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溯ABO(一只猪儿飞上天)

“有。”
“带他来见我。”
“是。”
能让兀希首领亲自会见的人，这个林榆安是谁？
年玉忽然对眼前的人染上一丝敬佩之意，说话也比方才柔和了些。小丫头带着他们左逛右逛，进了个小道，前面有个背着狙击枪的少年站在那等着他们。
“哥哥！”年玉蹦蹦跳跳上前抱住对方，那少年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宠溺，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我叫年寻，你们好。”少年礼貌地对他们打了个招呼，随后挠头对严秋朔道了声抱歉，“外来人大多数都是一些探风人，我们需要小心一些。”
“没事，你们现在过来没事吗？”严秋朔没有放在心上，指了指他身后询问。
“没什么事，现在是替班时间，现在有人代替我们看着。”年寻笑着和他解释。
严秋朔点头，不再说什么。
年寻带头掀开一个灌木丛，跳入一个洞中，严秋朔几人也随之往下跳，年玉跟在后天断后，重新安置好那个灌木丛。
“我记得以前这里附近有座公园。”严榆安弯腰走在年寻的身后，开阔的高度只限一米八，几个身高一米八的人都要弯腰前进，特别是严榆安，需要弯得很低。
年寻回头看着严榆安，叹气道：“三年前在这打了一场战，就外面那个大坑，他们一枚炸弹下来，直接夷为平地。”
他手上还打着动作，配合着摇头，看上去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却多了几分老练，实战与模拟的战争终究还是隔着鸿沟。
外面弯弯绕绕，内里更是别有洞天，一些如同迷宫的造物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再往深处走，就是一些水泥筑起的一间巨大的地下城。
是一个昏暗，不被太阳所眷顾的地方。
几个穿着白裙的年轻娃娃见到年寻回来，张开自己的手臂就要他抱。
“寻哥哥见到今天的太阳了吗？”
“见到了。”
“好耶！”一句见到了，孩子们就像得到了糖果，喜滋滋地手拉手蹦哒了起来。
“哥哥忙，等一会再找你们玩。”年寻笑着揉了揉小孩的头，他们乖巧点头跑边上自己玩去了。
年玉从他们后面走来，用手在严榆安面前晃了晃，“你们和我哥走，你跟我走。”
“就我一个？”严榆安看了一眼严秋朔，问道，
“不然呢？也不是人人能见我们首领的。”年玉摊手，她思索再三又道：“她很忙。”
“……”严榆安蹙眉看着对方。
“去吧。”严秋朔轻声道，比了个让他放心的信号。
严榆安便没再说什么，跟着年玉走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其他的建筑很是简陋，眼前这几栋更是如此，路上有安置着几处枪械修理的建筑，同样是钢筋搭建起来，弄几条布在上方，底下摆着一些枪械零件，几个omega在底下借着灯光修理着枪支。
“这里电能有限，基本上都是人工发电，基本上都是用油灯修理这些东西，熬坏了好些人的眼睛。”年玉充当讲解员，和严榆安聊起了这些事。
“你们为什么会认为吾德辛是个好人？”严榆安环视周围，收回了视线看着前方，突然发问。
“吾爷爷？他难道不算好人？他一个外国人却为了我们做了这么多，甚至在你们那个国家潜伏这么久……他牺牲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年玉被他的问题问得有些生气，大大的眼睛带着怒火瞪着对方，可对方却没看她而是一直看着眼前的路。
“无论他做了什么？”
“是。”
“真可怜。”
“什么？”年玉被他的形容词说得有些发愣，什么叫可怜。
“没什么，快到了吗？”严榆安一改冷淡，温和地朝她笑了一下。
严榆安的容貌，搁在一群美人堆里都是亮眼的存在，年玉被他这一笑晃得有些恍惚，方才的疑问便被她抛之脑后。
“就在这了。”
年玉指着眼前透着几道灯光的四方楼，一位短发的女性omega静静看着他们，严榆安抬头向上看便与她双目对视。

路边的灯光不稳定的闪烁，扩散着电流声，噼里啪啦的像是要蹦出火星子来。
年玉抱怨了一声，想伸手拍严榆安，让他自己上楼去。手还没碰到，便被对方躲开来。
“啊。”年玉看着自己拍空的手一愣，随后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你上去吧。”
严榆安点头，走进了这栋大楼。
简陋搭建起的悬浮楼梯，上面的叶形凹面被磨损的凹陷下去，脚踩在上面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脚滑而滚落下去，只能靠着扶梯稳住自己的身形。
严榆安上了三楼，像是等待他的到来，那个所谓的首领兀希并没有将大门关上。
他抬手敲了敲门，站在窗边的女性omega才缓缓转过身来，她后颈处，原本该是平滑的肌肤有一道凹陷下去可怖的伤痕，像藤蔓一般攀延在她身上，有一种诡异的美感。原本散发着花香的腺体消失，让她变得与beta无异。
严榆安看的一愣，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犯，从而避开了视线。
兀希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开口问道：“吓人吗？这倒疤。”
严榆安摇了摇头。
“我从前被一个alpha标记了，在某次与他对抗的战役中，被他的信息素引诱发情，差点被杀死，之后我就让人把这块东西摘除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严榆安却记得他在书上见过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摘除腺体后活下去的概率不过0.2％，而活下去也不过十年可活。
“……”严榆安同她对视，一时也说不上话来，当初他也想过这个手术，可有个人一直在阻止他，就算那个人什么都没做，就站在他面前，也是在和他说不能这么做。
“我将你从A国抱回来的时候，你才这么小一个，那个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有孩子，也同你一般大了。”兀希比划着怀中的大小，拉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为什么要抱走我？”
“……”兀希沉默了一会，摇头道：“抱歉，我不记得了。”
困扰她的事情太多了，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变得不再像从前一样聪慧，能记得事情也就只有往前走的路，其余的小细节，该忘记的，她不会花费精力再记得一分。
“你身体很差。”严榆安陈述了事实，他并不是很在意当初的理由，他现在也能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不亚于一些让他们封闭的消息能扩散的更加快一些。
说不定当初抱走卫明的作用都会比他高一些。
兀希笑而不语，眼神散发着慈爱看着严榆安，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视线与李真月和林笙两个人都不太一样，含着更加深沉的东西，像是一种审视。
能把这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的，严榆安暂时还没发现第二个人。
“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吾德辛骗他影像之中有答案，可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封请求入侵者毁灭自己所在社会的‘信’。
“我曾经也被困在这个问题里很久，可我查了又查，那就是一场车祸。”
“所以你们又骗了我。”
兀希摇了摇头，收敛笑容眼神晦暗不明，她叹气道：“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为了我们而死的，后来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或许你并不知道，你的父母是Enigma创造实验的实行者。”
严榆安愣住，手指不由自主的抽动一下，指尖有些发冷。
这是什么意思？是当初就发现自己是Enigma还是将他抱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的？自己是怎么变成Enigma的？
“你是omega还是alpha？我知道你们那有个宝贝玩意。”
兀希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等严榆安回答，又笑道：“我曾经也想拥有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在认识林笙他们之前，我从未想过原来人还能活的这么幸福……”
“抱歉，遇到与林笙他们有联系的人，除了我那两个好友和那群alpha，也就只有你了，我也好久没有聊起他们，话总归是多了些，不建议吧？”
严榆安还是摇头。
“也靠着他们与那些高层的人交好，我们才能得以窥视光明两年，当初刚到A国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那边的话怎么说，就装哑巴装聋子，时不时会说出几句这边的话，有些人听不懂，就会以为是联盟那边的话，还是会喜滋滋的和我们交好。”
“抑制环这个东西，更是让我们见到了希望。”
理想构建的，不流血牺牲的改革理念在心中生根发芽，年轻的兀希举着手中当时的基础黑色环，向同她一起逃来的几个人郑重宣布。
她要靠这个东西救下那些活在水深火热的omega们，她怀揣着炽热无比的希望边与吾德辛和江君来他们分道扬镳，带着身后追捕着她的那些alpha们，回到了B国。
林笙他们得到了消息，有一次帮助她逃离那些人的追捕，让她和那些与她有共同信念的人重新会面。
可她抱着这么单纯的想法想要去挑战一个千百年来都未曾打破的思想牢笼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天真不会带来希望或是为她开辟道路，只会带来一道又一道无止境的困境与刀刃。
alpha们不会允许抑制环这种东西的存在，他们无止境的将她创造出来的东西销毁，然后丢入垃圾场中，如同她的希望一起。
手中的黑色碎片告诉她，她失败了。
她将碎片丢弃在浑浊的泥水中，背后又无数只手支撑着她的脊梁骨，提醒着她还不能倒下来，最先意识到然后想要改变现状的人总是要被其他人推出来扛着苦难的。
她需要先去牺牲一些东西，然后才能得到其他人的共情与信任。
兀希失去了一些东西，得到了这些人的支持，还来不及快乐几分，林笙夫妇的死讯，像是一道惊雷将兀希心中仅存的侥幸击碎。
同江君来一样，她向吾德辛要来了第一批枪火。
不再是像一群孩童一样举着石头挣扎，而是真正的站起来斗争。

年寻带着他们三个走到一个屋子前。
视线实在不是很好，除了熟悉路线，这里实在是没什么好逛的。
严秋朔没有走进那个屋子，站在街道上，看着几位断手断脚的omega坐在对面的帐篷里聊着天，或是几个人奔跑在路上，看上去应该是在锻炼身体。
“这里就是你们的大本营？”严秋朔问年寻，这里的环境是和自己小时候待着的那个福利院，还真是有些像，昏暗和压抑。
年寻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对啊，不过很快就不需要住这里了！”
“什么意思？”
“首领……额……”年寻被打上了禁言咒似的，一时说不出下句话来。
“不方便可以不说。”严秋朔了然，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
“嘿嘿，你的B国语说的还真是好啊，跟土生土长的B国人似的。能教教我你们国家的语言吗？”年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问道。
“可以。”严秋朔点了点头，说了几个日常用词，年寻鹦鹉学舌跟着说了几句，有几分大舌头的意味，乐的一旁的卫明乐呵呵直笑。
“你当初学B国语的时候也没比他好多少，笑什么？”严秋朔无语的看着卫明。
“哎呀，那是你因为我练就了憋笑神功，就当嘲笑以前的自己咯。”卫明收住自己的笑声，伸手拍拍脸蛋涨红的年寻，安慰道：“没事，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要害羞。”
年寻还是个容易害羞的性格，卫明想揽下外语老师的活，可他却打死也不学了。
“哎呦！哥！哥！c3这边又要着火了！快来呀！”
年玉瞧上去不大，嗓音却洪亮的很，大老远就能听见她微弱的喊叫声，她像怕年寻听不见，又用对讲机喊了一遍。
“赶过来了。”年寻无奈，拎起屋子旁边的灭火器，转头看着他们三人：“诸位？”
“跟着你去看看，可以吧？”
年寻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又道：“我先行一步，你们慢慢来没事。”
“哎呀！！A45那边！！靠靠靠靠！！！”
年玉的声音不断从对讲机传出来，她在奔跑，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啊！C30！”
“……”
由于故障一连串的发生，年寻不得不寻求严秋朔等人的帮助，嘴里还一直喊着对不起抱歉不好意思，道歉三连。
与先前那个用子弹威胁自己的狙击手风格相差甚远，毕竟他的弹道如果自己并没有稍稍偏头，耳朵就会与他说再见了。
严秋朔也从一开始有些蒙蔽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短短十几分钟又学习了一个新技能，挺好的，起码以后饿不死，严秋朔乐观的想。
他们在外面忙的热火朝天，严榆安却还是站在兀希的屋门前，没有半分走进去的意思。
“Enigma实验的位置在哪？”严榆安并不想听兀希追忆往事，谁知道是不是真话，除却她在他小时候犯下的罪恶以外，他们这才算第一次见面。
一个拐走他人孩子的贩子，再怎么有苦衷，那都是错的，严榆安对她并没有多余的好感与信任。
“挺好，只能说真不愧是海升教过的孩子嘛。”兀希并没有因为严榆安打断她追忆往昔而有半分恼怒，还是含笑看着对方。
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咳咳，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兀希猛烈地咳嗽几声，双手支撑在桌面上，从最底下的文件中翻出一张印着‘evolution（进化）’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
严榆安熟悉这两个字，他曾经在海升父亲的书桌上看过它的冰山一角，不过也只是匆匆一撇，并没有看过它原本的样貌。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纸上印上了一个黑褐色的手印，像一只干枯的血手，拉着他进入一个新的未知领域。
安悠悠不知用什么方法，通知他们这一波人去探寻这件事，之后还会有附近的两个小队的人会与他们汇合，而第二批的侦察营也进入了候选阶段。
时间并没有相隔太久。
在拿过兀希手中的纸张，严榆安低头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个头脸色苍白却什么也打不倒她一般的女人，淡淡问道。
“有多余的枪支吗？”
“咳，当然。”兀希笑了一下，“这是诚意。”
严榆安平静看着她，突兀提醒道：“我们还会有人来这里。”
“呀，或许不太够了。”
“你缺那几粒子弹？”
“这是什么话，呵呵。”兀希捂嘴笑道。
严榆安回以微笑，用余光扫了一眼对方背在身后的左手。将目光移向手中的纸，确认几处与记忆中相同的地方时，转身离去。
兀希看着对方的背影，脸色逐渐冷淡了下来，左手指腹摩挲着漆黑冰冷的枪身，她抬手用枪指着严榆安的背影。
“哎呦！！”年玉的声音从窗外闯进来，让兀希发愣了一瞬。
而就在这一瞬间，严榆安不知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手上一空，巧小的手枪转瞬间便易了主。
“你果然和吾德辛是一类人。”严榆安眯着眼睛，用冰冷的枪口贴着兀希的额头。
喜欢把矛盾激化，用极端的方法得到结果的同类。
“恩，我赞同这个说法。”兀希点头，对严榆安的做法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对严榆安甚至露出赞许的眼神。
严榆安明白她此刻的想法，又收回了枪支，这不过是他的一个小小报复心。
她想杀了他们这些人从而引起A国的愤怒，又或者让自己杀了她，被其他的人追杀，结果要么死，要么就是通讯A国，让他们看看自己的‘盟友’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从而引起战争。
“你们似乎总是在做一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温馨提示。”
“你可以在外面就让他们杀了我们。”
“人老了，就会怀念当初比较幸福的时光，看着与他们相关的事物，会让我好受一些。”
慈悲心软，还是难成大事。
所以他们要对自己和别人狠一些，他们要将八成着手推为不可逆。

看着她那有几分苍老的脸，严榆安没忍住嗤笑一声。
“哦，难道不是想确认我有没有用？看看我是不是被我养父母进化过的Enigma？”
“……”兀希脸色微变，神色却还是如常淡定：“所以，你是？”
严榆安笑而不答，开口道：“你的下属们，应该不知道。”
“我看过林笙为你写的实验报告，你是一个omega。”兀希冷淡别过脸去，管自己走向了窗边。
“告辞。”
严榆安在兀希身上得不到信息，将她的枪收入囊中，转身离去。
看来自己的养父母也并不是很信任这个女人。
兀希看着眼前的人，淡淡道：“他们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吾德辛做的，希望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