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盼山用力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想听到那些让他几乎发疯的声音。
他像个发病的病人,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从眼里流淌出来的眼泪,把蒙在眼睛上的领带都浸湿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眼前突然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弥漫。
柳盼山呆呆地抬起头,他用力闭了闭眼睛,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布满了血丝的红肿眼睛里,映出披着睡衣的江楚年。
那个漂亮的男人,用极其冷酷无情的眼神看着他:“柳盼山,我知道今天这些事是你搞出来的,虽然很高兴你们四个人并不是一条心,但我更讨厌有人背着我耍心机。”
柳盼山嗫喏着没有血色的嘴唇,沙哑的喉咙里溢出深情柔软的声音:“年年……”
“对不起,不会了,”柳盼山像是真的怕了,他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望着男人,“对不起,年年,我不敢了,你不要……不要抛弃我……”
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
柳盼山的眼泪瞬间又落了下来,被镣铐束缚的手腕,一片血肉模糊。
早上的时候韩玄赶到了游轮上。
云通海在接受医生的治疗和身体检查,柳盼山发了高烧,顾剑在处理秦家的事。
韩玄找到江楚年的时候,江楚年正在和秦笙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吃早餐,看起来心情很好。
来找江楚年之前,他去看了其他三个人。
云通海躺靠在床上挂针水,向来习惯掌控全局的男人,眉宇间笼罩着一层疲惫倦怠的神色。
“他恨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云通海突然就笑了。
他仿佛是想通了,也像是看开了,悠悠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从碧蓝海面上飞过的海鸟,说道:“江楚年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就算答应和我们在一起三年,别说喜欢上我们了,只怕心里恨得不行,嫌弃得很。”
韩玄在云通海床边待了一会儿,两只手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不安地用力摩擦着。
他后来又去看了柳盼山。
柳盼山昨天夜里情绪太过激动,早上的时候整个人发起了高烧。
吃过了退烧药,柳盼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苍白的清丽男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
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
韩玄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柳盼山在不安的梦里说着梦话:“是不是只要他们死了……只要他们死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年年……不要抛下我,不要再抛下我了……求求你了……”
韩玄从柳盼山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顾剑正靠在狭窄的游轮走廊里,手里捏着一根已经抽了一半的烟。
他低垂着头,朦胧的白烟里看不清表情。
韩玄朝顾剑走了过去,他们当中第一个发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穿书进来的人,是顾剑。
也是因为顾剑的到来,让他们逐渐觉醒,认清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
一个极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醒来的植物人。
一个贪恋着江楚年,曾经被江楚年抛弃,却又自卑疯狂,在暗中痴缠着江楚年的神经病。
在现实世界里有着无数追求者的江楚年,那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但凡只要有示爱追求的仰慕者,没过多久都会遭遇狂热影迷对其过往黑点的深扒。
就连小时候在路上撒了泡尿都要给挖出来广而告之。
什么狂热影迷?他们就是所谓的狂热影迷。
即使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手底下的公司也依然尽职尽责地按照他们的命令,阻拦每一个任何试图靠近江楚年的男人和女人。
“喂,姓顾的,有什么想法没?”韩玄没好气的说。
同一个人的四片灵魂,在四个男人身上投射其原本的性格。
云通海,代表贪婪与成熟。
柳盼山,代表的是疯狂,阴暗。
顾剑,代表冷静与理智。
韩玄自己呢?韩玄想了想,他大概就是卑微和炙热吧。
可说到底,他们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
不管是谁,对江楚年的爱意与痴迷早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要不是因为这狗屁剧情的影响,韩玄发誓,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看到江楚年的时候,估计会跪下去,卑微又可怜地乞求男人看自己一眼。
不过是一只扭曲阴暗的舔狗罢了。
江楚年会不会看出来?
或许已经看出来了,他们就是一群外强中干的狗。
一个个吠叫的厉害,江楚年一个眼神过来,又全都闭了嘴,疯狂地摇着身后的尾巴,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献给男人。
虽然江楚年不一定需要他们的心脏就是了。
韩玄没能从顾剑嘴里得到一个妥善解决他们之间关系的办法。
在餐厅找到正在和秦笙吃饭的江楚年时,韩玄大步走了过去,他抓着秦笙的衣服领子,把受惊的秦家少爷一把丢开。
“滚开!”
大概是韩玄的表情太过于骇人,秦笙犹豫着看了眼江楚年,最后还是跑开了。
“年年——”狠狠瞪了眼秦笙,韩玄转过身,温柔的呼唤才刚刚说出口,一杯冰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放下手里的水杯,江楚年不悦地蹙眉:“你发什么疯?”
他只不过是约了秦笙过来吃饭,顺便和秦笙聊一聊秦家给云通海下了药的事情。
韩玄就跟一只疯狗一样,跑过来一脸狰狞地把秦笙给吓跑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韩玄很干脆地跪了下来,他抬起双手想要去抱江楚年的膝盖,看到自己手上的水渍,又把手缩了回去。
“他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年年,你看看我好不好?几天没有看到你,我好想你啊。”双手在干净的衣服上搓了搓,韩玄这才低头抱住了江楚年的小腿。
他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了江楚年的膝盖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哭了。
韩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可能是他太想江楚年了。
在现实世界里渴望了一辈子的梦中情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当记忆觉醒的时候,韩玄和其他人一样都快疯了。
他们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只想把江楚年留在他们的身边,甚至为此愿意联合在一起。
可现在人是在他们身边了,但心里怎么还是那么难受呢?
或许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就算他们都和江楚年有过亲密的身体上的关系,江楚年也不会爱上他们。
云通海的一句“他恨我们”,如同无法逃脱的诅咒折磨着韩玄的每一根神经。
谁会愿意被心爱的男人憎恨厌恶呢?
比起江楚年不会爱上他们,韩玄突然发现,他更害怕江楚年恨他。
“要发疯边上去,别妨碍我吃午饭。”江楚年嫌弃地把韩玄踩开。
他低头继续吃着自己没有吃完的午餐,没有再看韩玄一眼。
吃完了午餐,江楚年又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喝了杯咖啡,之后有些困难,才回到他的总统套房睡午觉。
只要云通海他们不主动来找江楚年,江楚年似乎永远都不会主动去找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至于韩玄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江楚年也不在意。
他可以和他们上/床做/爱,反正这种事情他自己也能从中享受到快乐。
指望他对他们和颜悦色?
生性高傲的江楚年,又怎么可能对强迫自己交易的几个家伙心生好感?
江楚年睡了个午觉,又自己跑到游轮的赌场里玩了一个下午。
晚饭的时候,顾剑过来找到了江楚年。
他们五个人,再一次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
江楚年仍旧是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他对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提,拿着菜单点完了自己爱吃的菜肴后,便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大病初愈的柳盼山仍旧惨白着一张脸,清丽漂亮的脸庞因为虚弱的神色而充满了破碎感,他时不时地朝江楚年的方向偷偷看两眼,没有说一句话,神情委顿,虚弱的模样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云通海率先打破了沉默:“年年,下一次想去哪里玩?要不要去海边坐摩托艇?或者是去潜水?”
“今天晚上是你吧?”江楚年没搭理云通海的话,他笑着说,“今天是周一。”
云通海愣了一下,他向来能说会道的嘴巴突然之间就像是被堵住了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楚年的问题。
半晌,云通海说道:“年年,做不做都行……我只想你快乐……”
“这些话你说着玩玩也就算了,你要是说得连自己都信了,那就没意思了。”江楚年轻轻笑了一声,他歪着脑袋冲云通海挑了挑眉,“你们要是不想和我做/爱,还和我定什么三年十年的?”
这两个字江楚年没有说出口,但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
江楚年觉得他们虚伪。
既想要江楚年的人,又想要江楚年的心。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江楚年坦坦荡荡地和他们玩了,一个个的又纠结难过起来,实在是矫情得不行。
“游轮明天靠岸。”
夜里,云通海独自一个人来到了江楚年的房间。
海风从旁边的阳台上吹拂进来,腥咸的海风带着丝丝寒意。
江楚年靠坐在床边的大浴缸里,他微眯着双眼,静静地看着云通海脱掉了外套,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高大挺拔的男人在浴缸旁跪坐了下来。
云通海熟练地给江楚年洗头,双手插/入男人淋湿的头发里,打着泡沫,轻轻按揉江楚年的头皮。
被伺候的男人闭上了眼睛,像一只大猫似的发出舒服的呼吸声。
云通海用温热的水冲洗掉江楚年头发上的泡沫。
他低下头,在男人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告诉我吧年年,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他卑微又悲切地发出哀求的声音。
江楚年缓缓睁开了眼睛,漂亮清澈的眼眸,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光泽感。
云通海从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冰冷的嘲讽。
江楚年像是很不理解云通海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别废话了,来做/爱吧。”江楚年朝云通海伸出双手。
云通海笑了笑,他把江楚年从浴缸里抱了出来,给男人擦干净身上的水珠,但最后却只是抱着江楚年睡了一觉。
什么都没有做。
江楚年无所谓做不做,他靠着云通海火炉一样滚烫的身体,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别指望我会感动。”
别指望他会因为今天云通海不和他做,就觉得云通海这个人还行。
江楚年不清楚云通海他们怎么处理秦家的事,也不关心。
隔天早上,游轮靠了岸。
江楚年戴上他的大墨镜,前有云通海,后有韩玄等人,顺着梯子从游轮上走了下来。
“江楚年——”
歇斯底里的声音有一些耳熟,江楚年抬头朝岸边喊叫的人望了过去。
都快被他忘了的江竟遥,红着一双眼睛,手里拿着一把枪,像个疯子一样朝他开枪。
走在他前面的男人,几乎是立刻转身抱住了他。
江竟遥和几个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面容枯槁,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有好好梳理过,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眼睛里充斥着疯狂与仇恨的神色。
像一个疯子一样,朝着从游轮上走下来的江楚年大喊大叫:“都是你——都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去死吧!江楚年,你去死吧——”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枪声在耳边炸响。
“砰砰砰……”
子弹穿透皮肉,血花四溅。
江楚年没有感觉到疼痛。
在江竟遥出现的一瞬间,枪声响起的上一秒。
一直走在他前面的云通海猛地转过了身,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抱住了他,把他扑倒在楼梯上。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四周闹哄哄的一片,有人在歇斯底里的狂笑,有人发出尖锐的喊叫声,也有人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江楚年被云通海扑倒在楼梯上,云通海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着他,眸光温柔,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一滴,两滴,更多……
“喊医生!快喊医生!”江楚年只愣怔了一秒,他大声嘶吼着,扶着云通海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别怕,年年。”云通海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的脸上没有痛苦也没有恐惧,而是带着浓浓的满足。
江楚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棒,眼前一阵眩晕:“别说话,云通海,你不要命了吗?”
云通海无声地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口气,目光温柔而宠溺地盯着江楚年:“上一次……我放弃了你,年年,我真的很后悔……”
云通海握住了江楚年的手,他低下头,用带血的嘴唇在男人手背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我好高兴……我终于有机会还回来了……原谅我吧,年年,原谅我吧……”
嘴里低声念着。
江楚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云通海的脑袋重重地垂了下去,握着江楚年的双手也无力地松开。
楼梯上落了一大摊血。
一滴一滴的,顺着镂空的楼梯滴在了海面上。
“别看,别看了,年年。”顾剑从背后用手捂住了江楚年的眼睛,他把愣怔的男人抱了起来,按着江楚年的脑袋埋进自己怀里。
四周乱成了一片。
江竟遥鬼哭狼嚎的声音很快消失了。
江楚年的脑子被搅成了一团烂泥,他好像是被顾剑带到了车里,又从车里带回了别墅。
“云通海呢?他怎么样了……他不会死的对吧?”江楚年拉着顾剑的衣服领子,声音干哑。
顾剑只是不停地重复“没事的,年年”,他低头在江楚年渗出冷汗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在把江楚年放到床上的时候,江楚年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去看看他……”
“年年,冷静。”顾剑紧张地拦住了江楚年。
“让我去看看,我想知道他还活着没有——”江楚年的情绪有些激动。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江楚年是讨厌云通海,也厌恶云通海用手段把他留下来。
但他没有想过云通海会挡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想云通海会死。
怎么可能呢……
云通海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之一,自带男主光环,怎么可能会死。
“年年,你需要休息,一切有我们。”顾剑手里的镇静剂打进了江楚年的皮下血管里。
江楚年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向后仰倒,顾剑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把针管扔进垃圾桶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两粒小药片喂给江楚年。
它们可以让江楚年沉沉地睡上一觉。
江楚年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有害羞和他表白的校霸,有深夜里独自一个人抽烟的云通海,有满身鲜血的云通海趴在他的膝盖上,小心翼翼地问他:年年,原谅我吧……
云通海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江楚年都能猜到。
他猜,云通海最后的时候是想告诉他。
当初江楚年和林舒被人绑架的时候,云通海放弃了江楚年。
现在云通海替江楚年挡了枪,是不是可以原谅他了?
江楚年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傍晚。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带血的衣服也被换成了干净的。
顾剑在床边的沙发上坐着,夕阳的余晖落在男人的身上,营造出一股孤寂落寞的氛围。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医生过来看看吧。”
顾剑马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了江楚年的床边,他蹲了下来,用仰视的姿势望着江楚年:“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江楚年捏了捏有些酸痛的眉心:“云通海呢?”
替他挡了枪的云通海呢?
云通海死了。
那晚还和他抵死缠绵的男人,体温滚烫的男人,此时安安静静地躺在冷冻库的棺材里。
面色铁青,没有呼吸。
“年年,我们出去吧。”韩玄紧张地盯着江楚年的每一个表情。
他们没能拦住江楚年来看云通海。
“我没事。”江楚年摇了摇头,他又看了眼云通海,随后被韩玄给带了出去。
江楚年看上去不像是没事。
他的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也失去了之前锋利的光芒。
这样的江楚年让韩玄十分担心。
但韩玄也知道,云通海突然的死对江楚年刺激太大,江楚年需要一点时间。
云通海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身后还背靠着一个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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