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这题回答“否”,那么她就连续两题回答了同一个答案, 反而印证了楼延问的第二个问题她答的是真话,因为她在第二个问题确实回答了和第一个问题一样的答案:“否”;如果她回答“是”,那就证明第一题她回答的是真话了, 因为她第一题答的就是“否”……
不对, 这个人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奇怪了。回答“是”和“否”究竟是在回答题目本身的问题, 还是在单纯地回答两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字?她只能回答一次真话, 其余两次都是假话,如果第一个问题回答的是真话,那第二个问题她就只能回答假话, 那到底“是”是假话还是“否”是假话?
女人越想越绕,彻底陷入了逻辑牛角尖里,整个人呆滞成了石头。
楼延淡定地把她挡住座机的手挪开, 按下了拨号键。
“你好,这里是楼家。你是?”
接电话的人是楼母, 楼延顿了顿,用尽量自然的语气道:“妈, 是我, 我在胜利工厂找到了一份工作。我今晚会在员工宿舍住, 就不回去了。”
楼母沉默了一会儿, 温柔地问道:“好, 我知道了。告诉妈妈,你在哪个宿舍啊?”
楼延眯起眼睛,心里有所防备,面不改色地说了另外一个房间号:“21号楼2单元203。”
电话挂断后,见被逻辑题绕晕的女人还没理顺过来,楼延哼笑一声,直接正大光明地转身回到了房间。
宿舍内有供热水,浴室内也很干净。楼延遵照规矩洗漱后换上了工厂提供的员工衣物,便端了一盆水来到银发怪物面前,将毛巾在水里浸湿,对银发怪物伸出手道:“手。”
银发怪物将手递给他,楼延拿着毛巾将他的一只只手擦完,开始擦傅雪舟的翅膀和触手。
楼延换了一盆又一盆水,自己洗漱只用了十几分钟,给傅雪舟擦身倒用了大半个小时。从来没做过这活的楼总到最后都不耐烦了,动作跟着变得有些粗鲁。
但最终还是把傅雪舟身上沾着的绿色溶液和一些灰尘都给擦干净了。
至于傅雪舟本身会泌出来的黑色黏液,这个楼延实在是没有办法,擦完又有,有了又擦,完全擦不干净。等看着刚擦完的触手又爬在地上把黑色黏液弄得到处都是后,楼延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气得冷笑着把毛巾摔在洗手盆里:“傅雪舟,你身上的黏液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诡异化和我的诡异化都会渗出这种液体?其他的诡异明明没有这种东西。”
就连曾经在娱乐场见过的诡异之主,楼延都没在其身上见到过这种又稠又浓的黑色黏液。
“这、是……”
“杂碎、的、污浊。”
银发怪物伸手抚摸上了楼延的侧脸,垂眸看着掌心中的黑发青年:“这是、吞吃、太多、诡异的、弊、端。”
楼延:“你会说话了?”
银发怪物慢吞吞地点点头。
楼延突然狐疑:“傅雪舟,你不会是像上次那样装失智来骗我的吧?”
银发怪物沉默回望,扭曲如鬼怪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楼延怀疑地收回眼神,勉强相信傅雪舟不会在这种情况装失智。眼见快到晚9点,楼延将傅雪舟赶到另一个卧室去睡觉,自己也回到了床上躺下。
当钟表上的时针和分针一齐指到“9”时,窗外的天气突然从白日变成了黑夜。
楼延本只打算闭眼装睡,但不知不觉间却真的睡了过去。等到半夜,楼延突然听到了窗外传来一阵歌声。
这歌声空灵魔性,无法分出是男声还是女声,歌声无孔不入,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能力。楼延感觉自己为什么来极乐之地的记忆在歌声下逐渐变得模糊,这个歌声正在洗脑他想让他彻底沉沦在极乐之地!
楼延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但他却怎么醒不过来。楼延试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挪到耳朵旁,正要用力戳破自己耳膜的时候,另一双稍冷的手却捂住了他的耳朵。
楼延还是无法醒来,但他却不怎么着急了,因为他知道捂住他耳朵的人是傅雪舟。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延突然被傅雪舟给摇醒了。他猛地睁开眼,正想要说话,嘴唇就被一根手指堵住。
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庞大的银发怪物发出一声气音:“嘘。”
楼延不再试图说话,这一安静下来,他才发现房间外的走廊上有着轻微动静。
……似乎有人正在上楼梯。
穿的还是高跟鞋。
难道是那个穿红色紧身连衣裙的女宿舍管理员?
细高跟敲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最终走到了2楼。声音从楼延房间门前经过,停在了隔壁203的房门前。
敲门声响起,女人轻柔动人地叫着:“小延?快给妈妈开门,妈妈来看你了。”
楼延的眼神立刻一沉。
203没有开门,女人不知疲倦地叫着,但呼喊的声音却越来越冰冷,最后只听到隔壁大门一声沉闷的巨响,楼母走进了203的房间。
“小延……”
声音戛然而止,203房间内没人居住。
楼母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发出了能刺穿耳膜的愤怒尖叫:“啊啊啊啊!!!楼延!你骗我!!你竟然敢骗妈妈!!!”
女人发疯一般推倒了房间内的一切动静,动静大得几乎可以吵醒整栋楼的人,但没有一个人敢从房间中走出来看热闹。
楼母发完疯后,整个房间内能看到的东西都被砸成了碎片。她阴郁地看过房间内的一切,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房间,阴森森地盯住了楼道内的其他房间。
“小延、小延……”
楼母低低笑了几声,牙齿磕碰着牙齿,发出“咔嚓、咔嚓”的古怪声音:“你在哪里啊?你是不是想和妈妈躲迷藏?妈妈要来找你啦?”
她的目光逐渐移到了203对面的202,摇晃着手臂满脸期待地跑过去趴在门上从猫眼往门里面看,“小延,你在里面对不对?你快给妈妈开门啊,妈妈来看你了。”
202房间内住着一个中年单身汉,此时正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眼睛牢牢闭着,看起来好像是在熟睡之中,实则满头冷汗,被子下的身躯微微发抖。
救命啊,谁是小延?!小延是谁?!
反正他不是小延!
他很想跟门外的疯女人喊一声“你找错人了”,但他不敢出声,甚至都不敢动上一下。
小延啊,求求你快点主动出来吧!门外那个疯女人他搞不定!!!
仿佛是许愿成功,门外真的多了另外一道声音,但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我的宿舍楼里?”
楼母疯狂往猫眼里瞅的动作一顿,眼珠子转到最右侧看向突然出现的红裙女人,阴恻恻地问:“你是谁?”
红裙女人嘻嘻笑了两声,指着胸口的铭牌道:“我是这栋楼的宿舍管理员,你不经允许进入我的宿舍楼,可违反了我的规矩。不过你要是答应和我玩一个游戏的话我就可以放过你。这是一个真假游戏,我需要问你三个问题,你只能答是与否,你回答的答案一定要是两假一真,如果你能让我答出你说假话的答案,那你就赢了。准备好了吗?嘻嘻~第一个问题是,下个问题你的回答会不会跟这个问题……”
她的话还没说完,楼母就扑了上去掐住了她的脖子逼问:“你是宿舍管理员,那你肯定知道我的儿子住在哪个房间,告诉我!告诉我小延躲在哪个屋子里!!!”
红裙女人恶狠狠地瞪着楼母:“你竟然敢破坏游戏规则对我动手,我要杀了你!”
她的脸骤然布满了伤痕,从伤痕中流出的血液拥有生命意识一样往楼母扑去。楼母察觉到危险瞬间爬起来后退了几步,但她也被激怒了,阴沉着脸抬起了双手,双手指甲变得又黑又长,眼睛也开始充血。楼母自言自语道:“小延,等等妈妈,等妈妈解决完这个阻拦妈妈去找你的怪人,妈妈就能找到你了。”
楼母诡异地笑了两下,转瞬和红裙女人斗在了一起。
楼延在卧室里听着外头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声,光听声音就能察觉到楼母与红裙女人的战斗有多么危险。似乎是发现宿舍楼内的空间不够,她们竟然打着打着就离开了宿舍楼。
2楼奇异地又恢复了寂静。
眼见着一场危机在眼前烟消云散的楼延心情复杂。
说实话,他并不害怕楼母找到他,他也有信心能在有防备心的前提下解决掉楼母。杀死楼母并不难,难点在于楼延会不会冲着楼母的脸下死手。
楼延漫不经心地在心中想到。
但楼母终究是楼延内心深处的一个疙瘩,一个深深埋在伤痕里的刺,他无法不迟疑。
然而再怎么迟疑,这个楼母终究是假的,她远没有楼延自己的性命来得重要。
楼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甚至思考了一会儿自己杀死楼母后会是什么心情。但唯独没有想到他这些心理建设都做好了,红裙女人突然出现了。
楼延拿掉傅雪舟竖在他唇前的手指,抬起头看着黑暗中傅雪舟的轮廓。
“傅雪舟……”
楼延嘴唇张张合合几下,又紧紧闭了起来。强烈的自尊心让他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但他看着傅雪舟的眼睛却说出了他没说出来的话。
银发怪物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弯下了腰抱住了楼延,小心翼翼地用布满獠牙的嘴唇吻在了楼延的嘴角。宽大的翅膀完全展开,将楼延严严实实包裹在其中。
嗯,抱你,亲你。
楼延闭上了眼睛,在这个封闭得只有傅雪舟味道的空间内,他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又放开,在裤子上挠出数道皱皱巴巴的痕迹。最终,他克制地微微抬起了手,却在即将碰到形貌可怖的怪物肩头时猛然惊醒般地停住,又立刻收回放回了自己的腿上。
第183章
比白天更加漫长的黑夜过去后, 第二天一早,小何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楼延:“小楼,你把那只宠物训练得怎么样了啊?”
楼延看着小何满脸期盼的样子, 自信地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和他练习好一个表演节目了。”
小何大喜, 连忙苍蝇搓手地道:“那先表演给我看看?”
楼延点点头, 一本正经地从靠墙的玩具箱里拿出了一个橙色的气球走到了傅雪舟的面前,用哄小孩的语气道:“大眼仔, 我们来玩一玩皮球好不好?”
神志已经逐渐恢复了的傅雪舟:“……”
楼延道:“哈哈,何主任,你看他高兴得都说不出来话了。”
傅雪舟:“…………”
楼延笑眯眯地把皮球丢给了傅雪舟, 并暗中给了傅雪舟一个“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警告眼神。
傅雪舟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根触手拿起了皮球, 将橙色皮球往天上一扔, 随即全部的触手都动了起来, 齐齐朝天上伸去。橙色皮球在触手之中顶来顶去,黝黑可怕的触手们你传给我、我传给你,竟看起来格外活泼可爱。
傅雪舟仰头冷冷看着皮球, 指挥着触手玩着皮球,从表情到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排斥嫌恶的意思。
但小何却露出了看到什么可爱东西的狂热眼神,一时都看着迷了:“真可爱啊……”
“它太聪明了, 小楼!”小何情绪激动,“它竟然还会玩皮球!还能一直让皮球不落在地上!小楼, 你教得不错,这个表演很精彩, 一定要在拍卖会上表演出来!”
“噗。”
小何兴奋的情绪一僵, 狐疑地转头看向楼延, “小楼, 你笑了?”
“没有, 你听错了主任,”楼延面不改色地道,“我只是见你满意后松了口气。”
小何一听,哈哈大笑道:“小楼,你做得真不错,你看这个玩皮球啊,真的是……”
“嘭”地一声炸响,橙色气球被一根触手在空中给锤爆了。
小何吓了一跳,还没说话,楼延就已经一脸怒容地朝着傅雪舟喝道:“大眼仔,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玩气球的时候小心一点!”
他这么一吼,小何反而一点都不生气了,还连忙拦住了楼延:“没事没事,你别吓唬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被连续劝了好几句,楼延才冷哼一声收起了怒容。小何见状又良口苦心地让楼延多点耐心好好对待傅雪舟,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他一走,楼延立刻朝傅雪舟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笑容地夸道:“玩皮球的技术不错嘛。”
傅雪舟:“呵呵。”
“训练”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等到晚上下班的时候,楼延就看到楼父正站在宠物加工厂的外头,似乎在等他。
楼延猜测楼父应该是为了楼母来找他的,但他已经没有耐心去应付这对假父母了。楼延和傅雪舟直接换了另一条路回到了宿舍。
漫长而安静地一夜过去,时间转眼来到了拍卖会的当天晚上。
小何准备了一个巨大的可以推动的黑色铁笼给楼延,想要楼延将傅雪舟关在笼子里后带去拍卖会,但楼延却拒绝了。
他在小何不满的表情下拿出了一个项圈锁链走到傅雪舟的面前道:“低头。”
银发怪物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低下了头。
楼延将项圈套在了傅雪舟的脖子上,将锁链的另一头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笑着对小何道:“这样就可以了,我有把握能让他听话。如果他会发狂,第一个死的就是我。而且被关在铁笼里的宠物再怎么强大,也是个笼中野兽,无法给观众带来更强烈直观的刺激,不是吗?”
小何一想,也觉得楼延说得有道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同意了楼延这么做。但他让楼延保证,绝对不能让大眼仔伤害到任何一位来到现场的尊贵客人。
“当然,”年轻的驯兽师对着小何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我和你保证,我们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到场的人,何主任。”
小何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午六点,楼延带着傅雪舟坐上了前往拍卖会的大型货车。
他们坐在车厢内,傅雪舟抚摸着脖子上的锁链,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楼延手里握着锁链头,也双手环胸、坐姿随意地靠在车厢上休憩,大脑内一刻不停地思索杀死诡异之主的一百种方法。
货车摇摇晃晃,傅雪舟忽然睁开了眼,三个瞳孔重叠的猩红色眼眸中一瞬弥漫上令人战栗的杀气:“楼延,我闻到了它的味道。”
楼延猛地看向他,眼神犀利:“诡异之主?”
傅雪舟从地上站起身,宽大的翅膀在身后蠢蠢欲动地扇动,他凝视着禁闭的车厢门外,身上的触手和银发无风自动:“嗯。”
楼延跟着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在汽油与疾风之中,各种人与诡异的味道交织,泥土与路边的植物味道也混淆其中。
千百种复杂的味道之中,一股微妙的、难以形容的味道若有若无地一闪而过。
那是一种厚重而又令人窒息的,仿佛腐烂又带着腥臭的味道。
【危机感知】没有反应,证明诡异之主在他200米外远。
200米外,这个距离真的是太近了。
近到楼延的神经已经开始隐隐亢奋地跳动,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诡异之主!诡异之主终于出现了!
楼延的眼睛深处若隐若现地冒着猩红的光,兴奋得手臂肌肉绷紧,他声音略哑地问道:“你确定这是诡异之主的味道?”
傅雪舟周身的煞气节节拔高,阴沉地道:“只有诡异之主才有这么恶心的味道。”
说着,傅雪舟就握住了脖颈上的锁链,想要将其一把扯断。
楼延及时上前拦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傅雪舟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着楼延,眼中的红色像是凝稠成暗红色的血,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息:“我要去杀了它。”
楼延突然笑了,他扯着锁链身形相当利落帅气地转瞬攀到了傅雪舟的身后,一手勾着傅雪舟的脖子,另外一只手迅速将铁链一圈圈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直接道:“冲吧,我跟你一起去杀了它。”
既然诡异之主就在这里,那何必再等到了拍卖场之后再动手?
在这里突袭和在拍卖会场突袭都是一个意思,打就是了!只要杀死诡异之主,那就一切都结束了!
楼延话音一落,傅雪舟的翅膀便猛地扬起,巨大的飓风席卷,傅雪舟背着楼延冲出了货车,飞快冲向诡异之主所在。
高温灼烧的红色大火随着傅雪舟的飞过,骤然在长长的车队中凶猛地燃烧了起来!
大火燃烧了一切, 吞噬了车辆和人群。
热浪烧灼得空气扭曲,人群在大火中尖叫逃跑,车辆铁皮被大火烧成了铁水, 被烧成黑色的大树轰然倒塌, 来回吹过的风带着焦灼的高温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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