少年人,看上去却单薄而沧桑。
他鼻子一酸,深深呼出口气,道:“你在写什么?”
卫戈闻言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纸朝他走近。林晗接过一看,是他今天写的消寒图,已经被仔细认真地勾上了第一笔。
“九九八十一天,假如忘了,日子与笔画就对不上。”卫戈道。
他倒是在无关紧要的事上认真,偏不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林晗不知是气还是悲:“该较真你不较真,写这玩意做什么。”
卫戈微怔,看着他片刻,垂下眼道:“很晚了,睡吧。”
吹灭灯烛,室内沉入一片黑暗。两人并排躺着,各怀心事。不一会,屋外响起呼号的风声,冷风飕飕地爬上瓦片,掀起成串响动。
林晗裹紧了被子,朝身旁挪了点,暖意在彼此间交融。
屋子里安静极了。
“下雪了。”
“嗯,”卫戈轻轻应声,朝里侧翻身,看着黑暗里他的脸,“等到明天早晨,就能堆雪人了。”

第76章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
林晗喜欢看雪,尤其是人多热闹时,聚在一块赏雪堆雪人,苍白的冬日在欢声笑语里变得温暖起来。
有时候雪下得太早,时间也短,昙花一现,太阳一出来,薄薄的积雪就化为斑驳的水渍。雪人被阳光蚕食,逐渐消瘦垮塌,看上去很惹人感伤。
呼啸的风雪声里,林晗垂着眼睛出神。卫戈没听到他答话,以为是睡着了,嘴唇在他额头上轻印一下。
林晗忽然出声:“要是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卫戈一怔:“我们当初就说好的,我追随你做事,绝无二心。你要杀谁,我帮你,你要夺天下,我就做你的马前卒。”
“我不是说这个,”林晗的嗓音有些抖,“要是你不在我身边,不在人世上,丢下我该怎么办?”
卫戈恍然大悟,伸手到他脸颊边,果然触到一手热泪,刚想把手收回去,却被林晗紧紧攥住。
“别伤心,我不是还好好的……”
林晗深吸了口气,总算压住翻涌的心潮。他从没怕过什么,也从不相信天地鬼神,可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恐惧与不安,害怕有朝一日天意弄人,他会像失去过往的一切那样失去卫戈。
可就是失去身份地位,他也未曾感受到铺天灭顶的恐慌。原以为生死是寻常之事,但若要加诸卫戈身上,他竟觉得,自已也心哀欲绝,了无生意。
林晗第一次发现,以往自诩冷心无情或许是假象,只是因为年少,还未遇见钟情的人罢了。
他头一回在旁人面前如此狼狈,攥着卫戈的手,带着哭腔抽噎道:“就,就当是为了我,你对自己好些,别光顾着找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呆,这么让人生气……你傻不傻。”
他语无伦次地说话,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全无往日的精明利落。哀求与责怪,皆因关心则乱。
“我错了,下次听你的话。”卫戈反握住他的手,手背替他擦眼泪,温声安慰,“别哭了,你是陛下。”
“你管我,”林晗呜咽一声,一边哭一边发怒,“朕就要哭。都怪你。”
他匆忙地抹着脸,无济于事地弥补着此刻的失态。幸好天黑,看不清他哭得有多难看。
卫戈不停地哄着他:“是,都是我的错,谨遵陛下旨意,下次一定好好养伤。”
“不可再有下次!”林晗擦干眼泪,积攒的情绪尽数爆发,怒道,“断桥的事也是自作主张,你够狠,让我亲眼看着你摔下去,生死未卜……”
卫戈沉默许久,道:“我又何尝不害怕。一旦和你分开,就像是永别。你我的相遇原本就阴差阳错,倘若我不是长公主的儿子,这辈子都难再见你一面了吧。”
林晗倏然坐起身来,拉住卫戈的手:“来拉勾。”
卫戈撑起半身,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就是发誓。”林晗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假如有一天你我失散,就是上天下地,也要找到彼此。”
卫戈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指,与他的指节勾在一起。
“这样就算作发誓?”
如此的誓言太过轻疏,林晗怎么会信这个?
“天地可鉴,鬼神为证。”林晗道,“有了誓言,你我都不必再患得患失。”
卫戈没说话。在他看来,情爱本是俗事,也会把人变成俗人。
做俗人没什么不好,心里若装着一个人,难免会庸人自扰,患得患失。
两人共枕而眠,没有发生别的事。不知过了多久,林晗被风声惊醒,打眼一望,窗格外亮着微蒙的白光,兴许是雪色。
他伸手摸了摸枕头另一边,没摸到人,被子也是叠好的,冰冰凉凉。林晗心下一惊,陡然坐起身来,利索地穿好衣服。
此时冷了许多,即使在室内也挡不住寒气侵骨。柜子台面上摆着件石青色棉袄,崭新的面料,针脚平齐,他穿在三层里衣外头刚好合身。
穿戴好衣服,林晗打开屋门,鹅毛大雪扑面而来,纷纷扬扬地落了他满身。
廊外一片洁白,柿子树上挂满了白雪,在熹微的晨光里闪烁。
天色还早,伸手将将能瞧见五指的轮廓,对面厢房还黑着。林晗眯眼瞧了片刻,似是看见铺满白雪的台阶上坐着个孤零零的人影。
他躬身垂首,两手挡在头顶,闯进飞扬的大雪中。方黎昕带着酒盏坐在廊下看雪,望见他来了,轻飘飘地出声:“卫戈出门给你买东西去了,让你等他回来。”
林晗仰头瞧了一眼暗沉的天色,不知这时候能买些什么。他用手拍开阶前的雪,在廊下坐着,静静地听着风雪声。
方黎昕转过头来打量他:“你怎么醒这么早?”
“你不也是。”林晗道。
“唉,”方黎昕叹了口气,摇晃着手里的酒盏,“我是一宿没睡,没心思。”
林晗默算了一番时间,今天初九,明天就是裴家婚礼的日子了。
“我已经让兰庭卫去查杨莹姑娘的消息了。”林晗望着雪幕,轻声叹道,“之前怀疑她藏身在长公主府邸,可惜,没法找到她人,只能慢慢查了。”
玛瑙火树中发现达戎语书写的暗号,应当出自明无心之手。明无心把暗号藏在火树当中,肯定是要传递给某个人。这个人就是白莲教埋在长公主府里的暗线,跟这件事情相关,很有可能是杨莹。
方黎昕咽下一口酒,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沉默半晌,他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颓然道:“是我没用,自诩侠客,整天想着什么行侠仗义,却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
林晗凝望着雪地出神,忽然被外院大门的响动惊醒。他起身迎上去,穿过二道门,雪地里走来个俊俏的人影,裹着身皎白的棉袍,高挑挺拔,腰肢纤长,好像哪家翩翩少年。
卫戈捧着一抱过节的物事,点心,年画,小泥人,小孩吃的糖瓜,还有一屉花馒头。两个人站在雪里,大雪落了满头满肩,林晗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哭笑不得:“大清早的,去卖杂货的家里了?”
卫戈从怀里翻出个油纸包。林晗一摸,有些烫手。
“长寿饧。”
他狐疑地打量着那纸包,凑近嗅了嗅,闻到股香甜的热气。
“什么东西?”
卫戈拂开他脸上的雪,道:“好吃的。”
他从小跟着父亲长大,裴佺常年与长公主分居两地,带着儿子待在禄州。燕云有个习俗,冬至第二天买饧糖来吃,旧年安康,来年顺遂。小时候他的那份长寿饧,都是赵夫人趁着天没亮的时候买回家。

第77章 旧敌再见
长寿饧要吃头一锅出炉的,寓意更好。众人争着买头一炉,为抢一个好彩头,有时三更天就得起床。
东都不比燕云,吃长寿饧的习俗不算普遍,不必起得太早。宅子离糖饼铺子好几个坊,这个时辰坊门关着,夜巡的金吾卫也没收班,卫戈费了些力气才把它带回家。
林晗把油纸拆开,咬了一口热腾腾的糖饼。饼皮酥脆,滚烫的糖蜜顺着缝隙朝外流淌,甜蜜的滋味灌满口中。
真的很甜,而且暖融融的。
他接连咬了好几口,唇角沾上些糖蜜。卫戈用手指擦了擦他的嘴角,轻笑道:“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林晗狼吞虎咽地吃完,把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递给卫戈。卫戈单手抱着杂物,先去了正堂里,再回到院子时,不见林晗人影,只有方黎昕蹲在雪地里。
他几步追到院里找人。方黎昕心不在焉地团着地上的雪,堆起一个小雪人,道:“小心你后面。”
话音一落,卫戈便觉察到后方有物件穿破雪幕而来,搅得风声呼啸。他反应极快,回身看过去,单手接过袭来的雪球,正对上林晗明丽活泼的笑颜。
石青色的棉袄裹着他的腰身,领边镶着一圈雪白的皮毛,衬得人发如乌木,越发唇红齿白。
卫戈从树枝上揽了一捧雪,团成雪球,朝着林晗丢过去,与他礼尚往来。林晗岂是服输的性子,变本加厉地打起雪仗,一边还击一边躲闪,不时有雪球碎在他的衣服上,迸洒如浪花。
一旁的厢房门打开,昏黑的室内跨出个半醒半梦的人。嵇风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睁开惺忪睡眼,一看见院子里的情状,立时来了精神:“好啊,你们偷偷起床打雪仗,居然不带我玩。”
他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战局。院子里开始了混战,雪球各处飞抛,误伤了堆雪人的方黎昕。方黎昕起身抖落身上的雪,正打算做个大雪球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便听身后一阵悍啸狮吼。
“小兔崽子找打么!”
辛夷脸色黑得像锅底,额头上挂着碎雪。她怀里抱着些药材,正要去厨房里,望见林晗身上穿的衣裳,顿时转怒为喜,有些得意道:“哎呀,没想到这件衣裳这么合身,穿上好看极了。”
林晗突然明白,这是辛夷专门给他做的,心中一片柔软,道:“辛夷姐姐……”
辛夷点点头,示意他不必言谢,嘴里哼着首曲子,满心欢喜地进厨房里,不一会院子里便飘荡着股药香。
卫戈把他牵到屋檐下,两人坐在一处看雪,等待晨曦的降临。
“辛夷说城东的疫病有些严重,加上天寒,已经死了不少人。”卫戈轻声道,把手炉塞进林晗怀里,“待会他们去城东发药材,你要一起吗?”
林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也要去?”
卫戈垂下眼帘,不知想到了什么,点头道:“我想去看看。”
林晗想了一瞬,道:“你先与他们过去,我有些事要安排下去,晚点去城东找你们。”
趁着没人,卫戈在林晗额头上亲了亲,抚过他的鬓发。林晗一下子被他勾起了心思,方要凑上去,被一声响亮的招呼打断。
“大哥。”嵇风突然对他换了称谓,手里捏着个小泥人,嬉皮笑脸地从柱子后探出半个身子,“辛夷叫你们吃早饭了。”
两人即刻分开,装作无事发生,一前一后进了厨房。辛夷煮了药粥,厨艺高超,尝不到苦味,有股草木的甘爽,很是可口。一碗下肚,浑身气血通畅,半点都不觉得冷了。
早饭过后晨钟响了一通,辛夷带着几个苦力出门,林晗站在重新漆过一层的大门前目送他们,不舍地挥挥手。
一行人刚出了坊门,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便有个黑袍兰庭卫从房檐落下,恭敬地朝他行礼。
林晗看向姜锦,问道:“最近来建鄣的可疑人士都查探清楚了吗?”
姜锦从袖中抽出一本小簿子递给他。林晗翻看一页,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足有百人之多。兰庭卫办事可靠,不仅把混进来的人名字写上,连何处出生,生平如何,家里几口人,现居于何处,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混进东都的白莲教乱党全都分布在三个坊里,而这三个坊,刚好邻近裴家送亲的路线。
“先不要打草惊蛇。”林晗皱眉吩咐道,“婚礼之前盯着他们就是,一有风吹草动就来向我汇报。”
姜锦垂首领命,接着取出一张请柬交予林晗。他有些讶异地接过,只一眼便认出裴信的字迹。
“你家主公怎么也来东都了。”林晗抬眼瞧他一瞬,“昨天冬至大朝会,他不是应该在盛京么?”
姜锦给他的是映辉楼的帖子,一大早的,裴信是要请他吃午饭?也太客气了。
既然姜锦已经上门来请,他也不好找借口推辞,连着叹了几声气,转身关上了门。
姜锦从腰间抽出一把纸伞,雪白的伞面上点缀着梅花,他顺服地垂下眼睛替林晗撑伞,身躯挡着一面的风雪,领着他走在厚厚的雪地里。
天光由暗变亮,仍是灰蒙蒙的,飞雪肆虐。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到处洋溢着喜气,全然没有被风雪所扰。
林晗登上映辉楼,坐在二楼临街的房里往下看,慢悠悠地品着热茶。
此处邻近西市,因而热闹非凡。屋檐下挂着琉璃灯盏,在飞雪中燃着一笼暖光。坊门边来了辆六驾并行的马车,澄黄纱幔随风飘舞,赤金的车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林晗立时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那车上人影。他一眼便认出,坐在六匹骏马后驾车的居然是他的生父西平侯!
他不由自主咬紧了下唇,一手紧攥着茶杯,捏得骨节泛白。
华贵的车马停在映辉楼前,西平侯好像个诚惶诚恐的仆人,撩开帘幕等候里面的人下车。
林晗紧紧地盯着,他也在等那人现身。
车帘后现出个银白锦裘的贵公子,正是他极为熟悉的人,原先的齐王,当今的皇帝穆献琛。

两人血脉同宗,但穆献琛与林晗向来不睦。当年争夺帝位时,更是水火不容。
如今聂氏覆灭,穆献琛交好运继承大统,但想必日子过得不怎么好,对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耿耿于怀,报复不到林晗头上,就开始拿性格软弱的西平侯撒气。
他闷不吭声地饮完茶,滚水烫口,却感知不到似的,尽数咽了下去。紧闭的房门响了两声,林晗沉声应了一句,姜拂便从门外进来,低着头,双手捧着一把剑。
剑上镶嵌着白玉,柄端系着深紫的穗,是把文剑。
姜拂行动灵便,看上去伤势大好,谦恭道:“公子出门时忘了带剑。主公说,这把剑先借给公子。”
林晗垂眸盯着微微摇晃的剑穗,若有所思:“他人呢?”
姜拂将头颅埋得更低,嗓音泛着寒气:“宫里那位不知从何处得知您回到盛京的消息,下令要单独召见您。主公的意思是,宫外人多杂乱,万一发生任何不测……他都不会过问。”
“是吗?”林晗讽笑一声,把剑拿在手上,“多谢他替我着想了。”
他握着剑起身,阔步出了屋子,姜拂无声地跟在后头指路。映辉楼是东都名楼,往日仙客云集,此刻二层里却安安静静,瞧不见半个来往的人影。
林晗停在最里间的厢房门口,听到些说话声。他不待宣召,抬手推门进去,两个奴婢被响动吓了一跳,僵在原处。
穆献琛坐在桌前,案上摆了几盏精美的饭食。他跟林晗同岁,出身高贵,因而跋扈张扬,即使是干坐着,天之骄子的气度昭然毕现。
林晗缓缓地跨进门,一个曾经的皇帝,一个当今的天子,隔着几丈的距离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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