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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师笔录/大猫是如何养成的(火狸)


猫儿不知是听没听懂,呜呜叫了一声,勉强翻了个身,从他身上摔落到地上。
伤痕累累的它,一双滚圆的猫儿眼没看李南落,转头只灼灼注视着面露狰狞的村民们。
原本圆睁的瞳孔在黑暗中变作一道竖线,尖锐的像一枚银针。
已经直不起来的前爪勉强趴在地上,却依然露出了尖牙,一身毛发竖起,弓起了背,发出哈着气的嘶嘶声。
即便下一刻可能死去,也绝不向人示弱。
李南落看了看它,又看了看眼前的“人”,都说妖怪可怕,但“人”难道就不可怕?
人可怕起来,比妖怪要伤人百倍。
人群聚集,一张张充满戾色的脸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他。
殷迟不好伤人,又恐李南落太迂,真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候还不肯对村人下手,心中焦急,且拦着村民,示意李南落往后头人少的地方走。
“我没杀过人,你们信是不信?!”李南落只得步步后退,却还是忍不住高声相问。
殷迟面露苦色,“少爷,和他们说不通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你杀没杀人,他们只是想要钱财!”
果然大汉并不买账,“好个妖物,还想要迷惑人心!”
“不怕告诉你,这里被我们拿下的妖怪不在少数!你也不是第一个了,踏入我们福贵村的妖怪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拿下他的头颅领赏去!”
“领赏去!”
财帛动人心,是不是真的妖怪有什么要紧,只要是朝廷通缉的,拿下就有赏钱,傻瓜才会放过走路的大钱!
这已经不是这个村子第一次这么联手“操办”杀猪的家宴,只是杀的不是猪,而是途经此地的“猎物”。
赚了不少钱财,早已有人放弃了种地,一门心思的等着“妖怪”上门。
这次可是票大买卖,尽管惧于殷迟的刀,但还是有胆大的先动了手,一件件铁器招呼上来,见他不十分下杀手,更是窃喜。
“大伙儿上啊,别放过这妖怪!”
殷迟满脸怒容,手上长刀却挥的滴水不漏,“大胆刁民!你们明知他不是妖!”
离开相府也改不了官腔,李南落心慌之余也有些觉得好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自从那一夜逃离,这样的事已不是一次两次。
“别杀人,我们走吧。”他轻声说了一句,去找跳到地上的猫儿。
他的语声轻若风拂,殷迟心里却重若万钧,“又是别杀人!少爷你再这样下去早晚死在这些愚民手里!你吃的苦头还嫌不够吗!你中的暗算还嫌不够多吗!”
显然是气急,怒吼着,一弯刀光像秋水划过长空,血光四溅,五六人捂着手腕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李南落只能当做没看见,弯腰之际露出衣襟里包扎的痕迹。
是啊,被小儿暗算,不是头一回了,被途径城镇的乡亲围攻,也不是头一回了,他从没想到过,人为了钱财能变得如此可怕。
可怕的还不如野兽。
猫儿似是知道他的意思,在他伸手的时候缩着那只伤了的腿,蹒跚的跳到他怀里。
李南落喜它听话,更是待它小心,抱着猫儿躲在殷迟的身后,殷迟的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
刀光后,村民们的面容扭曲,倒是让他想起那一夜的妖物来,此时此刻,眼前的人,究竟还是人,抑或是妖呢?
李南落有些心不在焉,紧张的同时,好像有另一个自己正冷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自从那一夜过后,他就时常觉得自己身在梦中,这大半年的逃亡、颠沛流离的日子,都是假的。
等回过神来,怀里的猫儿嘴里已经咬着一个东西,原来是他怀中落出的火折。
“你倒是聪明。”眼下也只能借着火遁了。
一簇火苗落向屋脚的干草堆里。
大火马上烧了起来,猫儿却在这时候挣脱了他的手臂,一跃而起跳向火焰。
大火烧过它的皮毛,李南落大惊,却见火焰从它身上拂过,居然没有烧着一根毛发,它直冲而过,扑在人的身上。
一声凄厉惨叫,在大火中分外骇人,只见手提杀猪刀的大汉捂住了自己的咽喉,一手连忙扔了刀去拽脖子上的野猫。
四肢都受伤的这只猫儿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尖利的牙齿紧紧扎入大汉的脖子,仿若一头猛虎,撕咬着,喉咙里发出呜呜嘶叫声。
“这也是个妖怪!这声儿哪里是猫叫得出的!”村民们这下慌了,纷纷帮忙去拽那只野猫,试图把它从大汉身上扯下来。
嘴里是这么叫的,心里却也并不害怕,他们是惯常把想要抓了或是杀了的人和动物,按上一个妖物的名头。
这样既是名正言顺,又能去找官府要赏钱。
大火熊熊,堆着干柴的茅草房像一团烈焰,就要烧掉出路。
野猫撕咬着那大汉,村民慌乱,有继续追击李南落的,有上去救人的,烈火熊熊,掉下的房梁扬起一片灰尘。
被浓烟和大火包围,仿佛掉进了一个奇怪的世界,一切都更加不真切起来。
李南落呆立着,试图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殷迟已经一把拽着他从窗口翻了出去。
外面的人少,村民再是彪悍,毕竟不能和真正的高手比,几下就被殷迟打发了。
这下算是安全了,殷迟略略松了口气,一回头,“那是猫?怎么叫的这么瘆人?”
大火中,猫叫声可怕的像是厉鬼,李南落紧盯着熊熊烈火,没有回答。
眼见沾着火苗的村民连滚带爬的一个个从里面逃了出来,殷迟提醒,“我们该走了!”要不然就晚了。
李南落迟疑,瞥了眼身后燃着的茅草屋,本以为那是只寻常的猫儿,似乎并不是?要只是普通的猫儿,落在这群人手里,岂不是要丢了性命。
“不用担心那些人、那只猫。”殷迟怕他又心软,“你看,他们不都好好的出来了,再说被猫咬一下也要不了人命。”
话音才落,却听见一声哭叫,“爹啊——”
诱骗他们进村的小儿哇哇大哭,“妖怪啊!有妖怪啊!”他大喊着在地上打滚扑灭火苗。
茅草屋终于在大火中坍塌,落下的火焰像一场火雨。
一簇簇火焰纷纷扬扬的,在半空燃烧着,有股焦臭的热气,看着有些诡异,却也十分好看。
有光团就在这火雨下面,慢慢升起来,居然是那只野猫?!
它半空飘浮着,不仅毫发无损,受伤扭曲的四肢还在逐渐愈合恢复,一双眸子从琥铂色变作了幽绿,瞳孔呈一条银线,长长的胡须被染成了血色。
“他不是你爹,蠢货。”猫儿嘴里吐出一块皮肉。
它飘浮在浓烟和火焰里,一身原本黑漆漆被血污黏着的毛发,眼看着被火烧灼,却慢慢化作纯白。
“他就不是个人,是个魑魅,你们都瞧不出来?”野猫开口作人语,一张猫脸上浮现出如同人类般的讥笑的表情。
“愚蠢的人类。”它甩了甩长尾,带起一簇火。
真正的妖!这是真的妖物!
村民们吓得呆了,小童更是不敢哭叫。
殷迟回神,急道:“快走!”
真正的妖——
李南落掌心里还留着毛发的触感,一时间竟不能与眼前这只“妖”联系起来。
那猫儿浑身绵软,看他的眼神就像懂他心意,逃亡路上,这还是除了殷迟以外,第一个对他露出善意,肯相信他,直接跳到他怀里的生命。
它,怎么会是个妖物?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对妖物的印象依然第一时间浮上心头。
那一夜的血海,与眼前的火海逐渐重合。
那一夜的一团团血色,和眼前一簇簇火焰又合在了一起。
火焰的焦臭味成了鼻腔里浓稠的铁锈味。
何其相似。
“从今以后,我就是李南落,我就是——弑父屠府的李南落。”
那一夜,那只妖怪抬起头,吞咽着他血肉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
何其相似,就如同方才猫妖啃着大汉的脖颈。
明明脖间伤口已经愈合,痛楚却再次袭来。李南落发力狂奔,心跳声像要撞破胸膛,自逃亡以来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与相邻的其他几个国家比,以地大物博而闻名于世,备受他国子民的羡慕。
从地里种的到天上飞的,应有尽有,土地辽阔,所以很久以前,就有“生在华胥,不知饥馑,时无荒年,谓之天府”的说法。
但也有人用这话来揶揄华胥百姓不知人间疾苦,华胥国人听了却不会生气,只会对说这话的人一仰脖子一叉腰,咱家里头就是有粮啊!
华胥国国君魏吴央生性温良,子民安居乐业,又有相国李佑辅佐国政,所以生活在都城粱京的百姓,都颇以身为华胥子民而自豪。
直到出了那件事——
相国府上百口人,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
杀人凶手竟是相国府庶出的二公子。
弑父屠府的恶行,顿时在粱京传了开来。更何况出事的不是别处,而是身为国君左膀右臂的相国的府邸。
相国府二公子是什么人?此前居然没有多少人知道,只知道他自小体弱,是个文弱的少年公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全城为之哗然。
国君魏吴央震怒,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下了缉拿令。
辅佐大臣出了事,可不仅仅是凶案,还可能引起朝廷动荡,魏吴央匆匆召集群臣商议,背后是否有其他隐情。
就在这当口,身为被缉拿的要犯,李南落却根本来不及去想那么多。
那一夜月明如昼,将黑夜照的雪亮,亮的犹如身后追击他的刀光。
李南落被护卫架着,连拖带跑,才勉强跟得上,城门已关,他们只能往偏僻小道走,尽可能的躲开人群。
那一日是他的生辰。府内挂灯结彩,说要庆贺他过了志学之年。
旁人到了十五就开始学习各种大艺,他晚了一年,到了十六岁,身体状态愈加平稳,总算不时常病倒了,才终于得到允许。
身为相国府庶出的二公子,李南落从未觉得有丝毫的委屈。与兄长李况相比,除了因为他体弱,父兄让他尽量少出门以外,吃穿用度从未有缺。
他自出生以来,没有遇到过值得他费心的事,而就在须臾之间,他的世界整个天翻地覆,四分五裂。
充满惊吓与恐惧的叫声撕破平静的长夜,李南落全然不记得是怎么被护卫带出府的,“相爷被人暗杀,相国府大乱,少爷,大少爷要我务必保你周全。”他只记得护卫这么说。
“你叫什么?”
“属下殷迟。隶属影子卫。”
“影子卫?”传说中的暗卫,是贴身保护府内重要人物的,大哥怎会在这等时候,让影子来保护自己?他又知不知道,做下这一切的是妖,不是自己?!
李南落呼吸急促,突然站定,“他们呢?!我爹他们呢!”
护卫殷迟摇了摇头,在他意图折返的时候一把拦住了他,“少爷,晚了。回去只会被当做凶手拿下。”
李南落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这好像是一场梦,一场诡异的噩梦。
高山,树林,白昼,李南落不断跑着。
没有骑马,怕马蹄声在黑夜里太明显,便只能用两条腿来走。
心跳声震耳欲聋,脚上早已失去感觉,也只能不断的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周围的树枝像一个个奔跑袭来的妖物,来不及看清样子,在脸上身上抽打出火辣辣的印记。
他从贵公子,成为了一个叫花子。
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迫不得已,殷迟虽然带了财物,却不敢在外头使用大钱以免引人注意被人怀疑,李南落出门之时外衣都没来得披上一件。
只有一本族谱,那是逃离之前殷迟塞在他怀里的。
“这是相爷最后捏在手里的东西。”
泛黄的书页上,有半本浸满了血迹,字迹斑驳,他捧着这本族谱,望着沉沉的黑夜,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殷迟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宽慰,“当务之急,我们先离开粱京,这里是都城,戒备森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少爷你养好了伤,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自此,李南落开始了逃亡之路,城门走不通,那就从荒僻之处走,穿小道翻高山,总能走出去。
一路上,他逼殷迟教他用刀,用剑,但凡能用来作为武器的,他都逼着自己去学,不求伤人,只求保命。
只要有百姓之处,就有报官缉拿他的人,有人烟,就有耳目,粱京百姓恨透了这个“李南落”,这是华胥国天大的丑闻,更是毁了国之栋梁。
通缉令四处张贴,李南落选择往毫无人烟的地方躲藏,越偏僻越安全,晚上赶路,白天就在树丛石崖下睡觉,有个风吹草动,就像受到惊吓的动物般跳了起来。
殷迟纵使在旁看守,也改变不了他睡觉容易惊醒的毛病。
风餐露宿并不可怕,忍饥挨饿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论你走到哪里,总会被人发现,无论身在何处,都有一支甚至几支追兵,在你身后追赶。
除了华胥国君发布的通缉令,还有民间自发张贴的悬赏,赏金的数目就连对钱财没什么概念的李南落都要为之咋舌。
幸而殷迟早年混迹江湖,对躲避追踪毫不陌生,但即便如此,带着李南落躲躲藏藏想要不被人发现,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粱京本就是个繁华的所在,荒野之处也有人垂钓游玩,想要离开粱京,除了出城以外,只有一条山道能避开城内守卫,通往相邻的城镇。
他们只有这个选择,追兵也都知道他们别无他法,这种情况下,两方人马只能比速度了。
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李南落开始发烧。
连日来的躲藏,食不果腹,劳累和恐惧,终于在一夕之间爆发,本就体弱的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便不说,他勉强自己继续走,指了指前路,接连握刀拿剑,纤细的手指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茧,白皙的皮肤也晒的黝黑,身子更是瘦了一圈。
“少爷,休息会儿吧。”殷迟本来只是奉命行事,这会儿却有些佩服这个少年。
李南落摇摇头,黑夜中只有沉重的呼吸。
“要是你倒下了,我们前面的路岂不是都白费了。”殷迟继续劝说。
过了很久,传来少年嘶哑的声音,“那我就不让自己倒下。”
沙沙的脚步声在夜色下跌跌撞撞,李南落的思维已经停滞,双腿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步步往前。
要活下去,只能忘记一切。
身上衣物是路边捡来的,早已破损不堪,浑身的疼痛从未消除过,眼前昏沉,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全然不去回忆发生的一切,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倒下。
所以,在被追兵暗算之时,他一言不发,在发现追兵里竟有妇孺孩童的时候,他也不曾为自己辩解。
只有忘记一切,他才能活下去。
直到离开粱京,来到这个稍有距离的村落。三个月的路途,他们辗转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本以为一切会有转机,本以为装扮一番能掩人耳目,没想到依然逃不开噩梦般的“罪名”。
大火唤醒了压在心底的梦靥。
李南落昏昏沉沉的跑进林子,殷迟紧随其后,一道银白色的光亮越过殷迟,扑向少年背后。
“受伤、流血、发烧、骨裂、积郁成疾,”银白色的毛球飘浮在半空,扫视着少年的,“你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放弃呢?”
殷迟赶上,横刀拦在李南落身后,他停下脚步,慢慢回头。
身后,飘浮在半空的猫儿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仔细看,它那模样与其说是猫,倒不是说是一只幼虎之类的动物。
长长的毛发雪白,一双耳朵尖尖,胡须很长,它虚浮在半空,细长的尾巴末梢,圆茸茸的,在身后悠闲的摇晃着。
只那一双猫儿眼睛没有变,琥珀色,带着点暗绿色的光,微微上挑着,眯起来的时候,有着猫儿独有的一股魅气和诡丽。
看过来的时候,还是那副神情。
这分明就是他先前还抱在怀里的那一只,经过了刚才那一遭,却再不像刚发现它的时候那般脆弱。
毛色变了,身上更是大了一圈,身上的皮毛看不出一点受伤脏污的痕迹。
腿脚上的伤,自然也全好了。
李南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原本他是想救了那只猫儿,也想过要带在身边,但以他通缉犯的身份,那定是不能够,心里还很是遗憾。
府里曾经也养过猫,一只橘色花纹的猫儿,是府中的小厮养的,叫小虎,常在院中转悠,最是会讨人喜欢,他也时常去逗弄一番。
是以看到一只猫儿被顽童欺凌,忍不住出手,只没想到,这猫竟不是他想的那样,竟不是一只寻常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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