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牛以庸道。
“还有。”沈之屿难得啰嗦,“明天江岭一人在旁不够,你也去,你也没法的,立马来问我。”
“下官明白。”
可饶是如此,沈之屿还是不放心,从今早起床开始,他心里就跳得很快,仿佛有什么要事会发生,是小楚王吗?毕竟这个小楚王太琢磨不透了,所做的一切都很奇怪。
等全部马车走远,街上重归正常,沈之屿才勉强回过神来,心道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京城戒备森严,小楚王纵使有什么阴谋诡计,在此等严防下,也翻不了身。
沈之屿:“我记得今夜陛下在皇城歇息。”
“是的,”牛以庸道,“陛下打算今夜亲自检查一下巡防,就不回相府了。”
“好。”
回京已经一月有余,在这期间,元彻一直粘着他,以至之前的许多事情办了一半便被搁置,左右他现在的身份没法和元彻一起出现在宴席上,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将其收尾,做个了结。
牛以庸前脚刚离开,魏喜后脚立马赶来。
“子远呢?”
“温公子已经睡啦。”魏喜机灵道,“小的在公子的香炉里参了些不打紧的安神香,今晚多半是会睡过去的,亲卫哥哥们也甩开了。”
“那直接走吧。”沈之屿对桌上的吃食毫无兴趣,随便沾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们穿过巷道时,正巧被在附近执勤的于渺看见,正常来讲,沈之屿身边都会跟着亲卫,但今日于渺在附近看了一圈,没找着半个亲卫的影子,心里难免疑惑,向同伴叮嘱过后,默默跟了上去。
沈之屿带着魏喜穿过一众巷道,行了莫约半个时辰,最后停在一间城东的小宅前,看着站在门口等自己的潭老等人,淡笑道:“前辈们怎搬来这地方住?可是九鸢楼的人有地方伺候不周?”
“别装了!不是你暗示我们九鸢楼人多眼杂,换地方安置么?”潭老没好气道,“小子,你把我们这群老头晾在这里小半年,就不怕我们其中一人活不了这么久?”
“前辈们说笑了。”
“哼。”潭老用拐杖敲了下地面,伸头左右望了望,“就你俩?”
“如约定,就我们二人。”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和主道上那些灯火辉煌的商铺不同,小宅内只零零散散地点了两三支蜡烛,烛光昏黄,能照亮的地方不多,整个院落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
于渺伏身在对面屋屋顶,大为震惊若不是一路跟来,她竟不知道此处还有这样一间院子。
于渺亲眼看着沈之屿和魏喜随那老头走了进去,随后,屋门吱呀一声,缓缓关上。
作者有话说:
注:现代喊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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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整体不大, 主堂落坐正中,两侧各设有三间侧卧。
“哟,小沈这么快就来了?”周老正在厨房做饭, 见着沈之屿来,将沾满水的手在衣服上蹭干净, 伸头问, “吃饭了没?”
“吃了。”沈之屿面上出于礼貌的笑容没变。
“还再吃点不?”
“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不麻烦, 老谭, 别干杵着,去多洗一副碗筷诶,这小孩吃吗?”
“啊?”魏喜骤然被点名, 有些不知所措,“我, 我就不用……”
“老谭!两副!”
那日不欢而散后, 老儒们一直想要和沈之屿再次联系,可沈之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连个影子也找不到,就这样打道回府是肯定是不甘心的,正值他们进退为难时,某日清晨, 一张地契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们在九鸢楼的房门外,随之还有一大袋碎银。
不用想也知道, 能给他们送屋子又送钱的,整个京城除了沈之屿,不会有第二人, 沈之屿的意思是让他们换个地方等自己。
这一等便是小半年。
也就是沈之屿刚回京的时候。
那天正值大雪, 沈之屿担心这群神仙老爷子没挨过京城冬天的天寒地冻, 便托魏喜给他们送了冬衣,同时问了句:关于新学一事,诸位是否想好了?
被魏喜找上门老儒们面面相觑片刻,答说:想好了,但得沈之屿单独来,最多带名贴身小厮。
沈之屿挑了挑眉,心道还真执迷不悟。
好吧,那就只好这样了……
十五位老爷子加上沈之屿和魏喜,围坐在一张大木桌边,借着一簇烛光,堪称平静地吃了顿简单的晚饭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急着说正事。
在这群老爷子中,谭老最不好说话,他那八字胡一翘,整个人就像是烧开的水壶,而周老永远温温和和的,总是帮忙给潭老灭火。
饭后,大家又一起收拾,就连沈之屿都挽起袖子洗了两个碗,周老路过时,见沈之屿的广袖快要掉下去了,帮他往上重新卷了卷,低声道:“老潭刀子嘴豆腐心,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待会儿他准备问你些问题,挑想答的答吧。”
沈之屿正愁这碗怎么总是洗不干净,难道是的姿势不对,忽听到这句话,手中动作一停,颔首和声道:“谢谢。”
要帮元彻摒弃前朝,彻底改朝换代,需有三股势力同时并进。
第一是以牛以庸为首的内阁,内阁是刀,化开皮肉,将内里的腐烂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第二是公输家,他们能在腐烂上穿针引线,将连接错误的骨头和经脉归回正位。
要拉拢这两者,十分简单,给足足够的利益和恩情便可以,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
可救治垂死的生命不能光剖开伤口,最为重要也最关键的,是愈合。
身上有了伤,得用药粉擦拭;时局出现了偏差,得有新学纠正。
所以第三便是这群老儒。
老儒们活了大半辈子,早就过了对权势和银子感兴趣的年纪,沈之屿扪心自问,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父亲留下的一点旧情和赌他们的内心。
他赌他们不会这么绝情。
像之前那样,老儒们坐在沈之屿面对,潭老首当其冲,将手中拐杖敲的哐当响:“小子,你真想好了?万一真出什么事,你哭都没地方哭!”
“前辈们放心。”沈之屿答非所问,“既然我需要你们帮忙,定然是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谁和你说这个!”潭老喝道。
沈之屿笑而不语。
“装聋作哑是吧?行,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帮那皇帝这样做,前朝的教训还不够吗?他到底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他拼命到如此地步?”
这次沈之屿答得快:“周老前辈没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潭老等人扭头望向周老,脸上充满了茫然,周老“哎呀”一声,跺着脚摆了摆手。
潭老在他俩之间看来看去:“什么意思?告诉什么?”
“没说啊。”沈之屿瞧着也有点惊讶,当时留下那句话,就是借周老告诉他们,却不想周老还帮他保密。
他只好自己亲口重复一遍:“没有为什么,当今陛下是位好皇帝,我很爱慕他,只要他想的,同时也对他好的,我都给。”
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磕碰。
下一刻,除了周老和魏喜,屋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潭老反应最大,他愣在原地,似在第一时间没理解爱慕这两个字,回过神来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徒然提高:“谁?你说你爱慕谁?之前周老想给你介绍他孙女时你不是说你已经……”
“嗯。”沈之屿再次点头,“就是他,只差拜堂了。”
潭老的胡子当场气得立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大喘几口气后,忽然一个暴起,一把抓过旁边的拐杖:“混帐东西!”
“老夫今天就替老沈教训你这个逆子!还新学说?我看你先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你和谁过日子不好,偏偏和皇帝!那可是能有三宫六院的皇帝!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人!”
沈之屿现在的身体哪儿受得了他这一棍,众人连忙扑上前去拦。
“老潭!老潭你冷静点!这孩子是正一品,你打他可是要入大牢的!”
“那正好!老夫就先打死这个逆子,再一起下去和老沈交代!起开!”
“小沈,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躲开!这老东西的拐杖可是实心的!”
沈之屿静默地看着他们。
魏喜已经挨了两棍,脑袋上被打出了包,可见潭老力道之大,他惊呼道:“大人,你先走……哎哟!”
“先走?他不是敢说吗,不是除了拜堂什么都干了吗?就算他今儿个跑去皇帝面前老夫也敢打!非给他打清醒不可!”
魏喜扭头骂道:“我呸呸呸!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家大人!”
沈之屿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还真是闹腾啊。
稍后,只听一声闷响,沈之屿竟是撩起衣摆笔直地跪在了他们面前,众人当场愣住了,忘了手上的动作,潭老的拐杖没来得及收力,直接落在了沈之屿肩膀上,打得他嘴里一声闷哼,稍后,喉咙一滚,默默地将呛出来的血吞回肚子里。
“大人!”
魏喜一把撞开潭老,连滚带爬地跑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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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老吓得立马松手,实木拐杖哐当落在地上。
魏喜想要把沈之屿拉起来,哭道:“大人……你疼不疼?你不要跪他们, 我们走好不好,我们不求他们了!”
周老倒吸一口凉气, 光听那声音就知道这一棍是打实了的, 连忙带人去找药。
“嘶……”不疼是不可能的, 沈之屿心道这老爷子力气还真大, 看来再活个二十来年没什么问题,缓了好一阵,他才重新直起身, 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沫,嘶声且有力道, “前辈想打请便, 晚辈自知一直以来对诸位前辈多有冒犯,但此事与陛下无关, 他对新学更是不知情,是我一厢情愿。”
这话听着倔极了。
“你!”潭老给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魏喜连忙张开手拦在沈之屿面前。
这时,周老终于翻箱倒柜找出了伤药,踉跄着跑回来, 瞪了一眼谭老,将药交给魏喜:“快, 快抹上,消肿的,不然待会儿肯定疼得厉害。”
魏喜接过:“谢谢您。”
“等等!”
潭老出声喝住他们的动作, 直勾勾地看着沈之屿, 说道:“不对, 小子,你今天很不对,你在着急什么?”
沈之屿的嘴角在所有人看不见的暗处勾了一下,但没说话。
“别理他,他今天吃错药了。”周老和其他几位老爷子一起,将沈之屿扶起来在一旁坐下,肩头处的衣服脱下后,只见已经青紫了一片,隐约还有些血痕,周老一阵唏嘘,絮絮叨叨道,“刚刚不是还提醒你挑想答的答吗?你给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先前的聪明劲儿呢?”
沈之屿苦笑道:“谬赞。”
“没在夸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老沈当年可不这样。”
周老心疼至极,忽然,借着烛光,他看见沈之屿后颈上有一块红斑,像是蚊子咬的,但转念一想,下雪的天怎么会有蚊子?
那分明是一个没来得及消失的吻痕!
周老一愣,在心里默念三遍非礼勿视,同时更加确信了沈之屿方才的话。
上好药后,沈之屿穿上衣服,周老让他把外袍脱下来,自己拿去后院洗一洗。
沈之屿低头一瞧,这才发现月白色外袍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污。
“不劳烦前辈,让小喜来就行。”
沈之屿将衣服给了魏喜,周老拦住:“不用不用,外面黑,他不熟路,小心摔着。”
魏喜却连忙自告奋勇:“老先生,小的没事,小的来帮你!”
有人去帮沈之屿找衣服先披着,有人去帮周老打水烧柴,不一会儿,房里就只剩下沈之屿和潭老两个人。
潭老自被周老吼了一顿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没再说话。此时,他看着沈之屿一身白衣,唇色因伤病在身变得很浅,浑身上下唯一算得上鲜艳颜色的就是那枚朱砂痣,上挑的眼尾让他的面容轮廓与柔和不沾边,暗藏着锐利和妖异,和如沐春风的沈父根本不一样。
良久,潭老沉下声:“苦肉计。”
沈之屿没否认。
“你今日来,就是利用老爷子我的暴脾气,演给其他人看的吧,好手段,继先前的攻心计之后紧接着苦肉计,不费一兵一卒便让所有人都站在了你这边,老夫若再不点头就会成为众矢之地,你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都是真的。”沈之屿不咸不淡道,“恰好也可以一用罢了。”
潭老:“你想逼我点头。”
“没错。”
沈之屿想靠去椅子背上,不料碰到了背后的伤,当场疼得缩了一下,只能老老实实地挺直肩背:“其他事宜已经提上行程,就差你们了,而前辈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和我打太极,哪能呢,对吧?”
潭老:“……”
还真对,他今天确实不想给准话,本着能拖多久算多久。
没想到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把他看得透透的,还给他设了个局。
潭老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你到底在着急什么?”
“先齐王在朝中留下了太多蛀虫,这些人以搅弄风云为目的,假以时日,必将大乱,陛下当下需要中原以最快的速度活过来,有能力与其兄长一战,否则等待北境狼王勾结先齐王南下,他的处境会很危险。”沈之屿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我不允许这个局面出现。”
“他危险,你就不危险了?你想过没有,狡兔死走狗烹,他现在花言巧语和你好,可能仅仅是因为你能帮他谋得天下,等那之后,你该如何?继续和他像现在这样?你愿意,他愿意吗?历代哪位皇帝不是一大家人?百年之后,皇位又由谁来坐?”
潭老苦口婆心,想要让沈之屿懂得回头是岸。
可沈之屿非但无动于衷,还轻飘飘地回道:“没想过,以后有心情再想。”
潭老再次:“……”
真想抡起拐杖再打一次。
“前辈,”沈之屿看向院子里忙里忙外地一群人,“我真的很累了,各退一步吧,您是我父亲的朋友,我不太希望彻底撕破脸皮强行让您办事,待事成之后,若我还能活着,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潭老讽刺道:“你还觉得没和我撕破脸皮?”
“当然没有。”沈之屿回过头,皮笑肉不笑道,“像我们这种人爱用的肮脏下贱手段,不到穷途末路,没胆子拿出来脏您的眼。”
烛光跳动,昏黄落在沈之屿的侧脸上,明暗分明。
那样子心惊动魄极了。
潭老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穷途末路”这四个字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半个时辰后,周老等人回来了,沈之屿又留下了一袋银子,带着魏喜踏着夜色告辞离开,礼貌处处到位,乖得有模有样,和单独相处时完全不同,潭老被摆了一道,见大伙儿当下看他就像个话本里的恶毒老爷子,还悄悄地排挤他,有苦说不出。
潭老回到房间关上门,心道这浑小子,竟然强行把自己绑上了贼船。
于渺一直没走,见沈之屿出来,又默默地将他们护送回了相府,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干什么去了?”一位鬼兵问她,“可是城中有可疑的人?”
“没有。”于渺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实情,“遇见了位老朋友,耽搁了会儿。”
于渺是军中唯一一位女子,在营里有着单独的帐篷,她卸下弯刀,刚准备掀开门帘,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蹲在一旁,寒风一吹,还在发抖。
于渺将就手中的刀鞘砸过去,只听啊的一声,还有些耳熟。
“哦对了。”方才那位鬼兵再次开口,“内阁里的牛大人来找你有事,在你帐篷外蹲了快两个时辰了,外面冷,我们让他进去等,他打死不答应。”
于渺再次看向那黑乎乎的一坨,正是牛大人本人。
“……”
“你是不是傻?别蹲了,进来。”
于渺给牛以庸倒了杯热水,再递了张毯子:“这里没茶,你将就一下……舌头捋直,嘀咕什么呢?”
牛以庸喝了口热水,冻僵的舌头缓和些许:“他们,他们怎么能让我直接进,进,进你的屋子呢?难道他们平时也直接进来?太,太,太没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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