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厌(朕叫夏目叫夏目)

齐悦双手环住自己，靠在车窗边，耳边隐约传来顾朗的对话声。
只言片语中，听到了与江夏相关的字眼。
发热期紊乱那晚，齐悦也听到了这个名字，齐悦心里更不舒服，他想自己明明与江夏长得一点都不像，顾朗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把自己当做替身。
种种难过的心情纠缠在一起，齐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通话声戛然而止，他耳边传来一声“好”。
如果不是顾朗重复了一遍他刚刚的问题，齐悦听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几乎以为顾朗还在和于洋对话。
“不离婚，也没有别人，我会按时回家吃饭，睡觉，履行一个Alpha的义务，帮你度过发热期。”
齐悦还没听完就已经眼底泛红，他别过头，声音依旧冷冷的，“你不用委屈自己……”
顾朗无奈地笑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悦悦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这话在齐悦耳朵里立刻变了意思，他眼圈更红，“那你想要什么？”
齐悦知道顾朗是个合格的商人，既然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不可能不提出什么作为交换，齐悦好奇顾朗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同意自己的提议，难道仅仅是因为两人一起度过了一夜？
顾朗重新启动了汽车，他思索了一会儿，越界伸手握住了齐悦的手指。
齐悦依旧别着头，被握住手指的瞬间肩膀微微一颤，一缕发丝从耳后滑落。
“我有两个要求。”顾朗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齐悦的周身被Alpha的信息素包裹着，不敏感如他也感受到了信息素中的平静。
“什么要求？”
顾朗看着前方的车况，慢慢说：“一，不再追查八号会所那件事，最好彻底忘掉。第二，我答应你的事情，不许告诉别人。”
询问过封骁，顾朗将那晚的事情了解了大概，仅靠齐悦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和他们背后的势力群体抗衡，顾朗也不想齐悦为了陌生人继续冒这个险，他要做的只有保护好齐悦，至于其他人，并不在他的负责范围内。
好不容易近了一步的人，顾朗舍不得让齐悦受伤害。
只是这两个要求在齐悦听来，一句比一句刺耳。
原来不是没有代价的，齐悦怔怔地想，原来婚姻也能当做讨价还价的筹码。
“可是女孩是无辜的……她只是去工作，她想家人活下去，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连基本的人身安危都保护不了那这个社会……”齐悦的话说得语无伦次。
顾朗深深叹了口气，“齐悦，我只在乎你的安危，其他人与我们无关，如果你执意要做危害自己的事情，我会制止你。”
这是在警告自己别多管闲事吗？齐悦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生生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
齐悦不想再和顾朗继续这个话题，身为高高在上的Alpha，顾朗从来不会理解Omega生存处境的艰难，齐悦强迫自己转移话题：“那第二条呢？我们的关系……就这么难以启齿吗？”
顾朗没说话，齐悦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街景，不自觉苦笑。
“不是难以启齿，”不想让齐悦对最亲近的姑姑感到失望，顾朗苦思冥想才找出合适的理由，“外界都以为我们感情很好，再故意向外说，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了。”
倒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齐悦懒得分辨其中真假，倚着车门点了点头。
车行驶在市中心的路上，路过几个十字路口，左转右转，在顾朗觉得快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停下，街边却没有什么宠物医院。
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咖啡厅。
这次轮到顾朗尴尬了，他打开手机导航，发现这里距离宠物医院已经过了三四个街区。
顾朗再次发动汽车，左转掉头，沿着来的方向驶去。
街景慢慢变得熟悉，齐悦只觉得讽刺。
——结婚这么多年，自己Alpha，连自己的工作地点都不熟悉。
“在你打电话之前，就走错了路口，”齐悦平静地说，“可我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你能找到。”
车里不热，顾朗的额头却起了一丝细汗，他自觉理亏，歪歪头，“抱歉。”
齐悦闭了眼睛继续倚靠在座椅边缘，心想有什么可道歉的呢，顾朗对不在乎的人不就是这样吗，没什么好失望的。
顾朗却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郑重的说：“我会慢慢学的。”
【作者有话说】：要甜了，老顾会为了自己拼一把，但是……
提前晚安！！！
还在追的麻烦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慢慢学。
这三个字像魔咒在齐悦大脑里循环播放了一整天，开会时险些给院长拿错材料，帮小动物检查身体时也心不在焉的。
同事看到他脖子上的咬痕，又联想到平时冷冷清清的齐医生也会因为那种事屈服于Alpha，不禁在背后讨论夫夫关系真好。
讨论声不小，齐悦听得一清二楚，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引来别人的八卦。
会议结束，他打开手机，看到对方发来“我在办公室等你”几个字和下面“亲亲”的表情包，齐悦眼皮跳了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把手头需要做的事情交代给了助理，独自下楼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着，隐约能闻到里面飘出的几缕烟味，齐悦用手扇了扇呛人的味道，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排风扇。
“这是医院，想抽烟去别的地方。”说着，齐悦不顾那人只穿了衬衫，推开了窗户，雪花随着风“呼”地一声涌了进来，灌满了宽敞的办公室，窗边的齐悦白大褂下摆被风吹起，那人看直了眼睛。
“嘶——”那人反应了两秒，赶紧放下二郎腿，捻灭烟，一路小跑到窗边关紧了窗户，嘴里抱怨着，“齐悦，悦悦，好几年没见面了就对我这么无情？你可一点都没变！”
齐悦歪头看着眼前表情浮夸的男人，皱紧眉头，“周垚，你犯什么病？”
周垚一脸无辜，向前一扑，缚住齐悦的腰，把人结结实实带进了自己怀里，低头看着他，“我回来找你啊，你难道就不想我？”
齐悦五官皱成一团，他知道周垚油嘴滑舌惯了，没想到出国学习几年竟然变得这么油腻。
感受到齐悦全身都在抗拒，看到齐悦脖子上的咬痕，周垚悻悻地放开了他，“好吧，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念我，你只在乎你家顾朗，唉，害我在国外独守空房一人难过……”
“打住！”齐悦赶紧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你回国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周垚眨眨眼睛，满脸写着“你相信我”。
但以齐悦对周垚的了解，这小子绝对在谋划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毕竟周垚可是在得知教授准备进行实操实验后，把小白鼠和兔子全部放走的人，最后期末考试项目变成了满学校抓兔子白鼠，周垚因为没有被拍到实质证据所以逃过一劫。
办公室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了，齐悦才允许他在沙发上落座，自己去给他沏茶。
喝着茶，周垚环视办公室一周，调侃道：“诶，悦悦，你家顾朗就没想着给你找个好点的宠物医院？”
齐悦给自己倒茶的手顿了一下，摇摇头，“我的工作不用他来安排。”
“嗯，我就知道你不会在这方面依靠他，”周垚晃晃脑袋，“当初知道你从实验室辞职，还以为你真的傻到为他做这么大的牺牲，看你现在也不错，最起码，夫夫生活很和谐嘛……”
周垚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齐悦瞪他一眼，赶紧拉了拉衣领。
“行啦，我一个bate这么谨慎做什么，又不能把你吃了，再说，咱俩可是青梅竹马，我要是想对你下手，哪里还轮得到顾朗。”周垚嘿嘿一笑，大咧咧地向后倚着沙发靠背，手随意搭在齐悦肩膀。
周家是医学世家，周垚是周家旁支的儿子，没继承权，但他个人的努力加周家在医学界的名气足够他在社会立足，毕业那年，他孤身一人去国外求学，后来电话里听说他创建了自己的医药公司，齐悦对他是带着几分敬佩的。
之前看两人在同一学院，齐家有意培养他们的感情，后来得知周垚没有继承权，齐可珍便下令不许他们再私下频繁来往，齐悦因为这件事对周垚始终抱有一丝愧疚，后来毕业，齐悦找到周垚把这件事说清楚，周垚没表现出失望，反而哈哈一笑，问齐悦能不能继续和自己当朋友，齐悦同意了，两人就此冰释前嫌。
齐悦不排斥他的触碰，反而在周垚身边感觉到无比轻松。
“所以你到底回来干什么？”齐悦喝了口茶，认真看着他问。
周垚重新翘起二郎腿，歪歪头，“我想在国内开分公司，你有没有兴趣？”
齐悦放下茶杯，果断的回绝：“没有。”
“啧，”周垚碰了碰齐悦的肩膀，“别这么绝情嘛，我公司待遇好工资高，你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想请假就请假，我当老板你怕什么！”
齐悦扶额，“我不是在担心待遇问题。”
“那你担心什么？”周垚不解。
“换工作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齐悦环视办公室一周，脑海里不知怎么想到院长找自己谈话的场景，轻叹道，“我在这里挺好的，院长是师父的朋友，他很重视我，我不能就这么随便离开。”
周垚想了想，“……确实不太好脱身。”
“不过你可以跟我说说，我能帮的会尽力帮忙。”
周垚正色起来，将自己回国后的计划给齐悦讲了个大概，听到他准备筹建动物救助站时，齐悦眼睛一亮，“我之前也想过这件事，城市里的流浪动物越来越多，救助组织鱼珠混杂，我之前调查到甚至有救助队与屠宰场之间勾结，现在需要严格的管理秩序来规范动物救助。”
“如果能建一个有足够规模和空间的救助站点，也许现在的情况会好很多。”
周垚一拍大腿，“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则新闻，是去年八月份时一支救助队被曝光与拍摄虐猫视频的组织有关的报道，这件事后续齐悦知道，后来经过记者的调查，竟然发现救助队的队长与虐猫组织者是用一个人。
“我在回国前托人问了建救助站需要的条件，也找专人做了前期策划，但现在还没找好场地，泸城寸土寸金，没人愿意做慈善……”周垚摊开手，无奈地笑笑。
场地……
齐悦怔了怔，想到一个地方，他忽然握住了周垚的手腕，眼神变得坚定，“这个我应该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说】：猜猜七月想到的是哪块地？
提前晚安！！！！

第41章 看破说破
齐悦下班前收到了顾朗的消息，他看到消息的一刻有些难以置信，周垚看他脸色变了，凑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事要忙。
“啊，没。”齐悦迅速点开消息，扫了一眼。
顾朗说十一点半接他下班。
齐悦眨眨眼睛，没有回复，按下了锁屏。
周垚有点遗憾，“你中午有约？我还想请你吃饭来着。”
“没有，我中午……没事，”齐悦用手捏了捏发酸的腰，把手机放回原处，想着过一会儿再给顾朗发消息让他别来接自己，随后看向周垚，“你想吃什么？”
周垚转头看窗外飘散的雪花，想了想，“火锅？这天气吃火锅最合适了。”
齐悦嗯了一声，拿起手机搜索附近火锅店，两人边看火锅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近况，很快到了下班时间。
齐悦跟周垚走出医院门，看到路边停着的黑色劳斯莱斯才想起什么，连忙拿出手机，可已经来不及了，顾朗从驾驶室下来，目光在齐悦和周垚两人间停顿片刻，最后落在齐悦身上。
顾朗在齐悦面前站定，明知故问：“悦悦，这位是你同事？”
齐悦因忘记回复顾朗消息而愧疚，不敢看他的眼睛，如实介绍了周垚。
“……是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们。”顾朗知道周垚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于是向他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顾先生。”周垚叫住了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齐悦察觉到一丝不妙，猛地看向周垚。
周垚从后面悄悄拍了拍齐悦的背，让他安心，周垚微笑道：“好不容易遇到了，能否赏光一起吃个午饭？”
顾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脸色微红的齐悦，看齐悦不是很抗拒，才点头答应了周垚。
齐悦选择的火锅店是家老字号，去之前就在手机上点好了汤底，一半飘着辣椒香料的红油汤底，一半是奶白的骨汤。
周垚爱吃辣，自然坐在了辣的那边，顾朗率先为齐悦拉开了座椅，随后他坐在了齐悦身边。
“顾先生也不吃辣？”周垚自然地问。
顾朗接过平板，随手将温热的毛巾和平板都递给了齐悦，淡淡的说：“肠胃不好，不太能吃。”
低头点菜的齐悦诧异的看了眼顾朗，这是他第一次知道顾朗不能吃辣。
上学时他记得顾朗还是嗜辣如命的人，顾朗和江夏被辣得呲牙咧嘴的场景历历在目。
也许这几年忙于工作熬坏了身体，齐悦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最后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周垚。
周垚是个天然的自来熟，衬衫袖子一挽，大咧咧的跟顾朗谈笑风生，从国外生活轶事聊到泸城金融八卦，顾朗听的很认真，偶尔发表见解，桌上氛围倒是不错。
齐悦听着两人聊天，想不注意身边的顾朗都难。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顾朗跟朋友吃饭，两人虽然坐在同一边，齐悦却和坐车一样，坐在另一侧边缘的位置，几乎占据整个桌角，两人中间留出巨大缝隙。
他潜意识里觉得顾朗是不希望自己靠得太近的。
不知道第几次借着夹菜小心翼翼地偷瞄顾朗，顾朗的白色衬衫也挽起到手肘上方，随着动作，手臂的青筋凸起，在齐悦眼里晃来晃去，拿着筷子的手指让他猛然间想起一些画面，齐悦的脸被火锅的蒸汽熏得红扑扑的，赶紧别开了视线。
齐悦的表情动作被周垚看在眼里，齐悦去卫生间，周垚也偷偷追了过去。
“怎么感觉，你跟你老公不太熟的样子？”
正在洗手的齐悦被周垚的玩笑话吓了一跳，他闻言愣了愣，又扯出一副笑脸，“怎么会……我只是不经常和他一起出来吃饭。”
周垚挑挑眉，阴阳怪气道：“他可真是个大忙人。”
“别这么说，”齐悦对顾朗也有不满，但他还是不希望朋友在自己面前吐槽顾朗，“他人其实挺好的，就是……有点忙。”
周垚似笑非笑的看着镜子里的齐悦，洗了洗手，“怎么原来没发现你这么恋爱脑？”
“我实话实说吧，他确实是个能力不错的Alpha，但我感觉不到你们两个的感情——你们两个也太青涩了，连给对方夹菜都不会。”
齐悦把手放在烘干机下吹风，想了想，忍不住反驳：“我们不习惯那种事情，不是所有夫夫都像你看到的那样。”
“好好好——”周垚举手投降，“熟悉的人知道你喜欢他，不熟的还以为他给你下了什么咒，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他对你好像没那么用心。”
齐悦再怎么被顾朗冷落也不想在朋友面前被这么说，他不说话了，又折返盥洗台前洗了把脸，胡乱擦了擦，径直离开了卫生间。
回到座位，顾朗察觉到齐悦眼角发红，再看后面跟来的周垚神情紧张，大概猜到两人刚刚是不欢而散。
饭后，顾朗先为齐悦穿好了外套，把打包好的小酥肉和甜点递给他，待他接过，顾朗伸手为齐悦整了整衣领，温声道：“先去车上等我，嗯？”
齐悦鼻子一酸，不敢让顾朗看到自己眼底的难过，乖巧地点点头，抱紧怀里的纸袋，一人走向大堂的门。
顾朗看着像兔子似的匆匆溜走的齐悦，没跟周垚客气，似有若无地散发着信息素，问：“周先生跟我的Omega说了什么？”
周垚装傻，“嗯？”
顾朗浅浅呷了口茶，看着窗外齐悦走向自己的车后，悠悠地说：“齐悦性格纯良，脸上也藏不住事，他把周先生当好朋友，希望周先生别让他失望。”
周垚拍拍手，也不装了，“顾先生连悦悦不喜欢吃羊肉都不知道，就是这么当他的丈夫的？”
顾朗一怔，他确实不知道。
齐悦在齐家都是什么补身体就吃什么，从来不挑挑拣拣，连最难以下咽的蚕蛹都一顿吃几个。
周垚嗤笑，“齐悦是恋爱脑，我可不是，顾先生当初跟他结婚不就是为了在齐家根基更稳？这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你要是真把他当你的Omega，就不可能连戒指都不戴，还毫不关心他的身体状况。”